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兩日後, 街口劉員外家辦喜事,劉員外的長子娶妻,廣邀親友和街坊鄰居。
沈栀栀這兩天也聽祝嬸說了, 劉員外是容縣富商。不僅富, 還很心?善,這些年捐了許多錢給縣裏修路。
因此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除了在容縣有家私坊, 其他幾個縣也開了好幾家。
沈栀栀随裴沅祯來做客這日,劉員外家門口車水馬龍堵了個水洩不通。
所幸裴沅祯就?住在這條街不用乘馬車, 兩人拾掇好後, 慢悠悠出門吃酒席。
路上遇到祝嬸,她“喲”了一聲,笑呵呵地問:“小兩口去做客?”
裴沅祯颔首。
沈栀栀故作嬌羞跟着他身後半步。
等到了劉員外家門口時,裴沅祯讓小厮把準備好的禮送過去。
劉家管家致謝接過, 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讓兩人進?門。
然?而等他打開禮盒,瞧見裏頭的東西時頓時瞪大眼睛。
“等等,肖二爺請稍等。”他忙抱着禮盒追上來,疑惑問:“這禮......可?是弄錯了?”
裴沅祯漫不經心?道:“沒錯, 這是我慶賀你家公子新婚之禮。”
管家震驚,臉上的态度立馬變了變,竟是比之前更加熱情。百忙之中逮了個小厮過來:“快快快, 請肖二爺去正廳吃茶。”
沈栀栀不知禮盒裏是什麽, 但清楚送的東西肯定價值不菲。
進?了二道門, 她悄聲問裴沅祯:“你送的什麽?讓那?人這麽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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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祯淡淡道:“一尊和田玉送子觀音。”
“哦。”沈栀栀點頭, 随即意識過來那?是什麽, 當即瞠目結舌。
“肖策!”她大喊一聲。
裴沅祯一愣,無聲詢問:怎麽了?
沈栀栀真是肉疼死了, 不就?是街坊吃個酒席嗎?犯得着送一尊和田玉?
那?可?是一尊啊,不是一塊。
真的氣死她了!
雖然?不是她的錢,可?這人平日裏待她摳摳搜搜,到了陌生人這就?慷慨大方。
這個狗奸臣!
她敢怒不敢言,壓着聲音質問:“吃個喜酒而已,你送這麽貴重做什麽?”
裴沅祯眸子裏溢出笑來。
“送多了?”
“你說呢?你是有錢沒地兒花嗎?”
她黛眉豎起,兇巴巴的模樣,裴沅祯竟是一點也惱不起來。
還老實地點頭:“知道了,以後我儉省點。”
這時,正好其他客人從身邊經過,也是一對?來吃席的夫妻。那?丈夫見他們因家裏瑣碎事急眼,促狹地朝裴沅祯看了看。
裴沅祯對?上那?人眼神,故作無奈。
“還生氣嗎?”他語氣幾分求饒。
沈栀栀也知在這裏不好說什麽,尤其旁邊還有人扭頭看熱鬧。
她索性對?裴沅祯翻了個白眼。
這白眼翻得嬌俏又好看,裴沅祯唇角的笑意越發地大起來。
“......”
沈栀栀憋悶。
算了算了!反正這個裴奸臣家財萬貫!送多送少關她什麽事呢?就?算他以後坐山吃空窮得喝西北風也不關她的事!
只?不過,經此一事,她竟是看裴沅祯不順眼起來。
涼涼地囑咐了句:“你身上有傷,可?莫要喝酒,我去後院了。”
裴沅祯點頭。
兩人在垂花門處分開。
沈栀栀在後院跟夫人們吃席,坐的是街坊那?一桌。由于她是剛搬來的,衆人起哄讓她吃兩杯酒,她推脫不得,便吃了幾杯。
席後,她暈乎乎地告辭。
到了前院打聽裴沅祯,得知他被主?家請去上坐了,而且席間相談甚歡。
她想了想,囑咐随行的小厮好生伺候,然?後自己回了家。
回來後,她迷迷糊糊地上了二樓去裴沅祯書?房,又迷迷糊糊地躺在窗邊的軟榻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睜開眼時,天已經黑了,只?有窗外隐約地透進?來熹微白光。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不知自己怎麽就?睡在這裏。而且.......沈栀栀坐起身,望着落在腿上的軟衾,心?下詫異。
誰給她蓋的?
正狐疑着,那?邊就?傳來個聲音:“醒了?”
沈栀栀轉頭,見裴沅祯坐在書?桌旁。
他并沒點燈,整個人靠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是才回來,還是已經回來了許久剛睡醒。
他聲音懶懶的,融在暮色中,格外好聽。
沈栀栀問:“大人何時回來的?”
“吃個席你怎麽還吃醉了?”裴沅祯不答反問。
沈栀栀羞赧:“街坊的嬸嬸和嫂嫂們實在熱情,且個個酒量極好,都?邀着我吃酒呢,不吃幾杯我恐怕是下不了席的。”
裴沅祯笑:“酒席好吃嗎?”
“嗯。”沈栀栀說:“我許久沒去別?人家吃酒席了,還記得小時候爹娘經常帶我去村裏吃席。別?看我們村小,可?紅事白事一點也不少。尤其到年關那?些天,經常要送禮。”
“不過那?時候我們村裏送禮可?不像大人這麽大方,有錢的就?送幾個銅板,沒錢的就?送些米或是從山上打來的野味。”
“你家送什麽?”
“我家在村裏還算寬裕的人家。我娘不舍得送野味,就?會送幾個錢和米過去。”
“你爹爹會打野味?”
“會,他可?厲害了。種田挑擔打獵都?會,我小時候還偷偷見過爹爹在院子裏打拳呢。”
“還會打拳?”
“嗯,不過我看不懂,但我爹爹是村裏最健壯的男子,村裏若是有人被欺負了,都?會喊我爹爹去幫忙........”
裴沅含笑,靜靜聽她說話。
夜幕朦胧,四周寂靜,他靠在椅子上,就?這麽偏頭清清淺淺地望着她。
聽她說小時候的事。
莫名地,他很是貪戀這樣的時光。
若是能慢些便好。
可?是慢不下來,他瞥見樓梯有小厮提着燈上來,很快走到門口。
“爺,夫人,可?要掌燈?”
“好。”沈栀栀清脆地應聲。
室內一亮,那?些靜谧散去,此前的談話與溫馨也戛然?而止。
裴沅祯心?裏些許遺憾。
少頃,沈栀栀起身走過來,先是檢查了下他肩上的傷口,随後問:“你今天沒喝酒吧?”
“喝了一點點。”裴沅祯說。
“你身上有傷不能喝酒,你不知道?”
“知道,但正如你說,主?家熱情,我盛情難卻。”
“真只?喝了一點點?”
“嗯。”
沈栀栀點頭,又問:“那?你現在要伺候筆墨嗎?不用的話我回去歇息了。”
裴沅祯沒吭聲,就?着黃昏燈光靜默看她。
沈栀栀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吃醉了?這麽看我做什麽?”
“好看。”
“.......”
沈栀栀瞪他一眼,嫌棄:“看來吃了不少酒。”
沒有,他沒醉。
裴沅祯心?說。
“你到底要不要伺候筆墨,不要我回去了啊。”沈栀栀再?次問。
“不必。”裴沅祯說:“你今晚好生歇息,明天我們離開容縣。”
“诶?”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沈栀栀張大嘴巴傻愣愣地。
“我跟劉員外合作了筆買賣。”裴沅祯說:“他有一批家具是荊城富商勝爺訂的,我跟他說正好要去荊城,便代他送去。”
“你正好要去荊城?你去荊城做什麽?你不是要養傷嗎?況且你還在這買了宅子,你去荊城了宅子不要了嗎?”
沈栀栀一連串發問,急得很。
而裴沅祯卻是不緊不慢,笑意慵懶:“你問這麽多,我先回答哪個?”
沈栀栀在一旁坐下來:“你是不是要去荊城查案?”
“嗯。”裴沅祯點頭:“杜梁志給了我一半賬冊,上頭記錄了許多官員的賄賂詳情。”
“而我查了下,這些官員大多跟荊城一個叫勝爺的人來往密切。此人神秘,想來是個關鍵之人。”
沈栀栀不大懂他這些案子,想了想,她問:“所以,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在容縣養傷?”
“嗯。”
“你買這個宅子以及這麽多家具只?是想獲取劉員外信任?”
“嗯。”
“那?宅子不要了嗎?”
“你可?惜?”裴沅祯問。
“敗家子!”沈栀栀低斥。
她又問:“可?你的傷還沒好。”
“無礙,傷口差不多結痂,路上我小心?些就?是。”
沈栀栀不說話了。
她有點舍不得這個小院,這裏着實是她夢裏喜歡的宅院,有花有樹,還有街坊鄰居。
雖然?只?住了兩天,可?她舍不得。
但也清楚,裴沅祯注定不會在這住長久,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她的宅子,還是好生攢錢,以後建自己的宅子最穩妥。
“你在想什麽?”裴沅祯輕聲問。
“沒什麽!”沈栀栀起身,忍不住又罵了句敗家子,嘀咕:“以後你窮得喝西北風可?別?來找我。”
裴沅祯莞爾:“好。”
若真有那?一天,靠她養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