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宴秋提着裙擺踩在冰涼的小?魚池裏?。
“好冷。”
她本就不便的腿腳, 在接觸到冰涼水面時肌肉抽搐了一下。
落在鵝卵石上的懷表裏?面冒出?氣泡,秒鐘停止走?動?。
過于冰冷的水面, 讓宴秋渾身起一層雞皮疙瘩。
雙腿的疼痛難以支撐體重,
宴秋彎腰手指尖觸碰在水面上。
随着冷水一寸一寸侵蝕皮膚,懷表被握在手掌心裏?。
金色掉漆的懷表不停地往下流淌出?水。
不遠處的紅色小?魚彙聚在石塊下面,警惕地看着, 不告而?來擅闖入池塘裏?的人類。
好冷,好疼。
宴秋咬緊後槽牙,手支撐在嶙峋的石塊上,慢慢把身體往外面挪。
春節期間樟城雖沒有北方寒冷,渾身潮透的情況下, 風一吹就是刺骨的涼意。
濕漉漉的裙子粘在雙腿上, 美麗纖細的腿部線條被勾勒出?來, 每走?一步都留下一個腳印。
美人弱風拂柳臉色蒼白, 腰肢盈盈一握。
宴秋身體無力?地靠在寬大的輪椅上, 像一個被無形之物?拘束着的高塔公主。
掉漆的懷表徹底報廢, 放在紙巾上立刻出?現了一攤水。
宴秋溫柔地用手帕将懷表表面擦拭得一幹二淨。
熟練拆開懷表後蓋, 把每一個零件都檢查一遍。
在金屬工具的撬動?下, 本就劣質的噴漆金色掉落, 露出?裏?面不好看的鐵色。
不像真正黃金制作的懷表,放在手掌心中不斷打完會?光澤分明,手中的鐵疙瘩散發着一股子鐵鏽腥味。
宴秋目光嘆氣,“修修還能用。”
新三年舊三年, 修修補補又三年。
廉價的批發貨, 這?輩子都沒想過能安然運轉十四年, 在掉進水裏?磕碰到石頭後,還能被勉強修好。
刺骨的寒風刮在潮濕的裙擺上, 宴秋顧不上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懷表上。
“甜甜送我的禮物?,不能那麽簡單壞掉。”
她的兔子小?姐會?傷心。
……
林晚晴提着菜籃子回到宅子裏?。
俞菲坐在牆頭上嗑瓜子,焦糖味的瓜子皮在牆根壘出?一個小?山。
林晚晴嘴唇動?動?,“你少吃點。”
“不會?吧,夫人不會?真的相信吃瓜子會?變笨吧?”
林晚晴:“……真的會?。”
俞菲笑容僵硬在臉上,香噴的瓜子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們老板沒出?門?”
“沒有,我聽到院子裏?有聲音,老板大概在後院曬太陽。”
俞菲從牆頭上蹦下來,拿起林晚晴手裏?的菜籃子,尴尬撓撓頭,
“還好有夫人在,不然這?幾天我們都不知?道該吃啥。”
籃子裏?除了一些常見的蔬菜,還有一條比小?臂都長的鳜魚。
能長到這?個體型,很補身體。
“作為秘書,你不會?做飯?”
俞菲的笑容有些尴尬,“首先我是秘書,不是保姆,其次老板吃了我的菜,在醫院裏?躺了三天。”
俞菲想起剛剛當上宴秋秘書時,得到過老板短暫的信任。
她撸起袖子,按照小?時候村裏?的做法炖魚湯,裏?面的內髒沒去,鱗片也沒刮,湯色還算正常,她只敢把湯端到老板面前。
宴秋那時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上午喝的湯,下午進的醫院,之後再也沒提做飯的事。
林晚晴:“……”
秋秋真是個好人啊。
俞菲:“老板真是個好人啊。”
林晚晴換下外出?的衣服,光腳樓上去卧室沒發現宴秋,
只有一只大橘貓窩在毯子裏?面打瞌睡。
橘貓單獨占領一張床,趕走?了黑色大貓貓。
她離開時宴秋睡得很沉,像個蠶蛹似的,用毯子把身體包裹好。
“秋秋?”
林晚晴在二樓走?一圈沒發現宴秋,她踩着拖鞋跑到院子。
只見玻璃陽光房裏?坐着個裙擺濕漉漉的美人,厚重的裙擺往下滴水,腳下形成了一灘水漬。
外頭的陽光照在她蓬松純黑的發絲,讓畫面增添了一絲神聖,
宴秋聚精會?神望着手裏?精巧的零件。
“宴秋!”
林晚晴驚愕,立刻氣不打一處,“你衣服怎麽在滴水!”
她不管不顧把宴秋拉起來看她,裙子褲子都在滴水,手指溫度涼得不正常,虧她還能操控精細的零件。
石英懷表被拆成幾十個部分,宴秋的目光過分偏執
“我就離開一會?,你怎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林晚晴生氣把宴秋一把抱起來,把浴缸裏?放滿了熱水。
這?大冷天,身體哪能吃得消。
“宴秋,你怎麽那麽讓人不省心!”
浴缸裏?溫水浸泡過于冰涼的身體。
宴秋把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摘下,凝望着林晚晴。
她赤身被放在白瓷浴缸裏?面,身材玲珑有致。
她的兔子小?姐在生氣,宴秋之前從未見到過她生氣。
脾氣那麽好的兔子小?姐,怎麽會?氣到臉色發紅。
明明兔子小?姐知?道兩人十四年前見過,宴秋過去把她抛下時,她都不曾生氣。
軟乎乎的小?姑娘好像一直都可?愛溫柔脾氣好。
“甜甜,對?不起。”
宴秋輕聲說抱歉,她不明白兔子小?姐為什麽會?有那麽激烈的情緒。
“你身體重要,還是這?個破東西重要!”
林晚晴把花灑往宴秋的身體上沖,熱水立刻把白皙的皮膚給燙紅了。
“嘶——”
本該完美筆直的雙腿,現在在上面布滿了各種?疤痕,看得讓人心碎。
熱騰騰的霧氣,熏得人大腦迷糊。
“那不是破東西,那是你給我的懷表。”
宴秋默默反駁,一向強勢的集團董事長,如同?犯了錯的小?朋友,拘束地向老師檢讨。
“懷表更重要一點,我的身體壞了還能修養,回來懷表壞了就徹底壞了。”
如果每一個零件都換成新的,那還是原來的那個懷表嗎。
林晚晴氣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你和你的懷表過一輩子!”
她一言不發地坐在浴缸旁邊,待到宴秋身上的寒氣被驅除,又給人灌了一碗熱姜湯,才勉強安下心。
宴秋看林晚晴始終板着臉,她的身體被困在輪椅上,操控輪椅往她身旁蹭一蹭。
小?兔子真的生氣了。
“甜甜。”
林晚晴一言不發地把鳜魚肉夾到她碗裏?,不發一言,默默地吃完晚飯。
宴秋軟着嗓子,“甜甜我腿疼。”
“是嗎,我還以為在下池子之前,宴總就有預料到腿會?疼。”
叫宴總不叫秋秋了。
也不叫姐姐。
宴秋無奈苦笑:“……是我錯了。”
“宴總怎麽會?錯,錯的人是我,不該去集市上買菜,早知?道就該讓能晚上餓肚子。”
“……”
真的生氣了。
晚上兩人同?床共寝,不過床中間多了一條楚河漢界。
毯子裹成圓柱體,直愣愣豎在寬闊的大床中。
宴秋一條被子,林晚晴一條被子。
宴秋:“……甜甜。”
林晚晴翻過身背對?着,“不早了,宴總該休息了。”
“從明日起,讓俞菲給你做飯吧。”
“……我罪不至此。”
宴秋嘆氣,她惦記着放在陽光房裏?的懷表配件,也不知?現在晾幹了沒有。
懷表自然沒有林晚晴重要,面對?生氣的妻子,她的手指越過中間的毯子,輕輕扯了扯林晚晴的衣擺。
“甜甜。”
林晚晴沒動?靜。
性格溫和的年長者,額頭抵在林晚晴的肩胛骨上,笨拙地去撒嬌。
“甜甜,我知?道你沒睡,明天天氣很好,我們去山上看看。”
林晚晴呼吸幅度亂了一下,不發一言。
“宴總想爬山,閻王都誇你身體好。”
宴秋被噎了一下,“輪椅可?以上去。”
林晚晴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把她放在這?個腰上的手給挪一邊去,
“睡覺了。”
宴秋只好裹着毯子回到楚河漢界的另外一邊。
今日身體的疲憊和林晚晴熟悉的氣息,讓她很快進入沉眠中。
另外一邊的林晚晴眨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她睡不着。
她希望宴秋多來哄哄她,黑色大貓貓玉尊降鬼低下頭顱,靠在她的肩胛骨上的感覺很好。
“你多哄哄我,哄一哄我就消氣了。”
林晚晴側着身把宴秋身上的被子掖好,“想去爬山,我陪你去就是了。”
她一向難以拒絕宴秋的要求。
……
在老城區後面有一座山,山腳下種?着竹林,和一個養魚用的小?水庫。
說是叫山,其實?就是一個小?丘陵。
宴秋的輪椅滑到山腳下,兩人穿着适合運動?的衣裳。
她窘迫地看着林晚晴,“輪椅好像上不去……”
宴秋操控輪椅往前輪子抵在一塊石臺階上。
這?個小?山丘,只有臺階,沒有汽車走?的步道。
輪椅沒法上去。
“我們回去吧,”宴秋戀戀不舍地看着山頂,她漂亮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落寞。
十四年前來的時候,她的腿還沒事。
一個小?時不到就能爬到山頂。
那時候林晚晴喜歡在這?裏?捉蝴蝶,小?瞎子沒法自己住,只能纏着她來玩。
輪椅撞擊在石臺階發出?一陣陣悶響,性能再好的輪椅也沒法用來長時間爬山。
“抱歉,讓甜甜白跑一趟。”
宴秋的手抓住林晚晴的手腕,兩人無名指上的戒指交相輝映。
黑色大貓貓心頭沒由來的一陣失落,她親吻在林晚晴的手腕內側。
“我們回去。”
她有些東西想讓林晚晴看,既然輪椅上不去,那就以後再說。
也不知?經歷了十四載風雨,上面遺留的東西還在不在。
腿腳的疼痛,如同?一根根鋼釘,強行穿刺入骨髓,
昨日的寒涼讓本就不好的腿,連簡單地站立起來都做不到。
疼痛讓她心煩意亂,疼痛讓高傲的人不得不承認無能。
“秋秋很想去,怎麽突然要回去了?”
她看宴秋調轉輪椅的方向,往反方向行駛。
林晚晴立刻勾住她的輪椅後,“去吧。”
“我的輪椅上不去。”
林晚晴笑了:“以前我眼睛瞎我也上不去,當時你牽着我的手告訴我前面有幾節臺階,有幾塊石頭,告訴我花草是什麽顏色的,有什麽品種?的蝴蝶。”
少女的嗓音緩緩敘述,笑容漂亮的讓人恍惚。
“上去吧,把輪椅放在這?裏?,沒有人會?偷走?。”
宴秋為難地撐着手杖站起來,她克制雙腿肌肉不要痙攣。
她的兔子小?姐還不知?道她傷得有多嚴重。
這?幾日的過度用腿,給本就不好的身體雪上加霜。
還沒等宴秋闡明身體你的真實?情況,誰曾想腳下一空,她整個人趴在林晚晴的後背。
被背起來了——!
“林晚晴,放我下來!”
宴秋不敢用力?掙紮,“林晚晴,你放開我,我的腿休息兩天就好了,不是今天非要來。”
“但是秋秋很想上去,不是嗎。”
和她撒嬌也要上來。
宴秋看起來高,體重很輕,林晚晴背起她并?不吃力?。
小?皮靴踩在石臺階上,周圍是郁郁蔥蔥茂密的樹林。
竹筍破土而?出?,是最鮮嫩的時候。
林晚晴縱容她,“既然想去,我們就想辦法爬到山頂上看看。”
春光正好,萬裏?無雲。
得益于荟雁集團聯合當地政府的撥款和資助,原先這?座山的路程很曲折,現在重新修建了臺階要平緩很多,上山時間也縮減了。
隔三差五有休息用的長椅。
周圍來這?邊自駕和野炊的游客逐漸變多,給當地帶來了不少收益。
宴秋下巴抵在林晚晴的肩膀上,聽着林晚晴急促的呼吸聲。
少女單薄脊背,能穩穩承受她的體重。
總是習慣以年長者出?現的宴秋,臉上出?現羞澀和怯意。
兔子小?姐會?不會?嫌她沒用。
連出?門都需要背的人,算什麽适合結婚的對?象。
宴秋把頭埋在林晚晴的頸間,心髒猛烈跳動?。
作為年長一方的心動?,克制又熱烈,“我們休息一會?兒。”
林晚晴腳步慢了一些,“上完前面的臺階再休息。”
距離山頂只有不到二十幾分鐘的路。
少女的腰肢柔韌,晶瑩的汗水從額頭上滲出?來。
“我以為甜甜的身體很弱。”宴秋心疼地給她擦汗,“畢竟咱們在床上時,你總是拗不過我,把手壓過頭頂,不論怎麽欺負都掙脫不開。”
林晚晴惱羞成怒,用手帕墊在長椅上,把人放上。
“宴秋!”
怎麽在外頭還在說葷話!
林晚晴臉撇到一邊去,一言不發。
過于紅的耳垂和脖子出?賣了她的情緒。
“我以為我的妻子弱不禁風體弱不能自理,沒想到甜甜的身體這?般好。”
過去的難以抵抗,究竟是真的被欺負到毫無還手之力?,還是任由她随意折騰,這?恐怕只有林晚晴自己才清楚。
半推半就,林晚晴不讨厭和宴秋親熱。
林晚晴用力?瞪了她一眼,突然一個親吻,覆上她的唇齒。
溫柔纏綿的吻,帶着竹林的香味。
“怎麽辦呢甜甜,我更心動?了。”
“我腿腳不好讓甜甜辛苦了,用身子償還好不好。”
在山林間的一個吻,沒有任何人看到。
這?裏?沒有攝像頭,沒有游客。
一只肆無忌憚的手撫摸在林晚晴的腰肢上。
“上面一段路我們慢慢走?,不着急。”宴秋蠱惑道:“我雖剛三十歲,身子骨可?很注重保養,你最清楚了。”
穿着正經的女子低聲說出?浪.蕩的言語。
“別,別在這?……”
好哭的林晚晴眼角出?現一抹紅,淚盈盈的眸子惱怒地看着她。
“好,不在這?裏?,我們去山頂。”
宴秋縱容。
兔子小?姐被欺負的雙唇過于紅潤,在下唇角上殘留着一個過分的咬痕。
“早知?道就該把你丢到山裏?去喂狼。”林晚晴嘀咕了一句,我要把宴秋背起來。
“把我喂狼也好,我們家甜甜可?以繼承一大筆遺産,變成上流社會?社交圈裏?最炙手可?熱的小?寡婦。”
宴秋迢迢的話語在耳邊慢慢悠悠冒出?來,林晚晴險些膝蓋一軟摔倒在臺階。
如果有一天宴秋死了,那肯定是被自己給騷死的。
眼看着快到山頂,遠遠見到一個很舊的游客小?亭子。
林晚晴若有所思,“秋秋的那個懷表修好了嗎。”
“好了”
林晚晴:“我看也快報廢了,扔了算了,收廢品的人都不少。”
“……”
宴秋無奈嘆氣,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可?以站立。
“如果我哪日死了,就把懷表埋在小?盒子旁邊。”宴秋持着手杖,走?到那處賣礦泉水和雪糕的紀念品小?亭子面前,“喝飲料嗎?我請你。”
關于那塊懷表,林晚晴實?在記不清了,思來想去應當不是重要的東西。
她想着擁有世界上最美好東西的黑色大貓貓,應當由更昂貴的貓玩具。
“一瓶礦泉水,一瓶草莓汁。”
林晚晴站到她身旁,手臂摟着宴秋的腰,讓她把身體的重量分散一點在自己身上。
“老板,你這?也賣懷表?”
林晚晴依稀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準确來說不是眼熟,而?是似曾相識的某種?魔力?。
金色的懷表放在有些塵土的玻璃展示櫃裏?,包裹着一層半舊的塑料袋包裝。
冰涼的果汁握在手掌心,“老板,懷表多少錢一個?”
宴秋的喉嚨有點緊,眼神略帶期盼,又有些慌亂地看着身邊人。
兔子小?姐想起來了。
“八十塊錢一個,十幾年沒漲過價了。”
在十四年前,八十塊錢算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現在八十元對?于一個旅游紀念品來說,仍然價格不算低。
頭發花白的老板從櫃子裏?拿出?一塊懷表,放林晚晴手上,
“買的人多嗎。”
在懷表的蓋子上印着當地的著名山丘和湖泊,在全國各地的景區都能買到類似的款。
尺寸工藝,連蓋子上的噴漆都和宴秋随身攜帶的,如出?一轍。
“甜甜在看什麽。”
宴秋明知?故問?,和她湊湊在一起。
“看你的新陪葬品。”
宴秋喉頭一哽,“。”
林晚晴把手裏?沉甸甸的懷表交給老板,“謝謝。”
“唉,等等我好像認識你。”
頭發斑白的老板拿出?老花鏡,眯着眼睛,用力?觀察林晚晴的長相。
林晚晴小?時候和現在的相貌差別不算,圓圓得像個兔子似的眼睛,愛穿白色裙子,笑起來甜滋滋的。
“你不是林家那個小?妹妹?”
“是我。”
林晚晴沒由來的心跳加快,看面前老板的眼神複雜又熱烈,希望可?以幫她記起來以前發生的事情。
“我記得你”那個賣紀念品的老爺爺手指在半空中顫抖了好幾下,動?靜大得吓人,“你以前是不是瞎過一段時間!”
林晚晴能被老城區那麽多人記着,其中有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她曾經瞎過。
林晚晴蔫了吧唧:“……是。”
“那沒錯,就是你了,不知?道從哪摸出?那麽多一毛五角的鈔票,非要來我這?裏?買一個最漂亮的禮物?。”
八十塊錢幾乎全是零鈔,連一張超過五塊錢面額的都很少。
老板比了一下桌子的高,“你當時才那麽點矮。”
林晚晴意識到不對?,“我當時什麽都看不見,怎麽爬山?”
“山下有送物?資的人上山,會?開電動?三輪車。”
宴秋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晚晴眼巴巴地看着她。
宴秋說:“你撒嬌讓人家帶你上山,說不上去就哭給人看。”
林晚晴:“……”
“你別騙我。”
山頂的風很大,吹亂了宴秋的長發。
“是啊,我當時被那動?靜給吓壞了,一個小?姑娘家的用塑料袋把存錢罐給兜着來。”
面前和藹的老爺爺,回憶起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我記性不太好,唯獨你我還記得,那哭的動?靜叫人害怕,游客不曉得,還以為山裏?鬧鬼了,過後幾年一直流傳着咱們山的鬼故事。”
林晚晴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原來她小?時候那麽皮……
宴秋拍拍她的肩膀,無聲地告訴她,小?時候确實?很不讓人放心。
林晚晴:“……”
小?嘴一撇。
似乎她小?時候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這?座山。
山不只是山,是小?女孩認知?的邊界。
老爺子看到林晚晴,不好意思收兩人水錢。
揮揮手準備送她們一個新的懷表,林晚晴哪好意思要,整張小?臉羞答答的。
距離小?賣部不遠處有個□□的大石頭,上面依稀可?見六個字。
中間有一個像是愛心的形。
宴秋半蹲在石頭面前支撐着發疼的膝蓋,盤腿坐在欄杆旁邊。
左邊是俯視欣欣向榮建設的老城區,右邊是刻有兩個人名字的石頭。
“之前我問?你名字,你沒有回答我。”
不曾想過兩人的名字卻早早刻在山上,只要林晚晴眼睛好後爬上來看一看,就能知?道宴秋的真實?姓名。
如果妹妹沒有把那張,寫?着宴秋手機號碼的紙條給扔掉,林晚晴會?早很多年和她在一起。
很多苦難壓根不必遭受。
林晚晴看到這?塊石頭感慨,她手指碰在冰涼的石面上。
林晚晴——宴秋
中間是個用石頭劃成的愛心形狀。
這?邊的岩石密度低,用硬度高一點的鵝卵石能在上面劃出?白印子,再用力?一點,可?以留下更深的劃痕。
一道一道的痕跡,不知?道當時花了多大力?氣。
不曾想過那麽多年,印子依舊勉強可?以辨認。
“今天上山秋秋姐想讓我看這?個。”
宴秋撫摸着淡的快要看不到的名字印子,雙眸中确實?回憶的缱绻。
“嗯,再晚一點來,估計就看不清我們倆的名字。”
“甜甜,我們重新刻一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