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狼是肉食動物, 不能吃太多人類的零食。
寧莘莘回倉庫翻找,找來找去,能真正算得上肉類的食物只有臘肉, 偏偏又太鹹。
他們去外面砍了幾棵樹,拎水回來, 做好自己吃的飯以後, 寧莘莘往鍋裏加了一大鍋水,把肉放進去, 小火慢慢炖煮。
煮了一上午,肉煮熟了,鹽分也煮出來大部分, 肉質不再那麽鹹。
她用個盤子裝着, 放進籠子裏。
小狼嗅了嗅,精神明顯一振,但是遲疑不決,不肯下嘴。
對方昨晚已經現出原形, 是可以聽得懂人話的。
寧莘莘便蹲在籠子外面, 十分耐心地勸說。
“你都虛弱成這樣了, 吃一點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哦。”
小狼挪了挪, 挪到角落裏, 跟之前似的用屁股對着她,渾身上下寫滿抗拒。
她試探地伸出一只手, 想把它抓回來。
對方猛然回頭, 龇起獠牙,兇狠地低吼。
寧莘莘只好放棄,背後傳來聶燃幽幽的聲音。
“這就是一頭白眼狼。”
當着別人的面說他壞話不好, 寧莘莘把他拽回客廳裏,小聲問:
“你覺得他是不是我們要找的病人?”
Advertisement
聶燃聳聳肩,“是不是人不确定,但有病是肯定的。”
“那你知道馴服狼的方法嗎?”
他瞥了她一眼,“你想把他留下?”
寧莘莘莫名其妙,“我的工作就是這個啊,為瘋人院招收更多的病人,不然我們到這裏來做什麽?”
他冷淡地哦了一聲,說“不知道”,然後轉身便走。
寧莘莘無語了幾秒,跑過去追上他,拉住他的衣擺。
“你是第一個病人,也是瘋人院的元老人物,以後再有新病人進來,你當他們的主管怎麽樣?”
聶燃停下腳步側過臉。
“管什麽?”
“嗯……”
寧莘莘想了想,說:“你體力好,帶領他們運動,強身健體,以及保護瘋人院,工作範圍內的事都可以管。我呢,就負責照顧大家的一日三餐,管理瘋人院的資金,努力讓大家的生活越來越好,怎麽樣?”
聶燃撇撇嘴,“我做這些,對自己有什麽好處?”
寧莘莘試探道:“每月給你發工資?”
“發了去哪裏花。”
“額……可以在回21世紀的時候花嘛,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不是很棒嗎?”
寧莘莘笑容滿面,聶燃一臉的無動于衷。
她只好換一個辦法。
“你想要什麽盡管提,能滿足的我一定滿足你。”
要什麽?
他垂眸打量她一圈,女人個子小小,胳膊腿都細得可憐。
一雙眼睛很好看,眼中滿含期待。
他想起那一晚,她在他手底下奮力掙紮,雖然體力不在一個層面上,卻鮮活、倔強,富有生命力。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心甘情願留在這兒的原因是什麽。
寧莘莘見他許久不說話,擔心起來,豁出老臉對他撒嬌。
“幫幫忙嘛,咱倆早就是朋友了對不對?以後少不了同甘共苦的,我真的很需要你。”
需要二字讓聶燃改變主意,朝門外走去。
寧莘莘茫然地問:“你要去哪裏?”
他頭也不回地說:“教你如何馴服一頭野獸。”
“真的嗎?謝謝!”
寧莘莘沒想到這麽輕松就同意了,歡天喜地地跟過去,在即将出門時,聶燃忽然噓了一聲,讓她不要往前走。
門外有輕微聲響,二人悄無聲息地探出腦袋。
只見粗糙的籠子裏,小狼大口大口嚼肉,吃得很香。
原來只是當着他們的面,不好意思吃而已……
寧莘莘看着他圓頭圓腦的樣子,想到昨晚那個俊秀的灰發少年,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到底是人是狼?犯了什麽事被關到這裏來?”
聶燃沒說話,盯着小狼,毫無征兆地咳嗽一聲。
小狼正好将一塊肉往下咽,被他吓得卡在嗓子眼裏,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咳得驚天動地,肺都快出來了。
好不容易才把肉咽進肚子裏,聶燃慢悠悠地走出去。
小狼憤憤地白了他一眼,調轉方向對着牆。
寧莘莘跟在旁邊,等着學經驗。
“咱們要怎麽做?先跟他搞好關系嗎?”
“搞好關系?”聶燃嘲道:“他可是野獸,你想與狼為伴麽?”
“我……”
不等她回答,聶燃就打開籠子,将小狼拎出來,重重地扔在地上。
小狼落地就要逃,他反應極快,每當對方以為自己找到突破口時,下一秒破曉的刀刃便會直指他面門。
兩人你追我堵,持續了十幾分鐘。
小狼力氣耗盡,敗下陣來,趴在地上不滿的嗚咽。
聶燃低聲道:“野獸,身體裏最多的是野性。跟他們談感情沒有用,最有效的方法,是用壓倒性的力量讓他屈服,在學不敢反抗。”
寧莘莘對他的說法不是很贊同。
不是每個人都擁有強大力量的。
例如她,從小到大解決問題,靠得都是毅力與口舌。
讓她用力量去制服別人甚至野獸,幾乎是異想天開。
不過現在聶燃便是她的力量,兩人的目标是一致的,因此她頗感興趣地看着他,好奇他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像之前一樣暴打一頓麽?
聶燃單膝跪地,拍拍面前的地,沖小狼發出命令。
“過來。”
小狼距離他有兩三米,聞言不僅沒過去,還打算朝另一個方向走。
他拾起一枚石子,用手指彈出去,石子準确無比地打在小狼屁股上,痛出嗷的一聲慘叫。
“再不過來,落在你身上的就不是石頭了。”
聶燃語氣平靜,可即便站在旁邊的寧莘莘,也聽出了隐藏的威脅。
小狼猶豫不決,糾結了幾秒,眼角餘光見他又擡起手,連忙轉身,走到他面前。
“過來一點。”
聶燃的樣子仿佛在指揮奴仆。
他不情不願地往前挪了一點,一屁股坐下,不肯看他。
“打個滾,把肚皮露出來。”
小狼:“……”
他打算寧死不從,聶燃拿出破曉,用指腹抹過刀刃。
“這把刀只喝過人血,狼血倒沒試過。”
他身體抖了一下,壓低腦袋陰沉沉的盯着他,一出生便很鋒利的指甲顯露出來,渾身肌肉緊繃。
聶燃仿佛沒發現,他牟足力氣往他臉上一撲……
破曉半路殺出,刀背劈在他柔軟的肚子上,沒有劃破,卻将他從半空擊落,摔在地上,蜷縮身體痛得半天都動不了。
聶燃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揉揉他肚皮。
“想要攻擊別人,先把自己的弱點藏起來。”
籠子從天而降,又将他牢牢罩住。
聶燃起身回屋,小狼勻過了氣,望着他的背影,眼神變得非常複雜。
寧莘莘不知道這算是到了什麽程度,但瘋人院要做的事情很多,她不再管小狼了,與聶燃分配工作。
洗衣服、做飯,歸她。
打水、掃地,修理被怪物們弄壞的門窗歸聶燃。
一整個下午兩人都在幹活,晚霞布滿天空時,晚飯也做好了。
寧莘莘又給小狼煮了一塊肉,琢磨着往後要是他真的留在瘋人院了,去21世紀的時候,她得買群羊回來才行。
把肉放進籠子裏,她打算回去,忽然一只小爪子伸過來,撓了撓她手背。
寧莘莘意外地轉過頭,蹲在籠子外。
“有什麽事嗎?”
小狼撓着籠子,似乎想出來。
她搖頭。
“現在還不行。”
小狼嗚嗚地央求,沖她擺尾巴,看起來非常可憐。
寧莘莘想了想,跑去把聶燃叫來,征求他的意見。
這頭狼看起來柔弱,變成人比她都高,就算再怎麽同情,她也不想拿性命冒險。
聶燃聽完她的描述,問:“你意向如何?”
寧莘莘沉吟:“要是能保證安全的話,放出來試試?”
他挑挑眉梢,直接把籠子拿走了。
小狼恢複自由,适應了片刻,跑到寧莘莘腳底下蹲着。
她哭笑不得,“你這是要幹嘛?”
小狼扒拉她褲腿,直到她彎腰把自己抱起來才罷休。
聶燃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與寧莘莘回屋裏吃飯。
小狼趴在飯桌上,嗅嗅這個聞聞那個,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寧莘莘把肉端進來,放在他面前,加快吃飯速度,放下碗筷便拿起膠帶,打算像昨天一樣,将小樓的縫隙全部封死,不讓光粒飛出去。
聶燃比她多吃了一碗,收拾好碗筷,拿起另一卷膠帶,去封二樓的縫隙。
夕陽的餘晖下,兩人分頭忙活。
配合着樓外美麗的風景,有種田園般寧靜悠閑的氣氛。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寧莘莘以為聶燃的膠帶用完了,拿起一卷要給他。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站在她身後的根本不是聶燃,而是不知何時變成人形的小狼!
他模樣俊朗,身體雪白,加上沒穿衣服,是一道誘人的風景線。
但寧莘莘還是條件反射地張開嘴,要喊聶燃下來。
對方搶先一步開了口。
“不要叫那個人,我想跟你說話。”
寧莘莘随時預備着逃跑。
“說什麽?”
“你們必須離開這裏。”
“我們為什麽要離開?”
他愣了愣,不甘心地說:“這裏什麽都沒有,你們什麽都得不到。”
寧莘莘忍俊不禁,“你這麽提防做什麽?莫非藏了什麽寶貝,怕被我們發現?”
小狼語塞,半天沒說話。
寧莘莘心中有了底,把他拉到沙發坐下,“你不必這樣,我們又不是敵人,說不定還能幫上你的忙呢。你以前都在哪裏生活?你的家人呢?”
小狼抿着嘴唇,沉默不語。
聶燃從樓梯上下來,見兩人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其中一個還不着寸縷,陡然變了臉色,冷聲道:
“你們在做什麽?”
“你來了,我……”
寧莘莘剛想讓他也幫忙勸勸,好趁這個難得的機會讓對方說出身份。
誰知小狼聽見他聲音的瞬間,就變成狼形,鑽進沙發底下。
寧莘莘:“……讓你老打他。”
聶燃不以為意。
“我是打得還不夠多。”
窗戶還剩一點沒封好,兩人齊心協力完成。
眼看天就要黑了,因為找到了解決辦法,寧莘莘的心情比前幾夜淡定得多,甚至想拿點零食來吃。
走進倉庫,她呀了一聲,“這裏怎麽也有個洞?”
聶燃過去看了兩眼,比客廳的小許多,人都鑽不進去。
“應該是前幾晚留下的,把它封上吧。”
她點點頭,要去拿水泥,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跑到客廳,趴在地板上看。
聶燃等半天也不見她回來,走出倉庫。
寧莘莘正好回過頭,臉上沾了點灰,眼中全是震驚和無措。
“他好像……跑了。”
找遍小樓也沒有看見狼崽子的蹤影,夜色降臨,樓外一片漆黑。
光粒開始飛舞,一根粗壯的枝條抽過來,宛如暴躁的巨蟒,将陽臺上的玻璃打了個粉碎!
寧莘莘只來得及拿弩,就被聶燃拉出小樓,在怪物們的四面夾擊下,一路狂奔。
這一夜的攻勢格外兇猛,寧莘莘一開始還能跟在聶燃身後,被藤蔓纏住幾次腳脖子後,後者再次把她扔到背上,背着她跑。
怪物們的速度太快,他沒時間迎敵,只能哪裏有空位就往哪裏鑽。
好幾次都與死神擦肩而過,場面驚心動魄。
寧莘莘緊緊摟住他肩膀,雙腿纏着他的腰。再怎麽害怕也咬緊牙關不出聲,生怕分散他的注意力,被怪物追上。
聶燃卻突然低吼:“指路!”
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擡頭看向四周,找到光源最盛處,貼着他的耳朵喊:
“往左,三點鐘方向!”
聶燃立刻準備,找到機會就轉過去。
兩人一個負責跑,一個負責指路。
聶燃很快累得渾身大汗,衣服都濕透了,怪物們卻依然緊追不舍,近在咫尺。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寧莘莘漸漸生出點經驗,提前觀望,審時度勢,指揮他提前跑向安全的方向,中間虛晃幾下當誘餌,不知不覺居然甩開了三四米。
穿過樹林與花海,來到河床上。
光源卻并非上次那個地方,而是在前方的山谷裏。
聶燃背着她跑進山谷,在踏入光源的一剎那,一股清涼的微風迎面而來,讓他不由自主放慢腳步。
眼睛适應光線後,面前的畫面變得清晰。
寧莘莘皺眉看着這一切,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山谷裏有一片廣闊平坦的草坪,一大群野狼正悠閑地躺在上面休息。
從體型可以分辨出,躺在左邊一只體型最大的應該是狼王,此刻在閉着眼睛慵懶地酣睡。
周圍七七八八地分布着些公狼和母狼,而在它們中間,幾只大小不一的狼崽子在嬉戲玩耍。
其中最小的一只,正是之前被他們抓回去的小狼。
草地上零零星星開了些野花,光線明亮,微風輕拂,美得像夢境。
寧莘莘看看身後,又看看它們。
兩個世界被光線割裂開,宛如天堂與地獄。
狼群似乎沒有發現他們,聶燃走到一塊大石頭後面,才将她放下。
雙腳落地,因受到驚吓有些綿軟。
寧莘莘扶着石頭小心翼翼地朝外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難道這裏真的生活着一群狼嗎?”
它們靠捕食什麽為生?小狼可以變成人,這些狼都擁有變人的能力嗎?
它們到底是什麽生物?
聶燃沒說話,濃眉緊鎖,專注地觀察狼群。
狼崽子們玩了一會兒,累了,紛紛回到母狼身邊睡覺。
小狼也回到他媽媽身邊,那是一只白色的母狼,即便從人類的審美角度看,她的相貌依然稱得上秀麗,渾身的白毛打理得幹幹淨淨,非常美麗。
小狼趴在她腹部喝了會兒奶,躺在旁邊睡着了。
寧莘莘剛想要不要做點什麽時,一群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沖進山谷,打破寧靜。
看他們的衣着,有點像古代的獵戶,手裏拿着的武器也都是柴刀彎弓之類的。
他們裝備簡陋,倒是很有策略,點燃火把,直接焚燒周圍的樹木和野草。
寧莘莘見他們來勢洶洶,緊張得抓住聶燃的衣服。
誰知那些人徑直從他們身體裏穿過去,如同幻影一般。
她還沒反應過來,山谷裏便響起野狼們的哀嚎。
箭矢射中了幾只狼,被火災驚醒,正在帶領狼群尋找突破口的頭狼發現獵人,低吼一聲,朝他們撲來。
獵人們經驗豐富,當即後退,拉開長弓。
箭矢嗖嗖地飛出去,狼王一一躲過,其他野狼則沒那麽幸運,已經傷亡大半。
它暴怒至極,張開血口,仰頭狂嘯。
角落裏,小狼躲在白狼懷中瑟瑟發抖。
而血液已經将白狼的毛發染紅了一大片。
寧莘莘從未親眼目睹過獵人與野獸的厮殺,好在上個世界的經歷鍛煉了她的承受力,沒有被血腥畫面吓得轉身就跑。
可看完全程也絕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尤其是最後,獵人合力擊殺狼王,将所有屍體扛出山谷。
剛才還與世無争的一群野狼,轉眼只剩下小狼還活着。
他躲在母親已經僵硬的屍體下面,不敢露頭。
一個獵人走過去,移開狼屍,看見下面的他,意外地喲了聲,呼朋喚友,喊所有人過來看。
一群人将其團團圍住,你一言我一語,仿佛遇到了多稀奇的事。
最後用繩子把他捆住,一并帶走了。
寧莘莘拉着聶燃追出去,山谷外不知何時也變了天地。
花海、樹林,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城鎮。
裏面的建築大多是磚石與木質結構,看起來古色古香。
街上商品種類數量遠比不上現代,但也稱得上繁華。
狼屍的皮毛剝下來,與肉分別售賣。
唯獨小狼沒被處置,由一位獵戶養了幾天,送到官府裏去。
幾番周折,小狼成了一位官員的所有物,養在偏僻的後院裏。
後院只住着他,每日都有人送飯來,但是大門緊鎖,無法外出,活動範圍從曾經寬闊的山野,變成巴掌大的庭院,連棵樹都沒有,幹燥的泥地上長着幾簇枯草。
小狼沒法出去,卻不影響他被府內的人嘲笑。
好日子沒過幾天,飯就變得有一頓沒一頓,總有人偷偷跑到牆外看他,笑話他像怪物,甚至扔石頭進去打他。
屋裏沒有家具,他席地而睡,天冷時凍得發抖,天熱時蚊蟲爬滿身。
偶爾也有好時光,當官員家來客時,他會被傭人抓出去洗個澡,穿上幹淨衣服,帶到席間,怪物似的被人參觀。
寧莘莘看不懂了,“一只狼而已,有什麽稀奇的?”
看背景像古代,可古代人也不至于不認識狼啊,中山狼不就是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麽。
聶燃低聲道:“他不是狼。”
“啊?”
“他是人。”
寧莘莘起初無法理解他為什麽要這樣說,但是把小狼的形象一替換,所有事情就變得合理起來。
果然,官員頗為得意地介紹:
“此人年幼之時,尚未學會說話走路,被父母遺棄于深山。說來奇怪,不僅活了下來,還被一只母狼當作幼崽,以乳喂養。後被獵戶發現,帶回城中。我見他孤苦無依,留在府中供他吃穿。可惜早已養成野狼習性,口不能言,腳不能走,春夏秋冬皆赤身裸體。努力多年,也只讓他偶爾穿上衣衫,不像個人模樣。”
賓客笑道:“世間會走路的人到處有,被狼養大的卻不常見。聽聞丞相大人最喜稀奇之物,若将此人送給他,定能讨得歡心。”
因這麽一句話,小狼再次被轉移,從荒涼簡陋的小院,變成精致園林中一個巨大的鐵籠。
他被飼養在裏面,每當有人在丞相府進出,都能看見鐵籠內被鐐铐壓得擡不起頭的蒼白少年。
丞相喜愛稀奇之物,圈養他還不夠,高價聘請馴獸師,訓練他鑽火圈、走鋼絲、倒立。
小狼經常弄得滿身是傷,深夜時蜷縮在籠子裏舔舐傷口。
一次意外,他不小心弄傷賓客。
丞相大怒,命人打斷他的腿,丢去柴房。
小狼硬是靠着自愈能力,在忍饑挨餓的狀态下,等了幾個月站了起來。
趁人不備時逃出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咬斷丞相的脖子。
他逃回荒野,沒有久留,一路跑到當年的小城鎮,把獵戶一一殺死。
當地官府捉拿不住,朝廷派兵圍剿,小狼依靠自己的警覺和速度,硬是與他們周旋幾個月,期間咬死無數官兵。
人類社會也教會了他東西,例如放火。
盛夏深夜裏的幾次大火,造成無數損失,數不清的人流離失所。
逃出丞相府的第五年,小狼從少年長成青年,突然死在山洞中。
官兵找到他的屍首時,身上蓋着一塊白狼皮做的毯子,像母親一樣溫柔地環抱住他。
白光閃爍,畫面變化。
官兵、山洞、白狼皮都不見了,小狼孤零零地趴在草地上,望着漆黑的遠方一動不動。
白色光粒在他身邊飛舞,如螢火,如星光。
寧莘莘終于明白了一切,心底說不出的難過,走過去想抱抱他。
聶燃低喝:“回來!”
她停下腳步,被他拉回身邊。
只見白光暴漲,周圍等待已久的動植物一擁而上,瘋狂吸收他身上的能量。
小狼被剝皮拆骨,在消失之前,朝寧莘莘投來了悲傷的一眼。
怪物們将他淹沒,聶燃叫了寧莘莘一句,見她失神,幹脆抱起她回到山谷裏。
黑夜結束,太陽升起,世界恢複美好與安靜,卻越發顯得夜晚的毀滅是那麽可怕。
二人打算回瘋人院,走到幹涸的河床上,寧莘莘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小狼消失的地方,瘦弱的青年躺在那裏,淺灰色的頭發籠罩着一層金光。
她加快腳步跑過去,蹲下來推推他。
“醒醒!醒醒!”
對方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們,過了會兒才慢慢恢複記憶。
“請你們離開這裏。”
他站起身來,再一次提出請求。
寧莘莘還未說話,聶燃忽然走到她身邊。
“你不想被救麽?”
他怔住,立刻篤定地說:“沒有人能救我。”
聶燃擡起手,摟住寧莘莘的肩。
“不試試怎麽知道。”
小狼的眼神在兩人臉上掃來掃去,似乎無法确定他們的關系。
寧莘莘抓住機會,主動介紹:
“我在經營一家瘋人院,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覺得你有病,但如果你經常失控的話,或許可以嘗試一下住院治療。”
小狼冷冷地看着她,顯然沒興趣。
寧莘莘逐漸加碼。
“你是第二位病人,我可以不收錢。”
“進來住單人病房,享受vip待遇。”
“物資齊全,吃喝不愁。”
“每個月都能公費旅游……”
小狼聽得一頭霧水,寧莘莘沖聶燃使眼色,後者心領神會,趁他迷茫之際一拳打暈了他。
寧莘莘:“……我只是想讓你幫忙說服他。”
聶燃揉着手腕,“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