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寧莘莘不想再跟之前一樣, 遇到危險時毫無防備,于是在動身前做了一番準備。
首先用幾天時間努力練習了一下聶燃送給她的弩。
材料充足,聶燃又多做了一堆□□, 并且在旁邊指導她。
練習結束時,寧莘莘已經能做到十支箭至少射中四支, 百分之四十的準确率, 對她而言算是很不錯了。
然後在各個門窗上安裝了警報器,夜晚有東西闖入時, 會在第一時間發出警報聲。
他們還買了監控器,可惜沒有網絡,無法進行實時監控。
做完這些, 寧莘莘閉上眼睛, 選擇了下一個世界。
在抵達的一瞬間,還未睜眼,她便感覺到渾身上下被一股猛烈的寒意包裹,宛如突然從春天到了冬天。
三人緩緩睜眼, 站立的地方仍然是瘋人院客廳, 窗外的景色卻變了。
本來是郁郁蔥蔥的樹木, 現在仍是樹木,但樹梢上挂滿了雪, 樹林稀薄, 甚至望得見遠處深灰色的山脈。
寧莘莘站在窗邊等了會兒,見除了樹和雪什麽都沒有, 也沒有危險的跡象, 回頭看了眼聶燃,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走到門外。
視野變得開闊, 她看得更加清晰。
瘋人院所處的地方應該是片松樹林,樹木稀少,只有零星十幾棵。
樹林三面都是一望無際的被大雪覆蓋的田野,再遠便是山。
只有瘋人院正前方的方向,隐約可見城鎮建築物的剪影。
天氣實在太冷了,他們從春光明媚的季節而來,身上只穿着單衣,很快就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嘴唇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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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莘莘趕緊跑回房間去,把最後的衣服翻出來穿上,将自己裹成一頭熊才出去。
聶燃也穿上厚外套,唯有郎曉,依然穿一件薄薄的T恤,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寧莘莘用腳尖踢踢他,“別玩了,快去換衣服,小心凍感冒。”
這麽低的溫度,她得把空調開起來,再将冰箱關掉。
郎曉看起來跟個沒事人似的,“冷嗎?不冷啊。”
寧莘莘想起他曾經跟随狼群在深山老林裏生活的經歷,知道他大概是皮厚,但視覺效果太驚悚,還是強行拿了件羽絨服給他套上。
時間還早,他們對這個新世界一無所知,應該出去看看。
寧莘莘用背包将□□裝好,背在背上。
聶燃帶了點吃的和水,郎曉揣着從不離身的手機,三人朝外走去。
山脈看起來太遠,很可能像第一個世界,怎麽跑也跑不到盡頭。
因此他們選擇了城鎮。
中間沒有大路,都是蜿蜒狹窄的泥路。
泥巴被低溫凍得硬邦邦,鞋底踩上去咯吱咯吱響。
寧莘莘穿了雙雪地靴,仍然感覺腳指頭被寒意入侵。
她看看旁邊穿單鞋依然健步如飛的兩人,不禁懷疑人生。
人和人的差別怎麽那麽大?
“不行了,我要歇一歇……”
連續奔走二十分鐘後,寧莘莘腿沉得擡不起來,氣喘籲籲地停下。
郎曉忽然叫道:“你們看!”
二人擡頭望去,視野中不但有城鎮,還隐約看見幾個人影。
根據近大遠小的原理推算,這些人應該離他們不到半裏路。
寧莘莘頓時有了勁,“走,快追上去看看。”
說不定就是被關在這個世界的人呢。
聶燃忽然繞到她面前,彎下腰。
寧莘莘不解,“你幹嘛?”
“等你用這種速度走過去,人家早就進城了。”
所以他要背她?
那多難為情,她又不是瘸子。
寧莘莘嚴詞拒絕,堅持自己走。
聶燃嘆了口氣,把她的背包接過去,挎在左肩上,用右手牽住她的手。
他沒戴手套,寧莘莘戴了。
熟悉的體溫隔着一層薄薄的羊剪絨傳進來,寧莘莘臉頰微紅,沒有拒絕。
聶燃牽着她往前走,果然省力不少。
郎曉歪着腦袋看了看,也伸出手,要牽寧莘莘另一只。
聶燃幽幽道:“電線壞了,只有我會修。”
“誰說的?我也可以學習……”
“你現在認識幾個字了?”
郎曉答不上來,氣呼呼地撇開頭,兩只手往口袋一塞,放棄了。
又走了十來分鐘,城鎮變得愈發清晰,他們離那些人越來越近,只剩下十多米。
人不多,零零星星四五個,而且分散得很開,像是趕路人。
衣着全都是灰撲撲的棉衣棉褲,用布巾包着頭。有些背布包,有些推獨輪車,看起來不像現代世界的打扮。
寧莘莘想到那些面容可怖的喪屍,警惕起來,卻又忍不住加快速度靠近。
他們終于趕上最後一個人,看清了相貌,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妪。
對方也發現了他們,扭頭來看了眼,對三人的衣着有點困惑,但是沒說什麽,繼續走路。
寧莘莘回頭看看,發覺身後也來了人,打扮與之前看到的差不多,似乎都是趕路進城的。
城門已經近在眼前,城牆是歷經風吹雨打多年後的灰黑色,牆根處長滿青苔。
進去時無人盤查,裏面傳出喧嘩聲,聽起來熱鬧得很。
“我們進去嗎?”
寧莘莘小聲問。
聶燃點點頭,郎曉沒說話,默默地往她身邊靠近了些。
她知道他想起了什麽,特地說:“要不然你在外面等我們?”
郎曉搖搖頭,“你在哪兒,我在哪兒。”
“那好,待會兒萬一遇到什麽事千萬不要激動。無論如何有我們在,沒有人會傷害你。”
他嗯了聲,寧莘莘想想不放心,主動牽住他的手。
三人并肩走進巨大的城門,頓時從冰天雪地的荒野,來到了一個新世界。
兩旁是街道,開滿了各式各樣的店鋪。
行人神色匆匆,偶爾還跑過幾輛老式福特車。
寧莘莘總感覺這畫面眼熟,尤其是建築物的風格、大家的打扮、一般只停在博物館的古董轎車,怎麽看怎麽熟悉。
最後猛地拍了下巴掌。
這不就是民國電視劇的風格麽!
莫非這個煉獄關押的人,生活在民國年間?
然而滿大街都是人,到底哪個是他?
三人一進街道,就被行人推着走。
前方有個包子鋪,老板正在揭開籠蓋,熱騰騰的白煙和誘人的香味冒出來,看得三人同時咽了口唾沫。
身為院長,寧莘莘不得不以身作則。
“忍忍,咱們回家自己做。”
這些人還不知道是什麽來路,是不是普通人,他們的食物更不能随便吃。
三人繼續向前走,途中看到不少酒樓、布坊、洋貨行……走到腿都酸了,仍然沒将鎮子走完。
看來這裏還挺大,光從規模上看,人口至少上十萬。
而且一路所見所聞,都與正常生活沒有區別,仿佛真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生活在這裏。
為什麽煉獄中會有個這樣的地方?
寧莘莘正思索着,耳中突然聽到一陣刺耳的打罵聲,伴随着一陣哭聲。
三人扭頭望去,只見一家酒樓門口,一位五大三粗的婦人,揪着一個小姑娘的頭發,活生生将她從酒樓內拖到了門口,往地上狠狠一扔,踹了兩腳。
“你個懶鬼!讓你拖地,偷偷跑去睡覺。整天吃我的喝我的還不幹活,你給我滾啊!”
小姑娘哭得非常慘烈,一聽最後半句話,卻抱住婦人的腿,苦苦央求。
“我現在就去拖,剛才實在太困了,我現在就去拖……”
婦人沖着她胸口又是兩腳,小姑娘單薄如紙的身體倒在地上,看起來慘烈極了。
周圍的商戶和顧客見怪不怪,都沒有管,還有些人笑嘻嘻地指指點點,像在看熱鬧。
婦人沖她臉上啐了口,走進酒樓。
小姑娘捂着胸口艱難地爬起來,咳嗽兩聲,看了他們一眼,什麽都沒說,慢吞吞地挪進去。
寧莘莘不由自主地皺起眉,忽然感覺身邊人在強烈顫抖,連忙詢問:
“你還好嗎?”
郎曉臉色蒼白,咬着嘴唇不說話,大概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再待下去,不知道會不會出現意外。
寧莘莘低聲說:“我們先回去吧。”
進城一趟,一無所獲,反而帶回來一腦袋的問題。
回到瘋人院後,寧莘莘趕緊把門窗關好,打開空調。
溫暖的空氣包裹住身體,她又泡了壺熱茶,捧着杯子喝了幾口,總算活了過來。
聶燃看看電表,提醒道:
“這裏陽光太弱,無法為發電機提供能量,要省着點用了。”
寧莘莘一聽,忙将屋裏的電器都拔了,只留下客廳的空調還在開。
三人窩在沙發上,舒服得不想動。
郎曉回到熟悉的環境,很快鎮定下來。
回憶着城鎮裏的見聞,寧莘莘問:“你們有什麽發現嗎?”
兩人同時搖搖頭。
她嘶了一聲,“這可難辦了,到處都是人,哪個才是我們要找的?”
被關押的還都是大惡之人,前兩次算運氣好,碰到了郎曉和聶燃,誰知道這次是個什麽樣的呢。
屋子裏都暖起來後,寧莘莘馬上把空調也關了,又穿上厚衣服。
新世界狀況不明,大家的心情都有點沉重。
随便吃了點晚飯,便回各自的房間了。
郎曉已無需人看管,每晚自己趴在塑料箱裏看電視就行。
但今晚寧莘莘翻來覆去睡不着,穿上外套,打算下樓看看他。
路過走廊窗戶時,她下意識朝外瞥了眼。
天空挂着輪圓月,滿地的白雪折射月光,顯得非常明亮。
晚上沒人趕路,周圍寂靜無聲。
寧莘莘收回視線打算下路,走了兩步忽然又退回去,緊緊盯着一個方向。
白色的雪地上,有個黑影在蠕動!
她想起被動植物攻擊的那一夜,吸了口冷氣。
聶燃的房門刷一下打開,問:
“怎麽了?”
“你看,那裏是不是有東西?”
聶燃走到她身邊,定睛細看。
寧莘莘靠着他高大結實的身軀,頓時安心了許多。
“是個活物。”
幾秒後,他給出答案。
寧莘莘道:“那怎麽辦?出去看看?”
有什麽危險也可以早發現,早做準備。
聶燃娴熟地翻出應急燈,拿出破曉。
“你留在家裏,我去。”
“你一個人行嗎?”
寧莘莘急問。
聶燃歪了歪頭,她想起以前每次自己都是拖後腿的那個,臉一紅,讪讪叮囑。
“那你注意安全,盡快回來。”
“嗯。”
聶燃打開門,硬着寒冷的夜風走遠了。
寧莘莘這下徹底睡不着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着一旁塑料箱裏毛茸茸的郎曉。
“他不會有事的對吧?”
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他可不能就這麽離開啊。
郎曉現在的形态無法說話,也不能出去,隔着一層薄塑料,蹭了蹭她的手。
寧莘莘坐了會兒,心中很不安,特地跑回二樓,從窗戶裏眺望。
但月亮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了,整個世界變得模糊而灰暗,什麽也看不清。
她瞥了眼牆上的挂鐘,距離聶燃出門已經半小時,應該早就走到那個地方了。
他現在有手機,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
可萬一旁邊有危險,鈴聲一響,正好給他添麻煩呢?
寧莘莘拿着手機,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左右為難。
突然,樓外傳來腳步聲。
她連忙奔下樓去,看見聶燃推門進來。
屋外太冷,他出去才這麽一會兒,睫毛和發梢就挂上了一層霜,顯得整張臉更加冷峻。
寧莘莘先看了幾眼,沒見他身上有傷,才問:“找到了嗎?是什麽東西?”
“沒有。”
“沒有?”
“嗯。”
她還想再問,對方忽然說:“你不信我麽?”
寧莘莘頓時啞然,片刻後道:“也許是動物吧。”
“沒事了,回房睡覺去。”
她搖搖頭,又坐去沙發上。
“你睡吧,我還睡不着。”
“是麽?”
聶燃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帶到二樓走廊。
“那你可以告訴我答案了。”
寧莘莘知道他指得是什麽,也記得自己承諾過,到下一個世界就告訴他。
但兩人真的能在一起嗎?
她貪戀他給予的安全感,卻不敢邁出這關鍵性的一步。
寧莘莘呼吸急促,也不知怎麽從嘴裏冒出一句。
“我困了。”
聶燃抖抖眉梢,她從他胳膊底下鑽過去,落荒而逃。
半夜裏的小插曲,讓寧莘莘白天起床後也小心翼翼,生怕又被聶燃堵住,逼問答案。
還好他好像還沒起床,她洗漱完畢去廚房做早飯,路過沙發時一把将郎曉的手機抽走。
“睡覺去。”
晚上看電視,白天還看電視,眼睛怕是不想要了。
郎曉已恢複人形,趴在沙發上央求地看着她。
寧莘莘鐵面無情,“我數三下,不然別想要手機了,一……二……”
嗖的一聲,郎曉蹿上了樓。
她将手機放茶幾上,去洗米煮粥,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這就奇怪了,三人都在家,誰會來敲門?
寧莘莘看了眼樓梯,拿來自己的弩,上滿箭矢藏在身後,屏住呼吸走向大門。
大門是合金制的,非常牢固,一點縫隙都沒有。
在此刻卻成了問題,因為她想從門縫偷看都辦不到。
篤篤篤——
對方又敲了幾下,聲音很輕,似乎不是個力氣大的,但也可能是僞裝。
寧莘莘深吸一口氣,将門拉開一條縫,意外地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大眼睛,尖下巴,皮膚蒼白,臉頰印着通紅的巴掌印。
頭發亂如雞窩,大雪天裏穿一身破爛的單衣。
肮髒、瘦弱、可憐,正是昨天被人毆打責罵的小姑娘。
寧莘莘剛想問她有什麽事,對方就哭了起來,跪在門外說:
“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
哭聲把聶燃和郎曉也引下來,皺眉看着她。
寧莘莘見大家都在,懸着的心髒落了下來,問:
“你說什麽?”
“他們要打死我,說我偷了店裏的東西。我跑了一早上才跑到這裏,實在跑不動了。姐姐,你救救我,放我進去躲一躲。他們就在後面,我不想落進他們手裏。”
他們?是昨天那個婦人?
但這裏又不是真實世界,他們甚至未必是真的人,很可能只是幻象而已,說的話能是真的嗎?
又或者,這個小姑娘,就是她要找的人?
寧莘莘看向聶燃,後者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麻煩已經到了門口,躲也躲不過,不如問個明白。
她打開大門,對小姑娘道:“外面冷,進來說吧。”
對方感激涕零地走進來,看起來确實累得狠了,腿肚子都在打顫。
寧莘莘讓她坐在沙發上,拿了條毯子給她,又為她倒了杯熱水。
聶燃抱着胳膊站在旁邊,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郎曉讨厭陌生人,拿到手機,也離得遠遠的。
寧莘莘只好獨自坐在她面前。
小姑娘仰頭望了一圈,喃喃地說:“你家好奇怪呀……”
“哈哈,我們喜歡收集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沒見過吧。”
她一笑而過,把話題轉了回來。
“你為什麽會被人追?你跟他們又是什麽關系?”
小姑娘捧着水杯,娓娓道來,講到傷心處時,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本來住在村裏的,娘生病死了,爹窮得吃不起飯,把我賣進城裏給人當童養媳。可是不到半年,那戶人家的兒子也病死了。他們整天打我罵我,嫌我吃得多,把我賣給另一戶人家當丫頭,偏偏那家人也出了事,把我轉手賣了幾次,最後來到一家酒樓裏當雜役……”
聶燃譏嘲:“看來你還是個災星。”
小姑娘怔住,睜着一雙含淚的大眼睛,怯生生的。
寧莘莘白他一眼,柔聲道:
“然後呢?”
“酒樓老板娘特別兇,對雜役罵是親的,挨打是常有的事。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掃地擦地,洗碗洗菜,一整天都不能歇息。吃飯吃的是剩飯,睡覺睡的是柴屋,你看我的手和腳……”
她将十指伸出來,寧莘莘看過去,只覺得頭皮發麻。
四肢纖細如柴,完全是皮包肉,手腳卻腫得像饅頭,高高鼓起。
更可怕的是,皮膚嚴重潰爛,黃水流得到處都是。
還有許多沒破損的半透明的膿包,一直蔓延到胳膊上。
寧莘莘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可得利于現代社會和國家的福利,其實沒吃過太多苦,只是生活條件比不上普通人。
天冷了院長會買炭回來,給大家取暖。
沒衣服穿,會有好心人送棉衣棉褲給他們。
哪個小朋友長凍瘡,孤兒院裏也常備凍瘡藥。
手腳潰爛成這副樣子,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象。
小姑娘哭得快喘不過氣。
“今天早上我給老板娘打掃房間,她丢了一個戒指,非說是我拿的。可我真的沒有拿,她讓人打我,打到一半我逃了出來。怎麽辦,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說曹操曹操到,大門被人拍得砰砰響,外面的人粗聲粗氣地喊:
“裏面的人出來,有事問你們!”
寧莘莘與聶燃飛快地對視了一眼。
“你去開門應付他們,我帶她到樓上躲一躲。”
聶燃瞥瞥小姑娘,“你确定要幫她?”
寧莘莘也很糾結,不過目光落在小姑娘的雙手上,立刻堅定了決心。
“先把那些人哄走再說吧。”
她牽着小姑娘躲去二樓卧室裏,豎起耳朵傾聽下面的動靜,同時朝床底下瞥一眼,琢磨着萬一他們找上來,她倆就躲進去。
事情比她想象的順利,聶燃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幾分鐘就将那些人打發走,來到門外。
“出來吧,沒事了。”
寧莘莘微喜,正要出去,小姑娘忽然說:
“姐姐,你真是好人。”
她笑道:“舉手之勞。”
“門外的哥哥是什麽人呀?你丈夫嗎?”
她臉頰一熱,下意識地說:“朋友而已。”
小姑娘若有所思,随她出去。
路過聶燃身邊時,他低聲問:“朋友?”
寧莘莘假裝沒聽見,走得飛快。
追兵打發走了,小姑娘的去留還是個問題。
寧莘莘願意幫她一個舉手之勞,但也僅限于此了。
“你逃出來準備去哪兒?”
對方茫然地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沒有地方可去。姐姐,你要雜役嗎?我什麽都會幹,保證不多吃。”
寧莘莘幹笑,“這個……我們又不開店,用不着幫忙。我給你點吃的,你現在就上路吧。”
她可憐兮兮地擦眼淚,“可是我不知道該去哪兒,姐姐你不要嫌棄我,留下我好不好?”
“你這麽勤快,在哪兒都能混飯吃。來,這些東西你拿着。”
寧莘莘遞給她一個塑料袋,裏面有面包餅幹、礦泉水等,看她衣着實在單薄,又把自己的一件羽絨服給了她。
小姑娘說什麽都不肯走,抱着她的腰苦苦央求。
聶燃提議,“路上危險,我送她一程。”
寧莘莘忙點頭,不放心地叮囑,“你別太兇。”
“知道。”
聶燃拎起袋子,往肩上一甩,另一只手輕輕松松地拎起小姑娘,拎小雞似的出了門。
寧莘莘站在窗邊看了會兒,見小姑娘下地後跟在他身後踉踉跄跄地走,這才松口氣,坐去沙發上。
“真可憐。”
幸好她出生在二十一世紀,早幾十年的話,對方就是她的真實寫照了。
聶燃走了兩三裏路,直到看不見瘋人院才停下。
小姑娘眨眨眼睛,一臉單純。
“你要回去了嗎?”
“昨晚不是讓你有多遠滾多遠,別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他懶得跟她廢話,拿出破曉。
巴掌大的刀在手掌中懸空轉了幾圈,變得比對方腦袋都高。
斜斜一揮,人頭落地。
鮮血染紅了白雪,然而幾分鐘後,屍體當着他的面消失不見了,連根頭發都沒留下。
就像昨晚一樣。
聶燃沒有驚慌,反而像個來游玩的,把面包和餅幹都吃掉了,剩下的垃圾埋進雪裏。
他準備回去,目光落在羽絨服上,把它撿了起來,拍拍幹淨,抱在懷中。
這件衣服寧莘莘穿起來很好看,唇紅齒白的,他舍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