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冤家路窄
俗話說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頭。
江靈兒不用去袁轶那裏以後,玉暝怕她年紀小,不能自律,整天無所事事又會惹禍,所以特意交待了徐媽媽給她一點事管管看,正好學一學怎麽管事。
正房裏的事其實就那幾件,過去都是被昭兒、紫屏、翠煙和黛兒包掉的。
這四個丫頭都是王爺的貼身侍婢,但也有分工。在江靈兒來之前,昭兒和紫屏主要負責玉暝的起居,包括鋪床疊被、洗臉梳頭等事;翠煙負責物品保管和清掃;黛兒料理對外之事,如王爺衣服的浣洗之事、正屋裏的燈燭供應等。
徐媽媽想來想去,除了王爺的起居之外,其他的事兒,都不放心交給江靈兒。
比方說翠煙管的物品,看着簡單,可是正房裏随便一個痰盂也是寶貝,更有許多是先帝爺、聖上、太皇太後、太後賜下來的,若是碰壞一點兒,就是把整屋人都賣了也賠不起。江靈兒就是穩重大方,徐媽媽也不敢讓她接手,更何況她毛手毛腳的,一點兒也靠不住。
而對外之事千頭萬緒,江靈兒根本不知道,倘或缺了什麽尚是小事,萬一鬧出笑話傳出去,丢的可是她徐媽媽的老臉。
所以黛兒這邊的事,肯定也不能過給江靈兒。
可王爺的苦心,徐媽媽是明白的。江靈兒出身微賤,按理說,只能當個侍妾。王爺是有心捧她上位,才會教她認字,又要她學着管事。等将來王妃懷娃生崽,不能料理的時候,江靈兒就有機會出頭了,等再給王爺生幾個娃,封個側妃就名正言順了。
所以徐媽媽就是再難,也要擠出一件事來給江靈兒管。
徐媽媽想來想去,終于還是想到了一件。
江靈兒原來不是浣衣處出身麽,那就讓她單管浣衣好了。正院裏的衣服,外面的自有田媽媽料理,正屋裏昭兒等幾個侍婢的衣服也歸在田媽媽處,只有王爺一個人的衣服是由黛兒親自管的。
徐媽媽就把這活交給了江靈兒。
這活不重。王爺一天最多換兩套衣服,冬天的時候裏外一起頂多三十件(包括衣帽腰帶鞋襪等),夏天的時候頂多十件,就是再粗心,這點子事應該還管得過來。
其實浣衣處對王爺的衣服都伺候的極小心,這麽多年來從沒錯過半點兒,所以江靈兒只要看看衣服有沒有皺,有沒有異味就行了。要是這事都管不好,那只能說江靈兒自己扶不起來了。
結果,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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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浣衣處負責正院衣服的丫頭一共有三個。兩個是負責外頭和田媽媽交接的,一個是專門負責王爺的衣服的。結果王媽媽一聽說王爺的衣服以後由江靈兒管了,馬上自作聰明地把那個丫頭換了,改成一個叫秋月的丫頭來負責。
這個秋月是什麽人呢?
說起來,她和江靈兒可說是大有淵源。她們是同鄉,雖然不是同村人,但住得不遠。後來輾轉被賣到了同一個人牙子手裏,又一同被王府的小祿子相中,買了進來,分到浣衣處做粗使丫頭。兩人連名字也都是王媽媽一起改的,因此叫“春花”“秋月”,是一對兒。
王媽媽此舉本是想讨好江靈兒,可惜的是,春花秋月湊在一起并不美好。
江靈兒和這個秋月非但一點交情也沒有,還有不小的過節。
人牙子那裏吃的東西少,秋月仗着自己年長幾歲,常搶別人的東西吃,江靈兒深受其害。後來進了王府浣衣處,兩個人又分到同一個通鋪,緊挨着睡,緊挨着幹活,秋月又總把自己份內的衣服強派給江靈兒洗。江靈兒一開始不肯洗,秋月人前裝着和她同鄉情深,晚上趁夜深人靜時,就把手伸到江靈兒被子裏來掐她的胳膊。
因為通鋪裏還睡着十幾個丫頭,江靈兒不敢大聲叫,因為按浣衣處的規矩,晚上不好好睡覺,吵醒了別人是要挨二十下板子的,所以只好忍痛硬捱。等天亮了,她把這事報告給了浣衣處最有權勢的丫頭軟杏,結果軟杏輕描淡寫地找秋月說了兩句話就罷了,害得江靈兒第二晚又挨了掐,這一回,她整條胳膊都被秋月掐紫了,腫了大半個月。
江靈兒從正房裏出來,一見到秋月,就傻了眼。
秋月正和守門的敏兒和金珠聊得起勁,江靈兒耳邊閃過“同鄉”之類的字眼,就知道這個秋月又在人前裝模作樣了。與江靈兒驚愕相比,秋月卻顯得落落大方,一見江靈兒,馬上露出了比三月的春光還要溫煦的笑容,親切地和她打招呼:“靈兒妹妹,許久不見,這幾個月你過得如何?”
江靈兒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愣住了。
敏兒和金珠受了秋月的蠱惑,以為兩人的關系親蜜,瞧江靈兒一臉呆相,便打趣了兩句。
這秋月的臉皮真是比城牆還厚啊!江靈兒心裏嘀咕:她怎麽不怕自己給她小鞋穿呢?為了到正院露臉,甘願冒險被自己報複?
這時秋月就捧了衣服道:“靈兒妹妹,我們雖然是同鄉,但你還是得好好檢查檢查。若是有個錯處,我挨罰了事小,連累妹妹可就不好了。”
嗯?秋月這話像是威脅嘛?敏兒和金珠沒聽懂,江靈兒卻立即品出味來。秋月的意思是說,若是江靈兒故意找碴,她自己也會有管理不善的責任。
江靈兒年紀雖小,可是心眼很多。玉暝叫徐媽媽給她一點事管管看的時候,她也在場,玉暝當時一個眼神,江靈兒就明白不管事大事小,自己都要管好。她當下眼珠骨碌碌一轉,把秋月叫進正房,又請來黛兒一同檢看,名義上是說自己剛接手,還要請黛兒姐姐掠掠陣。
黛兒馬上答應了,一面檢查,一面詳細地和江靈兒說各類衣料有哪些要格外注意的。比方說一些容易勾絲的料子、容易染色的料子、洗了愛發硬的料子,都要細查可有損壞、不妥之處。
查了一遍,并無不妥,江靈兒就把衣服收到一旁,把王爺昨日換下來的髒衣服交給秋月。
秋月也當面點清數目,才捧了衣服去。
兩個人都存着警惕之心,一連三日,都相安無事。可江靈兒一點也不高興!
卧塌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犯我者,雖遠必誅!
這幾句話江靈兒都不會說,可這個道理她卻一清二楚。這個秋月,肯定沒安好心,一定要找個機會把她除掉,免得養虎為患。
江靈兒盤算了好幾天。
把自己的遭遇告訴玉暝,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可這只是一件小事,沒必要捅到王爺那裏,她要是連一點兒保護自己的能力也沒有,那将來在府裏頭也混不下去。她可從來沒指望将來玉暝身邊會是一池春水,溫溫吞吞。
但江靈兒也記得玉暝給過她的警告。要弄秋月,有的是陰招,可她不想用,她要光明正大的對付秋月,還要問心無愧。
江靈兒很快想出了一個辦法,只是要成功,還需要一個人的配合。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秋月自己。
如果秋月沒有壞心眼,那江靈兒的辦法就不會奏效。可江靈兒看準了秋月冒險來正院,肯定是想在王爺跟前露臉的。秋月生得本就好看,人也夠陰險,看江靈兒一路高升混到王爺身邊,她怎麽會甘心?一定滿腦子的歪腦筋。
這天,江靈兒像往常一樣把秋月叫到起居間,檢查浣洗的衣物。正在這時,外頭的香兒在窗口急喚了一句:“靈兒姐姐,王爺回來了!”
這是事先江靈兒和香兒串好的詞,江靈兒一聽,假裝驚慌,忙要丢下衣服出去,秋月忽然間跪下來,利索了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打得半邊臉都腫起來,并馬上哭了起來。
我的奶奶!江靈兒吓了一跳。她以為秋月最多跪下假裝可憐,沒想到她說打就打,說哭就哭。
江靈兒心道,她果然是想複制自己的遭遇啊……
只因王爺這個時候一般都不會在正院,機會難得,她料準秋月若是有壞心思,一定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靈機。
唉,可惜王爺根本沒回來,這只是江靈兒用的計,好逼她現形,羞愧之下知難而退。
江靈兒正冷笑着要說話,玉暝忽然揭簾而入,後頭跟着陳福、小齊子、徐媽媽、昭兒、紫屏、翠煙、黛兒等一溜人。
江靈兒聽腳步聲不對,回頭一看,傻了眼!
王爺怎麽真回來了?而且沒讓小齊子通傳,這可是很少有的。
而玉暝等人進屋,見江靈兒一臉壞笑,另一個美貌丫頭卻跪地在哭,臉上還有好大一個掌印,也傻了眼。
秋月立即止了哭聲,把頭磕到地上,假裝恭謹。江靈兒則收了笑站在原地發怔,沒采取任何行動。
玉暝在起初的震驚之後,面色很快恢複如常。他意味深長地瞥了江靈兒一眼,走到炕上坐下,對陳福道:“福伯,看茶。”聲音不帶一點異樣。
陳福還在發愣,聽了這話才反應過來,哪肯錯過好戲,連忙給小齊子使眼色。小齊子也不肯錯過好戲,鑽出去吩咐了外頭的丫頭,又鑽回來“聽審”。
屋子裏從上到下,都盯着江靈兒。
這丫頭,終于恃寵而驕了?太早了點吧,連侍妾還沒混上就急着蹦達了!這回蹦到陰溝進而去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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