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于涉把剛才在超市買的水和日用品遞給夏立春,其中還有一套睡袋。
夏立春接過睡袋問:“那你呢?”
于涉說:“我皮糙肉厚的,睡着沒事,這本來就是給你買的。”
夏立春道謝後,回到房間收拾東西。衣服一件件用衣架撐起來晾好,然後去衛生間脫了衣服給自己上藥,藥很清涼抹上就不癢了。
夏立春出來時,于涉已經在門口等他有一會兒了。
民宿位置依山伴水,兩人沿着山路一路往上走。現在正值秋高氣爽天氣宜人,爬到半山腰時,湖光山色盡收眼底。半山腰的悅心湖邊,都是前來度假的人在這裏悠閑地釣魚。
旁邊就有賣魚竿的鋪子,于涉買了兩根魚竿,又買了些魚餌,和夏立春并肩坐在一起,準備釣魚。
于涉杆子都甩出去了,夏立春還在磨磨唧唧地整他那魚竿。
于涉不解:“怎麽了?”
夏立春怕一旁的外人聽見,特地壓着聲音,湊近于涉身邊,單手半掩着嘴不好意思地說:“我怕蚯蚓,不敢抓。”
于涉買的魚餌是蚯蚓,活的。夏立春不敢抓那東西。于涉二話不說用自己的那根魚竿換夏立春手裏的那根。換過來後,抓起一條蚯蚓就往魚鈎上套。
要擱平時,于涉肯定要笑夏立春連蚯蚓都不敢抓,但這回他什麽都沒說。倒不是于涉突發善心不去嘲笑,而是夏立春湊近他耳旁說話時,呼吸間帶着薄荷糖特有的清涼,盡數吹在他側臉頰,脖頸處,亂了心神。
後面的一個小時,于涉目不斜視,全神貫注地時刻盯着湖面的動靜。連夏立春都覺得一言不發的于涉,釣魚是真的認真。
然而只有于涉自己清楚,腦海中想的都是些什麽。認真是假,不敢回頭是真。說來也奇怪,“認真”的于涉只釣上來一條魚,反觀夏立春的桶裏,起碼收獲了兩條活蹦亂跳的魚。
剛才釣魚于涉一直不敢回頭看夏立春,現在兩人拎着水桶打道回府時,他才發現夏立春一直在抓脖子。
于涉皺着眉頭,關心道:“藥沒效果?”
“不是,有效果的,抹了就不癢了。”夏立春說,“就是後面的抹不到。”
“哦。”于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眼睛盯着腳下的山路,說,“要我幫你嗎?”
夏立春抓得難受:“好。”
于涉回到民宿,把水桶往地上一擱,對男屋主說:“幫忙加工一下。”
正躺在躺椅上晃悠着玩手機的文博心,伸頭往桶裏瞄了一眼,說:“加工費五百。”
于涉驚了:“你敲詐啊。”
文博心笑了:“就是敲詐啊。”
于涉說:“靠,不吃了,我養着!”
于涉說着就要把捅拎走,夏立春攔下了,覺得他倆有點幼稚,他對文博心說:“麻煩店家了,幫忙加工下,這裏的魚分你一條。”
文博心手撐下巴,對夏立春笑着說:“好咧,謝謝了。順便收你五十材料費。”
被人耍了,于涉更氣了:“剛才不還五百嗎?”
文博心欠揍地賞了他一個眼神:“剛才不也說了?就是想敲詐你啊。”
于涉還想跟文博心理論理論,被夏立春一把拉走了,他怕他倆為這小事兒打起來。
還氣頭上的于涉跟着夏立春進了房間。夏立春往他手裏塞了一管藥,頭一低露出後面大片脖頸,上面一個個的都是紅疹子。于涉擠了點藥膏在微涼的指尖,指尖一寸寸地撫過帶有熱度的肌膚。
熱,順着手指一點點地蔓延進于涉心裏,在上面灼了一個洞。
肩膀上也有一點紅,于涉啞着嗓子說:“衣服拉下去一點。”
夏立春聽話的把衣領拉到最大。他的脖子細,白,修長,肩上的皮膚更甚,沒有絲毫瑕疵,好似一塊潔白無瑕的玉。
于涉承認,他根本做不到心無旁骛。匆匆地抹完剩下的地方,替夏立春拉好領子,雙手放在他的肩兩側,喉頭發熱,嗓子澀得不成樣子:“好了。”
“嗯,謝謝。”夏立春想回頭,但于涉壓着他的肩膀不準他回頭,“怎麽了?”
于涉沒說怎麽了,只是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等下該吃午飯了。”
魚不是都給文博心拿去燒了嗎?夏立春知道啊,不太明白于涉突然來這麽一句是什麽意思,只好背對着他應道:“嗯。”
“不知道他廚藝怎麽樣。”
夏立春再次應道:“嗯。”
于涉發現沒話找話的後果,就是說多錯多。他松開對夏立春肩膀的鉗制:“吃飯叫我。早上起早了現在有點兒犯困,我回去午睡一會兒。”
回到房間的于涉,背靠窗沿抽完了手中的黃山,但身下的帳篷仍不見消。正打算去沖個冷水澡,手機響了。于涉看了眼來電顯示,熟人,小群打來的。
小群一接起電話就在那頭喊道:“三哥!你手機居然打得通啊!”
于涉真是納悶了:“你就只給我打了這一個吧?你什麽時候打我手機打不通了?”
小群說:“啊,這倒是。三哥,你沒被警察抓啊?”
于涉真是煩死了:“你到底想說什麽!從哪兒得來的小道消息,說我被抓了?”
小群身旁沒人,但還是下意識得壓低了聲音:“三哥,我剛才去你家了,本來想找你打牌來着,結果發現你家被警察抄了!然後我也沒敢進去,只當自己是路過的,騎着小毛驢就走了,好怕他們會攔我,我都要當爸了,萬一被抓進去關幾年……”
于涉幹脆利落地打斷他:“你看見條子了?”
小群說:“那倒沒有,就看見幾個男的把你家翻了個底朝天,東西都給砸了。雖然沒穿警服,但有可能是便衣啊。”
便什麽衣,肯定是萬崇山的人。
小群又說:“三哥,我剛就在想,要是你電話打不通那肯定就是被抓了。如今打通了,我就順便報個信。哥,你最近可別回來,在外面避一避風頭。”
确實有人要抓他回去,不過不是警察。于涉懶得跟他扯:“知道了,等我回張檻砌了再找你,沒事就不必聯系我了。”
小群這人啥都好,就是廢話太多。抓着手機就是不肯挂:“三哥,你現在在哪兒呢?哪裏安不安全啊?你要不要來我家躲一陣啊?錢夠不夠用啊?你在外頭小心點啊,我……”
于涉懶得聽小群叽叽喳喳,直接摁了挂斷,不然他真能跟于涉扯上一小時。
帳篷還在。
得解決一下。
結果手機又響了。
“多陪陪你那大肚子的媳婦,沒事兒翻翻字典給你未出生的兒子取取名字,別來煩我了!”于涉接起電話就是一頓訓,那頭的人明顯愣住了。
問他:“什麽兒子?”
聲音不對勁。于涉拿過耳邊的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這回不是小群,一個陌生號碼,于涉沒印象。
手機放回耳邊:“你誰?”
“艹!”對面也反應過來了,“勞資鄭西!”
“什麽東西?”
“鄭西!”
“鄭東西?”于涉明顯是故意的。
“艹,于涉是吧!你他媽罵誰呢!”鄭西在罵人方面毫不示弱,噼裏啪啦地罵了于涉十幾句後,被于涉無情地挂斷了。
然後于涉發現這個鄭西,可比那個暫時還不知道名字的萬崇山難纏多了。萬崇山昨天打過那通電話後,就再也沒聯系過他。但這個鄭西就一直打一直打。鄭西打,于涉就接,接了之後往枕頭底下一塞,随鄭西罵。
約莫過了三分鐘,于涉掏出手機一看,發現竟然還在通話中,鄭西正在那頭沒完沒了地破口大罵。
于涉再次無情地挂斷。
挂斷後鄭西又打,于涉再接,接了繼續往枕頭底下塞。就這樣來回三次後,于涉認輸,他選擇關機。
關機後于涉不但腦子清淨了,連下半身都清淨了。心裏的火沒了,邪念也被褪得一幹二淨,連帳篷都塌得無影無蹤。
于涉腹诽道:這鄭西,不當個滅火器真是可惜了。
說不定就是滅火器投胎轉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