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明昭公主大怒:“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這?是本公主的婢女!”
侍衛仍舊面無表情?:“裴大人吩咐,任何人膽敢冒犯沈姑娘,一律懲戒。”
“是麽?”明昭公主冷笑下馬車來:“若是本公主, 也要懲戒?”
侍衛仍舊道:“裴大人吩咐, 任何人膽敢冒犯沈姑娘,一律懲戒。”
沈栀栀見這?侍衛忠心耿耿、不畏權貴,暗暗佩服。
裴沅祯到底給了他們多?少月錢啊, 居然連公主也不怕得?罪。
明昭公主怒氣滔天。
她本不願這?時候節外生枝,可?此時已經圍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令她騎虎難下。若就這?麽灰溜溜地走了, 她金昌顏面往哪擱?
她今日就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猖狂的婢女。如今金昌和大曌聯姻在即, 她倒要看看裴沅祯會不會因這?個婢女而置兩國結盟于不顧。
“任何人?好得?很!”明昭公主緩緩朝沈栀栀走近:“本公主今日就要她還烏郦一只手臂。”
說着,她從?護衛身上取過一把?刀,對着沈栀栀高?高?揚起。
沈栀栀大駭,下意識往後退。
尤冰倩緊緊握住她的手:“明昭公主, 這?裏是大曌。你膽敢在大曌國土上殺人,就不怕引起兩國戰争嗎?”
明昭公主瞥了她一眼,不屑:“裴大人的護衛無禮在先,本公主何所懼?”
說完, 她眸色驟然狠厲,揚刀朝沈栀栀砍來。
沈栀栀吓得?閉眼,然而預想的疼痛并沒發生。
在明昭公主的長刀落下時, 侍衛提劍擋住了。
“你放肆!敢攔本公主?”明昭公主氣急。
“裴大人吩咐, 任何人膽敢冒犯沈姑娘, 一律懲戒!”侍衛揚聲道。
沈栀栀心想, 大哥你別說了, 不然一會你也小命難保。
不料,侍衛說完這?句話, 立即攻擊過去。劍鋒一挽,将明昭公主的刀打落在地。
明昭公主啊地一聲,握緊手腕疼得?龇牙。
她盛怒,吩咐自己的護衛:“來人,把?他們都拿下!”
“是。”
明昭公主的侍衛長刀晃晃沖過來,就在沈栀栀以為她們人少鬥不過必死無疑時,周圍又竄出來幾個侍衛。
這?些侍衛與原先的那?個侍衛一起,将沈栀栀和尤冰倩團團護在中央。
裴沅祯的侍衛都是受過嚴格訓練及篩選的,在戰場上能?以一敵百。當然,明昭公主的護衛也毫不遜色。
兩撥人打了一陣皆讨不着好後,停下來各自為營對峙。
明昭公主見沈栀栀被?護在後頭,毫發無傷,心裏怒意更甚。
這?時,金昌皇子聽聞妹妹在街上與人打架,立即趕來。
明昭公主見了哥哥,頓時變了個模樣。此前的高?傲蠻橫不再,拉扯着金昌皇子撒嬌。
“阿兄你要給我?做主,你看......”她指着沈栀栀:“裴大人為了護一個賤婢,居然吩咐侍衛跟我?動手。我?可?是金昌公主,不日就要嫁與他。他如此不給臉面,這?親事不和也罷。”
“胡鬧!”金昌皇子斥責:“和親乃大勢所趨,豈是說不和就不和的?”
但明昭公主有句話說得?對,他的妹妹不日就要嫁給裴沅祯,而裴沅祯的侍衛卻為了他的寵婢當街羞辱妹妹。
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
他安慰道:“你放心,此事我?自會找裴沅祯讨個說法。”
明昭公主惡毒地看了眼沈栀栀:“先說好,定要讓他親手把?這?婢女交給我?處置,不然我?絕不原諒他。”
金昌皇子帶着明昭公主走了。
沈栀栀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下恐慌。
金昌公主最後的話她聽見了,若是裴沅祯不把?她交出去,金昌公主必不會罷休。
這?關系兩國結盟,國事當前,她清楚自己微不足道。
為了兩國和平,裴沅祯會把?她交出去嗎?
想到此,她手腳發涼。
“栀栀?栀栀?”尤冰倩在一旁喊她。
沈栀栀回過神:“怎麽了?”
她順着尤冰倩的視線往後看,這?才發現裴沅祯不知何時騎馬趕來了,此刻正朝她伸手。
“還不快上來?”他說。
不知為何,沈栀栀突生一股委屈,拍開他的手,徑自進了醫館。
他若是拿她去給那?個金昌公主道歉,她就讨厭他一輩子。
而且,即便?不拿,若是讓她去給那?個金昌公主賠罪,她也不願的。
沈栀栀氣鼓鼓地穿過醫館大堂往後院走,聽見後頭追上來的腳步聲,她快步進了間?屋子,将門關上。
大曌的裴首輔,穿着仙鶴朝服從?宮裏匆匆趕來,就這?麽的,吃了個閉門羹。
門“砰”地一聲關上,差點碰着裴沅祯的臉。
“栀栀,”他一臉莫名:“你生氣了?”
沈栀栀在門後翻了個白眼,她都氣成這?樣了,他沒瞧見嗎?
“你氣什麽?”裴沅祯問。
他是真?心疑惑,卻不想,沈栀栀被?他這?句話氣得?又打開門。
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橫豎看裴沅祯不順眼。
“你想把?我?交給金昌公主處置嗎?”
裴沅祯詫異:“誰跟你說的?”
“那?你想還是不想?”
“你說呢?”裴沅祯見她氣鼓鼓的模樣嬌俏可?愛,稀罕得?很。
他上前去拉她:“你覺得?我?會把?你交出去?”
“你把?我?裴沅祯看成什麽了?我?裴沅祯豈是連女人都護不住的窩囊廢?”
沈栀栀一頓,心裏大松了口氣,同時湧出絲絲縷縷的甜。
她态度軟化,任由裴沅祯拉着,嘟囔問:“那?金昌皇子說要找你讨說法,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讓他盡管來讨!不是要說法?我?給他就是。”
聽得?此,沈栀栀心裏又放心幾分,壓着的唇角漸漸翹起來。
裴沅祯捏她的臉:“倒是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跟我?生氣,你氣性怎麽這?麽大?”
“你都要娶金昌公主了,還不準我?生氣?”
“我?何時說的?”裴沅祯無奈:“我?此前早已說過,我?不會娶旁人。”
“可?金昌公主想嫁你呢。”
“那?是她自己想的,與我?何幹?”裴沅祯故作委屈:“照你這?麽說,全天下女人說要嫁我?,我?是不是得?以死謝罪才夠你解恨?”
“呸!什麽全天下女人都想嫁你,說這?話也不害臊麽。”
裴沅祯勾唇,掌心摩挲她柔軟的玉指:“小醋包。”
沈栀栀臉色漲紅,瞪他:“我?.....我?才沒有。”
“好你沒有。”
他一臉“我?知道你吃醋,但你說沒有就沒有吧”的表情?。
沈栀栀氣得?很,惡向膽邊生跺他一腳:“你這?人真?讨厭。”
裴沅祯一愣,繼而笑起來。
外頭,尤冰倩微垂着眼,聽裏頭兩人說話,不自禁地也莞爾。
過了會,禮部的官員尋過來:“裴大人可?在這??”
“在的。”她說。
禮部侍郎王大人急得?很:“唉,今日這?事鬧得?全京城都知曉了,眼下不知如何收場,金昌皇子狀告到了皇上那?,要裴大人......”
“罷了,我?且快些去請裴大人入宮。”他慌忙進去。
聽說要進宮,沈栀栀心裏打鼓。
這?會兒不用裴沅祯拉着,她自己就緊緊拉着裴沅祯不放。
“大人,”馬車上,她忐忑問:“真?沒事嗎?”
“有我?在,無需擔憂。”
“可?若是皇上怪罪呢?”
裴沅祯笑笑沒說話,眉目閑适淡然。
金昌皇子告到皇上面前,無非是想借皇權施壓罷了。
但他打錯了算盤。整個大曌,只要他裴沅祯不同意,誰人也不敢逼迫。
果然,等裴沅祯帶着沈栀栀入宮時,在場只有禮部和都察院幾個大臣在,而皇帝未免觸犯裴沅祯黴頭,早早尋了個身子不适的借口離開了。
金昌皇子帶着金昌公主等在那?,見裴沅祯領沈栀栀進來,冷冷低哼了聲。
“裴大人,”他上前拱手行?了一禮:“想必街上的事裴大人也聽說了。裴大人的侍衛以下犯上,冒犯明昭公主,該當何罪?”
“郗博殿下問得?好。我?大曌的侍衛維護大曌子民,敢問冒犯的是金昌哪一條哪一律,該當哪一罪?”
“你——”
裴沅祯也沉下臉來,視線掃了掃殿內衆人,帶着沈栀栀走上前。
“今日之事,我?也正想向金昌皇子讨個說法。”
“貴國公主在我?大曌國土上鬧事,欺壓大曌子民,這?是貴國的禮數?”
金昌公主氣道:“裴大人好會誣陷,我?何時欺壓她了?分明是她頂撞我?在先,我?堂堂公主教訓個賤......”
裴沅祯冷冷掀眼,目光寒如冰淩,金昌公主驀地一顫,後頭的話堵在喉中。
“公主既說是她頂撞在先,那?我?倒要聽聽,是怎麽個頂撞法。”
沈栀栀做事向來機靈且會審時度勢,遇到兇悍的她跑還來不及,又豈會白白沖上去頂撞。
他斂了厲色,溫和看向沈栀栀,語氣平靜而有力:“你只管将今日之事說來,我?為你做主。”
沈栀栀原本還有些打鼓的,被?他安撫鎮定下來。
她說:“我?跟冰倩姐姐去醫館查看修繕情?況,才走到門口就遇一輛馬車停下來。明昭公主的婢女當時下車來就指着我?們,說我?們遇到公主的車架沒避讓,然後又質問我?一個賤婢為何見到公主不行?禮。”
“我?其實想行?禮來着,可?覺得?‘賤婢’一詞不對,便?糾正說我?已從?裴府贖身,現在是大曌良民。她是金昌的公主,為何要求大曌的良民對她卑躬屈膝?”
金昌皇子在一旁面色沉了沉。
沈栀栀繼續道:“我?沒覺得?自己哪說錯了啊,可?金昌公主生氣了,非讓婢女對我?掌嘴,侍衛為護我?這?才跟公主起了沖突。”
她的話有條有理、邏輯清晰,落在空曠的大殿上擲地有聲。
不說金昌皇子的神色變化,就連其他官員,此前忿忿斥責裴沅祯寵愛個婢女沒分寸的人,此時也臉色幾番變化。
皆不吭聲了。
都察院的一個官員聽了,還頗有些氣憤:“郗博殿下,這?便?是你口中說的金昌公主在大曌受辱的事?”
“敢問,金昌公主之辱何在?相反,是她辱我?大曌子民在先,卻惡人先告狀。”
“範大人,”金昌公主這?會兒冷靜下來了,說:“我?只是讓婢女吓唬她罷了,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着,可?裴大人的侍衛卻将我?的婢女手臂砍了,這?不是受辱嗎?”
其他官員聽了,互相看了看,皆不好對此評判。
有人看向裴沅祯:“裴大人,此事如何決斷?”
裴沅祯輕笑了聲:“明昭公主好大的威風,我?裴沅祯的人也是你說吓唬就吓唬的?”
他目光輕薄如雪,唇間?吐出的話,散漫中帶着不可?一世的霸氣。
“你如此不把?我?裴沅祯放在眼裏?還是說,在你眼裏,大曌的土地便?也是你金昌的土地?”
此話一出,金昌皇子面色大變,見妹妹還想反駁,立馬拉住她。
“明昭,”他沉聲:“今日之事确實你之過,快給裴大人道歉。”
“阿兄!”明昭公主憋屈,卻也清楚裴沅祯這?話說出來分明是想撕破臉了。
忍了忍,她只好上前:“裴大人,此前是我?沖動,還請裴大人莫要計較。”
裴沅祯道:“給我?道歉就不必了,既是明昭公主冒犯了沈栀栀,理應公主跟她道歉。”
明昭公主氣得?發抖。
讓她堂堂一個公主跟婢女道歉,這?事傳出去,豈不要被?天下人笑話?
金昌使臣也覺得?此舉不妥,公主跟個婢女道歉,這?不是明晃晃地羞辱他們金昌嗎?
有人站出來說:“裴大人,聯姻在即,如此決斷是否有失妥當?”
“聯姻?”裴沅祯像是聽了什麽笑話,唇角勾起抹譏諷:“誰要與你們聯姻?”
他淡漠道:“我?裴某人有家室,并不想娶公主。”
聞言,殿內衆人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