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往事

第10章 章節

了一定要回家團聚，有錢沒錢回家過年。我看其他人都在積極的預訂火車票，自己也有種回家的渴望，甚至開始在夜裏做夢回家了。

二十一

李哥卻對我說他實在不想回山東老家過年，說他還沒有實現自己當初出門定下的目标。他說他從山東老家出來的時候，給父母承諾過，要攢一大筆錢給家裏修建樓房，而現在他的積蓄還很羞澀的。

李哥讓我也留在北京不要回家和他一起過年。他說他已經在北京過了兩個春節，說北京畢竟是首都，全國經濟、政治、文化交流中心，北京的新年特別有民族特色，計劃春節帶我好好轉轉，登長城，逛廟會。

我還沒有登上長城過，俗話說，不到長城非好漢，那時候連外國人都說到了中國不看陝西兵馬俑，不登北京長城就等于沒有來過中國。

李哥還說：一個人在外面體驗下與親人遠離獨自度過的春節，就知道親情的可貴，就知道好好努力奮鬥早點榮歸故裏。人要成長，必須離開家人自己一個人在外地獨行。

我也特別想在春節與李哥自由自在的游蕩，好好看看我生活了一年卻還比較陌生的北京。我也想站在長城上注視那古老的烽火臺，懷念遠古的歷史在長城書寫的篇章。我也想去故宮、天壇、地壇、香山、北海公園、圓明園、北京野生動物園等等我知道的我向往的風景好好看看而不是走馬觀花，我想領略祖國美好河山。

可是，家裏完全不同意我的決定，讓我春節必須回家過年。當初我偷偷的決定一個人來北京尋夢，家裏人如果知道肯定不會讓我一個人出來，後來安定下來才寫信告訴母親我在北京挺好的，母親知道我在北京打工後經常讓別人代她給我寫信聯絡，每一個月都會有信郵寄到我手裏，叮咛我好好工作好好做人，我輾轉那裏信也跟着我輾轉，每一個月收信、讀信、回信的時光是溫暖而幸福的。

母親對于我的牽挂與思念在中國傳統的春節急劇膨脹，母親臘月初捎來書信說有錢沒錢，必須回家過年，第一次獨自出門就這樣不願意回家過年，難道外面的世界真的那麽好啊？！

我怎麽可以反駁母愛的呼喚，從小沒有父親的我，是家裏最小的兒子，是母親難以割舍的牽挂。在我6歲的時候父親病逝，是母親一個人撫養了我們5個兒女，我最小理應最乖，權衡之後我只有選擇回家過年。

李哥看到我要堅決回家，他也表示理解我的處境，他也臨時改變了主意，也決定回山東老家過年了。我特別高興，想李哥也可以回家與家人團聚了。

李哥帶我去北京火車站定火車票，火車票特別緊張，好不容易定到了7天後也就是臘月二十三的火車票。沒有座位的票也讓我很興奮，我激動的晚上總是睡不着，還尋思着帶什麽禮物給家裏人？！是衣服呢還是北京特産合适呢？！我一時不知道如何抉擇。

我要回家了，特別的激動與興奮，回家的感覺總是那麽溫暖，讓人很欣喜。我竟然一想到回家就特別興奮，一點也不知道疲倦，我就想回家了好好睡覺休息。

李哥止不住的憂傷寫在臉上眉宇之間，人生自古傷別離吧，只是對于他那樣的感情我似乎不是特別的需要，或者我只是因為寂寞所以渴望關懷，因為渴望依靠所以沉迷溫暖懷抱吧？！

李哥出錢買我跟他的火車票，回家之前服裝廠也沒有了活幹，等待歸期的時間我們出去瘋狂的四處亂走，晚上在被窩裏瘋狂的折騰，花樣不斷的用身體制造快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夜夜笙歌竟然不會感覺到特別累，也許是年輕精力旺盛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制造快樂。他給我買新衣服新鞋，把我包裝的我都感覺自己脫胎換骨脫離了農村娃的土氣，沾上城市人的痕跡了。

我受寵若驚，盛情難卻，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當李哥讓我承諾年後一定與他會合北京，來年共創輝煌人生的時候，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這人生的事情誰能知道以後的發展，我真的不敢肯定以後的事情，因為盡管我特別需要來自李哥在工作與生活裏的提攜和照顧，內心深處對于兩個男人超出界限的交往還是心存芥蒂的，總感覺我們那樣的生活如瀝薄冰很危險，如果一不小心被別人知道了，我也無法預料會出現什麽情節造成什麽結果？！

終于到了離開北京的時候，我們一起到了北京火車站，看着熙熙攘攘、南來北往、東奔西走的人們，莫名其妙的一種離別愁緒讓我心裏一陣失落，離別的車站，喧嘩的站臺，我們無語沉默，我将要先踏上列車返回西安，他遲我2個小時踏上親近山東故土的歸途。

二十二

北京——西安的36次直達特快列車進站準備發車，廣播裏開始通知旅客上火車了，我對李哥說，我先走了，你一路保重，希望我們明年可以再見！

李哥叮咛我在火車上要照顧好自己的安全，小心自己的行李物品，千萬不要丢失任何東西。我拼命點頭，莫名其妙的鼻子一酸眼眶變濕，我以為離別的滋味不會那麽凄涼，卻發現此時此刻說一句再見也需要更多堅強，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最後一次看見了他滿是傷感的眼神，無力揮動的右手，我的視線模糊不清了。

随着汽笛的拉響，随着車輪與鐵軌親吻的聲音，車窗外的人啊樓房啊樹木啊齊刷刷向後退去，火車啓動逐漸奔跑起來，把我帶向西安故鄉的方向！

我和許許多多的人一樣沒有座位，夾雜在車廂裏的人群中，連轉身都不容易，我不由自主的想李哥乘坐的火車裏是不是也是如此擁擠不堪，肯定他也是被擠得苦不堪言，回家的路本來應該是溫暖快樂的，巨大的務工返鄉潮讓我驚嘆中國人滿為患的現實，不管多麽難受的歸途，我還是被火車從北京平安帶回了陝西老家。

那時我們都沒有手機，李哥雖然有傳呼，我卻一無所有，我家在偏僻山村通信不發達讓我們失去了聯絡。春節的時候也不能給他一句祝福，心裏有淡淡的遺憾。

回到家裏，村裏的人聽說去從北京回來了，一些父老鄉親誇我了不起一個人居然敢去北京，一些鄰居問我北京的事情，問我北京到底好不好？！我說，畢竟是首都北京當然很好了，比起西安來西安就根本沒有辦法比較。

母親追根究底問我去北京的經歷，我大概給她說了些遭遇，母親說我膽子還真不小，居然敢自己一個人跑去北京，真是糊塗蟲膽大，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出去折騰了一趟，現在知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了吧！哪裏好也好不過自己家吧？！

我心裏莫名其妙想起了李哥，我想無論哪裏好都沒有李哥在我身邊好，李哥此時在山東老家做啥呢？他會不會也會突然想起我呢？

那時，我們村裏許多長輩連西安都沒有去過，就成天在農村面朝黃土背朝天種莊稼生活，收了小麥種玉米，收了土豆種紅薯，忙不完的田間地頭的農活，我也算是見過世面了。母親說你小子命好，世界上還是好人多，運氣好遇到的都是好人。

我給母親了1200塊錢，沒有給完給自己留了幾百塊，我想春節後無論去什麽地方打工都要路費的，就不用再問母親要錢了。母親挺高興誇我比哥哥有出息，說哥哥都沒有給她多少錢。

從北京回家，我給母親、哥哥、姐姐都買了小禮物，禮物不是很貴重，千裏送鵝毛，瓜子暖人心嘛！大家都說我出去一年懂事了，而且我發現我的個子也比過去高了很多，我對母親說，還是要去大城市裏混才有出息。

我在家裏過年，無心品味親情的溫暖，無心品嘗飯菜的香味，不由自主一遍一遍回憶屬于我的北京往事，幾多感慨，幾多傷心，幾多無奈，幾多遺憾，說不出的苦澀在心中翻滾。

白天忙着拜年走親戚，七大姑八大姨的忙個不停，去親戚家重複說着自己打工的經歷，親戚們喜歡聽我講一些事情，我給他們講去毛主席紀念堂的事情，他們說了不起都瞻仰毛主席遺容了。拜年回家晚上睡覺總是夢見我在北京與李哥生活的情景，就像電影故事情節回放一樣精彩紛呈，午夜夢醒時分還是揮之不去，我第一次知道了相思的苦，也知道了相思無用。

二十三

剛剛過了正月初五，村子裏許多人就開始出去打工了，他們大多數人是去廣東深圳、東莞方向的，從深圳回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