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程

第21章

離那次宿醉已經過了一個月，宋源坐在沙發上，看着廚房裏系着圍裙忙忙碌碌的身影茫然出神，過了一會，顧況擡起頭來燦然一笑：“前輩，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宋源回神，笑道：“真是麻煩你了。你是客人，我還讓你做飯。”

顧況正把最後一道湯放在桌上，聞言羞澀地笑：“一點都不麻煩。”

宋源見他這一笑，登時頭皮發麻，笑容也變得勉強起來。

兩人坐下吃飯，顧況已經輕車熟路了。

自從那次宿醉以來，顧況的登堂入室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宋源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對顧況做了不好的事情，他想問，但是顧況的态度卻是躲躲閃閃，一問起來，臉色立即通紅，結結巴巴的。

宋源心涼了。

而顧況泫然欲泣，聲音細如蚊蚋，斷斷續續地強調：“……前輩，真的……什麽都沒……沒……你別問了。”

宋源眼見他窘迫地就要哭出來，整個人正努力地像小動物一樣縮成一團，連頭都快埋在胸前。

宋源嘆氣，伸手摸摸他的頭發，然而顧況卻像受了驚吓似的躲開，濕漉漉的眸子緊張地看着宋源。

宋源心裏一跳，溫柔道：“好了，好了，我不問了。”

顧況才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

“……但是我會盡可能地補償你的。”宋源鄭重地承諾。

顧況又開始緊張起來：“不……不要。前輩，不用……”

聯系之前，加上目前的情況，宋源已經能斷定這個男孩子其實是喜歡着自己的事實，然而他卻不能接受，只能把話說開，以絕後患，即使這會傷害這個看起來很脆弱的小動物。

“顧況，聽着，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所以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你要想開點，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顧況眼眶裏就落下淚來，他渾身都在顫抖，然而他趕緊擦掉淚痕，手忙腳亂地道：“……不是……不是，前輩……我……沒有……沒有喜……喜歡……你……沒有……”

然而即使他極力辯解，卻也只是欲蓋彌彰，他根本不會說謊。

宋源覺得自己卑鄙起來：“好了，別哭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誤會你了。”

顧況盡力壓制着要從眼睛裏湧出來的眼淚。

宋源安慰了他一會，等他鎮定了一會，起身道：“我給你倒杯水來。”

突然被人從後面拉住了衣擺，他回頭。

“前輩……你說的那個……補償……還算數麽？”顧況細微的聲音顫抖着。

宋源說：“還作數的，你說你想要什麽？”

“……我……能不能經常來這裏給前輩做……做飯……？”

宋源驚訝。

“……不是，不，前輩，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前輩，你平時都叫外賣，外賣不……不幹淨，我……”顧況本來還是極力地解釋，但是即使滿面通紅，還是沒能找到巧妙的理由來解釋他這個奇怪的要求，索性自暴自棄地不再說話。

只是可憐兮兮地仰頭看着宋源，眼眶通紅，濕漉漉的眸子裏明顯地洩露他的緊張和渴望，以及恐懼，像是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一只伸出的手上。

宋源沉默良久，看着這雙眼睛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這樣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顧況喜出望外，趕緊保證，“不會麻煩的。我也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但是我平時工作忙……”

“我會在前輩有空的時候過來。”

“……”

“謝謝前輩。”顧況此時已經是十分高興了。

于是這件事就這麽确定下來，宋源并不太想去執行，然而顧況總是滿懷期待地頻頻問他，于言語中也有些灰心喪氣了。

宋源覺得對不起他，才不得不再把人帶回家。

一而再再而三，這已經是這個星期的第三次了。

宋源有些食不知味。

明顯顧況是樂在其中的，何況顧況的手藝實在不錯，一切都很好，唯獨一點。

顧況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其實看向宋源的眼神依舊灼熱，有很明顯的讨好的成分，常常因為宋源說了一個菜好吃就兩眼發光，又會因為宋源的一瞬輕微皺眉而緊張難安。

一時間下來，宋源坐立難安，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可能是害了顧況。

顧況給宋源盛湯：“前輩，你在想什麽？來，喝湯。”

“謝謝。”宋源接過湯碗，不經意看見顧況發亮的眼神，神色滿足而歡快，心中添一層憂慮，殘酷的話還是一句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