第39章 雷雨兆
京都公主府。
“楠兒乖,不哭不哭…”
才是午後,京都上空便籠罩着一團烏雲,黑壓壓地蓋住了半片皇城,直把白晝遮得像夜裏一般。然後,便是一場雷雨,嘩啦啦地下個不停。“吱啦~轟隆——”又是一個電閃雷鳴,柏傾冉忙捂住懷中孩子的眼睛,緊緊抱着輕哄。
“不哭不哭…”柏傾冉心疼地抱着女兒,看到她叫嚷得發紅的小臉,又是一陣不忍。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雷雨天氣特別多,楠兒又特別驚雷,一聽到雷聲就哭。“瞧瞧哥哥多乖,都已經睡着了,楠兒也要學學哥哥,不要哭了,嗓子會疼的…”
小家夥對這招根本不受用,仍舊扯開了嗓子哭。
柏傾冉又是心急又是無奈,抱着這小人兒徹底沒了辦法。眼看那邊的兒子睿兒已經睡了一個多時辰,這邊的倒是哄了一個多時辰,真是有夠累。
“夫人,小姐還在哭嗎?”新東來了,看到柏傾冉的表情就知道沒把這小家夥搞定,無奈笑了,“夫人把小姐給我吧,我先哄着。您累了那麽久,還是先去用午膳吧。”
“哎,也好。”柏傾冉有些疲累,剛把女兒抱給她,女兒就哇哇地哭得更厲害,一雙小手一直朝柏傾冉招呼去,小臉哭得皺皺的,嗚嗚嗚地不讓娘親走。“楠兒乖楠兒乖,娘親一會兒就回來啊,讓新東姨姨抱抱你,不哭知道麽。”
小家夥似懂非懂地減弱了哭聲,還咳嗽了一下。那雙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柏傾冉走出門去,本來還在等柏傾冉的身影回來,豈料一個響雷炸在天邊,小家夥臉一皺,又是哭得厲害。
柏傾冉走在外間長廊上,慢悠悠地,開始思量其他事。
最近,皇城有些奇怪。
前不久的時候,禦林軍們貼出了皇上的诏令,說是近來宮中染風寒的人甚多,唯恐是瘟疫,鎖了皇城不讓閑雜人等進去,也不讓人出來,換言之,就等于連每天的早朝也取消了。
自然有大臣懷疑,但是又怕真的是瘟疫之事,都只能避而遠之。
“這場雨,怎的那麽大。”柏傾冉口中呢喃,不禁看着這天空出神。瘟疫嗎?怎麽就突然染上了病?想起來,太子哥哥和三哥似乎也在皇城裏,許久都不聞動靜,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麽事情。
這天依舊黑壓壓的,絲毫沒有因為下着大雨而減弱陣勢。好久沒有見過那麽大的一場雨了,這樣風雲變色的天氣,總讓人心裏隐隐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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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皇城。
“四皇子,先用膳吧。”
年方十三的柏泫站在寧宮殿前,一直望着宮殿以外的天際線出神。這場雨下了好久了,可是還是沒有把殿前的鮮血給徹底清洗幹淨、有一些浮雕的縫隙裏,還可以看到一抹殷紅,然後就會想起那天在此處的厮殺。
“我不餓。”柏泫回過身來,見是楚雲志的兒子,楚謙。這楚謙的年紀比柏泫大兩歲,但是身形樣貌卻看起來和柏泫差不多,十五歲了,倒還像個孩童。“他們怎樣了,今天的膳食都用了嗎?”
“餓了好幾天,先前不肯吃東西,可是這回讓廚子掌了好火候、特別香,”楚謙說着便笑了,“所以都沒忍住,太子和三皇子把膳食給吃了個幹淨。皇上身體不是很好,在卓公公的勸解下也吃了一些。”
“有吃東西便好…”柏泫輕嘆了一口氣。
自從柏泫把自己家人都綁了,就開始皇城封鎖政策,不讓任何人進出。主要一方面,是不想逼宮的事情走漏風聲,畢竟大寧雖然大有茍延殘喘之态,可是猛将還有幾分、若是被定疆城那邊軍隊知道皇城出事,定會遣派勤王軍清君側!
目前,必須要好好地守住皇城,只要皇城的狀況仍舊按着計劃封鎖下去,整一片京都便等于在自己的掌握範圍內。這樣,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而東風,便是子桑聿的延軍。
“陪我走走吧,我想去看看他們。”
“是。”
兩道小小的身影走在這寬敞而漫長的宮道之上,任憑那雨水沾濕了腳上的靴子,但目光仍舊是看緊了前方,沒有說一句話。許是天氣太壓抑了,連人的心情也變得不大好。
柏道成等人正被困在側殿之中,在禦書房後面的一個偏殿裏。
“屬下見過四皇子。”“噓——”
幸而外面的雨聲雷聲都比較大,門外禦林軍的禀報沒有傳到裏面去。柏泫揮了揮手讓他們先行退開,自己則是伏在窗邊去偷窺裏面的情況。
到底心裏還是愧疚的,一個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另外兩個則是自己的親哥哥,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把他們綁了起來,毫無防備。估計他們現在,是在猜測自己想逼宮謀反然後争奪帝位當皇上吧?柏泫搖了搖頭。
偏殿之內,太子哥哥和三哥都已經睡了,躺在榻上;父皇似乎眯縫着眼睛沒睡着,臉色有些蒼白,估計被病痛折磨得不清、那卓公公搖着扇子,輕輕地,只是他自己也叉着腦袋,估計快要睡過去。
“很快就會變好來的…”
柏泫心生不忍,不想再看。招呼了一個禦林軍過來,“此後讓廚子做膳食時,弄些藥膳,讓父皇服用。還有不要弄太多油膩的東西,吃清淡些吧、但也要有肉給他們吃。”
“屬下明白。”
柏泫回過頭來看了這地方一眼,終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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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柏傾冉還走在前往後院的回廊上。
雨幕之中,稍遠一些的景色都有點朦胧,只看到那邊一片小竹林後鑽出來一個人影,穿着公主府家仆的衣服。柏傾冉也沒有留意,只當是府中下人;殊不知和那家仆擦肩而過時,那人忽然便捂住柏傾冉的嘴,用力一扳就按倒在地上。
柏傾冉雖學武,但這将近一年多的時間來忙着裝孕婦、照料孩子,舞劍健身的事是少之又少,故而也沒有以前那般靈敏;加上事發突然,柏傾冉也是怔住了。
府裏竟混進了歹人!
“公主可還記得我!”那個人的聲音很是熟悉,柏傾冉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認出了他的身份。顏國公之子,顏方容!那個曾經鐘情于自己的男子,曾經在府前和聿鬥過嘴皮子的顏方容!
顏方容乃是朝臣,怎麽就打扮成這樣出現在府中?
柏傾冉還未來得及細想,便又有兩道人影閃将而來,幾個招式之間便把顏方容給拿下,緊緊地反着手按在地上;接着,又有五六道身影趕過來,将柏傾冉從地上扶起。
“屬下救駕來遲,望夫人原諒!”
這些趕過來的身影,正是子桑聿安排在柏傾冉身邊的暗衛。今天雨大,暗衛們跟在較遠的地方,所以沒來得及處理突發狀況,但是如果不是有這群人在,真的想象不到會發生什麽事情來。
新西和新北兩兄弟正緊緊地鉗住顏方容,表情甚是兇惡。
“好小子,公主府你也敢闖進來,不想活了!”新西又習慣性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小胡子,鉗着顏方容的手不禁又緊了幾分。
“啊——痛!!”顏方容也是始料未及,看着自己身邊這群武藝不凡的人,一個個地端詳起容貌,只是,非常陌生。“說我不想活命,那你們倒是何人!據我所知,京都的大內高手無非是那些人,你們我倒是一個也不認識!”
“哎喲喂,哪裏就要你認識了?”弟弟新北跟着笑了起來,打了個手勢,剩餘幾個沒什麽事幹的暗衛便繼續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做事。“我們又不是你們大寧朝廷的人,不需要大寧臣子臉熟。”
“不是大寧朝廷……”顏方容念了幾遍他的話,大驚:“你們竟是大延的人!”
“對啊,我們是大延的人,怎麽的啦?”新西拍了拍他的臉蛋,揪了起來:“竟然趁着下大雨潛進公主府,想做什麽?以為我們夫人好欺負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今天讓我們夫人摔了一跤,我讓你不得好死!”
“啊——”顏方容被揪得生疼,一直伏在原地嗷嗷直叫。“你們這些大延狗,竟然也敢對我動粗!我乃是當朝顏國公之子,顏……啊!!!痛啊痛啊!”
“他娘親的,你說誰大延狗!”新西當即扇了他一個巴掌:“老子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到你這小子嘴裏成了狗!我看你是當真不想活了!顏國公之子又如何,老子從來沒有怕過什麽國公之子,就算公子王孫也不放在眼裏!你給我記好了,我們是大延的人,也是皇孫殿下子桑聿的人,輪不到你來冒犯!”
柏傾冉頓了頓,這新西,怎麽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你們竟是子桑聿的人!”顏方容又是一驚,看着旁邊一直不說話的柏傾冉,激動得想站起身來,無奈卻被新西和新北按住,“公主!你竟然一直和他們同流合污,原來你心底裏希望着那個逆賊攻來皇城!”
“廢話多多!”
新西忍耐不住了,當即一掌劈暈了他。
“夫人,這個人無關緊要吧?”
“無關緊要…你們?……”柏傾冉一怔。
新西習慣性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邪氣一笑:“剛才不小心把事情說多了,既然是無關緊要的人,那就處理掉吧、反正,也已經讓他清楚一切事情了。”
雨還在下,雷還在響。
柏傾冉輕嘆了一口氣,複又繼續走這回廊。
手上又沾染了一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