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夕陽晚照中, 噸噸到了城裏家中。
一下車,他就坐在大青蛙的肩膀上,興奮地上樓。
只是大青蛙戴着鴨舌帽, 噸噸的小手摸來摸去只能揪着他的耳朵,摸不到粗粗短短的頭發了。
“大青蛙為什麽要戴帽子?我不喜歡黑色的帽子。”
梁司寒扛着兒子說:“那回頭換一個別的顏色帽子,噸噸喜歡什麽顏色的?”
帽子還是羅遠恩提醒梁司寒戴的, 他在這棟樓進進出出, 難免遇到一些人被認出來。
小噸噸捏着他的耳朵, 想了半天:“綠色的哦, 小青蛙的顏色。”
梁司寒:……
跟在身後的周文安乍一聽, 實在是沒忍住笑。
擡眸要提醒噸噸時, 卻見梁司寒扭頭看向自己,他連忙繃住臉、抿住唇,紅着臉孔低頭看臺階,卻不知自己的緋紅雙頰宛若水蜜桃般誘人。
噸噸沒注意他們的反應,仰頭看四樓的方向:“啊,我要去珠珠家裏,爸爸我要去把太婆送的地瓜幹給珠珠吃。”
快到四樓了, 周文安越過他們,先上去開門:“爸爸一會兒整理好, 你再送過去。”
進了家門,羅遠恩放下行李箱後, 提醒梁司寒一會兒就得走,片場不等人。
梁司寒沉眸望着站在小木凳上洗手的兒子, 颔首表示知道。
大門嘎達一聲關上,噸噸手裏捏着毛巾出來,仰頭問:“大青蛙, 羅叔叔走了嗎?”
梁司寒走上去把他抱起來:“一會兒大青蛙也要走了,要去拍戲。噸噸會不會想我?”實在是不想走,眷戀這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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噸噸傻傻地捏着毛巾:“嗯?可以不去嗎?”
周文安提醒道:“大人要工作的哦。”
他走向廚房,準備簡單弄點面條做晚飯。
噸噸在梁司寒懷裏扭着,視線追随爸爸的身影:“可是大人可以在家裏工作啊,就跟爸爸一樣。”他揪着大青蛙的耳朵,“你可以在家裏拍戲嗎?”
噸噸小朋友強行無視了劇組上百號工作人員,只想讓大青蛙跟爸爸一樣天天圍着自己轉。
梁司寒抱着噸噸進了洗手間:“我不可以在家裏拍戲,但是噸噸可以去看我。過兩天,等你爸爸空了,你過去玩好嗎?”
他把噸噸放在小木凳上,擰開水龍頭。
噸噸不樂意地嘟嘴,殷勤地主動幫他拿香皂過去搓手手。
大青蛙的手好大好大,他用兩只手慢慢地搓了很多泡泡,把手按上去比較了一下。
不一會兒,自己兩只小手就被大青蛙的大手緊緊地握在掌心了。
他新奇地扭頭喊:“爸爸你來看啊,大青蛙的手好大好大!你過來啊!”
周文安在廚房揚聲:“不過來啦,爸爸知道的。”
他此刻聲音清亮,聽在梁司寒耳中,仿佛是真正的少年清音一般。
噸噸捏了捏大青蛙骨節分明的食指和中指,強調說:“比爸爸的手還大很多啊!”
他覺得爸爸的手也小小細細的。
梁司寒握着他的手一起沖自來水,洗幹淨後,再将他的小手指一絲不茍地擦幹淨。
這些事情都簡單地毫不費力,但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讓他感覺如此奇特。
“噸噸,讓你爸爸做飯,我陪你玩一會兒。”
他抱起兒子,去了客廳。
噸噸在車上也睡過一個小時,現在生龍活虎,非要整理行李箱。
梁司寒順着他,幫他把行李箱裏的東西都翻出來。
周文安走出廚房看到梁司寒陪着噸噸坐在地毯上,他曲着一條腿,手臂擱在膝蓋上,比照前面個子小小的孩子,顯得格外龐大魁梧。
一身冷肅的黑色衣衫,像極了正在看護幼獸的成年野獸,散發出一種慵懶但并不能輕易招惹的氣息。
然而當周文安順着他的眼神看到自己白色帶卡通水果圖案的貼身衣物時,絕望到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為什麽要拿出來啊?”
他幾乎是跑着沖過去的,在梁司寒的眼皮底下收拾走自己的背心和褲子。
“啊?”
罪魁禍首的噸噸小朋友,毫無知覺,反而理直氣壯地說:“我幫爸爸收拾東西哦。爸爸不是要整理的嗎?”
周文安紅得脖子都浮着粉:“那也不能……”
算了,和四歲的小屁孩子理論什麽。
他拿着衣服背過身,沖進卧室。
噸噸皺起小眉頭,手裏拿着自己的小背心,疑惑地扭頭看身後坐着的大青蛙:“爸爸怎麽了?”
梁司寒自然是知道的,方才他看到衣服時的确是有些意外。
原本也沒有想過他會穿什麽內褲,只是看到上面印着的成片黃色小橙子圖案時,的确感覺吃驚,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噸噸的衣物。
周文安在卧室把內褲背心都收好,渾身發燙,彎腰蹲在櫃子邊一籌莫展。
兒子怎麽這樣啊?!
讓他還怎麽見人呢?
“篤。”
敲門聲傳來,周文安一愣,咚的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他脖頸僵硬地轉過去,瞥一眼門口站着的大男人,支支吾吾:“怎……怎麽了?”
視線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尴尬到無地自容。
卧室裏沒開燈,沒有拉開窗簾,安靜又昏暗。
周文安隐沒在暗色中,偏偏白色肌膚印着淡淡的光芒,整個人宛若發光體一般。
梁司寒踏進來,彎腰拉住他的手臂,慢慢地拽起來:“廚房的鍋子還在煮,我不知道要怎麽處理。”
周文安反應過來:“哦……哦哦!”
一着急居然忘了還在做菜呢,他羞憤難當,站直身體低着頭想往外走,可是手臂還在他手掌心裏握着,見他并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他仰頭謹慎地看向他的面龐。
燈光太黯淡了,周文安只能看到一雙黑亮的眼眸,像是夜色中的兩點寒星,熠熠生輝。
“梁……梁先生?”他別別扭扭地動了一下胳膊。
梁司寒瞥了一眼柔軟的紅唇與羞紅的耳珠,慢慢俯身,靠近他的耳邊,低聲說:“小周先生不用害羞,衣服都很可愛。”
“……”
周文安絕望地閉眼,被他拂過來的氣息燙成了煮熟的蝦,輕輕地告饒:“別……別說了……”
好丢人的啊。
梁司寒松開他的手,站直身體,肯定地道:“是真的,真的很可愛。不用為此害羞。”
周文安的手耷拉在身側,注意到他雙眸中并沒有戲谑的神色,有的只是真誠。
梁司寒擡手用力揉了一下男孩兒碎碎的黑發:“走吧,我陪你們吃過飯,就得回片場了。”
周文安見他轉身出去,才悄悄看了眼裝衣服的抽屜。
他想:梁先生說的是真的嗎?不是騙我的麽?
晚飯吃面條,周文安簡單做了小菜蓋在面條上。
噸噸用叉子撈面條的時候,翻到了底下金黃的荷包蛋:“哇哦,我有一個荷包蛋哎!大青蛙,爸爸給我放了荷包蛋哦。”
他驕傲地炫耀。
梁司寒慢慢用筷子翻了一下,也看到了屬于自己的大荷包蛋,他深沉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笑意:“我也有。”
他看向低頭細嚼慢咽的大男孩兒,“謝謝。”
似乎從他出生到現在,都沒有人在他的碗底放一枚荷包蛋來哄他開心。
沒想到今時今日在這個小家裏,他找到了自己被珍重的感覺。
周文安沒擡頭,也沒有回應他。
吃過晚飯,梁司寒得離開了。
噸噸抱着他的大長腿,從樓上膩歪到了樓下,一直在确認他下次什麽時候過來。
在車邊,梁司寒彎腰逗他:“噸噸,你叫我一聲爸爸好不好?”
手指在他小耳朵上揪一下,軟軟的,很舒服。
他仿佛知道了為什麽噸噸為什麽總要捏別人的耳朵了。
噸噸皺眉,都忘了這件事呢。
他踮起腳看了看轎車裏的羅叔叔,小聲說:“下次你來的時候,我叫你哦。大青蛙,你快點來哦。不然我不叫你哦。”
梁司寒總能輕易地被他逗得想要抱抱他:“好的,我記住了,噸噸不可以騙人。”
他拍了拍兒子的小後背,抱起來遞給了周文安,“小周先生,那我先去片場。明天下午才下戲,到時候再過來?方便在家裏吃晚飯?”
周文安“嗯”了聲,他都不敢直視梁司寒的眼睛:“梁先生,到時候提前給我打電話。”
臨別時,梁司寒靠近這一大一小,親了下噸噸嫩嫩的臉頰,同時也伸手用力揉了一下周文安的頭發,看着他驚慌如林間小鹿的潤澤雙眸,心中喜悅。
“走了。”
周文安把噸噸抱高,在他身後嘟嘴:每次他揉自己頭發,總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孩子呢。
兩人目送車子離去後上樓,噸噸牽着爸爸的手:“明天下午我們去逛超市嗎爸爸?買好吃的好不好?”
他想坐在小車裏被爸爸推着走,再買許多好吃的,把小車堆滿。
“好。”周文安握着兒子的手,悄悄往那輛車消失的方向望去。
都忘了問他喜歡吃什麽。
噸噸蹦跶蹦跶:“我明天去超市穿什麽衣服呢?爸爸,我想穿那個帶子褲褲哦。把小青蛙扣在帶子上好嗎?”
周文安想了想:“背帶短褲嗎?”
噸噸猛點頭:“嗯!小黃人那個。”
他穿那個,珠珠都說好看。
“臭美。”周文安撓他的西瓜頭,“你只是去逛超市,又不是去拍照片。”
噸噸蹦蹦跳跳,碎碎的頭發也跳躍起來。
“我不管,我就要穿帶子褲,我要買好吃的!”
走了兩步,他先跑到上面一個臺階,站得高高地同爸爸平視問:“大青蛙演什麽電影哦?我要看大青蛙演的電影,爸爸你給我放好不好?”
“大青蛙演的電影啊……”
周文安還真是不敢給小孩兒放,他摟住他抱起來,想了半天才說,“爸爸給你找一個看看吧。”
噸噸在他懷裏拍起手掌:“好棒啊,那我可以跟電視裏的大青蛙說話啦!”
周文安從來沒給噸噸看過自己寫的劇本拍成的偶像劇,裏面隔三差五不是男女擁抱就是接吻上床,實在是少兒不宜。
而梁司寒的作品麽……
周文安趁着洗碗時,絞盡腦汁地想到一部片子,梁司寒早年出道時期拍攝的電影《歲月盡頭》,講述時代變革下,一對兄弟如何通過打拼改變命運的文藝片。
噸噸一激動,都忘了給珠珠送吃的,眼巴巴地坐在沙發上等爸爸給他放電影。
家裏電視可以連着電腦,周文安在視頻網站找到了那部舊電影,他一邊擺弄電腦,一邊說:“這是大青蛙很早以前拍的,一會兒爸爸給你講劇情,你可以找找大青蛙在哪裏。”
噸噸吧唧一口咬斷手裏的地瓜幹,大言不慚地說:“大青蛙在我心裏哦。”
周文安想,這孩子到底怎麽回事嘛!
跟誰學的?!
約莫十年前的電影了,周文安還是在很久以前看過。
現在舊片重看,對着熒幕上熟悉而陌生的面孔,竟有些恍惚。
噸噸更覺得神奇,大青蛙看上去跟現在不是很一樣,不過還是那麽高大英俊。
他茶色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電視屏幕,每次大青蛙一出現,他都要告訴爸爸一遍:“爸爸你看,大青蛙哦。”
周文安慢條斯理地開始講述劇情,盡量用噸噸能聽懂的話語。
好在電影主要是講述奮鬥拼搏,并沒有任何的感情戲,也沒有血腥暴力成分。
但看到了三分之一,噸噸注意到大青蛙跟一個叔叔打起來了:“爸爸,為什麽這個叔叔要跟大青蛙吵架啊?他們為什麽要打架啊?”
“他們是哥哥和弟弟,他們一起工作有了矛盾。”
周文安快速擡手擋住噸噸的眼睛,這一部分演弟弟的梁司寒被戲裏的哥哥重重打了一拳。
噸噸扒拉爸爸的手指,還是看清楚了。
他張大嘴巴,驚訝地說不上話來,拽住爸爸滿臉郁結地問:“叔叔為什麽要打大青蛙?爸爸,我不要他打大青蛙!”
“不是真的哦。”周文安按了關機,抱着兒子颠腿,“都是演戲的,噸噸,不要怕。大青蛙沒有挨打。”
話雖如此,但按照方才鏡頭的情況,他深知當時拍攝時必然是真得上手打了。
噸噸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掉的屏幕,癟癟嘴,控訴說:“我不要別人打大青蛙。演戲也不可以的!”
眼眶瞬間通紅了。
他在片場演戲的時候,可沒有人說還要打架呢。
打在大青蛙臉上,該多疼啊?
他偶爾輕輕摔一跤都很痛很痛了。
周文安抱着兒子起來,耐心地哄着他去卧室:“噸噸不怕的,不是真的打。明天你看到大青蛙可以問他的。好了,我們不看了。噸噸該睡覺覺了。”
噸噸趴在他肩頭,手握成了小拳頭抵在唇邊,圓溜溜的眼眸瞪了一眼電視機:“那一定是個壞叔叔。”
周文安一邊哄着噸噸說別的好玩的故事,問他明天想要去超市買什麽好吃的,一樣一樣地記下來。
噸噸想到超市裏好吃的,就被岔開了思路,一時間忘了大青蛙被打的事情。
等噸噸睡着了,周文安坐在沙發上,用電腦把《歲月盡頭》剩下的部分看完了。
早年間的文藝電影還不那麽講究在臺詞上表現徒有其表的文藝,是真正浸潤在細節和演員骨子裏的藝術質感。
演員們也勝在真實,不管是成名已久的演員還是小年輕,在鏡頭裏都顯得很自然。
周文安查了一下,這是梁司寒入圈後第二部 作品,那一年他才二十一歲。
憑借這部作品,拿到次年大獎的最佳男主角,從此一路高開高走。
如今更是片酬千萬,每每有人爆料演員片酬,梁司寒三個字永遠是赫然在列,首當其沖。
但是他身上的非議是最少的。
從粉絲到演藝圈,似乎一致默認了梁司寒的演技是值得更好的片酬。
明明是衆星捧月的存在,竟然每天在自己的小家裏進進出出。
吃自己做的面條和荷包蛋的時候,冷峻嚴肅的面容上竟然也會露出那種很溫和的神情……
周文安托着下巴盯着屏幕上男人的眼睛,入神。
四目相對,他極其詭異地想到這沉默的男人用極具威嚴感的話語說自己的小內褲很可愛。
他的表情瞬間崩塌,輕輕合上電腦屏幕,嘀咕道:真是胡說八道的大青蛙!
次日一早,噸噸去送地瓜幹時,拽着珠珠走到了角落裏:“珠珠,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哦。”
珠珠已經啃上了地瓜幹,懵懂地點點頭:“是什麽?你是女孩子嗎?”
“不是啦!”噸噸把走過來的小黑貓擋住,“毛毛你不可以聽哦,我要講給珠珠一個人聽的。你去沙子裏尿尿。”
他推着小毛毛的屁股,把它往貓砂盆附近趕。
小毛毛總跟珠珠待在一起,已經習慣被小孩子趕來趕去,毫不在意,朝噸噸喵嗚一聲,就走開了。
周文安見狀,心想:自己的兒子還不如一只貓懂事。
噸噸湊到了珠珠耳邊:“就是,大青蛙是我另一個爸爸。”
他說完對着珠珠直笑,“很厲害吧?”
也不知道在說什麽很厲害,總之就是得意。
珠珠愣愣地點頭,明亮眼眸中透出好多羨慕的光彩:“好棒啊。”
她還記得那天在噸噸家裏吃冷面,那個高高的叔叔把他們挨個兒抱到椅子上,還誇她的小頭發梳得很好看很漂亮。
是個看上去有一點兇兇的,但其實很好的叔叔。
噸噸在她耳邊小聲說:“他下午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哦,我要跟爸爸去買好吃的做飯飯。”
他期待滿滿地笑。
珠珠羨慕極了:“我也想去超市,媽媽說要過幾天才去。”
噸噸回到家裏後,覺得一天過得好漫長。
誰讓他心裏太渴望時間老人走得快一點呢?最好咻的一下,大青蛙就已經到了。
睡午覺的時候,噸噸就窩在爸爸懷裏一直問大青蛙的事情。
周文安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懂事的小家夥,心裏一定很希望大青蛙天天陪着他,可是還努力地當個不吵不鬧的乖寶寶。
他把孩子哄睡着,給梁司寒發了微信。
「梁先生,您今天能過來吃晚飯的吧?」
微信回得很及時,但不是梁司寒回複的。
「梁哥在拍戲,可以過來的。-羅」
周文安想,梁司寒的手機應該是交給羅遠恩保管了。
他們這演員和經紀人的關系應該是挺好的。
可他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讓羅遠恩看到了自己跟梁司寒的對話。
他往上翻了翻了消息記錄,還好沒說什麽。
周文安摟着寶貝兒子,再扯了一下他手裏青蛙玩偶的小胳膊,臉還是沒來由地紅了。
他實在是佩服那些做明星的人,是如何能在鏡頭裏、在閃光燈下保持住平常心而不臉紅的呢?
都是很厲害的人。
抵達超市後,周文安把穿着小黃人背帶短褲的酷boy小噸噸放進了購物推車。
兩人照例在超市玩游戲,按照昨天列明的購物清單,比賽在物品區域誰能找到對的産品。
要買的東西多半是噸噸都見過的,他大眼睛一直看着一排排花花綠綠的商品,時不時指揮爸爸把小推車推到對應的貨架邊,讓他伸手去拿。
噸噸看到了烤鴨,仰頭看半天,才問:“爸爸,我想吃烤鴨哦。可以嗎?”
小烤鴨就吊在熟食區,金黃香脆,似乎還有透明的油水沿着烤鴨的外皮低下去,散發出濃濃的香味。
一般情況他們來超市之前都是約定好的,只買想好的東西,不能胡亂拿東西。
噸噸一直都會遵守這個約定,可是今天真的好想吃烤鴨。
“爸爸爸爸~就吃一點點哦。”
周文安低眸看着購物清單,今天梁司寒過來,做四個菜,他低眸悄聲跟噸噸确認:“買半個好嗎?”
噸噸沒有意見:“好!”立刻指着一只肥嘟嘟的烤鴨,“我要這個!”
要跟大青蛙一起吃烤鴨了,開心哦。
下午四點的模樣,購物完畢,周文安背着雙肩包,抱着噸噸往外走,手裏還拎着一個大購物袋。
這個點超市大門湧進來許多人,周文安小心翼翼地左閃右避。
卻不防在躲開一個亂跑的小孩兒時,後腰猛的撞在一個突出的櫃角上,疼得他本能地松開了拎着購物袋的手。
購物袋砰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周圍的人也驚訝地看過來,但沒有人靠近。
周文安護着噸噸,左腿痛得失了力,膝蓋一軟直直跪在了地磚上。
“爸爸!”噸噸吓壞了,手忙腳亂地要下來,他拽緊爸爸的手,“爸爸爸爸?”
“沒事沒事。”周文安咬着牙,手按了一下後腰,瞬間疼得直不起來,“噸噸,你別動,站在爸爸身邊。”
櫃臺裏一個女孩子快步走出來,緊張地驚呼:“啊,你沒事吧?”她彎腰幫忙去提購物袋,“你快到我們裏面坐一下吧。”她對着噸噸喊:“小朋友,你爸爸好像不舒服,你不要亂走,牽着你爸爸。”
噸噸猛搖頭:“我不會亂走的。”他緊張地不知所措,牽着爸爸的衣擺乖乖往裏走,“爸爸疼疼了是不是?爸爸?”
他一個勁的輕聲喚着,眼淚蓄在眼眶裏,一直吸鼻頭才忍住沒有掉下來。
剛才他還在想着跟大青蛙玩什麽游戲呢,誰知道爸爸居然撞到了。
他都沒看到為什麽撞的。
舉目望去,周圍的大人也只是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着他們,并沒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
還要這個姐姐幫忙。
周文安被女孩子扶着坐好,用力揉了兩把後腰。
櫃臺凸出去的玻璃角很尖銳,雖然沒有破皮,但剛才偏偏撞在了後腰腰骨上,有那麽一瞬間簡直痛不欲生。
櫃臺的小女孩兒看着咬牙忍痛的帥氣年輕人,再看看一旁要哭不哭的小朋友:“那個,你有事沒事啊?我要不要給你叫救護車啊?這……”
周文安擺手:“不用。”
他費勁地把雙肩包摘下來放在凳子邊,拉着噸噸說,“我休息一下就行了,不嚴重。”
小女孩兒問道:“那你家人呢?你讓你家人過來趟?”她說着立刻将剛才掉在外面的購物袋提了進來,擱在他們身邊。
噸噸猛的點頭:“爸爸,你打電話讓大青蛙過來啊,爸爸!”
周文安不想麻煩梁司寒,而且這個點可能他還沒下戲:“沒事的噸噸。”揉了一把兒子關切的小臉,“爸爸不疼,讓爸爸坐一會兒,一會兒就能帶你回家了。”
噸噸皺着眉頭:“不啊,大青蛙說要跟我一起保護爸爸的。爸爸給他打電話好不好?爸爸~”
正在說話間,手機響了。
周文安慢慢摸出來。
屏幕上出現了“梁”這個字的時候,他竟然有些愣怔。
噸噸湊過去,他不認識這個字,看爸爸呆呆的也不接電話,着急地說:“爸爸,誰啊?接電話哦。接好了,就打給大青蛙,讓他來接我們。”
周文安揉他的小腦袋:“是大青蛙。”
噸噸看爸爸猶豫,果斷地做主:“那我跟大青蛙說話。”他學着爸爸的樣子快速滑了手機屏幕,拿過來說,“大青蛙,我們在大超市,爸爸撞疼了。你過來接我們好不好啊?”
梁司寒聲音略顯急促:“哪個超市?噸噸,你把手機給爸爸告訴我地址,好嗎?我現在就過來。”
噸噸大聲地“哦”了一下,遞給周文安。
周文安看着櫃臺外人來人往的,有些怕梁司寒萬一真的過來被人認出來,那是在是太麻煩了。
他問道:“梁先生,您……”
還沒說完,梁司寒便說:“我已經快到家裏了,超市在附近?地址給我,我過來。”
周文安低聲道:“可是超市人太多了。”
“小周先生,給我一個當英雄來保護你和噸噸的機會?”
梁司寒的聲音有些緩,也有些沉,仿佛是從天而降的守護神一般。
周文安驀然一愣,他看了眼身旁滿眼焦急的寶貝兒子,再也說不出什麽,告訴了他具體位置。
挂了電話,他捏着兒子的手,竟然心生羨慕:他的小世界裏,多了一個想要無微不至照顧他的英雄爸爸呢。
噸噸在櫃臺邊,仰着圓乎乎的小腦袋張望了好久。
當黑衣黑褲黑口罩黑帽子的長腿大青蛙從人群中大步進來時,盡管捂得嚴嚴實實,可噸噸還是第一時間就迎風沖了過去:“爸爸!”
脆生生的叫喊,仿佛破開渾濁空氣的一束光,照亮了梁司寒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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