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烏默多說是進城, 可是安如一眼望過去,基本上都是蒙古包,遠處是黑黑點點的馬牛羊。而巍峨高聳的城門更是沒有。
牧民們看向她的眼神好奇而純粹, 勳貴臣子們則是尊敬而臣服。
一切看起溫順而美好。
只是真是這樣嗎?
安如垂眸,沉聲道:“起。”
馬車搖搖晃晃大概兩刻鐘後, 終于停下, 嚴嬷嬷扶她下了馬車,她擡頭就看到熟悉的建築,上面是熟悉的字:固倫慧安公主府。
正是康熙的親筆題名。
她眼淚一下子流下來,朝着北京方向跪拜:“女兒謝皇阿瑪隆恩。”
衆人也跟着跪下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走進公主府,安如看着熟悉的布局, 噙着淚看向公主府的工部督工, 他拱手道:“皇上旨意,固倫公主府按照乾清宮制, 不得改動。”
安如再次叩拜, 誠心誠意道:“謝皇阿瑪恩典。”
然後進了正殿,禮部侍郎喊聲喊:“吉時到, 新人行禮。”
行禮按照蒙古婚禮禮俗來, 當然也簡化了, 畢竟公主和汗王的地位尊崇, 并沒有按照傳統蒙古婚禮流程什麽哈達訂親、佩弓娶親、攔門迎婿、獻羊祝酒、卸羊脖子、母親祝福、搶帽子、聖火洗禮、跪拜公婆、掀開面紗、新娘敬茶等特定的儀式程序和活動內容。
不過禮成後的新婚慶典确實必不可少, 尤其貴賓不少,包括各汗部的親王、臺吉等,更得隆重招待。
首先獻羊背子, 等《全羊贊》的吟誦聲一落, 賓客就可以盡情品嘗, 開懷暢飲了。
同時, 安如開始接受各方的贈禮,當然這些送禮的賓客也會得到一份車臣汗部的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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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和烏默多向賓客舉杯敬酒。接着,全羊席開始,氣氛熱烈起來。
能歌善舞的蒙古人彈起三弦、奏起揚琴、吹起笛子,唱起《酒歌》《烏仁堂乃》等歌曲,跳起頂碗舞、筷子舞、盅子舞等舞蹈。整個婚禮儀式沉浸在歌舞海洋中。
突然有人驚訝大叫:“這是什麽酒?怎麽這麽夠味兒啊。”
有人哈哈大笑,回答道:“一看就是其他汗部來的土包子,這是慧安公主釀制的十二酒,除了朝廷就只有我們汗部有哦。”
“對,我們不光有十二酒,還有十二糖,十二衣,很多好東西,都是公主特地送我們汗部的哦。”
看着他們驕傲的樣子,其他汗部人羨慕道:“公主對你們真好。”
有人不服氣問道:“我們汗部怎麽沒有?是我們汗部公主沒有帶過來嗎?”
“屁,我可是聽說公主帶了很多好東西,被你們汗部的土匪搶了,哼,誰都知道土匪是誰,哪個敢再送好東西給你們?”
“不像我們,可是文明人!公主親口對汗王說的。”
“什麽?你說誰土匪?”先前的人一把抓住那人的領子。
突然沖出來一幫人端起他們的酒碗酒喝,喝完還打了一個酒嗝:“你們繼續打,我幫你們喝酒。”
打架的兩人立即松手,去搶酒壇子:“畜牲啊,啊,啊,全部喝光了,還有沒有?”
然後一臉兇光的看着伺候的奴才,奴才卻不卑不亢道:“一個桌上一壇酒,沒有多的。”
一聽沒有酒,先前那兩人一同對着奴才,就要抓他,然後就看到兩個持刀侍衛過來,問:“怎麽回事?”
兩人看着高大的侍衛,只能悻悻地松手。
車臣汗部的人嗤笑道:“知道這壇酒多少錢嗎?二十兩銀子。你俸祿多少?每個月有五兩銀子嗎?就這點俸祿還想喝酒喝到飽,想屁吃吧。”
臺吉每年的俸祿不過四百兩,像眼前兩人只不過佐領,一年撐死五十兩,當然有官職的一般也不靠俸祿活着。
就像固倫公主俸祿一年一千兩,不夠她買一個玉佩的。怎麽來錢?有封地、有門人啊。
可是佐領不是勳貴,來錢的路數少,一壇酒二十兩的确貴。
他瞪着大眼珠子道:“酒是金子做的呀,怎麽這麽貴?”
旁邊的人有滋有味地舔着酒碗,道:“這個酒賣便宜了,我喝過這麽多年的酒,就這酒的味道,賣一百兩也使得。”
看着他頭發胡子花白的樣子,佐領頓時洩氣了,老臺吉可是有名的酒蒙子,只喝好酒,多少錢都不在乎,他說值,那肯定就值了。
然後又後悔了,他剛剛太大口喝了,壓根就沒有嘗出什麽味道,早知道也和老臺吉一樣細細的品嘗了,果然饕餮就是饕餮,知道怎麽品嘗美味。
舔舔嘴唇,他問車臣汗部的人,道:“不是說你們汗部有賣的嗎?在哪裏?雖然我俸祿少,但是買一壇子還是足夠了的。”
車臣汗的人道:“我們每個月月中前後三天是趕集日,到時候你就過來就可以買到很多好東西。”
然後說了一個地名。
佐領點點頭,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哈哈笑道:“知道了,謝謝兄弟,等下次過來,我請你喝酒。”
***
安如坐在寝宮換朝服梳妝,一會作為下嫁公主要對臣民訓誡。
嚴嬷嬷邊伺候她,邊小聲彙報外面的情況,喜道:“您當時指點十二通在這裏開一個固定的集市,如今已經形成規模了。再經過這次喜宴的口口相傳,下次集市肯定要人滿為患了,那麽要不要十二通再多增加一些商品呢?”
比如酒壇數量再增加一倍,今天他可是聽不少人說準備趕集多買幾壇酒呢。
安如搖搖頭,道:“還是按照以前的規矩,每人一壇限量。”
又問:“戴梓一家安排好了嗎?”
嚴嬷嬷知道她重視戴家,點頭道:“已經安排了最裏面的院子裏了,和侍衛相鄰,同時有些願意留下來的工匠也已經入住。”
這是他們在路上已經商量後,他們帶了不少工匠過來。不過安如是不會嫌棄工匠多的,所以就讓嚴嬷嬷盡量把建公主府的工匠們都留下來,并承諾可以給他們後輩改換門庭的機會,想必很多人願意留下來的。
果然一聽到這消息,大部分人都留在了溫都爾汗,有些人甚至還喜不自勝地說寫信回去,讓家裏的親朋也都過來,安如對此自然表示歡迎。
婚禮典禮結束後,就讓嚴嬷嬷去辦了。
嚴嬷嬷辦好後立即過來回話,又道:“有些人還在猶豫,但是我估計等過幾天送嫁大人打道回府的時候,肯定再會有一批人留下來。”
安如點點頭,道:“那就好,慶典結束之後,該辦的事立即去辦。”
嚴嬷嬷立即心領神會,這是準備在公主府後方靠近克魯倫河的地方圈起一大片空地讓戴家做火炮實驗。
當然這些地方在建公主府的時候已經圈起來了,直接建就可以。
“主子,奴婢查到目前在溫都爾汗有将近兩千戶………”
***
前頭熱鬧,後院也不冷清。戴家人住進獨立的院子後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
戴梓領頭開始畫圖。
這時院子門被敲響了,戴亨立即起身道:“爹,兒子去看看。”
說完小心關上門,戴家的兩個大孫子站在門口警戒。
戴亨打開門,就看見兩個穿着有些破爛麻衣、頭發花白的老人站在門口,局促地搓手看着他。
他一看就知道是工匠,不過臉不熟,應該是先前建公主府的朝廷工匠,不是主子帶過來的。
主子對下人一向優待,哪怕最低等的工匠、商戶和奴才,只要認真辦事,不違律法,也都吃穿不愁,生命無憂。
所以他們這些人才幹勁十足。
他有些心軟,拱拱手道:“兩位老丈有事?”
兩個人也給戴亨回禮,其中一個人努力擠出笑容道:“這位大人……”
戴亨忙截口道:“當不起兩位老丈人如此稱呼,我們乃是罪奴,你們叫我老戴就行了。”
兩人驚訝地看着他,身上的料子比他們好多了,而且臉龐紅潤,神采奕奕,還單獨住着一個大院子,竟然是連他們工籍都不如的罪奴嗎?公主府的待遇這麽好?
兩人忍不住心神向往,其中有一個人希冀問道:“戴兄,方才有個自稱嚴嬷嬷的人找到我們,想讓我們留在溫度爾汗,并說主子承諾如果做得好,會給我們後輩脫籍的機會。”
“她說得是真的嗎?”
戴亨毫不猶豫道:“主子承諾的自然是真的。”
雖然目前還沒有人實現脫籍,那是他們還沒有努力做出成果,但是主子先前承諾他們的頭等大事--生活穩定,性命無憂已經實現了,對其他的承諾,他們每個人自然都深信不疑。
兩個工匠眼睛放光,拱手道:“我們知道了,謝謝戴兄。”
戴兄說得這麽堅決,那主子對他們一定很好。哪怕最後家族只有一人脫籍,那也是他們家改換門庭的機會,他們絕對不能放過,否則祖祖輩輩還有什麽希望?
兩人歡天喜地告辭,突然前面傳來幾聲槍聲,工匠立即吓得發抖,邊找地方躲,邊努力對戴亨道:“戴,戴兄,羅剎人打過來了,你們快躲一躲。”
他們在建公主府的時候就遇到過好幾次,好些同伴都命喪羅剎人的火/槍之下,槍口之下,絕無活口。
以至于聽到槍聲,他們反射性的就想找地方躲起來。
這時戴梓的聲音從戴亨身後傳過來:“不是羅剎人,是主子開了槍,沒事,先進來。”
然後皺眉看向戴亨:“你們兄弟四個,你最不學無術。”
連自家制造的搶聲都聽不出來。
戴亨臉紅了一下,忙道歉認錯,然後又對兩個工匠拱手,關了門,這才走進去慚愧道:“爹,是兒子沒有用心,以後兒子一定會更加努力。”
戴亨冷哼道:“這是天賦問題,和努力不努力沒有關系,你啊,天生就不适合搞這一行。”
這時戴家老大戴京笑道:“爹,可是我們家的人情往來,對外交際、小輩啓蒙讀書識字都得靠三弟呀。就像主子所說,我們就各司其職,團結才能發展嘛。”
其他兩個兄弟也跟着附和,幫戴亨說話。
戴梓哼哼兩聲,不耐煩對戴亨道:“朽木不可雕,看圖紙都看不懂,你就不要過來了,去擺弄你的書畫去吧,看着心煩。”
戴亨慚愧道:“兒子愚鈍,讓爹操心了。”
又對兄弟鞠躬道:“以後就麻煩大哥哥、二哥和四弟了。”
“滾滾。”戴梓說完指着圖紙道:“剛才你們聽到槍聲了吧?聲音還是太大,我們再想想辦法吧。”
戴亨出了屋,看向前院,心裏尋思:前面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主子如此生氣,竟然親自掏槍了嗎?這槍可是主子和他爹讨論了好久造的,可以随身攜帶、防身又方便的□□,主子應該輕易不會拿出來的。
不過無論什麽情況,得罪主子的人都活不了了。
***
前院,安如收起搶,冷肅道:“來人,把他拖出去,送回左中旗,把地上打掃幹淨。”
“還有沒有人想要我的婢女啊?”
看着地上躺着死不瞑目的左中旗臺吉,所有人都艱難的吞了吞口水,沒有人敢出聲。
等公主府奴才清理完後,安如才微微一笑,起身道:“大家繼續慶祝,唱起來,跳起來!”
烏默多主動唱、跳,只是身體怎麽看怎麽僵硬,不過總算氣氛帶動起來了。
接着勳貴開始一一過來給安如敬酒,侍衛們站在安如兩側虎視眈眈。
敬完酒以後,總算消停了。
嚴嬷嬷扶安如去進寝宮,看着白露竟然跪着,她去把她抱去懷中,拍拍她的後背道:“別怕,沒有人能傷害你。”
白露一下子哭出來,好一會才離開安如的懷抱,跪下請罪,道:“主子,奴婢該死,奴婢有罪,破壞了您的婚禮,請您降罪。”
要不是她心存僥幸,覺得在公主府沒事,就沒有聽主子的話,自己抄小路去辦事,然後被那個混蛋臺吉盯上了,也幸好被公主府的工匠發現了,要不然那臺吉真把她擄走了,她這一輩子只怕都見不到主子了。
安如擦拭她的眼淚,道:“怎麽能怪到你的頭上呢?你才是受害者。害你的人才有罪,才該死。”
也許先前白露尾随他們的時候就被盯上了。
“今天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去好好休息,明天我要看到一個精神抖擻的白露哦。”
“去吧。”
春分把立即上前把白露扶走。
安如平靜道:“去讓桂寶全面接手公主府的防衛,所有人都用上了,三班倒。如果發現賊子,格殺勿論。”
嚴嬷嬷低頭,道:“是。”
不一會烏默多過來跪在安如面前,道:“臣有罪。”
安如微微一笑道:“額驸,看來你并不期待我們這段婚事啊。”
額驸不乖啊。
烏默多猛地擡頭,再叩頭道:“今天是臣的錯,但是臣對公主之心日月可鑒,絕無半點虛言,請公主明鑒。”
安如看着他的眼睛,道:“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吧,我要你的左中旗。”
烏默多毫不猶豫道:“好,公主,您要整個車臣汗部都可以,臣甘為公主前鋒。”
安如坐回去,看着鏡子裏的嬌豔,微笑道:“我不聽甜言蜜語,只看行動。”
“額驸,我今天不高興,你自己回府中睡吧,過幾天我再招你。”
烏默多再次磕頭,道:“是,今天的事臣會給公主一個交待的。”
安如默不作聲。
烏默多眼神黯然,随即恭敬地退了出去。
***
不一會嚴嬷嬷回來,安如看向她,她點點頭,道:“十二達剛送來的資料。”
世人皆知十二通,卻不知道隐在它下面的十二達,這才是安如手裏的王牌。
安如看着十二達送過來的車臣汗和左中旗的詳細資料,笑了,道:“十二達表現很好,都賞一個月月銀。”
心裏卻在嘆氣:車臣汗真是窮啊,它們曾經協助清朝政府對準噶爾汗國進行了多次戰争,屢立戰功。
可惜常年征戰,車臣汗部人員凋零,困苦不堪。而比較富裕的左中旗和左右旗兩旗竟然還是別人的釘子,基本上不聽烏默多的調令。
這樣一看烏默多說他舅舅對他很好,話裏面起碼摻了一大半的水。
但她仔細想一想也能想得出:羅剎國對喀爾喀一直虎視眈眈,被貶谪的男爵也是羅剎國人了,再好能好到哪裏去?
而且關于烏默多祖父碩壘之死的時間其實有另一種傳言。
當年羅剎國謝苗諾夫帶領的使團訪問車臣汗領地時,發生了激烈的沖突,沒有多久碩壘就死了。
很多車臣汗的人認為羅剎國的使團殺死了碩壘。
安如覺得看烏默多對羅剎國的态度,這個傳言說不定是真的。
這樣一想,她對烏默多的怒氣緩了一下。他也不容易。
嚴嬷嬷福身道:“老奴代十二達的兄弟姐妹謝主子賞。”
安如親昵道:“嬷嬷,幹嘛總這麽客氣?十二達如今這麽能幹,你功不可沒。”
嚴嬷嬷恭敬道:“老奴不敢居功,十二達的人只忠心主子。”
跟了主子幾十年,她早就知道主子的實力深不可測,連她都不知道主子到底有多少個十二達。
可是每次都被主子嬌憨的樣子忘記了她的厲害。
當然無論主子是厲害還是不厲害,她一輩子既是她的主子,也是比她兒子還重要的後輩。
又笑道:“主子不同于常人,別在意今天的這點小事,您想白頭偕老一定能白頭偕老。”
人們成婚的時候為了吉利,婚禮上是絕對不能見血的,更不要說死人了。
安如依偎她懷裏,笑道:“嬷嬷,放心,我才不在意,人定勝天。”
嚴嬷嬷拍拍她的背:“老奴相信主子,很晚了,您早點休息吧。”
安如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她得早點休息,以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而烏默多回到營帳後,一腳把案桌踢翻,伺候的奴才立即跪倒在地,他怒道:“欺人太甚!”
他看向左邊山羊胡的人:“到底誰鼓動的□□?”
明明他已經警告了□□,讓他安分點,他已經答應了,怎麽突然又犯病了?
山羊胡賓塔眼神複雜地看向他,烏默多立即明白了,道:“是我那嘎奇?”
然後冷哼:“他還真是不死心,不過公主要走了左中旗,他很快就會知道大清是不好惹的。”
賓塔嘆了一口氣,道:“汗王太不容易了。”
車臣汗部實力最弱,旁邊土謝圖汗部和布裏亞特都想吞并它,汗王只能在雙方夾縫中生存,才保存了車臣汗部的完整。
可是到底讓別人插上了釘子,左中旗基本上聽布裏亞特的,右中旗則是土謝圖汗部安插的人手。
兩旗的人是整個車臣汗部十二旗實力最強的,左中旗甚至還有只火/槍隊。
他也沒有辦法對付他們,只能積蓄實力後再做打算。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敢在他成婚之日鬧事,這是想讓公主惱了他,夫妻不和,到時他就別想得到朝廷的幫助。
沒有想到慧安公主一點不懼,背靠朝廷就是底氣啊。
不過即便他沒有靠山,他也是車臣汗,他們在他的婚禮上就公然搞事,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了,他不反抗還真以為他這個車臣汗只是擺設。
想到這裏,他對賓塔狠狠道:“誰都不容易,可是弱者就應該老老實實的讓人欺負嗎?憑什麽?我不服氣,我一定要把車臣汗部建成生有所養,老有所依,強不能欺弱,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汗部。”
賓塔恭敬行禮道:“臣願意追随汗王,萬死不辭。”
帳內其他幕僚也跟着附和。
烏默多忙扶起他,對衆人道:“我定不負大家所托。”
然後讓大家分坐兩邊,把今天的情況說了一遍。
有人擔憂道:“慧安公主看起來很強勢啊,會不會朝廷另有目的?”
有人則反駁道:“朝廷能有什麽目的?不外乎是加強管理車臣汗部罷了,如果朝廷願意花力氣管,汗民說不定生活更好一些,如果能像中原百姓那樣衣食無憂,我願意給大清皇帝立生祠。”
“這麽看來慧安公主強勢也算是好事,就是汗王恐怕要受點委屈。”
烏默多笑得毫無芥蒂道:“只要對汗民好,我并不在意。再說我本來就是大清的臣子,臣服公主天經地義。”
賓塔帶頭高呼:“汗王大義!”
“但是車臣汗民還是希望在汗王的統治下安居樂業。”
烏默多嘆了一口氣,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現在要先解決目前的事情,平息公主的怒氣。另外你要把我們身邊所有的釘子全部拔出來祭天。”
最後一句話說的殺氣騰騰,衆人神色一凜,行禮道:“是。”
***
第二天安如洗漱到了正殿的時候,烏默多已經在等了。
他給安如行了禮後,恭敬道:“公主,臣已經把□□罪人的全家打入大牢,此事的相關當事人亦已抓起來正在審問,奴才們則已經杖斃。公主可以派人監督。”
安如搖搖頭,道:“不用,我相信額驸。”
烏默多抿抿嘴,道:“謝公主恩典,不知公主派誰去左中旗?今天臣就可以去。”
安如笑道:“不着急,先帶我看看溫都爾汗吧。”
“是。”烏默多恭敬道。
出了公主府,看着毗鄰公主府不遠的宮殿,安如驚訝道:“你也建了汗宮?”
烏默多神秘一笑,道:“公主,請過去看看吧。”
安如笑道:“那就去看看。”
等看到外觀,她愣住了,看向烏默多,道:“你建的?有心了。”
然後慢慢走進去,果然是翻版永和宮。再進去一看,幾乎和永和宮一模一樣,只是可能有些細節他打聽不到,才稍微有些出入。
再看看挂着牌匾的康意殿,就連裏面的陳設都是一模一樣。
烏默多卻有些羞赧,道:“公主,臣囊中羞澀,很多買的都是贗品,價值不高。”
安如主動牽起他的手,微笑道:“心誠心意是無價的,謝謝你,烏默多。”
烏默多直直看着她,道:“臣願意為公主做任何事。”
安如握緊他的手,道:“多謝。”
無論他是不是扮豬吃老虎,他此刻的心意她是感動的。
看了三天後,送嫁官員要離開喀爾喀了,安如親自送行,雖然她囑咐他們,讓他們不要把這邊的事情發生的事情告訴康熙,但是想想也不可能,只能在信件竭力安撫康熙,讓他不要擔心了。
官員走後,安如就讓烏默多住到公主府,把婚禮流程補齊。
也許有了親密關系後,男女之間有了莫名的氣場,讓安如覺得烏默多眼神多了一絲真誠。
她忍不住逗他:“看來額驸的三從四德學得非常棒。”
烏默多臉一紅,道:“公主,覺得臣合格嗎?”
安如故意茫然道:“我也是和你一樣沒有經驗啊,一次我哪知道嗎?”
烏默多臉瞬間通紅,随即眼神幽暗起來,安如才不怕他呢。
兩人甜甜蜜蜜時,左中旗卻因為協理臺吉死亡陷入了争鬥。
臺吉爵位是可以傳下去的,臺吉死後,爵位由其子孫或親生兄弟繼承。臺吉的衆子中只有一人可繼承爵位。未成年,但獲恩準得爵位者同其他成年臺吉無異。
□□有五個兄弟,六個成年兒子,四個未成年兒子,僧多粥少,而爵位只有一個,誰不想當呢?
即便有布裏亞特的支持,但人心最為難測,畫的餅再多再大也不及眼前的利益,這就是安如的機會。
而她也不着急,随便他們争,争十年二十年都無所謂,反正臺吉必須得朝廷冊封,遲早要報到她這裏來。
當然也不能掉以輕心,聽說直屬臺吉的火/槍隊找不到了,真是有趣。不知道烏默多知不知道呢?
幾天後,烏默多從外巡視回來,就疾馳到了公主,對安如行完禮後,就着急道:“公主,臣聽到一個消息,□□的火/槍隊不見了,他們家的人也搞不清楚。”
“臣懷疑他們躲起來,想為□□複仇,您如今太危險了,不如想辦法回漠南躲一躲。”
安如挑眉道:“我為什麽要躲?來就來,我等着他們。”
她可不是喪家之犬,況且未戰先怯,她以後還怎麽立足?
“再說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會埋伏在下面回去的路上?”
烏默多沉默了一下,一咬牙道:“那公主你最近不要出公主府,讓臣對付他們。”
安如看向他,微笑道:“你怎麽對付他們?你只有兩支槍的火/槍隊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