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完結章 (1)
傅小魚在秘書室磨蹭了一會, 才在衆美女奇怪眼神的打量下,慢吞吞地往傅明義的辦公室走去。為了就近帶傅小魚,傅明義特地在自己辦公室裏加一張辦公桌供傅小魚使用, 沒想到這一貼心的舉動, 卻讓顧清雲鑽了空子, 找她是一找一個準。
将虛掩着的門推開一條縫,傅小魚探頭探腦地往裏面看,還沒等她看清裏面的情形,就聽到她哥沉穩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傅小魚縮了下肩膀,吐了吐舌頭,推開門走進去。
辦公室裏,傅明義坐在會客區的單人沙發上, 顧清雲坐在長沙發上,身邊還放着一大束紅玫瑰, 一身裁剪精良的西服,看起來正經成熟。
這是傅小魚見過他最正經的模樣。
說來也奇怪, 顧清雲這人還挺百搭的,女裝的時候明豔動人,男裝去酒吧的時候, 就是個混社會的花花公子, 穿上西裝後, 又成了一本正經的成功人士。
還真是驗證了那句話:有顏任性。
兩個大男人應該是在談論比較重要的話題,表情挺嚴肅的, 不過在傅小魚進來後,也都松懈下來,顧清雲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這邊坐。”
傅小魚撇嘴,掃他一眼,扭頭走到傅明義身邊,坐到單人沙發的扶手上。
顧清雲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倒也不氣餒,拿起旁邊的玫瑰花,起身走到她跟前,将花遞給她,“今日份的花。”
傅小魚猶豫兩秒,伸手接過花,抱在懷裏,不過沒抱一會,又嫌太重,轉身遞給身邊的傅明義。
傅明義哭笑不得,但還是接過花。
随後說:“你們兩人有話去隔壁休息室說,我要辦公了。”
傅小魚嘴巴微微嘟着,說:“我和他沒話說。”
顧清雲笑,說:“可我有話跟你說。”
傅小魚說:“我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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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一聽吧,你也不會有損失。”顧清雲小聲哄她,“好些天沒見,想你了。”
傅小魚臉頰微紅,擡頭瞪了他一眼。
傅明義猝不及防吃了一口檸檬,頓時被酸得不行,将花束扔到茶幾上,起身走向辦公桌,邊走邊趕人,說:“出去說出去說。”
傅小魚不想出去,但又不能不給大哥面子,于是不情不願地站起身,磨蹭着往外走,顧清雲勾起一絲笑意,腳步輕快地跟了出去。
傅小魚沒帶他去隔壁休息室,只是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敷衍地說:“你想說什麽?說吧。”
兩人身邊是一扇落地窗,透過玻璃窗能看到半個城市的風景,傅小魚手指在玻璃上游走,等顧清雲開口。
顧清雲低頭看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心癢難耐,于是伸手一把抓住那只手,緊緊地捏在手心裏。
冷不防被握住手,傅小魚吓一跳,扯了扯,竟沒能将手扯回來,語氣很兇地說:“你放手。”
“不放。”顧清雲耍賴,說:“放了你又不理我。”
傅小魚的手被他的大手包裹着,輕易就能感受到他手心微熱的溫度,不由得紅了耳根,“顧清雲,你到底想幹嘛?”
顧清雲手掌稍稍用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緊,直白地說:“我喜歡你,想追求你,想跟你談戀愛。”
傅小魚梗着脖子,僵硬地說:“可我不想。”
“你撒謊。”顧清雲不信她的話。
“我沒有。”
“你有,你臉紅了。”
傅小魚:……
被一個顏值爆表的大帥哥握着手表白,随便換別的女孩子,都會臉紅的吧,她又不是木頭人!
她仿佛聽到自己心裏堤防崩塌的聲音。
“你追人都這麽随便嗎?随便送束花就叫追求。”傅小魚故意在雞蛋裏找石頭。
顧清雲歪着腦袋看她,一臉苦惱,說:“我之前沒追過人,沒有經驗,要不你教我幾招,要怎麽樣才能比較快追到你。”
“你瘋了還是我傻了?教你怎麽追我自己?”傅小魚又甩了甩手,還是沒能搶回自己的手。
顧清雲嘆口氣,低聲說:“你沒傻,是我瘋了,我想擁抱你,想親吻你,想得快瘋了。”
傅小魚瞪大眼,耳根的紅暈迅速朝脖子和臉頰蔓延開來,明明是顧清雲在說情話,卻是她尴尬得不行,忍無可忍之下,她狠狠踩上他的皮鞋,用力碾了碾,趁他注意力被分散,迅速扯回自己的手,後退兩步說:“你太肉麻了,我不想跟你說話。”
顧清雲:……
“還有,你是不是忘了,你騙我的事,我還沒原諒你呢!”
顧清雲:……
“那你怎麽才能原諒我。”顧清雲收起戲谑的表情,誠懇地問她。
傅小魚說:“你現在回去,短時間不要來找我,我就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顧清雲果斷拒絕,“那不行,不來見你,你就把我忘了。”
傅小魚:……
最後顧清雲還是走了,不是他不想繼續死纏爛打,實在是太忙,被顧鶴連打幾個電話叫回公司了。
傅小魚回到大哥辦公室,傅明義在辦公桌前忙得頭都沒擡,她走過去看一眼,發現自己幫不上忙,聳聳肩,就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拿起昨天沒看完的資料繼續看。
過一會,傅明義終于忙完手頭的事,起身走過來,半個屁股靠坐到她桌上,低頭問她,“還在生顧清雲的氣?”
傅小魚沒有回答,假裝認真看資料,實際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你讨厭他?”傅明義問她。
傅小魚想都沒想,搖了搖頭。
傅明義又問:“那你喜歡他?”
傅小魚楞了下,猶豫着搖了搖頭。
傅明義了然,說:“你喜歡他。”
傅小魚:……
“那你在糾結什麽?”傅明義最後問她。
傅小魚回答不上來,剛開始她是生顧清雲的氣,氣他騙了她,想着不要太快原諒他,可在聽到顧清雲的表白後,她糾結的點,就變成要不要接受他。
現在她的內心是亂成一鍋粥。
晚上兄妹倆回家吃飯,方叔給兩人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但傅勇并沒有下樓吃飯,方叔說傅勇感冒不舒服,在房間裏休息。
兩人對傅勇的感情雖不是很深厚,但畢竟是自己的爸爸,就想着上樓去看傅勇,卻被方叔攔住了,說先生剛吃藥睡下了。
傅小魚擔憂地問方叔,“我爸前幾天看起來就沒什麽精神,感冒這麽多天嗎?”
方叔和她對視兩秒,便移開視線,說:“最近天氣轉冷,先生不小心着涼了。”
“一個感冒拖這麽多天?要不讓我爸到醫院做個檢查吧。”傅明義說。
方叔點點頭,“我明天跟先生說一下。”
傅勇感冒沒下樓,傅明禮出去旅游散心,偌大的餐桌前只剩下兄妹兩人,雖然有豐盛的菜肴,卻也沒辦法讓人提起食欲。
“好安靜。”傅小魚感慨。
傅明義給她剝個蝦,說:“嫌太安靜就去把你二哥叫回來。”
傅小魚搖搖頭,說:“二哥心情不好,就讓他多玩一陣子吧。”
雖然一開始,三人住到一起是被迫的,但磕磕絆絆住一陣子,也就習慣了,如今少兩個人一起吃飯,反而覺得太安靜了。
習慣這種東西,果然可怕。
晚飯後,屋外下起雨,庭院裏路燈下,雨水劃出密集的線。
方叔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夜景,說入冬後,是一場秋雨一場寒了。
傅小魚忽然覺得這場景很有意境,就拉着傅明義,兩人到門外屋檐下賞景。
一陣夜風夾帶着濕氣吹來,冷得兩人直哆嗦。
晚些時候,傅小魚洗過澡準備上床睡覺,屋外雨勢不僅沒停,還越發地大了起來,雨水打在院子裏的植物上,發出啪啪噠噠的響聲。
剛掀開被子,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嘈雜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外面說話。
傅小魚側耳認真聽了一會,有方叔的聲音,另一個聲音則比較含糊,聽不清。
這個時間,還下那麽大的雨,會是誰來?家庭醫生?還是傅明禮回來了?
傅小魚坐不住,起身拿件厚外套穿上,剛推門出去,就看見傅明義也從他的房間走出來,顯然也聽到外面的動靜。
“哥,外面好像有人來?”傅小魚對他說。
傅明義點頭,邊整理剛穿上的外套,邊朝樓梯口走去,“下去看看。”
一樓燈火通明,大門敞開。
傅小魚走下樓梯,先看一眼時間,已經是深夜11點多。
聲音是從院子裏傳來的,兄妹兩便大步朝門外走去。
大門口沒有人,但雨幕裏,燈光微弱的庭院中央好像站着幾個人。
傅明義皺了皺眉,四下看了一圈,沒找到雨傘,就對傅小魚說:“你在這裏等着,我過去看看。”
說着就把剛穿上的外套脫下來,拿着遮到頭上,然後邁開長腿沖入雨中。
傅小魚心裏快好奇死了,并沒有乖乖聽話,而是有樣學樣,脫下厚外套披到頭上,小跑着跟過去。
一到院子裏,就看到方叔和兩個工人打着傘,正在努力地扶起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對方垂着腦袋,搖頭晃腦的,一時間也沒能看清楚模樣。
傅明義傅小魚一過去,工人連忙将一把雨傘遞給他們。
傅明義接過雨傘遮到傅小魚頭上,大聲問方叔:“怎麽回事?”
雨聲很響,将他們說話的聲音都沖散了,說話只能用吼的。
方叔也大聲道:“是顧少,他喝醉了。”
傅小魚皺眉,上前一步,看清那被工人扶起來的男人,疑惑地說:“顧清雲?他怎麽來了?”還喝得跟個醉貓似的,不對,到這會,他已經成落湯雞了。
傅明義見人扶起來,就說:“先進屋再說。”
顧清雲渾身濕透,醉醺醺的像丢了魂似的,在雨中都站不穩,要不是有人攙扶着,估計早趴地上去,不過這會他意識不清醒,以為旁人要趕他走,便又掙紮着原地蹲下,耍賴不肯走,“我……不走,我找……找小魚。”
衆人哭笑不得。
傅小魚翻白眼,問他:“你找我做什麽?”
顧清雲仰起頭,臉上挂滿水珠,眼神飄忽,好不容易才找到傅小魚的位置,也不知道有沒有認出她來,說:“找……找你談戀愛。”
傅小魚:……
衆人憋笑。
一向衆星捧月的顧氏繼承人,忽然狼狽落魄地上演雨中求愛,這情形當真是好笑又可憐。
傅明義畢竟是大哥,知道分寸,沒理顧清雲撒潑,對方叔說:“把他弄進去,再淋下去要生病。”
方叔點點頭,示意攙扶顧清雲的工人使點力,将人擡進去。
“小魚……”顧清雲回頭,語氣委屈地喊她。
傅小魚說:“閉嘴!”
好不容易将顧清雲擡進屋,方叔就忙着張羅放熱水,煮熱湯,傅明義則上樓去給顧清雲找換洗衣物。
客廳裏就剩無所事事的傅小魚和瑟瑟發抖的顧清雲,兩人沉默地對視一眼,又迅速撇開臉,一個是不好意思,一個則努力忍笑。
方叔沒讓兩人尴尬太久,很快就将顧清雲請去二樓客房洗澡換衣服。
傅明義送完衣服下樓來,看到傅小魚坐在沙發上發呆,就走過去揉了揉她的腦袋,發現她的頭發有點潮濕,問她,“你要不要回房洗個澡?”
傅小魚搖搖頭,她沒怎麽淋到雨。
“那去換身衣服,一身潮氣的。”傅明義說:“換完下來吃夜宵,我讓方叔煮了粥。”
傅小魚又想搖頭,在對上傅明義嚴肅的眼神後,秒慫,果斷改為點頭,然後迅速起身跑上樓去。
等傅小魚拖拖拉拉換完衣服,重新回到樓下時,顧清雲已經一身清爽地坐在餐桌前,濕漉漉的短發雜亂無章,有幾縷搭在額前,讓他看起來随意又慵懶。
可能是洗過澡之後,酒醒了一半,眼神比剛才在雨中時,要清明許多,他正低聲和傅明義說着話,傅小魚一走過去,他便轉頭看過來,朝她露出個溫暖的笑容。
傅小魚雙手搭在椅背上,嘴唇動了動,小聲問:“你還好吧?”
見她還知道關心自己,顧清雲笑容更大,說:“沒事,酒已經醒了大半,剛才沒吓到你吧?”
傅小魚搖搖頭,拉開椅子坐下,與顧清雲隔着一個空位。
顧清雲擡手揉了揉額頭,道:“今晚有個應酬,喝得有點多。”
傅小魚側臉看他,想了想,說:“以後少喝點酒。”
顧清雲想都沒想,果斷點頭應道:“好,聽你的。”
傅明義在一旁看着兩人的互動,無奈地抹了把臉,心想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等方叔将幾碗粥端上來,三人便安靜地開始喝粥。
第二天還要上班,傅小魚一大早就被鬧鐘叫醒,在床上翻滾掙紮後,艱難地起床,睡眼惺忪地站在洗手臺前刷牙,刷到一半,忽然想起顧清雲昨晚留宿在家裏,瞬間清醒,于是加快速度洗漱換衣服。
下到一樓,發現客廳很安靜,餐廳也沒人,傅小魚看一眼時間,她今天沒睡遲,但這個點傅明義已經出門了,難道顧清雲跟着一起走了?
這麽一想,傅小魚心裏就有點悶。
這時方叔從大門外走進來,他身後跟着高大清俊的顧清雲,兩人邊走邊聊天,說的是院子裏的幾顆果樹。
傅小魚頓了下,心情松快起來。
顧清雲一見到她,立時揚起笑容,朝她走過來,說:“小魚,你等會能順路載我一程嗎?”
傅小魚抿了抿唇,按捺下雀躍的心,一副不太情願的模樣說:“你怎麽不早點起來,跟我哥的車走。”
顧清雲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說:“昨晚喝多了,頭有點疼,太早起不來。”
“頭疼?那要不要讓方叔找點藥給你吃?”
“不用了,剛才去院子裏散了會步,好多了,不過就是要麻煩你出門時順帶送我一程。”
“哦,知道了。”
傅小魚雖沒有直接點頭說原諒顧清雲,但這天之後,她也沒再排斥顧清雲的追求,送花就收,約出去吃飯或逛街看電影,她也沒再拒絕。
對于她态度的轉變,顧清雲心裏自然高興,只要有時間,他一定會去找傅小魚,也沒死纏爛打一定要她答應做他女朋友,就是讓兩人的關系恢複到往日的熱絡。
被傅小魚冷落的這段時間,顧清雲真的無比想念那段時間,有時想得發瘋,就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去變個性,這樣傅小魚就能擁有一個真正的顧姐姐。
顧清雲以前維持女裝的時候,是受萬千寵愛的千金大小姐,追求者無數,走到哪都是衆星捧月,如今恢複男身,是名正言順的顧家繼承人,身價百億,也是高門名媛眼中的乘龍快婿,關注度只增不減,各種狂蜂浪蝶前赴後繼。
不過對于這些人,顧清雲是看都懶得看,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圍着傅小魚轉,變着法子讨她開心,更是經常帶着她出去玩,幾次下來,那些對顧清雲虎視眈眈的女人,也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顧家太子爺這是在追求傅家小公主呢,也算是門當戶對。
正當顧清雲想再接再厲,趁着兩人關系正熱乎的時候,一舉将心上人拿下時,傅家忽然傳出個不好的消息。
傅勇住院了,是白血病。
傅勇隐瞞了這個消息,只是在暗中接受治療和尋找骨髓配型。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傅小魚是完全懵掉的,她萬萬沒想到,故事情節會這樣發展,她之前看過的前半本書裏,完全沒提起傅勇生病的事。
不過這樣一想,很多事情就能想得通了,比如傅勇為什麽會突然宣布退休,突然要指定繼承人,突然将三個子女召集起來,并強制他們和他住一起,這一切,都是原因他生病了,可能命不久矣。
如果不是這次發病嚴重,他們估計還會被蒙在鼓裏。
醫院的走廊裏,傅明義臉色陰沉地看着手裏的病歷表,他看起來很生氣,捏着紙張的手微微發抖。
傅小魚站在一旁,腦袋一陣陣地發蒙,她到現在還沒辦法接受傅勇病重的事實。
顧清雲也在,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偶爾輕輕拍一拍她,無聲地安慰着。
“選擇配型的範圍要擴大,國外也要找。”傅明義冷着聲對方叔說。
方叔點點頭,“有在找了。”
傅小魚忽然擡起頭,激動地說:“那我和兩個哥哥的骨髓呢?不能試試嗎?有血緣關系不是幾率更大嗎?”
傅明義擡眼看她,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沉默幾秒中,他将其中一頁資料遞給傅小魚,“你自己看。”
傅小魚茫然地接過紙張,匆匆掃一眼,是份配型報告,上面顯示傅勇的血型是A型RH陰性血,而三個孩子均無法配型。
傅小魚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聽傅明義質問方叔,“方叔,事到如今,你還想幫我爸隐瞞真相嗎?你能跟我們說句實話嗎?”
“你們想聽什麽實話?”方叔裝傻。
傅明義說:“你不想說也行,等會我讓醫生順便做幾分親子鑒定。”
方叔楞住,随後無奈地抹了把臉,按傅勇的意思,三個孩子的身世,是要被永遠隐瞞下去的,可造化弄人,偏偏是傅勇的身體出賣了他們。
良久,方叔才嘆氣道:“到病房裏說吧。”
知道他要說關于傅家的秘密,顧清雲體貼地在門口站定,并沒有跟他們進去,傅小魚走在最後面,回頭看他一眼,有點為難。
顧清雲朝她擺擺手,輕聲哄她:“乖,你們進去就好,我出去外面抽根煙。”
病房是VIP房,空間大,設備高端,這會傅勇還在重症室沒出來,所以新鋪的病床看起來整潔溫馨。
三人走到沙發前坐下,方叔被兄妹兩過于嚴厲的目光看得很是緊張,搓了搓手,一時間竟不知道從哪裏講起。
“事實跟外頭傳的不一樣。”方叔說,“每次聽到那些流言,說先生害死三任老婆,我心裏就憋得慌。”
傅小魚心裏着急,直接問:“方叔,你就告訴我們,兄妹三個裏,誰才是我爸親生的,大哥嗎?”
方叔緩慢地搖搖頭,說:“都不是。”
傅明義和傅小魚瞬間目瞪口呆。
這真相實在太勁爆,居然三個人都不是親生的!!
既然已經說了,方叔也就沒再隐瞞,索性将藏了二十多年的真相一口氣說出來,“先生和太太是在某□□認識的,那會先生還是個普通商人,太太是會所裏的陪酒女,因為應酬,兩人有了交集,再後來,兩人相愛,感情非常好,太太離開□□,嫁給先生,婚後,家裏生意越來越好,先生整天到處飛,我也是那時來到傅家,太太平時一個人在家覺得無聊,偶爾會和以前的朋友去逛街吃飯,有一次意外碰見以前經常在□□玩樂的地頭蛇,那人竟将太太綁走,強要了她。”
方叔說到這裏,吞了吞口水,擡頭看了傅明義一眼,傅小魚将一瓶沒有開封的礦泉水遞給方叔,示意他先潤潤嗓子。
傅明義從進醫院,臉色就沒好過,這會更是冷得能掉冰渣,“所以,我就是那個地頭蛇的孩子?”
方叔喝水喝得急,嗆了一口,連連咳嗽,好一會才說:“是,沒想到就那一次,太太就懷上了,那時先生和太太心情都不好,太太覺得對不起先生,提出要離婚,先生自然是拒絕了,他動用關系,搜集證據,将那夥人都送進監獄,本以為這事就這樣揭過,可沒想到,太太懷孕了。太太很痛苦,她堅持不要孩子,先生也沒勸,陪着她去醫院做檢查,可太太身體一直不好,并不适合做人流,最後先生決定,将孩子生下來,然後送走,他們沒辦法做到平靜面對這個孩子。”
方叔嘆氣,“可命運并沒有就此放過太太,可能是心理陰影太重,在生下孩子後,太太卻得了産後憂郁症,看醫生吃藥都沒有用,後來……趁身邊沒人,自殺了。”
“先生很愛太太,可能是不甘心就此斷了對太太的念想,他把送走的孩子又接回來,決定自己撫養,那畢竟是太太的骨肉,這個孩子,就是大少。”
傅小魚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內心的震驚,她看看方叔又看看傅明義,覺得如此狗血的劇情,一般也就小說裏才會發生,可轉念一想,她現在所在的世界,可不就是小說裏的世界嗎?
靜默良久後,傅明義終于開口,不過卻不是問自己的事,“明禮呢?他又是怎麽來的?”
方叔已經破罐子破摔,毫無保留,說:“二少的媽媽,是太太在會所時就認識的好朋友,經常來家裏玩,後來她談戀愛了,就跟男朋友走了,太太過世快一年的時候,二少的媽媽大着肚子回來,說是要祭拜一下太太,在家裏住幾天,沒想到早産了,先生就留她多住些日子,有一天早上起來,發現她偷偷離開了,只把二少留下。”
傅明義:……
傅小魚:……
面對兩個哥哥離奇的身世,傅小魚突然對自己的身世很好奇,她又是怎麽來到這個家的?
“我呢?方叔,我又是怎麽出現的?”
方叔又拿起礦泉水喝了幾口,說:“你是我在家門口撿的……”
傅小魚:……
她的故事是不是太簡單了點?
“那會大少二少還小,先生覺得家裏多個妹妹也挺好,就将你留下了,主要是那會你真的很可愛,白白胖胖,不哭不鬧。”
傅小魚:……
方叔講完,病房內落針可聞,三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傅小魚心頭五味雜陳,她是萬萬沒想到,原本就很複雜的家庭關系,原來還能更複雜!
他們兄妹三人居然都不是傅勇親生的!
為了三個別人的孩子,傅勇竟能單身這麽多年,可他們三個并不領情,還為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而疏遠他,甚至是憎恨他,也是可憐。
傅小魚問方叔:“那為什麽外面會有傳聞說我爸害了三任妻子,還傳得跟真似的?”
方叔捏着手裏的水瓶,嘆氣道:“一開始是生意上的對手故意誣陷的,後來先生覺得這樣也好,起碼所有人都會認為孩子是他親生的,也就沒制止流言,任由它擴散了。”方叔頓了頓,又說:“這麽多年,先生真的很不容易。”
确實不容易,都快趕上聖人了!
傅明義嘆氣,站起身,說:“我去看看他。”
傅小魚忙跟着站起來,說:“我也去。”
傅明禮是在下午的時候趕回來的,那會傅爸爸還在重症室沒出來,只能在外面隔着玻璃看他。
看過人,傅明義就把傅明禮拉進空病房,把三人身世說了,意料之中,傅明禮被吓傻了,好半天都無法做出反應。
他癱坐在沙發上,像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突然,噗呲一聲笑了,像是傻掉一般,傅小魚就坐在他身邊,吓一跳,擔憂地喊他:“二哥?”
傅明禮看她一眼,嗤笑道:“我沒事,就覺得挺可笑的,我和大哥執着地調查這麽多年,到頭來才發現,我們都不是傅家人,早知道這樣,我們何苦浪費這麽多年時間?”
傅明義也笑,笑容裏盡是自嘲的意味,“确實可笑,我們還明争暗鬥,争搶公司的控制權,可我們哪來的資格争搶?”
看兩個哥哥一個比一個喪氣,傅小魚心裏也不好受。
在他們三人中,真相對傅小魚的沖擊力相對要小很多,她本身就是穿越進來的,知道自己不是傅勇的真正女兒,不像兩個哥哥,活到二十多歲,才被告知自己不是親生的。
“大哥,二哥,別這樣說,爸爸隐瞞了這麽多年,說明他一直将我們當親生孩子看待,何況現在也不是自責的時候,當務之急,我們應該先幫爸爸找到配型,不然爸爸就真的危險了。”
傅明義收起失落的神情,嚴肅地點頭道:“我已經讓人聯系外國的醫院。”
傅明禮也說:“我回來的路上,也讓朋友幫忙,盡可能擴大範圍尋找。”
該做的都做了,現在他們也只能安靜地等待結果。
顧清雲那邊人脈更為廣,也在努力幫忙尋找配型,看到傅小魚整天愁眉不展的,也是心疼得不行,每天都會變着花樣送好吃的來醫院喂她。
兩個哥哥每天為爸爸和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還要被迫圍觀兩人秀恩愛,實在糟心,于是只要哥哥們有空到醫院,都會果斷把這對小情侶趕走。
傅勇已經從重症室出來,知道三人的身世已經瞞不住,也沒說什麽,只是叫來律師,給他們看早先立好的遺囑。
傅勇名下的所有股份和財産,均分為三份。
傅明禮聽律師說完,說:“我不要財産,給我妹吧。”
傅明義擡眼看他,又看向傅小魚,“我的也給我妹吧。”
傅小魚目瞪口呆,“你們想得美,我才不要!都給我了,那麽大的公司,我怎麽管得住!”
傅明禮道:“放心,哥哥給你打工,你發工資就好。”
傅明義挑眉,沒有說話,但顯然他也是這個意思。
傅小魚無語,心裏清楚,他們兩是心裏有愧,可若說有愧,最有愧的應該是她才對,她徹頭徹尾是個外來人。
三人的反應也是在傅勇意料之中,他靠坐在病床上,虛弱地說:“這事早已定好,不用再說了。”
傅小魚回頭悄悄問方叔,“之前你不是拿個小本子記我們的表現分了,說誰分高誰拿繼承權?”
方叔慈愛地看着她,說:“那是先生在逗你們三小孩玩呢,當不得真。”
傅小魚:……
當初他們為了加分那麽拼命,結果卻是逗他們玩的?!!
大人們真的是太壞了!
和顧清雲獨處的時候,傅小魚随口提起這事,說兩個哥哥都不想要繼承權了,想把繼承權給她。
顧清雲很是意外,忙追問她答沒答應?
他的反應比較大,傅小魚審視他,問:“你希望我拿下繼承權?”
顧清雲果斷否認,“當然不希望,我這邊整天忙公司的事,談戀愛的時間都是努力擠出來的,如果你也接手公司,那我們肯定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見面!”
傅小魚斜他一眼,“臉真大,我答應跟你談戀愛了嗎?”
顧清雲一把抓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說:“不是談戀愛?那我們現在在幹嘛?”
傅小魚笑,“頂多算是閨蜜見面。”
顧清雲:……
雖然嘴上說沒答應,但傅小魚心裏早已經認定這個男朋友,這段時間家裏出事,顧清雲基本都是陪在她身邊,跟着忙進忙出,幫忙尋找骨髓配型,公司的事,只要傅明義吩咐,他也義不容辭地幫忙,基本上也沒人把他當外人了。
就連三兄妹的身世,傅小魚也簡單跟他說了,顧清雲驚訝之餘,反過來安慰她,說傅勇雖不是他們的親生父親,但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情,也是無可取代的。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別說你家複雜,我家也好不到哪裏去。”顧清雲主動提起自己的爸媽,像交換秘密一般。
“以前我總覺得他們兩人既然是相互折磨,又何必繼續在一起,分開就好了,前些天我爸喝醉了,跟我說起他和我媽的事,也當真是一大盆狗血。”
傅小魚表示很好奇,就追問他:“快說來聽聽。”
顧清雲說故事還挺長,不過他可以長話短說,“我爸媽是戀愛結婚的,他們兩非常相愛,只是我媽懷孕那年,我爸被顧啓兆設計陷害,跟徐熠發生關系,後來徐熠懷孕,在顧啓兆的掩護下,悄悄生下顧應承,後來徐熠找上門來鬧,我媽心裏膈應,就一直不願意原諒我爸,我爸偶爾出去見面的那些女人,都是我媽安排的,她心裏不好受,也不想我爸好受。”
傅小魚也算是長見識了,“逼自己的丈夫去跟別的女人見面吃飯,阿姨也是個人才。”
顧清雲嘆氣,“他們之間的陳年舊賬,我是管不了了,也不想管,我聽話地扮演這麽多年女人,也已經盡力了。”
傅小魚有些心疼他,也想抱抱他,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她得矜持點。
半個月後,國外傳來消息,說找到适合傅勇的骨髓配型,一家人都樂壞了,立馬着手送傅勇出國治療。
傅明義要打理公司的事務,自然得留守國內,照顧傅勇的重擔,就落到傅明禮和方叔肩上。
這次變故,讓傅明禮褪去往日的吊兒郎當,變得越發成熟可靠。
傅小魚也想跟過去,但家裏沒有人同意,都覺得她還是個孩子,舍不得她辛苦,她鬧了幾次,鬧不動了,也只能做罷。
由于傅勇身體弱,顧清雲為了讨好未來老丈人,也特地去跟自己爸爸借了架私人飛機,顧爸爸自然是爽快地借了。
出發這天,一行人趕到機場送行。
傅小魚紅着眼,摟着坐在輪椅上的傅爸爸撒嬌,“要早點養好身體回來。”
傅爸爸拍拍她的腦袋,應道:“好。”
傅小魚又說:“要天天跟我視頻通話。”
傅爸爸耐心地應着:“知道。”
傅小魚癟着嘴,小聲道:“要好好的。”
傅明禮在一旁不耐煩地打斷她:“肯定會好好的,放心吧,我們該走了。”
機場外,藍天白雲,陽光明媚,一架私人飛機逆風而行,漸漸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裏。
傅明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