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看安如一臉驚訝, 烏默多憤憤不平道:“公主,你可別那個花和尚騙了,在西藏人人都知道他沉溺酒色, 不理教務,醉生夢死。”
看着安如笑着看他卻不說話, 他立即着急了, 道:“公主,你不信我?”
安如突然笑得不能自已,道:“汗王今天吃了幾斤醋?”
烏默多一愣,随機瞪了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走上去摟住她的細腰, 道:“公主,你只要不釀醋, 臣就不吃醋。”
她如今總調侃喊他汗王, 卻沒有以前那種疏遠,反而讓他覺得親昵, 就像夜裏……
他雙耳通紅地立即轉移話題, 道:“臣想在公主府和汗王府之間做個游廊之類的, 公主覺得怎麽樣?”
這樣汗王府和公主府就可以連接起來了, 他随時都可以到公主府了。
安如挑眉道:“挺好, 汗王你自己安排就好。”
烏默多點點頭,想起剛剛進來的時候她在信封,應該是在寫信, 于是主動起身道:“公主, 你先忙, 臣先出去。”
安如笑道:“有事?沒事的話, 我們下兩盤?”
烏默多也笑了,道:“好。”
沒有什麽事情比和她下棋更重要。
安如讓嚴嬷嬷把信件送到驿站去,然後兩人打開棋盤厮殺起來。
安如邊下邊問:“烏默多,西藏那邊穩定嗎?第巴和拉藏汗是不是矛盾挺大的?”
而西藏第巴桑吉嘉措和策妄阿拉布坦關系挺好。雖然拉藏汗和策妄阿拉布坦是一個祖宗,又娶了來自準噶爾的妻子,可是在利益沖突的情況下,還是恨不得殺死對方。
烏默多邊想下棋思路,邊道:“對,先前為了争立六世da賴喇嘛,兩人撕破了臉皮。再說兩人教義也不同,沒有辦法相處。”
然後給她講述了一些西藏的風土人情。
安如邊聽邊尋思:西藏已經重新選定快阿旺伊西嘉措為六世da賴,并得到康熙的冊封,那麽倉央嘉措是回不去了。
那麽他是覺得他的教義在關內不好傳教,所以才來喀爾喀的?
畢竟喀爾喀蒙古的信仰和藏傳佛教是一個世系,只不過後來分成了幾派。
比如先前da賴喇嘛信奉黃教,而喀爾喀蒙古的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卻是其中的格魯派,地位也低于da賴喇嘛。
但總體信仰都是佛教,哪教占上風,得看當地的統治者。
比如西藏現在是拉藏汗統治,如今就是格魯派占了上風。
不過他和第巴系統的沖突并沒有完全解決,第巴系統的勢力還是很大的。她可以肯定西藏的政治會持續不安。
雖然朝廷派了欽差大臣赴藏,監理拉藏汗,可是到底沒有重兵把守,準噶爾部也在虎視眈眈,再加上第巴集團以前與策妄阿拉布坦就有聯系,估計用不了幾年,準噶爾部就會進犯西藏。
這樣想着,她就問烏默多:“你覺得策妄阿拉布坦會老實嗎?”
烏默多頓頓手道:“他一向有野心,不過最近十年,他應該沒有餘力。”
“而且即便他犯藏也不怕,臣願意随時親征。”
又不是沒有打過準噶爾。
安如豎起大拇指,道:“汗王南征北戰,是蒙古的巴圖魯。”
而且眼光奇準,歷史不變的話,策妄阿拉布坦正是十年後犯藏的。
她未出嫁的時候,康熙親征噶爾丹的兩場戰争中,烏默多小小年紀也參戰了,康熙表揚了他好幾次,說他英勇善戰,不負成吉思汗血統。
除了他,就是純悫公主的額驸策淩。至于恪靖公主的額驸敦多布多爾濟,康熙基本上沒有提過。
想到這裏,她有些疑惑:怎麽敦多布多爾濟的處理旨意還沒有下來?難不成還在京城把他榮養了不成?
當初她和恪靖公主的信件到京城沒有多久,康熙就傳旨押送敦多布到京城受審,她們就只能等消息。
可倉央嘉措都來了,怎麽敦多布的死刑還沒有判下來?
難道其中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思及此,她對烏默多旁敲側擊,道:“現在蒙古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以前是誰家的?”
她只知道他叫羅桑丹貝堅贊,康熙二十七年,喀爾喀部受準噶爾汗噶爾丹的攻擊後,羅桑丹貝堅贊率喀爾喀三汗所屬部衆臣服于清朝。
康熙三十年,康熙帝冊封其為呼圖克圖大喇嘛,統管蒙古喀爾喀部宗/教事務。
至于他以前的經歷,四阿哥給她的資料中并沒有詳細寫,估計也是因為喀爾喀并入大清時間太短,很多事情還沒有弄明白。
再加上羅桑丹貝堅贊年紀很大了,一般蒙古人為了表示尊敬也不會說其生平。
但他的地位是崇高的,如果他表示反對敦多布多爾濟死刑的話,康熙肯定考慮他的意見。
烏默多看了他一眼,道:“他是察珲多爾濟之子,敦多布嫡親的叔叔。”
這叔叔可比多爾濟額爾德尼阿海親多了。
安如慢慢放下棋子,道:“原來如此。”
難怪歷史上敦多布被立為了汗王,而他的兒子們一個繼承了他的郡王爵位,一個繼承了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
這是傳統啊。
那麽這件事和她皇阿瑪派倉央嘉措有沒有關系呢?
她一邊思索一邊毫不猶豫地将軍。
烏默多:………明明看到公主已經心不在焉,可是下棋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錯步,完全沒有給他任何可乘之機。
由小見大,大清的上書房先生實在厲害。
他抿抿嘴道:“公主,臣聽說戴亨先生在招收學生?招收車臣汗部的其他臣民嗎?”
如今戴亨的學生只有赤那一個車臣汗部的。
安如再将一軍,道:“他一個人暫時教不過來,等過些時日,我看能不能多招幾個先生,到時候開一個學堂,滿六歲以上的孩童,不分族群和地域,都可以過來上課。”
她在溫都爾汗專門規劃了一個類似國子監的學堂,就是希望能夠教化喀爾喀民衆。
烏默多大喜過望,道:“臣謝公主恩典,那先用錢建學堂吧。”
哪怕只出幾個舉人,對車臣汗部來說就是進步,畢竟現在識字的人都很少。
當初看規劃圖的時候看到學堂的位置後,他特別的高興,恨不得立即建好。
可是公主一直在關注民房,壓根沒有提學堂,他心裏十分焦急,幸好他今天來了。
安如微微一笑,道:“你的錢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呗,不過光建起來也沒有用,先生不夠啊,還是先用你們蒙古的先生?”
烏默多頓時嘆氣了,道:“我們要是有先生,早就開辦學堂了。”
僅有的幾個都是在教勳貴的孩子,普通人也請不起。
安如安慰道:“也別着急,如今先讓臣民有餘錢再說。俗話說倉廪實而知禮節,慢慢來。”
大家都吃不飽,誰會送孩子上學?
烏默多點點頭,道:“公主說得是,臣實在心急了,先把錢用在刀刃上吧。”
然後說起了草場:“幾個豐美的草甸子都出現了幹涸斷根現象,公主,這是不是幹旱的跡象?”
安如放下棋子,嚴肅道:“如果這種現象多的話,我們就要做好旱災準備了。”
烏默多也沒有心情下棋了,看着她,皺眉道:“等明天我再去巡查一遍,仔細看一看。”
安如想了想,道:“我去左中旗也有這個情況,為了防止草原荒漠化,我想在幹涸斷根的邊緣地方種一些胡楊或者沙棘,固定住土壤,看看能不能重新長草出來。”
近些年因為戰争、天災,很多地方都成了荒漠,沙塵滿天飛。他們不是沒有種些沙漠能長的東西比如梭梭樹、紅柳來搶救草場,可是效果感覺不好。
可烏默多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點點頭,道:“嗯,可以一試。”
安如看得出來他不太相信,不過這些都是後世經過驗證的,尤其胡楊,不光能防風固沙,還能做建築材料、醫用原料等,可以說全身都是寶。
只不過它如今主要生長在新疆、青海、甘肅等,前兩個地方如今在策妄阿拉布坦的地盤裏,他們想要的話以策妄阿拉布坦的性格,只怕價格不菲。
倒是甘肅有她的妹妹啊,她已經寫信讓悫靖公主幫她留意了。
她只需要等消息就行了。
她起身道:“這局我已經贏了,還下嗎?”
烏默多來了精神,道:“下,這次我們都不說話只下棋。”
安如眼珠一轉,狡黠道:“要不要來個彩頭?”
烏默多挑眉道:“哦,公主想要什麽彩頭?”
安如看着他湛藍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誰輸了誰喝酒跳舞,怎麽樣?”
都說蒙古人能歌善舞,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烏默多跳過呢。
帥哥跳舞,想想就誘人。
烏默多忍不住耳朵又紅了,道:“臣看出來了公主恐怕想把臣灌醉。”
安如把棋子上下抛扔着玩,玩味道:“那你玩不玩呢?”
烏默多把将排在桌子上,微笑道:“玩!為什麽不玩?正好臣還沒有看過公主跳舞呢。”
安如看着他,他也盯着她。
“來!”兩人異口同聲道。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呢。
第二天一大早,嚴嬷嬷看着烏默多出去後,才對安如道:“主子,額驸滿臉通紅,是不是身子有些不适啊?”
安如小狐貍一樣的笑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