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葉嘉酌了一口酒,卻因感冒還未全好的緣故,喉頭一陣發癢,勉強咽了下去後便是一陣猛咳。
白竹虞面露擔心之色,關切道,“怎麽,感冒了?”
葉嘉捂着口鼻,生怕濺出一絲不雅的病菌,他憋得滿臉通紅,好容易止住了咳,啞聲答道,“嗯,有點受涼。”
“換季還是要注意一點,不過馬上過了驚蟄,天氣就會慢慢轉暖了。”白竹虞示意服務生幫葉嘉倒了一杯溫水,又對許泠說道,“泠泠,打電話給陳醫生,讓他給小嘉開服藥。”
“好。”許泠不愧是雷厲風行的Alpha,辦事效率極高,未等葉嘉反應,已經起身去打電話了。
葉嘉受寵若驚,連忙拒絕,“不用麻煩了,謝謝阿姨關心。”
白竹虞卻笑了笑,“沒事,不麻煩,回頭煎好了讓瑞白給你送去。”
話已至此,葉嘉再拒絕也沒意思,只當收着這不知真假的好意。
“聽說,你是我們瑞白的責編?”白竹虞漫不經心的與他閑聊。
“嗯。”
“瑞白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是我給他添麻煩了,他一個人也可以做得很好。”
白竹虞不以為然,笑道,“你不用幫他打掩護,他啊就是太任性了。當初也是不聽勸,偏要去畫畫,也就是年紀輕,由着他荒廢幾年。也怪我這個做母親的,從小太慣着他了。”
“荒廢?”葉嘉有些驚訝,白竹虞竟然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許瑞白。
在葉嘉看來,許瑞白就是天生要吃這碗飯的人,他确實算不上是藝術家,但地位在商業畫手中已是巅峰,放眼業界也找不出一個畫手的商業價值能比得上許瑞白的。一方面是他的畫技出衆,另一方面則得益于W社的營銷,一手把他捧到了現在這無可取代的地位。只是成也營銷敗也營銷,真正的藝術家大多清高,自然不屑與這樣脂粉氣過重的畫手為伍。
但是許瑞白的才華卻是大衆有目共睹,你只能诟病他路子功利,但你絕不會質疑他畫技有問題。故而用“荒廢”二字實在有失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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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嘉低聲幫許瑞白辯解道,“瑞白很有畫畫的天賦……”
“小嘉,每個人都有他的天命,天賦在天命面前不值一提。”
葉嘉并沒有理解白竹虞口中的所謂天命是什麽。如果硬要提及天命兩字,那麽許瑞白的天命一定是成為畫家,天賦就是天命給他最強烈的征兆。
“小嘉,你喜歡W社的工作嗎?”白竹虞不動聲色的換了個話題。
葉嘉點了點頭。
“小嘉,我們都是Omega,我多少能明白你的難處。這是個屬于Alpha的世界,我們Omega的選擇權生來就很少,不依附Alpha的活着已經很難,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我實在是很喜歡你這孩子,甚至說佩服也不為過。”白竹虞擡手攏了攏額角垂下的發絲,葉嘉聞到一絲清淡的竹香,想來應該是她的信息素,似乎是要證明自己與葉嘉是同類才刻意釋放出來的味道。
如她所願,聞到同類的氣味,葉嘉一下子安心不少,原本的防備也卸下不少,“阿姨您過獎了。”
白竹虞露出滿意的表情,“Omega是最容易受人影響的種群,故而我們要比Alpha和Beta花更多的力氣去分辨,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歡一份工作,還是只是因為那個刻在骨子裏的,易于動搖的基因。”
白竹虞伸出手,輕輕覆在葉嘉的手上,“其實感情也是一樣,Alpha天生就是會被Omega吸引,而Omega也天生就會更喜歡Alpha。很多時候,這跟愛情無關。小嘉,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不對,當然不對。
只是因為那些我們無法改變的所謂本能,就武斷的說Alpha和Omega之間注定不能産生愛情?這樣的說法實在太不公平。就算是信息素毫無差別的兩個人也沒有全然一樣的道理,我們需要的只能是更努力的擦亮眼睛去分辨真愛,而不是在開始就将它全盤否定。
葉嘉想要反駁她,話到嘴邊,卻又生生的被許泠打斷。
“媽媽,瑞白來了。”許泠一邊坐下一邊用眼神朝着葉嘉身後示意了一下。
“瑞白?”葉嘉驚恐的朝許泠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許瑞白正從廊廳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打扮精致的女孩。
白竹虞的聲音适時的響起,帶了點恰到好處的歉疚,“瑞白今天好不容易答應了我,願意出來跟我朋友的女兒見一面,我放心不下,這才想偷偷的跟過來瞧一瞧。希望你能理解一個做母親的苦心。”
葉嘉死死的盯住白竹虞,那張完美的臉蛋此刻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了。
“噓,所以今天的事要保密哦~”白竹虞略帶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這樣的動作讓她多了幾分少女的輕盈,那是種渾然自成的無邪和活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答應她的所有請求,此刻若不是葉嘉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大概已經忍不住點頭了。
“阿姨,那您今天叫我過來是什麽意思呢?”葉嘉一動不動的審視着她,愈是心驚,面上便愈是冷淡。
“小嘉,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今天要你來并不是為了要你斷了跟瑞白的聯系,也不是想要反對你跟瑞白的交往,相反的,我為瑞白有你這樣出色的朋友感到開心。只是瑞白年紀不小了,是到了該成家的年紀。”
“所以呢?”葉嘉冷笑着問道。
“母親的意思是,瑞白成家與否都不會影響你跟他的關系,你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許泠在一旁解釋道,語氣裏滿是居高臨下的施舍。
葉嘉一時竟不知道從何吐槽這句話。
“這是許瑞白的意思?”
白竹虞沒有說話,只當做默認。
葉嘉轉頭看着不遠處的許瑞白,他們坐的位子選得十分的精巧,身後的裝飾物讓他們不易被察覺,又正好不會擋住視線,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許瑞白臉上的笑容。他有多久沒有在許瑞白臉上見到過這樣耐心傾聽的笑容了?
“她叫陳笛,信息素跟你一樣,也是玫瑰。”白竹虞“貼心”為他介紹,甚至體貼的幫他們倆找好了共同點。
那位Omega小姐有些粗心,不小心碰倒了面前的紅酒,許瑞白貼心的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讓服務生來把桌子清理幹淨。她低下頭時露出的那一抹嬌羞如此的熟悉,他跟許瑞白第一次吃飯時是不是也曾經露出過那樣的表情呢?
原來,那些他記憶裏風起雲湧的情緒,對于許瑞白而言不過是順手的禮貌之舉。他以為自己是他獨一無二的那朵玫瑰花,其實他不過只是在他的花圃裏短暫盛放過一個夏季,之後便是急轉直下。現在,許瑞白有了新的花蕾,他卻已幾近傾頹,他與于一也并無不同,這些年存的那些僥幸,在現實面前終是雲散煙消。
他早該清醒了。
葉嘉閉了閉眼睛,收回了眼神,平靜的吃起了面前的食物。
他在這一刻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一件他早該意識到的事,
許瑞白真的永遠也不會喜歡上自己了,
他甚至連這樣的打算都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