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工業區的路燈間隔很遠, 也不是很亮。
樹葉又被風吹得窸窸窣窣……
盧杉下意識地抱住包包,加快腳步,想要甩開身後的人。
可身後那人也跟着加快腳步。
盧杉越來越害怕,直接擡腿往工業區大門口跑。她都想好了, 那人敢靠近, 她就大喊救命。現在的犯罪分子再明目張膽, 也不敢再在有人的地方為非作歹吧。
可身後那人也跟着跑起來, 并且……跑得比她快。
盧杉聽着腳步聲, 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追上了, 她甩起包包, 就往身後的人身上掄。
轉身後, 她看到那人身形高大, 面容隐藏在陰影中, 沒什麽作用的燈光只能照到他的西裝上……等等,西裝?工業區怎麽會有人穿這麽貴的西裝。
她才頓住一秒, 那人的大手就抓住她的包包,上前一步, 逐漸從陰影中露出俊朗的臉龐。
陸野薄怒道:“你繼續跑啊。”
盧杉拽了拽被他抓住的包包, 委屈屈,“怎麽是你。”
“幸虧是我。”他看了看周圍,“在這種地方你還敢一個人加班到這麽晚?”
她低頭,“我以後不會了。”
陸野繼續拽着她的包往前走,“我送你回家。”
還是熟悉的命令語氣,盧杉以前聽着煩,現在聽着卻感到留戀。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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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你開車不順路,我坐地鐵回去。”
“我沒開車, 就是坐地鐵送你回家。”
“……”
陸野坐地鐵?
過完安檢進地鐵之前,盧杉走在後面,一直盯着陸野看,擔心他不知道怎麽進去。沒想到他很流暢地就找出了二維碼,刷一下就進去了。
陸野回頭,見她這幅擔心的樣子,勾起唇角,“你該不會擔心我連地鐵都不會坐吧?”
盧杉被猜中心事,徑直往前走,“你平時都有專車接送,我哪知道你坐沒坐過地鐵。”
陸野笑着跟在她身旁,“我又不是含着金鑰匙長大的。”
對呀,陸野是白手起家的。
只是無論在原文中,還是盧杉穿進書中之後,陸野出場時都已經功成名就。
她有點好奇他的童年是怎麽樣的。
不過,現在還不是跟他緩和關系的時候。
從工業區到盧杉家的地鐵線,被戲稱為死亡地鐵線,因為從早到晚人都跟多,高峰期能把人擠成肉餅。
陸野上去後,沒想到九點多的地鐵還能這麽多人。
他長臂護着盧杉,幫她擋開靠近的人,直到她靠在牆邊,他仍擋在她身前,為她制造一個狹小而安全的空間。
盧杉與他面對面,把他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心裏暖暖的,又不敢讓他發現,一直低着頭。
陸野身後一直有人上下車,不小心撞到他背上。他皺起眉,心想盧杉每天就在這種環境中上下班嗎?
他低聲道:“我給你買輛車吧。”
盧杉擡頭看了他一眼,搞不懂他的思維怎麽這麽跳躍。
“不要。”
陸野以為她是不肯收貴重禮物,“我不買貴的。”
“我沒駕照。”
“……”
陸野想說,那我每天都接送你。但他經常出差開會什麽的,知道自己做不到。
“那我給你派輛專車。”
盧杉無奈笑笑,“我都離開陸氏多久了,你以什麽名字派車給我。”
陸野心想:總裁夫人。
多麽天經地義乘坐專車的身份,可是你為什麽不要。
兩人沉默很久。
地鐵停到一個大站臺,陸野身後湧進來很多人,把他往前擠了擠。
他和盧杉一下子就貼到一起了。
盧杉呼吸能直噴他胸口上,她不好意思得耳根都紅了,低着頭更加沉默
陸野透過她細散的劉海,看到她小巧白嫩的鼻尖,他眼神深邃而貪戀,突然想逗逗她,朝着她劉海吹了一口氣。
盧杉的劉海飛了一下,她莫名其妙地擡起頭,心想陸野你也多大了,還玩這種把戲。
陸野唇角勾起,又朝她臉上吹了一下。
盧杉瞪圓了眼。
他笑容加深,微微低頭。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唇都快互相碰到。
假如這個時候陸野身後再有人擠他一下,保準兩人就能親上。
可惜,他身後的人開始下車了,他也沒有理由繼續貼着她。
不過,他找到了陪她坐地鐵的樂趣。
到了盧杉家樓下的時候,陸野說:“你早上幾點從家走?我過來送你上班。”
“我早上跟我爸媽一起上班。”
“……”
兩人又沉默了。
盧杉知道自己不走進電梯裏,陸野不會離開的,但她不舍得跟他說再見。
她其實,也很想他的。
只是,想起跟易軒的約定,為了陸野好,她只能忍痛道:“你走吧,別再來找我了。”
陸野嗤笑一聲,“我幹嘛聽你的。”
盧杉擡眸,一時竟想不到如何反駁。
陸野問:“你憑什麽身份管我?”
盧杉低頭。
哦,我沒資格。
陸野擡起她的下巴,誠懇建議:“要不你嫁給我?老婆的話我肯定聽。”
盧杉拍開他的手,馬上轉身進大門,怕他看到自己眼眶泛紅。
之後連續一個多星期。
陸野天天陪盧杉坐地鐵,過程中少不了逗她玩。
每次看到她氣得直哼哼,他就舒坦了,心想讓你躲着我……
盧杉罵他幼稚。
他就笑笑,再做些更幼稚的事,氣得她恨不得咬他。
印刷廠的老師傅年紀大了,準備過兩年退休,他找來同鄉才滿十八歲的小夥子當學徒。
盧爸爸見小夥挺精神的,笑呵呵地同意了。
可是小夥子有點笨,教了好幾遍也沒學會操作機器。
盧爸爸這人好說話,心想老師傅又不是馬上走,就讓小夥子慢慢學。
周末晚上。
老客戶臨時通知盧爸爸,要加印一批宣傳冊,後天參展用。
老師傅放假回家了,盧爸爸只好跟小夥子一起加班。小夥子只有半桶水,中途操作不當,盧爸爸上去救急時,手掌被切到一半。
盧杉和媽媽淩晨都睡着了,接到小夥子哆哆嗦嗦的電話,吓得瞬間清醒,馬上趕到醫院。
盧媽媽跟盧爸爸是青梅竹馬,從小就被丈夫護着、寵着,導致她一點都不拿事。在急診室裏,看到老公傷成那樣,明明是想忍住不哭,給他當精神支柱的,可眼淚就是不争氣地往下流。
盧爸爸臉色蒼白,嘴唇發紫,還要費力地舉起另一只手,摸摸老婆的頭,讓她別害怕。
盧杉很懂事,知道這個時候家裏就指望自己了,要振作、要冷靜。
于是整晚都是她一個人跑上跑下,又是拿片子,又是聽醫生診斷。
醫生搖搖頭,表示不太樂觀。
盧杉一直在心裏勸自己冷靜冷靜,可是急得衣角都快揪爛了。
盧家二叔很快趕到。
盧杉問:“二叔,能不能給我爸安排接駁手術?”
盧家二叔嘆氣,“杉杉吶,大哥的手掌都快掉下來了,這要是還能接上都算醫學奇跡了。別說咱們院裏了,全市乃至全省也沒人有這技術啊。”
盧杉忍着淚問:“那我爸這手就只能等着廢掉了嗎?”
盧家二叔深深嘆氣,受傷的是他親大哥,他何嘗不希望出現醫學奇跡,但作為醫生的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要勸侄女面對現實。
盧杉無力地在走廊上做了好一會兒,閉眼皺着眉頭,根本不知道要怎麽把這個消息告訴媽媽。恐怕媽媽會比她更崩潰。恐怕爸爸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安慧從住院的妹妹那兒,聽說盧杉的爸爸出事後,第一時間報告陸野。
天還沒亮,陸野就趕到醫院了。
他在走廊上看到盧杉。她手裏拿着單子,應該是剛交完醫藥費。陸野看她走路不看路,眼睛毫無聚焦,跑過去找她。
盧杉心事重重,撞到人了,麻木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拉住她,“盧杉,是我。”
盧杉擡頭,見是陸野,呆呆地“哦”了一聲,轉身繼續麻木地往前走。
陸野見她這個樣子,真是擔心壞了。他走到她面前,握住她雙肩,“盧杉,你沒事吧。”
盧杉直直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寬厚肩膀,腦袋裏像有根繃緊的弦,突然斷掉。她将一切都抛諸腦後,靠在他肩膀上,脆弱地哭:“我爸不能有事的。他那麽好的人,為什麽要遭這種罪……”
陸野任她在自己肩膀上發洩情緒,摟住她,輕拍她的背,溫柔地哄着:“別怕,我來想辦法……”
盧杉哭了十幾分鐘,漸漸冷靜下來。
陸野見她不哭了,想跟她好好說話,輕輕拉開她肩膀。
可她突然像個任性的孩子,不想面對現實,主動摟緊了陸野,仿佛她不睜開眼,一切就不是真的。
陸野揉揉她頭發,放任她依賴自己。
兩人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陸野溫柔地問她父親的病情,像是想誘導她把心中沉重的大石說出來。
盧杉像黏在他身上一樣,窩在他懷裏,念念叨叨。
太陽升起,醫院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二樓繳費處的電梯門打開。
聞訊趕來的易軒,站在電梯裏,一眼就看到了走廊椅子上,抱在一起的陸野和盧杉。
他的擔憂換為薄怒,徑直走向他們。
盧杉餘光瞄到易軒後,像是忽然想起什麽,立馬驚慌地推開陸野。
陸野見是易軒來了,又看看盧杉的反應,心中猜測更濃。
他沒給易軒靠近盧杉的機會,沉默地把易軒推走,“別在這個時候給她壓力。”
易軒見盧杉哭腫的雙眼,跟着陸野一起離開了。
盧杉又一個人坐了會兒,想着爸爸媽媽還需要她照顧,所以硬撐起精神來,先去附近的飯店買了早餐回來。
她把粥在急診室的床頭櫃前打開,可父母現在哪有心思吃早餐呢。媽媽急切的眼神望着她,等着爸爸的診斷。
盧杉像是被人點了啞穴一樣,看着爸爸媽媽的眼神,說不出真相。
正在她滿心焦灼的時候,盧家二叔和主治醫生一起滿含希望地來到急診室。
盧杉見他倆笑容滿面地,還摸不着頭腦。
盧家二叔激動道:“大哥,大嫂,杉杉,告訴你們一個特別大的好消息,剛才首都醫院的胡醫生,就是全國最厲害、最牛逼的外科手術醫生!竟然主動打電話給我們,說要給大哥做手術!”
主治醫生在一旁補充道:“想請這位胡醫生做手術的人都海了,你們是找了何方神聖請到這位醫神的。而且胡醫生說了,他馬上就能飛過來。我查了一下,從首都到本市的最早航班,下午兩點就能到。”他走到床頭櫃前,把粥收了起來,“做手術要麻醉,病人就先保持空腹吧。”
盧爸爸和盧媽媽雖然不知道具體傷情,但看到二弟和主治醫生這麽高興的樣子,就感覺自己問題不大,也跟着開心。
只有盧杉,剛從地裏被帶到了雲上,依舊摸不着頭腦。
肯定是有人幫她請來這位胡醫生的,那……
是陸野,還是易軒?
胡醫生十一點就到了,比預計時間提前了三個小時。他看完盧爸爸的片子後,開始安排手術。
這位醫生實在是業界之神,醫院裏別說有空的醫生了,就連放假的醫生都寧願犧牲假期,自願回到醫院,只為親眼觀摩一場他的手術。
可惜手術室能進的人有限,所以二三十個醫生都圍在了手術室門外的走廊上。
路過的病患和家屬見到這陣仗,都好奇是級別的大人物在裏面做手術呢。
胡醫生拿刷子洗手時,主治醫師忍不住問:“胡醫生,您是如何這麽快就從首都飛過來的?”
“坐私人飛機。”
主治醫生心想:盧大夫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想不到家裏竟然這麽有關系。
手術進行了六個小時,盧杉和家人也焦急了六個小時。好在手術順利,焦急之後總算松了一口氣。
胡醫生行程很緊,做完這場手術都來不及休息,就馬上飛回首都。
盧杉和媽媽感謝其餘的醫護人員時,她收到了易軒的短信。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盧杉一想到早上被易軒看到自己抱着陸野,心就又揪起來。
随後,她又收到陸野的微信。
【找時間休息一下,別累壞了。】
她輕撫着屏幕,輕撫着他發來的每個字,輕撫了好幾次他的名字。
最後抿住唇,艱難地按下了删除鍵。
之後的一個星期,盧杉跟媽媽輪班照顧住院的爸爸。
陸野也沒再找過她。
她一個人時,常常盯着手機,很想很想聯系陸野,又生生地忍下來。
盧爸爸的情況不用住院太久,觀察幾天就可以回家療養。
周二上午。
盧杉幫爸爸辦退院手續時,見到了安慧。
她上前打招呼,“安慧,你來看你妹妹嗎?”
自從安慧的媽媽從老家過來照顧她妹妹後,她幾步沒再為了妹妹占用過工作時間,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醫院?
安慧看起來像是遇到了大事,“不是我妹妹,是陸總。”
盧杉心裏咯噔一聲,抓住安慧的胳膊問:“他怎麽了?”
安慧搖搖頭,“不清楚,他早上突然入院,我收到消息,就過來替他辦入院手續了。”
盧杉的手開始抖,“他……他現在……在哪幾號病房?”
安慧答得很快,“VIP01-2。”
盧杉來不及說再見,就轉身跑走按電梯。
安慧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小聲補充道:“我沒騙你哦,陸總确實一早就(陪副組長)入院了哦。”
VIP01號病房,是需要花大錢的貴賓病房,但這個-2號房間,是病房附屬的陪同房間。
陸野在這個房間裏,倒不是他要給傅東當看護,而是在傅東的診斷沒出來之前,他準備先在這裏辦公。
盧杉跑到病房門口,推門進去。
陸野聽到聲響皺眉,心想誰這麽沒規矩,一擡頭,就看到淚眼婆娑的盧杉。
盧杉快步走到他面前,摸摸他身上,檢查他是哪裏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陸野不知道她在幹嘛,但由着她胡來,笑着問:“你爸不是都出院了嗎,你怎麽又哭了?”
盧杉淚眼瞪他,心想我哭還不是因為你。
陸野察覺到不對勁兒,大手抹開她小臉上的淚痕,“怎麽了?”
盧杉抓着他衣服問:“你怎麽住院了?”
陸野挑眉,馬上猜到了怎麽回事,“不是我,是傅東。”
見盧杉明顯松了口氣,他低頭問:“我住院你緊張什麽?”
盧杉心想他怎麽還有心思逗自己,氣得錘他,又怕錘疼了他,捶完再摸摸。
陸野握住她作亂的手,認真道:“你明明心裏有我,為什麽還要躲着我。”
盧杉想起易軒發來的短信,搖搖頭,放手,想走。
這回輪到陸野不放手,直直地注視她,等着她的答案。
盧杉欲言又止,想了很久,嘆氣道:“不要緊的,時間長了就都淡了。我們這不都一個星期沒聯系了。”
陸野氣得牙癢癢:“我是怕這種時候給你負擔,才憋着沒找你。你都想哪兒去了?”
盧杉癟嘴,熱淚盈眶,心想我也是啊。
可是……
她沒法解釋,轉身硬要走。
陸野現在已經确定問題出在易軒那兒,所以他不想再跟盧杉繼續拖下去。
盧杉才走出沒兩步,就被陸野拽回懷裏。
她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陸野封住了唇。
以吻。
陸野不顧盧杉掙紮,放肆地親她,野蠻且貪婪。
盧杉根本無力反抗,明确自己撼動不了陸野的力量後,就從由着他親,開始漸漸迎合。
陸野親得意猶未盡,可盧杉太生澀,不會換氣,臉都憋紅了。
他笑着輕撫她剛被蹂lin過的唇,溫柔地說出真相——
“我找到了那家西餐廳的服務員,已經知道那天易軒跟你提出的條件。”
他見盧杉瞳孔一縮,眼神透着心疼,“你怎麽會那麽傻,居然答應他離開我兩年。就易軒那個廢物,怎麽可能難得住我。”
盧杉委屈哭了,長久的壓抑讓她近乎歇斯底裏:“他聯合各大集團,你怎麽辦嘛!”
“那你離開我就能解決問題了?”
“我不是想幫你拖時間嘛!”
陸野都氣死了,想教訓教訓她,但看着這張漂亮又倔強又蠢的小臉蛋,也沒法下手。
他對自己說:繼續親她吧,親到她反省為止。
于是盧杉就在病房裏,毫無反抗能力地被陸野按着親。
也不知親了多久,盧杉終于不炸毛了,陸野把她摟在懷裏,在她耳邊溫柔地說:“回到我身邊吧。易軒那狗崽子,難不倒我的。”
“真的?”
“嗯。”
陸野抱緊她。
“你才是我最大的難題。”
作者有話要說: 傅東:我就說吧,強吻包治百病!不信你們就試試~
錯別字都改過來啦,感謝小天使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