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冬天雖然還沒有到, 可是噸噸已經迫不及待地讓自己進入冬天狀态,從頭武裝到腳,連小手套都已經翻出來戴上。
周文安每天早上送他出門都要檢查一遍, 生怕他自己在衣服裏塞什麽保暖用品,回頭在幼兒園玩玩鬧鬧就得熱出汗。
噸噸趴在爸爸腿上很不舒服, 扭來扭去地解釋:“爸爸我沒有塞別的東西呀, 我就是戴手套哦,我喜歡這個手套,暖暖的。”
可不是麽, 裏面全是絨面,又軟又暖。
周文安把手套摘下來:“噸噸,乖。這是等十二月才戴的, 幼兒園小朋友現在都沒戴手套。你要是想戴,等你周末爸爸帶你去商場買一副薄的。”
噸噸不高興地嘟嘴:“我現在就想戴哦。”
周文安捏他的小嘴巴:“再撅高點, 就可以挂油瓶子了。你現在都四歲了,要聽爸爸的話。”
噸噸“哼唧”一聲, 在他懷裏繼續扭:“我才四歲哦, 爸爸欺負小朋友,哼哼。”
周文安幫他把襯衣的袖扣系上, 再卷一圈, 剛好到小手手腕的位置不會太長,卷好後抱住這個小肉團子親親他的臉:“爸爸一會兒有事情跟你商量, 噸噸乖,我們下車說。”
“嗯?是小秘密嗎?”噸噸從爸爸懷裏跪坐起來,茶色的大眼眸露出探尋的神色,“是什麽?爸爸?”
周文安用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嘴巴上,在他耳邊小聲說:“下車再告訴你。”
開車的梁司寒問:“在說什麽?不可以讓我知道?”
他時不時看後視鏡, 就見後排的父子倆又說上悄悄話了。
周文安對噸噸眨眼,揚聲道:“沒什麽,在跟噸噸說衣服的事情,得空我們去商場給噸噸買小手套。”
梁司寒道:“要什麽款式?送到家裏來選?”
噸噸立刻反對:“不要!噸噸要去逛商場哦!”
逛商場可以買其他好吃的,以及去兒童游樂區玩鬧,如果送到家裏,雖然很方便可是很無趣。
梁司寒聽寶貝兒子反對:“嗯,那空了爸爸帶你們去。”
等下車,梁司寒就将父子倆湊在一起還在說悄悄話,仿佛故意避開自己似的,他一走近就不說話,尤其是小噸噸藏不住秘密還在笑。
等送噸噸進幼兒園,梁司寒攬住周文安的肩膀把他推進汽車,沒有立刻合上車門,而是俯身靠近他,摘掉他面上的口罩,嚴肅地問:“跟噸噸說什麽?”
“沒什麽啊。”周文安眨巴眼睛,“梁爸爸還不走嗎?今天有你的戲。”
今天梁司寒要去《天堂放逐》客串,戲份在下午。
梁司寒捏捏他的臉,壓低聲音道:“有事瞞着我,嗯?”他捏着臉輕輕晃了晃,就跟捏噸噸一樣。
周文安趕緊從他手指下搶救自己的臉,皺眉耷眼地低呼:“疼!”
他又不是噸噸的小肉臉,被捏一下也沒事。
梁司寒趕緊松手,皮膚竟然都被自己捏紅了,他最近總捏噸噸的小臉,一時間忘了收力,趕緊彎腰湊過去要幫小周爸爸揉,卻見他捂着臉躲開。
梁司寒想,他也沒用力,平時就這力道捏噸噸玩呢,怎麽一下就紅了?
他快步繞過車頭上車,還想看看小周爸爸的臉,卻被他輕輕拍開手:“快走吧,萬一有人拍到就不好了。”
他們最近來幼兒園,隔三差五能看到有人對着自己舉起手機,多少有些不方便。
梁司寒開出去後,趁着紅燈想碰碰小周爸爸,卻又叫他躲開了。“疼得厲害了?”
“唔。”周文安手撐在車框上,正好捂着半邊臉頰。他最近也有發現,梁爸爸總是像對噸噸一樣地對自己,把自己當小朋友麽?還跟陳導都說自己像小孩子。
梁司寒誠懇道歉:“以後……會輕一點的。”
“!!!”周文安哼了一聲,“捏噸噸的就好了麽。”
噸噸的小臉蛋又軟又肉嘟嘟的,捏起來多麽順手。
梁司寒伸長手臂,在他頭發上揉一揉:“生氣了?”
“沒有。”周文安努力地轉過臉,故意跟他鬧情緒,嘴角卻浮着笑意,很喜歡跟梁爸爸逗趣,也很喜歡梁爸爸緊張自己。
梁司寒繼續開車,問道:“那你說說,你跟噸噸說什麽秘密了?”
“不告訴梁爸爸。”周文安抿着唇角笑,冷不防被他揉了一下腰肢,癢得往旁邊躲。
可氣的是,他又不能去撓開車的司機,他默默地往旁邊挪屁股:“好好開車!”
到了片場後,黃澤楓已經化完妝準備開拍,他匆匆忙忙跟梁司寒和周文安打個招呼,又轉身對梁司寒道:“師哥,今天陳導心情不好,我感覺我要完了。”
黃澤楓飾演的男主角,是雙重性格,對他的演技是個巨大的考驗,拍了一小段時間後他已經不是剛進組那麽輕松。
今天是重頭戲,黃澤楓很早就在準備,眼下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繃着,渾身有股子勁兒。
梁司寒拍拍他的肩膀,揉了揉肩:“別這麽想,放松點,大不了讓陳導說幾句,沒事的,他不過心思,拍戲是拍戲。”
黃澤楓點點頭,看周文安時候一臉苦笑。
周文安低聲問梁爸爸:“陳導也會說你嗎?”
梁司寒牽着他的手往裏走:“沒有,我是得意門生。”
“……”周文安想,黃婆賣瓜自賣自誇麽?
等下午,輪到梁司寒和黃澤楓的對手戲,黃澤楓已經蔫了。
黃澤楓上午的戲沒過,明天上午得重拍,他壓力大,對着梁司寒也愁眉苦臉,有點擔心拖累他。
畢竟才二十出頭,又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戲拍得不合導演的心意總是很喪氣的事情。
梁司寒默戲結束就找黃澤楓單獨聊了聊。
周文安就坐在休閑椅上遠遠地看,他想,梁爸爸人緣還挺好的,黃澤楓看上去很信任他。
有些人天生話少,可是為人處世,就容易叫人生出很多安全感吧。
一想到噸噸擁有這樣一個爸爸,周文安都替噸噸感到高興,當然,也順便為自己慶幸。
周文安正抿着唇偷笑,卻見梁爸爸忽然轉過頭,眼神直直地看向自己,他匆忙而尴尬地收起笑容,悶頭繼續看屏幕上的文檔。
突然看自己幹什麽?!
梁司寒跟黃澤楓結束談話,回到小周爸爸身邊,故意湊到他身邊,看他文檔上的劇本,輕聲道:“剛才在看什麽?”
“嗯?”周文安準備裝傻,大言不慚地說,“沒有呢,我看你們在說話,怕說的太久耽誤一會兒開拍。”
梁司寒手臂橫過他的腿,去拿另一側的保溫杯,杯子裏有冰糖炖雪梨,是周文安特意準備的,潤肺清燥。
周文安別別扭扭地避他,劇組人來人往這麽多雙眼睛,他不想成為大家圍觀的對象。他小聲問:“澤楓好點了麽?被陳導說得很不舒服?”
梁司寒倒一杯雪梨水先遞給小周爸爸:“不是陳導的問題,是對自己失望了,暫時性的。”
周文安輕聲道:“你自己喝,我不喝。”
他昨晚用炖鍋定時炖了好幾個小時的,今天早晨剛剛好帶上來劇組。
梁司寒威脅道:“我喂你?”
周文安二話不說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喝完把杯子塞進他嘴裏,後頸都發熱了。
梁司寒笑了,再倒一杯慢慢地喝,又似有感慨地道:“澤楓就跟你一樣,還年輕,偶爾有這種情緒,很正常。”
“哦。”周文安手肘撐在膝蓋上,側頭問他:“那梁爸爸是怎麽說服他呢?”
梁司寒靠近他,眼睛對眼睛,鼻尖對鼻尖:“誇他,不遺餘力地誇獎和鼓勵總是非常有用。”
周文安被他放大的臉和眼眸吓一跳,忙後退,面紅耳赤地低聲說:“流氓。”
梁司寒看一眼電腦上的劇本,慢慢道:“就像是小周爸爸寫的這段臺詞,就非常入情入理,引人深思。”
“……”周文安想,我沒有要你誇我!但聽梁爸爸這麽說,他又想知道為什麽,“哪裏引人深思了?”
這是一段男主角第二人格說出口的臺詞,講述的是第二人格對父母控制的激烈反抗。
梁司寒輕咳一聲,端着水杯,換上嚴肅的神色,念了兩句,“并不是因為你的經濟條件比我好,你就可以肆意地控制我的人生,也并不是非要經濟獨立才能獲得他人的尊重。如果每個人都一定要經濟獨立才配談尊嚴,世界上無法工作的老人和孩子豈不是永遠都無法獲得尊嚴?難道你不能愛你的孩子嗎?平等地把他當做一個人對你而言也如此困難嗎?”
周文安一怔,他沒有想過讓梁爸爸來诠釋男主角的臺詞會是什麽感覺,因為主角年齡在二十五歲左右,跟梁爸爸有一些差距。
意外的是,梁爸爸演繹得很有情緒,甚至在年輕人意氣用事式的言論中,增加了幾分閱歷成熟,更令有說服力。
梁司寒見小周爸爸蹙眉,正要說話,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他順勢仰頭,是陳導。
陳導笑着點了點他:“在這兒跟小周聊角色?”
梁司寒對陳導說:“沒有,我逗小周玩。”
周文安默默低頭,心說:這是在逗我麽?這明明是在考驗我。搞得我都想重新研究一下臺詞。
陳導低聲叮囑:“跟澤楓的戲你好好把握一下。我看澤楓今天狀态不大行,你這個做師哥的一會兒壓得太厲害,他心裏會過不去。”
梁司寒一聽這話,便道:“剛才跟他聊過,我有數。”
周文安在旁邊心道:雖然陳導訓演員很兇,可私下裏真的是個非常好的長輩。
等陳導離開去準備一會兒的拍攝,周文安低聲問:“梁爸爸,陳導人很好哦?”
梁司寒揉揉他的頭發:“陳導以前總把一句話挂在嘴邊。”
“什麽?”
梁司寒慢慢道:“在娛樂圈的演員,人人都得做流水。流水不争先,争得是滔滔不絕。”
周文安覺得很有道理,做人好像也是這樣。他問道:“那一會兒跟澤楓的戲,你會主動讓他嗎?”
梁司寒皺了皺眉,淡淡道:“不能讓。”
“嗯?”
不是說好的不争先,争得是滔滔不絕?怎麽又不讓?
周文安沒懂。
梁司寒道:“澤楓能看不出來我讓他?他只會更難受。演戲這件事,寧可挫銳氣,不能傷自尊。”
周文安瞪瞪眼:“不要跟你講話了,一套一套的。”
梁司寒見他瞪眼的模樣可真是招人疼,攬過他的肩膀,在他耳鬓快速親了一下。
周文安吓得拍他的膝蓋,光天化日、大庭廣衆,羞得恨不得遁地而走。
有這樣白天親昵的麽?
梁司寒看小周爸爸的反應,總有一種錯覺,仿佛是兩個人同時回到學生時代,談一場單純而簡單的戀愛,不摻雜絲毫的雜念,幹淨得像是透明的陽光一般。
當然,雜念這種東西必然是要存在的,沒有雜念的柏拉圖戀愛不适合凡夫俗子。
正式開拍後,周文安原本在監控器前看梁爸爸和黃澤楓演對手戲,他收到小何的微信,悄悄從監控器邊離開。
小何和陳師傅帶着噸噸進來。
噸噸遠遠地看到爸爸,興高采烈地松開他們的手,一路揮着小手撲進爸爸的懷裏。
周文安在他耳邊說:“小聲一點,大青蛙還在拍戲的。”
噸噸捂住自己的小嘴巴,眉眼彎彎地點頭。
周文安在他的小額頭上親親:“噸噸寶貝真乖。”他抱着噸噸悄悄進入片場,沒有走到顯眼的地方去,而是站在角落裏。
噸噸遠遠地看到大青蛙正在和澤楓哥哥演戲,他不知道在演什麽,但看上去好嚴肅的樣子,連帶着陳爺爺都不是笑呵呵的,皺着眉頭在看監控器。
噸噸想問爸爸問題,可是現在不能大聲說話,可能會影像拍攝,他乖巧地聚精會神地看着大青蛙和澤楓哥哥,默默地為他們加油。
等陳導高聲喊了一聲“收工”,片場所有人懸着的心都落下來。
周文安震驚地想:又是一條過?這是真的嗎?梁爸爸就能這麽厲害麽?上次在《落跑新娘》的劇組一條過已經是難得一見,今天在陳導手底下居然也能一條過。
而且黃澤楓不是狀态不好麽?怎麽回事?!
周文安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噸噸已經從角落從出去,大聲喊着“爸爸”沖進大青蛙懷裏:“爸爸好棒哦!爸爸太厲害了!”他重重地在大青蛙臉上一連mua了好幾下,笑得甜甜蜜蜜,眼神充滿崇拜。
梁司寒沒想到寶貝兒子突然來了,笑得比往常都要高興。
噸噸又沖黃澤楓道:“澤楓哥哥也好棒哦!”他迅速摸出小糖果,像是獎勵大人一般遞給黃澤楓。
“謝謝噸噸。”黃澤楓笑得也很腼腆,又對梁司寒道,“師哥,謝謝。”
他在這部片子之前跟梁師哥算是點頭之交,雖然是一個學校畢業的、有同一個專業課老師帶過,可畢竟沒有深交,但這次相處下來,他就明白梁師哥之所以能站在演藝圈的頂流不是沒有原因的。
“去休息吧。”梁司寒道。
噸噸親手給大青蛙剝了糖紙塞進他嘴裏,神神秘秘地說:“爸爸,這是珠珠給我的糖哦。好吃嗎?”
“好吃。”梁司寒含着甜甜的糖,親了親寶貝兒子,問道,“早上你爸爸就是跟你偷偷摸摸商量來這裏是不是?”
噸噸抱住大青蛙的脖子:“哈哈哈,嗯!爸爸說要給大青蛙驚喜哦!爸爸,噸噸來看你算是驚喜嗎?”
“當然算。”梁司寒抱着他走向小周爸爸,親昵地對自己的小寶貝道,“有噸噸在的每一天都是爸爸的驚喜。”
噸噸聽到這話,幸福得眯着眼睛笑,對爸爸炫耀:“爸爸,大青蛙說我每一天都是驚喜哦。”
周文安拍拍他的小屁股,柔聲道:“是啊,對爸爸來說也是這樣的。”
噸噸歡樂地在大青蛙的懷裏扭起小屁股:“爸爸和大青蛙也是噸噸的驚喜哦,最大最大的驚喜!”
旁邊的小何聽不下去了:你們一家三口動不動就開始秀甜蜜秀恩愛,有沒有考慮過路人甲的心情?!
不過小何是有話要說,他對梁司寒道:“梁哥,羅哥剛聯系我,你代言男裝成衣的那家品牌方,想約你談噸噸童裝代言的事情。他們比較急着等答複,你看我怎麽回羅哥?”
是一個中國設計師開設在巴黎的設計師品牌,梁司寒的合作代言超過三年,雙方關系良好。
梁司寒抱着噸噸問:“噸噸同意嗎?”
噸噸小臉有點懵:“什麽哦?”
梁司寒為他解釋一番。
噸噸問爸爸:“爸爸同意嗎?”
周文安為難地看了眼小何,小聲對梁爸爸說:“梁爸爸你定吧。”
梁司寒揉揉他的頭發,對小何說:“你跟遠恩說,定下周時間,見面聊。”
噸噸以為是簡單地穿上好看的衣服拍照片,他趴在大青蛙肩頭高興地說:“我想跟爸爸一起拍很多很多照片!”
梁司寒揉着小寶貝的小腦袋,他也是希望跟噸噸一起拍攝代言照片才想跟對方聊聊的。他親親噸噸的小臉:“爸爸也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無昵稱讀者 15瓶
你算哪塊小熊餅幹、蝦蝦蝦仁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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