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
一個人的欲望,如果藏了太久就會變成一種執念,哪怕他開始只是很單純的一種願望到最後都會變成一種可怕的東西。
人能夠做的是戰勝欲望而不是放縱它,能夠清楚的認識欲望,并且用正當的手段去得到,才是正途。
如果無所不用其極,專門走歪門邪道最後得到的,也只是一場空,而且不入流。
人之所以為人,和禽獸的區別就在這裏,所以特倫斯是禽獸。
阿西爾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貴族都像他那麽無恥,荒淫觊觎自己的弟弟還不夠,甚至要找一些相貌相似的少年男女來滿足他無休止的欲望。
夏佐和他們一比,簡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白蓮花,當然用白蓮花這個形容,可能有點不合适,夏佐怎麽也得是一朵鋼鐵之花。
人類有千千萬,每個都有不同,魔族也有千千萬卻總有相似之處,崇尚力量追求強大,是一個亘古不變的主題。
精靈和小黑被夏佐帶走了今天沒有人和阿西爾搶床,阿西爾想到了貝克和蘭妮,他們倆是西倫公主的好朋友,之前為了引特倫斯入局不得不利用了他們,現在目的達到了,應該給他們一個好的安排。
思及此處,而且忽然發現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沒有空在這兒傷春悲秋。
什麽世界的意志,什麽神,什麽亡靈法師,全部都是擺在面前迫在眉睫要解決的問題,夏佐這麽大一個助力,阿西爾不可能放過。
他已經想明白了,可能夏佐自己也只是被世界的意志所操控的一環,上一世的事情,不能全怪他,夏佐才是同一戰線的戰友而且是一個非常可靠的戰友。
可是要怎麽說服夏佐才能讓他相信身邊并不像他以為的那樣清流,這件事肯定會打破夏佐從小到大的人生觀,其實是非常殘忍的事情,逼迫一個人看他難以接受的東西,畢竟大祭司對他那麽好。
夏佐對他的心思一無所覺。
畢竟在夏佐看來世界真的是美好的,他有着尊貴的身份妖孽的天賦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現在還沒有經歷過朋友對他的背叛和打擊。
時間緊迫,現在沒有空陪特倫斯玩過家家的游戲了,必須速戰速決。
對一個色欲熏心的人來說,最大就打擊就是他想要色的那個人是他永遠無法企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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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倫斯想得到西倫公主,那就讓他明白,永遠都不可能并且為此付出代價。
囚禁,控制并不是愛,他也未免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特倫斯查不到關于希爾的事情無比煩躁,他想了想還是去了聖殿找愛琳,愛琳剛從圖書館出來,神情有些恍惚,她從來沒有見過和自己穿同一款式,不同顏色的服裝的人,一開始由于慣性思維,并沒有想到這意味着什麽,後來到圖書館最高權限的禁區查閱了一些以前的資料這才明白。
黑暗聖殿,有了聖子肯定要變天了。
外人不知道實際上聖殿內部是有矛盾的,光明聖殿信奉光明女神,黑暗聖殿信奉黑暗女神,光明女神和黑暗女神,實際上是姐妹,外面的人排斥黑暗認為它邪惡,神殿的高層卻不敢這麽想因為姐妹倆的感情非常好,每一個繼任的高級祭司和聖女都會被告知這一點。
有什麽小動作也只敢私下裏做絕對不敢搬到臺面上。他們擔心承受女神的怒火。
特倫斯來的時候愛琳心情不太好,不過鑒于以往與特倫斯的交情還是沒有拒絕見面,畢竟昨天特倫斯臺為她一個請求還花了那麽多的金幣,于情于理,也不能現在就翻臉不認人。
即使特侖斯身為一國皇帝他也沒有資格進內殿,只能在外殿見。
艾琳問道,“陛下,你有什麽事嗎?”
特倫斯開門見山,“關于那個希爾,聖女是否有什麽線索?”
愛琳略感驚訝,“陛下也在打聽他?”
特倫斯點點頭假裝不在意的樣子,“那天見過一次之後感到有些好奇,畢竟能花得起那麽多錢買精靈的人為什麽說轉讓就轉讓,如果說想賺錢卻又原價賣出,如果是看上了精靈怎麽會輕易放手?”
這的确是個悖論,沒有人會想到阿西爾買精靈的初衷只是為了小黑貓。
愛玲嘆了口氣,“如果陛下早一天來問,可能什麽都不知道也就對陛下問心無愧,可是現在來問我,确實已經知道了,可是卻不能告訴陛下,實在很抱歉。”
特倫斯當然心裏很煩躁,面上卻絲毫不顯,他不可能得罪光明聖女,即使心裏再憤怒,也想盡量多問些情況,“聖女為什麽會這麽說?”
愛琳透過寬敞的窗戶,視線飄到花園,那些花開的多麽美麗,聖殿溫暖如春,沒有外界的嚴寒和冰雪覆蓋,不知道世間有多少人搶破頭了,想要進聖殿,活的還不如這一園的花草,可是愛琳身處漩渦當中,從來沒有那麽強烈的願望希望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從來不知道這些藏在黑暗裏的秘密。
愛琳幽幽嘆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即使是聖殿也不能一手遮天,也有不能解決的事情,他的身份,我的确不能告訴你,不過他确實是聖殿的人,陛下最好不要得罪他不然後果很嚴重。”
特倫斯笑的真誠,“多謝聖女閣下提醒,我怎麽會做一些與聖殿的人做對的事情呢,聖殿和我國永遠是好友,紫羅蘭帝國的大門永遠為聖殿敞開。”
這話說得很漂亮其實只是一句空話,聖殿不會成立國家,對皇權沒有威脅,也沒有利益沖突。
愛琳心思相對單純一直以為特倫斯是個有風度的帝王,像他這樣年輕手握權柄還能做到謙遜有禮,與人為善其實已經很優秀了。
夏佐和他是不同類型的,一個是典型的貴族,一個是正直的勇者。
光明大祭司每隔五年都會去巡視大陸分殿,夏佐就是有一次巡視過程中經過米亞帝國,初生的嬰兒得到了光明大祭司的青睐,之後光明大祭司會經常去米亞帝國教養他,也會把他接到普羅城來,直到夏佐十五歲開始游歷大陸。
沒有誰會懷疑光明大祭司對夏佐的疼愛,夏佐也一直很尊敬他。
夏佐的人生觀大部分都是受大祭司影響的。
特倫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當面對光明聖女彬彬有禮,轉身離開的時候卻忍不住怒火中燒!
這個沒用的光明聖女,虧他平時幫她解決了多少麻煩,事到臨頭,卻只給他一個模糊的似是而非的提醒,只知道對方可能确實是聖殿高層。
罷了,不管是哪一個高層,特倫斯都不想得罪對方。
看來還是盡快行動吧,而且只要出了普羅城的範圍,那人手再長也管不到紫羅蘭帝國,還能時時刻刻盯着阿西爾麽。
經過了上一次被阿希爾逃脫的事件,特倫斯吃一塹長一智,意識到事情不能完全交給手下人來做,這一次他決定親自動手,利用阿西兒對她有兄長的信任,免得再出什麽意外。
因為泰科一直在監視阿西爾,特倫斯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一個守衛去問一下情況,每次傳來的消息都是正常的。
他也不問夏佐和阿西爾在幹什麽,起先還問兩句,結果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兩人說說笑笑,郎情妾意,給自己添堵。
特倫斯心裏發狠,本來他對夏佐沒有惡意,對方還是他利用的一個環節,這下子特倫斯嫉妒的發狂決定順便把夏佐也幹掉,還可以用來打擊阿西爾,一舉兩得。
等了許多年的美味,必須要細細的吃,慢慢的嚼。
阿西兒再一次見到特倫斯是在晚飯的時候,本來他并不想吃東西,食物全都是給夏佐準備的。吃飯吸收的能量對魔族來說不是同一個體系的十分有限,可是看到了特倫斯之後阿西兒還是不能做的太明顯。
特倫斯看到他們倆像小夫妻一樣坐在桌邊吃飯,時不時的說兩句話,氣氛溫馨又平靜,心裏惡毒的詛咒不停發酵。
勉強扯了扯嘴角,“我看你們感情這麽好,不早點結婚,簡直天理難容,聖殿的那位大人還要你做什麽事嗎?如果沒事兒的話可以回國了,想必米亞帝國那邊也等的着急了吧?”
阿西爾輕聲回答道,“哥哥不必焦急,既然已經錯過了婚期,我們商量了一下并不着急結婚,夏佐喜歡游歷大陸我決定陪他游歷一段時間。”
特倫斯愣住了,這和說好的不一樣,為什麽會去游歷大陸呢?以前那個迫不及待想要出嫁的妹妹去了哪裏?
他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怎麽又不着急結婚了?結了婚照樣可以游歷。”
阿西兒說道,“我們現在還年輕,趁這個時候到處走走欣賞大陸的風光,我過去的十八年全部都消磨在皇宮和魔武學院,從來沒有見識過大陸的精彩,夏佐告訴我這個世界非常有趣能碰到很多有意思的東西。我也不想成為永遠生活在深宮中的貴族,做籠中的金絲雀。”
他說到年輕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完全無視了事實。
特倫斯看他似乎非常向往,滿懷惡意的想着,你就是要做金絲雀,永遠只能被關在牢籠子裏,想要海闊天空的飛翔,那是做夢。
不過他當然沒有挑明,而是假惺惺地勸道,“游歷大陸十分危險,你的身手實在是太差了,就算是夏佐自己每年也會經歷數不清的危險,不是哥哥打擊你,你只能做一個累贅”
阿西爾似乎很沮喪,難過地微微低下了頭。
夏佐立刻打斷他,“不會有什麽危險的,我會保護他,也不會去超過他能力的地方。”
特倫斯假裝審視地看着他,“你保證會照顧好他嗎?這可是我唯一的妹妹。”
夏佐心裏殺機重重你也知道他是你唯一的‘妹妹’,你的母後心狠手辣害死了所有不是她生的孩子,就剩下這麽一個你卻還要懷着龌龊的心思。
特倫斯渾然不覺自顧自的說道,“既然你們主意一定,那我也不說什麽了,夏佐能夠照顧好阿西爾我也沒有意見,千萬不要去危險的地方,你們告訴我,首先要去哪裏?”
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其他都是廢話。
只要掌握了他們的行進路線,夏佐再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阿西爾回答道,“我想去嚎叫深淵看嚎叫花聽說那種花非常美麗,圖鑒描繪不出它的萬一。”
夏佐心裏一咯噔,只要一提到嚎叫花,他就會想起那個莫名的魔族,他似乎也很喜歡嚎叫花,衣服的暗紋,全部都是繡的嚎叫花,雖然自己很明白,他喜歡的只有阿西兒一個,可是那個古怪的夢境也确實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難道這是魔族什麽新的手段嗎?
可他第一次做夢的時候還沒有碰到那個魔族也不可能是見面之後被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夏佐搖搖頭,阻止自己往深處去想。
特倫斯确認道,“聖殿那位大人的事情解決了嗎?”
阿西爾點頭,“是的,那位大人只是拜托我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特倫斯就放下心,既然阿西爾沒有了利用價值,那個神秘的希爾應該不會再注意一個空有外表的花瓶了,這個時候,他反而有些迫不及待,“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夏佐放下餐盤,“我們打算過了化雪節就走。”
化雪節是全大陸共同的節日,定在每年的一月一號,這個節日除了祈求神明融化冰雪,迎來春天,還有一個別名就是情人節,融化冰雪,也有破除情人間的誤會的含義,所以是青年男女最喜歡的節日。
阿西爾随口問特倫斯,“哥哥化雪節的時候要跟我們一起去玩嗎?”
特倫斯對這種節日根本沒有什麽興趣,他可以對阿西爾耐心那也只體現在費盡心思把他弄上床這裏,卻并不是想跟她談情說愛共度浪漫的化雪節之類的。
對特倫斯來說占有欲基本體現在上床,什麽互訴衷腸讨人歡心,通通都是無能的人為了獲取異性的喜歡而耗費的虛假心意。
阿西爾雖然不太能理解人類的情愛,但是想必類似上次看的歌劇葉麗珠和歐密羅那才是人類正常的感情表達方式吧。
像特侖斯這種,不過是占有欲罷了,如果特倫斯有一絲真心可能西倫公主都不會這麽害怕而自殺。
正因為敏感才知道就算特倫斯再怎麽喜歡他也就像是對物品的喜歡而不是對愛人的喜歡。
既簡單又粗暴并且享受着狩獵的快感,有時候還故意讓西倫公主害怕就為了看他楚楚可憐的表情,滿足他的私心。
既然确定了行程特侖斯當然是忙着布置計劃哪裏有功夫去過什麽化雪節。
所以他故作大方地回答道,“化雪節不是情人節嗎?你們倆好好去玩就是,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如果忽略他眼底深處的隐含的興奮,大概還能說一句像是個好哥哥。
時間過的很快特倫斯居然真的沒有再露面,看來在暗地裏準備大招。
阿西爾一直在拼命的修煉,自從從黑暗女神那裏知道了隐秘,他就無時無刻不生活在巨大的危機感中。
很快到了化雪節,這天早上阿西兒正例行冥想,魔力元素圍繞着他發出歡呼的聲音,魔焰種子真的是非常逆天的東西,但是也要看個人資質,如果資質和種子不符合,那麽就發揮不出它萬分之一的威力來,能夠生根發芽的魔焰種子最後進化成魔王第二,也不是沒有可能。
也許這也是世界意志的想法吧,其實魔王是誰并不重要,只要能夠替他完成目的就行了。
等他身上的氣息略微平靜下來,夏佐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然後阿西爾修煉就被打斷了。
阿西兒面無表情擡手格擋住夏佐劈下的手掌,“你幹什麽?”
這段時間夏佐一直找各種理由就是賴在他這不肯換個地方住,而且精靈不在了以後他居然寧可睡沙發,真的搞不懂他的腦回路,不過床那麽大根本沒有必要讓他睡沙發,想想當時自己落魄的時候,夏佐對他那麽好,床讓給他一半也沒什麽,夏佐在睡了一晚上的沙發之後就如願以償地躺上了魔王的床。
當然,夏佐很規矩,事實上除了被米蘇公主下藥的那個晚上夏佐一直是态度強勢,但絕不會出格。
夏佐收回手,“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阿西爾茫然了一瞬,“什麽日子?”
“化雪節。”
阿西爾更茫然了,“化雪節怎麽了?”
夏佐一頓,若無其事道,“是不是要演戲給你那個哥哥看,畢竟是情人節。”
阿西爾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便暫時放下修煉。
今天的西區熱鬧極了,本來就是普羅城的商業地帶,趕上節日基本水洩不通,管理者們也有先見之明,前一天晚上就安排人把主幹道的積雪都清掃了一遍,也禁止車和魔獸進入西區。
這一天不管是什麽大人物都不可能在西區得到不用步行的優待。
阿西爾有點無語,“這麽多人,有什麽好玩的。”
這句話是肯定語氣,不是疑問語氣。
即使在這麽混亂的人群中,周圍的平民也攝于他倆身上的危險氣息下意識地讓開了一個安全的距離,大約有……一個拳頭那麽大的“安全距離”吧,盡管如此,還是被人潮帶的往最繁華的地方走。
積雪都在道路邊上,堆得有膝蓋高,有些調皮的小孩就掙開家長的手,抓了雪團到處丢,有些無故被誤傷的路人破口大罵,結果罵聲全都被淹沒在吵雜的環境中,小孩子們倒是笑的肆無忌憚,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
有些低等的武士受不了主幹道的擁擠,起了心思爬到房頂上,飛檐走壁的穿過去,小孩子們羨慕的哇哇叫,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結果有的倒黴剛好碰到城市巡邏的被從屋頂上扔下來,灰溜溜地躲進人群裏,等看不到巡邏的,又見縫插針地跳上屋頂。
普羅城基本不會有惡魔,這裏的人大約是全大陸幸福指數最高的地方了。
普通的惡魔受不了這裏蔓延的聖光氣息,高等的惡魔沒事也不會跑來聖殿的地盤自找麻煩,也算某種心照不宣的共識。
聖殿要抓邪惡的魔族樹立救世的形象,高等魔族不關心低等魔族的安危,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
夏佐本意是想和阿西爾過個節,對戀愛和追人這件事,他也是新手,絞盡腦汁想了想自己大哥左擁右抱無往不利的招數,最後也只能想出個一起過化(情)雪(人)節這樣的方式來,但看起來阿西爾并不高興。
夏佐也不沮喪,這個不行還有別的,忽然想起阿西爾之前主動提出要去看歌劇,大約他喜歡看歌劇?那時候還看得挺專心的。
正巧這時候前面的人群隐約在喊,游吟詩人來了。
大陸的民衆沒有多少消遣,歌劇是一個,聽游吟詩人講故事又是另一個,而今天來的這個游吟詩人還是頗為有名的,隐約能夠聽到人群在喊無罪無罪的,無罪,這個名字很特別和大陸人起名的方式根本不同,一下子阿西兒就從西倫公主的記憶力,找到了關于這個人的情況。
這個游吟詩人,說起來還是西倫公主的舊識,甚至可以說是恩人。
在沒有西倫公主的記憶的時候阿西爾也曾經奇怪過,明明西倫公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正見過她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她的美名确傳揚全大陸居然沒有人反對。
要知道,全大陸有多少美人,居然沒有一個人對這個稱呼有意見?
之前就說過,單純就美麗而言西倫公主雖是人類的頂尖但不唯一,有的人并不輸于他。
這個問題關鍵就在于別的人沒有像西倫公主這樣好的運氣能夠被無罪推崇。
無罪是非常著名的游吟詩人,他到處游歷向世界各地傳播一些見聞,這個人甚至要比現在的夏佐出名的多。
他向大陸傳播了很多,不是很常見的東西,比如原本大陸是沒有第一美人這種說法的,還有類似的,第一神器,龍族的滅亡,上個紀元的故事他全部都如數家珍,就連阿西爾上次去聽歌劇葉麗珠與歐密羅,也是無罪第一個傳出來的,最後被改編成歌劇,家喻戶曉。
曾經有人懷疑他是在胡編亂造,最後翻遍了各種古老的圖書館,勉強能夠找到與無罪所說相符合的東西并且分毫不差,更多的卻是連蛛絲馬跡都沒有。
這樣的事情多了以後,全大陸的人都知道無罪相當于一個移動的歷史知識寶庫,再也沒有人懷疑他說的話甚至奉為經典。
有時候聖殿的人都需要花重金,尋找無罪的下落來考證一些上古的史實。
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卻無償幫助了西倫公主,将公主的美名傳遍大陸,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樣一個第一美人的存在間接導致了特倫斯不敢輕易動手,将西倫公主随意弄失蹤,只要西倫公主不走出魔武學院,就無法強迫他,至少在普羅城不行。
阿西爾忽然想到,這個無罪既然號稱移動的歷史知識寶庫,那麽他一定會知道一些關于世界的意志,關于神祗的內容,最少也知道亡靈法師的事情。
想到這裏,阿西爾推了推夏佐,“我們去找那個游吟詩人。”
夏佐看了看前面湧動的人群,頭一次感到難辦,除非踩着人家的肩膀走過去否則還真的記不到前排。
上一次無罪來普羅城的時候還是四年前,弄了個第一美人出來,時隔四年,他再一次來了,民衆都很新鮮,等着看是不是又會出個第一帥哥之類的東西。
下面熙熙攘攘一片都在叫喊想要聽新鮮的事情。
果然無罪并沒有讓人們失望今天他講的故事居然是關于光明女神的。
無罪也穿着鬥篷看不清楚相貌,他甚至沒有像別的游吟詩人那樣拿着豎琴來唱歌,單單舉着一個奇形怪狀的像橫放的喇叭花一樣的東西,湊在嘴邊的位置開始講故事。
神奇的是,他的聲音從那個喇叭花一樣的東西裏傳出來就變得特別響亮,能夠傳遍整個廣場,應該是有特殊功能的煉金産品。
這個游吟詩人,看起來一點也不風流倜傥,不無病□□更沒有病怏怏的文藝青年姿态。
聲音還特別的無機質,就像沒有感情的傀儡淡淡的讀着記錄書籍。
導致從他開始,所有的游吟詩人都開始走非主流路線。
“衆所周知,我們的聖殿侍奉光明女神,光明女神憐愛世人,帶來溫暖和希望,驅除惡魔驅散黑暗。”
這裏是聖殿力量最強大,影響最深遠的普羅城,下面的民衆自然一片歡呼,真心實意地贊揚光明女神。
而無罪卻話鋒一轉,“可是光明女神,還有一個姐妹名叫黑暗女神。”
人群寂靜了一瞬間,無罪毫無所覺,自顧自的說下去。
光明女神與黑暗女神感情極深,她們共同創建的聖殿分為光明聖殿與黑暗聖殿兩部分,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但是黑暗并不代表邪惡。
無罪仍就在滔滔不絕人群全都呆若木雞。
阿西爾挑了挑眉,他可真膽大,居然敢在聖殿的總部普羅城說出這樣的話來。
聖殿遮遮掩掩幾千年,小心謹慎,黑暗聖殿一脈費盡心思一點點籌謀,等待時機,卻在今天突然就曝光的徹底,被無罪扒的底褲都不剩下了。
夏佐略微皺眉,“他在胡說八道什麽,不能因為他有着崇高的聲望,以前從來沒有說過錯誤的事情,就借着這樣的便利來傳播謠言,難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影響力嗎?”
夏佐的聲音很冷,這是下意識拒絕的反應,阿西爾看了他一眼,目光複雜難言,接着一把拽過夏佐的手臂騰空而起,學着有些人那樣跳到了房頂上。
底下的寂靜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之後就像發酵過度,突然膨脹開的面團,瞬間就爆炸了。
民衆群情激奮,他們中的許多人族祖輩輩都生活在普羅城,對聖殿的信仰對女神的敬畏你是刻在骨子裏的。
哪怕再怎麽歡迎游吟詩人的故事,都不代表他們能夠接受光明女神和聖殿被誣蔑的事實。
一群民衆激動起來,事态就不可控制了,他們中有很多人在一路玩兒的過程中裏買了各種食物,有棉花糖,有水果,有一些煉金産品還有情人節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花卉。
此刻這些東西全部都被友情“贈送”給了無罪。
零零碎碎的水果鮮花跟下雨似的往中央廣場扔,無罪幾乎就要被這些東西給淹了,有些比較耿直的青年,甚至跳進了禁止進入的區域,又一下子被保護的魔法陣彈回來,和那些鮮花水果一起落了一地。
無罪十分淡定,他甚至講了光明女神與黑暗女神如何姐妹情深的一些小故事,完全不在意下面都快翻天了,說完之後他的腳下隐隐發亮,複雜的魔法紋路展現,包裹住無罪瞬間就不見了。
失去了目标的民衆大聲地咒罵着,仔細聽的話,會發現大多數人都認為無罪最是被惡魔蠱惑了,才會這樣被惡魔支使來了,擾亂人心的。
就在無罪消失之前的一剎那,阿西爾悄悄彈出了一縷魔焰附着在無罪的衣服上,有了這個記號就不愁找不到人。
夏佐看出來了,阿西爾好像有辦法找到無罪。
他忍下拔劍的沖動,感覺這種無稽之談應該沒有誰會相信才冷靜下來。
阿西爾随着魔焰的标記默默感受着無罪的位置,拉着夏佐在房頂上快速奔跑。
無罪用的是短途傳送魔法陣,這個能耐,在人類當中也算是相當厲害了,畢竟空間轉移的魔法陣繪制起來比傷害性魔法陣更複雜,人類中能夠做到的屈指可數。
這個無罪,偏偏挑在現在公布黑暗訓練的消息,不知道目的是什麽不過這對于黑暗神殿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通過無罪的嘴裏說出這個消息民衆雖然會瘋狂,但是也會對事情的真實性産生懷疑畢竟無罪從來不說謊。
只要有一個人懷疑,這種情緒就會像病毒一樣蔓延傳染,慢慢侵蝕掉聖殿這麽多年的威信。
可是難道聖殿會說謊嗎?兩邊看起來都很可靠,但其實必然有一家是在說謊,那時就會發現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了,民衆必定會要求聖殿出面辟謠。
順着魔焰指示的方向無罪果然沒出城,外面都快翻天了,他卻怡然自得的找了一家書店坐下看書了。
阿西爾率先走進去,夏佐最初的憤怒過後,尊重阿西爾的打算,沒有輕舉妄動。
店主坐在門口打盹,無罪靠着一個書架手裏翻着一本大陸簡史,一邊看一邊搖頭。
阿西爾走到他面前,“無罪,又見面了?”
無罪擡起頭,他的樣貌很普通,就是那種非常沒有特色的長相看過就忘,瞬間就淹沒在人群中翻不出一點水花。
無罪聲音十分無機質,“有什麽事。”
阿西爾道,“你不認識了我了嗎?”
無罪皺了皺眉,“我認識的那個人,他已經死了。”
阿西爾不動聲色心裏更加确認這個無罪不簡單,他仿佛什麽事情都知道,又不說出來,只說願意說的部分。
無罪揮揮手剎那間阿希爾就感覺到這一做書架的周圍,不大的地方空氣變得粘稠起來,無罪,大約是在這個小小的空間,下了禁制。
随便揮揮手就能做到,他的實力絕對不遜于全盛時期的魔王?
夏佐起先很憤怒,但看到無罪的能力,突然就冷靜下來。
也許仔細思索他所說的話,難道真的有黑暗女神和光明女神兩個共同掌管聖殿嗎?那麽出于大陸民衆的抵觸情緒隐藏另一部分也就合情合理了,畢竟如此高強的實力,沒有理由污蔑聖殿。
但他剛剛這麽想,就覺得眼前一黑,似乎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
阿西爾面色更為凝重,現在的他們倆加起來都不是無罪的對手。
“說吧,有什麽事情想問我,”無罪翻着手裏的書,“看在西倫公主的份上,我可以幫你一次。”
阿西爾幹脆利落地說道,“我想知道世界的意志是怎麽回事。”
無罪說:“世界的意志,有了自我意識以後,它就相當于一個十分強大的靈魂,只要是靈魂就需要寄宿體,所以世界的意志,早就找過寄宿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他的寄宿體。”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世界意志的寄宿體,但有一個漏洞,阿西爾反問,“那你怎麽證明,你不是那個寄宿體?”
看來看去,這個無罪才是最可疑的,明明願意幫助西倫公主,卻只幫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忙,延緩了死神的腳步,又不真的從根源上解決,憑他的能力,特倫斯無論如何都不該有機會對弟弟下手。
更何況他對上古秘辛了如指掌,還有哪個人會比世界的意志更了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無罪回答,“但我為什麽要救一個不想活的人。”
頓了頓,又把書翻過一頁,“我救不了任何人。”
不知道為什麽,阿西爾從這句無情的話裏聽出了那麽一點悲哀的味道。
大約是錯覺吧。
無罪說完這一句,就放下了手裏的書,“提問結束了。”
阿西爾也不糾纏,略一點頭,“多謝。”
無罪仍然沒什麽表情,他給人的感覺真的不大像一個活人,阿西爾沒法形容,說句不太可能也不太尊敬的話,這個無罪就跟煉金術造出來的傀儡木偶一樣。
沒有情緒波動,沒有喜怒哀樂。
周圍空氣的粘稠感消失了,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無罪。
顯然無罪的話根本不足以說服阿西爾,他實在太符合世界意志寄宿後的想象了,強大,無情,而且理由敷衍。
只不過再怎麽懷疑,阿西爾也不會現在就徹底說出來,就當做不知道,他還需要時間來積蓄力量。
夏佐從失神中恢複,瞬間拔劍,劍氣帶動了氣流,旁邊桌上的一本書嘩啦作響。
阿西爾按住他的手,“醒醒,他走了。”
夏佐沉默,片刻後才問,“他……”只說了一個字又不說了。
顯然夏佐也是知道關于第一美人稱呼的來歷的。
阿西爾短促地笑了一下,笑意卻不達眼底,“不用管他,我們不是來過化雪節的嗎?”
說到化雪節,确是上輩子他們決裂的時候呢。
記憶又打開了,好像有點難以關上。
那是他們認識的第十九年。
夏佐一改往日去荒郊野嶺找阿西爾的“傳統”,忽然邀請阿西爾來人類的城市做客。
還是聖殿的大本營普羅城。
大陸這麽大,高等魔族沒有必要待在充斥聖光又冬冷夏暖的普羅城,只有人類會貪圖聖光的庇護,就好像哪怕天天三十八九度死不了人,但如果有別的地方天天二十八九度,大家肯定都願意去更舒适的地方。
普羅城對高等魔族來說就像天天三十八九度的城市。
阿西爾已經不怕聖殿了,他那時候的力量足夠把整個聖殿總部都摧毀,所以根本沒在意,欣然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