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寧莘莘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他給騙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看着冷冰冰的,原來那麽狡猾!
怎麽辦?要不要坦白?
寧莘莘不敢亂做決定,打算靠裝傻充愣先糊弄過去再做定奪。
“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她仰着臉眨眨眼睛,看起來一副單純模樣。
聶燃冷笑,“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要裝傻?”
“我真的不明白,你自己的事肯定比我清楚,來問我幹嘛呀,我忙着呢,先走了。”
說完她便起身朝門外走去,聶燃伸出胳膊拉住她的手腕。
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他壓在了床上。
男人身體高大又沉重,像座小山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寧莘莘對他已經足夠了解,可遇到這種情況,還是控制不住的緊張起來,連說話都結巴了。
“你、你要做什麽?”
“你很喜歡他麽?”
“誰?”
他頓了頓,仿佛很不情願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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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體裏的另一個他。”
……盡管兩個人格的表現完全不一樣,但寧莘莘一直是把他們當做同一個人來看待的。
現在看來,他好像自己并不這麽覺得?
“我當然更喜歡你了。”
她笑靥如花,一個勁兒沖他抛媚眼。
聶燃滿臉的不相信。
“為什麽?”
“他傻乎乎的,你就不一樣了,你聰明又厲害,當然喜歡你呀。”
“不可能。”
“我說了你又不信,還問我做什麽?放開我啦,重死了。”
聶燃當真放開了她,寧莘莘坐起來揉脖子,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發現他心事重重,又有些擔心。
“你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受刺激吧?沒必要的,雖然你生病了,但依然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會為了這個就對你有看法。”
他斜斜地瞥着她,道:
“你大約從未有過朋友。”
“啊?”
“從認識至今,你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
寧莘莘怔住,片刻後氣沖沖地站起來,呸了一聲。
“不識好人心!”
罵完她就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躺在破舊的病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聶燃說中了,她的确沒有朋友。
她太忙了,忙着進貨,看店,算賬,每天吃飯都是擠時間,哪兒有心思幹別的。
在城市裏生活了二十幾年,卻一個知心的人都沒有。
包括這次,她出車禍死了,大約也是沒人在意的。
自己是成功還是失敗?
她想不通,鼻根隐隐發酸,使勁揉了揉眼睛,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問題。
無論如何,回去要緊。
她的錢,她的夢想,都在那裏。
翌日上午,寧莘莘做了一桌飯,又特地捏了個新糖人,看見聶燃下樓立馬熱情地招呼。
“餓了吧?快來吃飯,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聶燃站在桌邊,垂眸掃了兩眼。
“你為我做的,還是為他做的?”
“……這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
“那我為我自己做的,可以了嗎?別啰嗦了,快吃。”
寧莘莘把飯都端過來了,聶燃卻道:“你吃吧,我走了。”
她怔怔地問:“去哪裏?我們已經不需要找食物了,夠吃很久。”
“那些食物全部送給你,你以後別再來煩我。”
他說完朝大門走去,寧莘莘這才注意到,他帶着刀,衣服也穿得整齊。
剛才還鎮定自若的心情陡然被打亂,她追過去問:
“你又要回山洞嗎?住在這裏不好嗎?有飯吃,有衣服穿,有水喝,還不用擔心被喪屍襲擊,到底哪裏讓你不滿意?”
他微微側過臉,晨光透過門縫落在他的眉骨上,投下濃郁的陰影。
“這裏很好,但是不屬于我。”
聶燃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寧莘莘抓着門大喊:“你回來!回來!”
喪屍群将他包圍,身影完全消失,他始終沒有回頭,義無反顧地離開了溫室,重新回到地獄裏。
寧莘莘跑去牆角,将燕姬草全拔了出來,要追。
可是跑了幾步,又感覺深深的無力。
追回來能怎樣?她真的能治好他的病嗎?
她既不是護士也不是醫生,得了感冒都只會多喝熱水,還妄想治好別人的精神病?
太可笑了,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還不如破罐子破摔,直接往前走,走到世界邊緣,總能有機會出去。
她現在就走。
寧莘莘一秒鐘都不想多待,迫不及待要離開這個看似安全,實則禁锢她的瘋人院。
她裝了一大瓶水,一些食物,以及所有的燕姬草。
出門時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鎖門。
這次找不到出口,她也不打算回來了。
但如果不鎖門,喪屍肯定會溜進去。
鎖吧,說不定聶燃會後悔呢,這個安全的地方可以留給她。
寧莘莘将外面的門栓挂上,再次看了眼瘋人院,強行壓下心裏的不舍,義無反顧的朝前走去。
靠着十幾株燕姬草,喪屍不敢靠近她。
這幾天吃得飽睡得香,體力也很充沛。
她一口氣走了十幾裏路,腿腳開始發酸,才不得不慢下來。
眼前是荒蕪的田野,遠處有片村莊,估計之前已經被聶燃搜過了,不知果果道會不會像死掉的喪屍一樣重新刷新食物。
想到聶燃兩個字,這些日子相處的畫面逐漸浮現在腦海裏。
他在山洞裏高燒昏迷的,他人格分裂追着她喊姐姐的,他在懸崖上要了結生命的……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一起經歷了這麽多事。
仔細回憶,人生中似乎找不出還有哪位異性像他一樣親密,甚至同床共枕過。
自己走了,他會怎樣?
繼續被困在這個奇怪的世界裏,永遠沒辦法正常生活,卻又死都死不了麽?
等副人格出現,一定會傷心地認為,自己被她抛棄了吧?
寧莘莘停下腳步,回頭望着瘋人院的方向,心裏有點動搖。
要不要回去?或者帶他一起走?
想來想去還是放棄了,人各有命,她的能力只夠管自己。
她繼續向前,走到天都黑了,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喝點水,接着上路。
寧莘莘走到天昏地暗,渾渾噩噩,眼前的路卻長的仿佛沒有盡頭。
她看過地圖,明明早該走到邊緣了才對。
難道那副地圖并沒有畫下全部的地形?
水和食物都耗盡了,燕姬草也開始枯萎。
寧莘莘累到極致,一個踉跄,倒在地上再也沒力氣爬起啦。
烈日高懸,曬得她頭暈眼花。
她爬到旁邊一棵樹底下去,感覺生命力正在一點點流逝。
逃不出去,又治不好聶燃,當初何必讓她到這個世界來?不如車禍的時候直接死了。
燕姬草一枯萎,對喪屍的作用就開始減弱。
太陽升起又降落,降落又升起。
不知過了幾天,有幾個喪屍躍躍欲試地朝她靠近,張開腥臭的嘴。
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鋒利的指骨抓破她的皮膚。
寧莘莘虛弱地掀了掀眼皮,根本沒力氣逃,閉上眼睛等死。
身邊似乎發生了什麽,有打鬥聲傳來。
很快她被一個熟悉的懷抱打橫抱起,混沌之中聽到男人的聲音。
“現在死,還早了些。”
聶燃将寧莘莘扛回了瘋人院,放在她房間的床上。
女人臉色蒼白,嘴唇幹涸,肩膀上有一道十公分左右的傷口,不停往外流血。
他垂眸靜靜地看着她,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在山洞昏迷的時候,臉幾乎被她打腫。
現在輪到她神志不清了,到了複仇的好時機?
他伸出手,用手掌比了比她的臉。
女人的臉還沒他巴掌大,脖子胳膊都是細細的,一掌下去怕是能打傻。
這麽脆弱的人,在他面前卻從不曾怯懦過。
他不禁挑挑眉梢,輕笑一聲,見她虛弱得快死了,轉身下樓。
聶燃在廚房找到冰糖,燒熱水化開,端上樓喂她喝。
寧莘莘嘴太小,他又沒有勺子,喂了半天沒喂進去幾口,反倒弄濕她的衣領。
他想用毛巾擦,寧莘莘忽然閉着眼睛發出嘤咛。
“還要……還要喝……”
聶燃只好又端起糖水,緩慢耐心的,全部喂進她肚子裏。
她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紅潤了些,聶燃放下碗,将手伸向她的衣服。
肩膀上傷口很重,而她又不是他,必須上藥,否則惡化起來死路一條。
寧莘莘穿得跟他一樣,是從一樓倉庫裏翻出來的病號服,紐扣式,尺碼偏大。
他解開最上面兩枚紐扣,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膚,與單薄的鎖骨。
再解下去會看見什麽可想而知,聶燃停頓了足有半分鐘,見她的鮮血已經染紅床單,終究全部解開了。
把黏在傷口上的布料小心翼翼剝離,他用一塊幹淨的毛巾吸收血液。
寧莘莘剛才脫衣服時就痛得直抽搐,這下直接睜開了眼睛,抗拒地蜷縮起身體。
“別碰,疼……”
“疼也忍着。”
聶燃語氣冷淡,動作卻放輕許多,并且加快,沒一會兒就清理幹淨傷口,開始上藥。
寧莘莘逐漸恢複清醒,低頭一看,驚呆了。
“你……”
聶燃白了她一眼,面無表情。
“別多想。”
手就放在她胸上,還讓她別多想???
寧莘莘氣得用力推了他一把,沒把他怎樣,反倒牽動傷口,痛得差點背過氣去。
“不想死的話,就乖乖躺着。”
聶燃等她重新躺好,繼續上藥。
她尴尬又羞赧,幾乎想刨個坑鑽進去,無意間瞥見周圍熟悉的畫面,暈倒前的記憶慢慢湧現。
她不是已經動都動不了,應該被喪屍活吃了嗎?
“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