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5.日記
玉暝淡笑道:“天龍賭坊開得那麽偏,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是去玩兒一把的。”
當日他只是想帶江靈兒去賭坊玩個痛快,便讓陳福找一家位置盡量偏僻的賭坊,結果就誤打誤撞地進了天龍賭坊。他面前的人,正是當日的賭坊坊主趙天龍。
趙天龍聞言苦笑道:“那我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被你看中了。後來有人接連來我賭坊鬧事,壞了我的生意,也是你安排的吧?”
玉暝還未說什麽,陳福卻先冷哼一聲開口了:“主子才不屑做這種事,那是我安排的。”
玉暝淡淡道:“一樣的,”又對趙天龍道,“這裏有三千兩銀子,是這次香料生意利潤的一成,你若願意留在商號,這些是你應得的工錢。你若不願意留下,我也不會勉強,你拿去重新做點買賣吧。”
趙天龍目光一掃銀票,卻并不接,而是咧嘴笑道:“閣下這麽處心積慮,會輕易放我走?”
玉暝道:“我只想要對我忠心的人。”
趙天龍不置可否,只伸手拿了銀票走到窗下看了看水印,放才疊好放進懷中。陳福早氣得七竅冒煙,王爺難道還會為了區區五千兩诓人不成!
玉暝卻只是靜坐吃茶。
趙天龍坐回來道:“我要統管商號和北夷的所有生意,一切便宜行事,只向你一個人彙報。還有,我要十萬兩銀子做本,沒有這三項,我就只好告辭。”
陳福氣得臉都青了,卻聽玉暝微笑道:“我給你三十萬兩,你替我好好經營北邊,不管生意大小,都不必向我呈報,一切由你作主。每季度把利潤交上來就行。”
陳福眼珠都要掉下來了,趙天龍則只是略吃一驚,接着便坦然自若地接受了。“對了,我還要向你讨一個人。”
“是孟青吧?”
自己的心事被玉暝一語道破,趙天龍首次微露窘态。玉暝道:“她在北面活動多年,對那邊的形勢很熟悉,你如果不開口,我倒要懷疑你的能力了。這次跟你去的那些人,你願意要的,都可以留下。福伯,人事方面你安排一下。”
陳福雖有疑慮,見玉暝這般看重這個趙天龍,也只好答應,誰叫人家拿下了他一直沒拿下的夷族最大部落的香料生意呢?
出了客棧,陳福道:“主子,老奴是不是叫您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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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暝笑道:“怎麽會?你擅于守成,你管理的那些生意千頭萬緒,枝節繁雜,除了你,誰也接不了盤子。而這個人擅于開拓,又生性粗犷,适合與夷人打交道。”
陳福道:“但三十萬兩對萬福商號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王爺難道絲毫不防一防?”
玉暝道:“我不是給你留了孟青這根線嗎?有她在,趙天龍這紙鳶飛不了。這人到底如何,還要再慢慢看幾年,這幾年就麻煩你暗中盯着了。”
陳福連忙答應。原來小主子并不糊塗,倒是精明得讓他覺得可怕。
玉暝覺得江靈兒這麽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地學字不是辦法。已經好幾個月了,她還沒把一部三字經背下來,千字文也是讀了後面忘了前面。玉暝雖然每天出門的時候都交待江靈兒好好用功,但聽徐媽媽說,江靈兒每天上午的功課就是睡回籠覺。
玉暝無奈之餘,想出了一個法子。
俗話說,學以致用。江靈兒就是因為沒什麽地方要用到字,所以才學不好。于是他叫江靈兒每天上午寫一句話,等他從兵營回來時要檢查。不拘寫什麽,只要每天不一樣就行。
他把功課布置好以後的第一天,他收到了這樣一張字條:吾午食丫頭一個,味甚美,盼明日再食。
玉暝愣了一瞬,撫額長嘆,此丫頭非彼鴨頭也!
他握着江靈兒的手,一筆一劃地教她鴨字怎麽寫。
江靈兒嘆氣道:“王爺,為什麽這個字筆劃這麽多啊,為什麽古代的人不把字寫得簡單點?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這個問題你要去問祖先啊!玉暝想哭。這種事,他從沒想過好不好!
第二天,江靈兒又交作業:今日無鴨頭,不美!
這感情是要讓他給她加菜?他便吩咐廚房第二天上鴨頭。
結果第三天江靈兒的作業就變成:今日又有鴨頭,味甚美,願明日再食。
玉暝執筆批示:不得再提鴨頭!
他不想天天看到鴨頭!
第四天,江靈兒就寫了:今日有雞腿,味甚美,盼常食。
因為雞腿兩個字都不會寫,所以江靈兒畫了一只雞腿的樣子。玉暝看完字條,趴在桌上半天沒起來。
玉暝決定狠狠地鞭策江靈兒,他修書一封,把江靈兒派到袁轶身邊去上課。反正袁轶放着也是浪費,江靈兒又不長進,不如讓他們兩個湊一對。
江靈兒到了草鞋院,先進正屋,看袁轶怎麽安排她。
結果袁轶随便丢了一本書給她,讓她自學,自去花壇裏伺弄。原來他還在種菜不辍!
江靈兒丢下書,就去丫頭房找燕分和花落。這兩個丫頭沒事在房裏玩兒雙陸,見了江靈兒都很驚喜。花落拉着她就念叨起了全公公。
自從小全子挨打後,花落一共去看了他三次,只有第一次見着了人,後面兩次小全子都閉門不見。花落想,小全子那樣一個人,一定是怕耽誤自己,才不肯相見,不禁對他更是難忘。
這些事花落不想告訴燕分和江靈兒,只偷偷藏在心裏,她提到的也是從別處打聽來的消息。據說全公公如今大不如前了,自從沒了王爺身邊的差事後,就再也沒給別的差使。在府裏,沒差事就沒有月例,月例不單單是每個月領的銀錢,還有吃穿用度也都停了。全公公只能靠在大院裏替別的公公做雜役掙銀子買飯吃,連一般的雜役太監都不如,伺候他的小陸子現在都能把他呼來喝去了。
太監這些人,向來是你紅就捧你,你不紅,就争着踩你,專事錦上添花、落井下石,從不雪中送炭。小全子的日子難過,可想而知。花落問江靈兒,為什麽那天玩兒牌,江靈兒什麽事都沒有,還一路高升,全公公卻弄得這麽慘?
這是江靈兒事後第一次聽到小全子的消息,她驚呆了,原來小全子後來這麽倒黴?他怎麽不來找自己尋門路呢?花落的問題問得尖銳,江靈兒只好含糊其辭地說自己那天不用辦差,而小全子是開溜出來玩兒,所以處理起來就有了分別。
花落道:“你就不能想法子拉全公公一把?好歹那一天全公公也是為了你才出了事。”
江靈兒被花落客氣地數落了一通,數落得她無言以對,回到正屋後也看不進書了。王爺當時說過,不能不罰,但也說過會念着他冤枉,不會為難。可小全子怎麽會落到這步田地呢?小全子的差事沒了以後,陳福難道再也沒管過這個徒弟?
江靈兒想不明白,陳福看起來不是那麽無情的人。小全子好歹也是他一手□□出來的,只是因為一點子小事被撤了職,已經夠冤了,再怎麽說,也不至于就此不用呀。
江靈兒沒想到自己會害得他這麽慘,不禁想,那二門上的小胡子豈不是更慘了?
“上課”時間一過,江靈兒回了正院,找個守門的太監打聽。正院裏誰不知道江靈兒如今在王爺跟前如日中天,馬上合盤托出,證實了花落的話,全公公真的很慘。至于小胡子,因為是個小人物,倒沒注意,但願意幫着打聽一下。
這個太監辦事也是極麻利的,馬上就去打聽了,回來告訴江靈兒,小胡子倒是有差事幫的,差事還不壞,給分到前院禮賓處去了。禮賓處就是有客來的時候管支應的,油水足得很。
江靈兒又傻了,怎麽小胡子反倒沒事,單就壞了一個小全子?
江靈兒在日記上寫了第一樁吃中飯以外的事:聞小全子不好,甚念。
吃了晚膳,玉暝到了望月閣。小齊子擺好幹果茶水,一退出去,江靈兒就纏上來。玉暝捏着她的鼻子道:“叫你去好好念書的,你倒關心起小全子了。”
江靈兒趴着他道:“是偶然聽花落姐姐提起才知道的。王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這話問得古怪,小丫頭竟瞧出蹊跷了?玉暝道:“你相不相信我?”
江靈兒當然信。
玉暝道:“那就相信我說過的話。”
江靈兒想了一想,笑着點點頭,随手就去抓桌上的幹果吃。玉暝一呆,小丫頭這麽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忍不住加了一句:“不要去大院找小全子。”
江靈兒點頭應道:“好,就算小全子來找我,我也不見。”
看來小丫頭真有些這方面的夙慧。玉暝笑道:“你在念書上有這一半天分就好了。”
江靈兒嘟着嘴道:“王爺,草鞋院一點也不好玩,袁師都不理我,我能不能不去了呀。”
玉暝道:“胡說!你才去了一天,就要知難而退?都這樣,誰還讀得好書?”
江靈兒想,我問的明明是能不能不去草鞋院,王爺卻扯到讀不好書上去了。府裏那麽多清客,王爺真要叫我讀書,哪個不能教?幹嘛一定要讓我去跟袁轶學呢?
江靈兒眼珠骨碌碌一轉,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