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芯片計劃

第28章 黑雲壓天邊

灰色眼睛的老外，卡羅，躺在特別安全局審訊室的桌子上。

他最讨厭倒時差。作為特殊職業者，這本應該是生活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特別消耗精力。可他偏偏不行，每次非得煎熬兩周才适應——哪有那麽多兩周以上的任務？尤其他的工作環境特別缺乏協助睡眠的功能。所以每次外派都是在頭昏腦脹中完成的。

快到四十八小時了。不過特安局肯定有能力不顧這個時間限制，将他繼續拘禁。

真是狗血運！

他已經順利通過了連軸轉式的各種審問。神經異能不但能控制別人，控制起本身大腦的活動更不在話下。他早就編好劇本将自己催眠，無論怎麽精巧的試探也看不出破綻。

卡羅一口咬定殺害兩名特警的是被追的那個人。可能是自己的異能引起那人的戒心，惹得他狗急跳牆，使了一招李代桃僵。

審訊人員糾正他，明明是是渾水摸魚加借刀殺人，然後瞞天過海，以致金蟬脫殼——時代特殊，男人和男人之間沒有那種關系，最好少扯桃啊李啊的。

卡羅自己麽，看到有人被兩個人追着進了胡同，怕出事，見義勇為地跟進去，沒想到被栽成冤大頭。

“單上尉，還是沒有進展？”單面玻璃後邊，剛進屋的，一位看着像文職人員的人，問滿臉疲憊，卻還緊盯着審訊室內情況的特警。

“李少校，你怎麽來了？”單上尉搖頭。“連我都覺得他一直在說實話。”

“那還不放人？”

“放不放不是我說了算。被殺的是我的弟兄！我特麽得回避！能讓我站着這裏，已經是破例了。”上尉滿臉惱恨。

“……可你就是不信？”

“太巧了。他這樣的神經異能，正好出現在那裏，正好碰上那事，讓人不得不疑心。即使不提他的異能，你說一個老外，無緣無故去那個什麽‘杉菜欄’，就夠奇怪的了，還一路打掩護讓人看不見。為什麽？而且那裏打架鬧事的多少？他幹嘛非管那一出？”

“不過他的背景完全清白。”

“這也奇怪。從你們情報部來的資料，和他差不多級別的神經異能，全球在世的一共五十三位，都被各國特種部隊或情報機構招攬。這位怎麽剩下的？”

“呵，要我說，只是雇傭他的人手段高，什麽痕跡都沒留下。既然是這樣，就更沒辦法了。你再看這個。”

李少校手裏是最高部門的直達命令——讓他們立即放人。

單上尉的臉立即黑了，握拳打在桌子上。裂紋從他拳頭下面擴散開，桌子轟然碎成沫沫。

“拜托！這個月第三張了。省下點經費給兄弟們多買幾個鹵蛋不香嗎？”

“兄弟們？我那兩個兄弟白死了？！不是你手下你不心疼！”

“別別別，別打牆！”李少校趕忙拽住他，“……是我不好。我都理解，特別理解……可你沒證據是他下的手。”

“我那兩個弟兄受到強烈神經攻擊，導致神經錯亂。只有高級以上的神經異能做得到。這還不夠？”

對方很無奈，還是聳聳肩。“理論上沒法排除不是另外那個人，甚至另有其人。”

“另外那人不可能是神經異能！要麽他怎麽不打掩護，被追着跑那麽久？鍛煉身體啊？！”上尉幾乎喊起來了。“另有其人？另有一個超級神經異能，在杉菜欄見義勇為？你逗我呢吧？”

兩人看着審訊室裏躺着不動的人沉默了一會兒。

“那你想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我根本沒法插手。再說命令都下來了。對了，怎麽命令是你拿來的？為什麽給我看？”他看看情報部那人，眯起眼睛，“你知道什麽內情？”

李少校沒回答，反倒問他：“你覺得前天被追的是不是南一明或陳暄？”

“我不知道。”單上尉挑挑眉，很驚訝李少校會突然提到自己手裏的案子。“那天的确是為了他們倆去的。我也懷疑過是他們其中一個，可沒有任何其它線索。杉菜欄從前天就封鎖了，所有街道排查，到現在也沒找到人。我們在全市其它區域的調查也沒結果。你有什麽？”

“只有個思路。你也說了，這個老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他出現在杉菜欄，又見義勇為這件事也特別奇怪。難道不會是他有什麽特殊的線索？”

單上尉皺着眉猶豫地看他。這不是自圓其說嗎？

“我知道，這想法和你們查案子用的嚴謹邏輯特別不一樣。不過我是做情報的，有時候想象力得豐富點。我再跟你說一件事。幾天前，T國一個秘密情報基地附近，報道一樁極度恐慌致死。當然，如果不知道死者是情報基地的指揮官之一，一般人只會當作趣聞。”

“……他是被神經異能謀殺的？”

“看在我眼裏的話，極有可能。再加上一條信息：從指揮官死亡到前天，這段時間，差不多剛好夠一個人從那個情報基地趕到S市。”

情報部少校從外衣口袋裏變戲法似地掏出一摞打印照片，上面圈出的人都是審訊室裏那位。

“順着這個思路，調來所有可能路徑上所有監控，再一一排查，就是這樣——裏面那位，殺了T國秘密情報基地指揮官，然後馬上趕來S市找人。”他拍拍上尉的肩膀，“我的手下可兩天兩夜沒合眼。你怎麽謝我？”

“你是說……T國的這個情報基地有南一明或陳暄的線索？”

“他們不一定知道他們有，可我猜老外從那個指揮官手中得到情報，找到線索。他來了，就是證明。而這個基地最重要的意義是，它掌控全球唯一的空間震動監測網。”

“南一明或陳暄的異能和空間震動有關？空間異能？”單上尉的眼睛眯了起來。

“沒法證明，但是十分說的通。從現有資料看，那兩人之中有一個未知異能。南一明的異能未被記載過。陳暄最近的異能測試結果雖然異常 ，但還算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所以我傾向于未知異能是南一明。你同意吧？”

上尉點頭。這和他們一直的思路一樣。

“至于空間異能，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不如你說說？”

“空間異能從未被發現過。學術界有人曾把異能種類和宇宙中的各種元素和力量對號，未有記載但可能存在的異能也列了出來，其中就包括空間異能。這種異能的具體能力當然不清楚，籠統地說，是可以控制空間。你別問我是什麽意思——基本沒人理解，就是理解了，也只是想象。甚至有人說空間震動是空間異能的證據，我看也沒什麽根據。你覺得T國的監測基地是為了找到空間異能？而老外也在找？”

“T國的目的，如果是，也只是目的之一。不過我們這位外國人朋友的目的很可能單純在那上面。他肯定有充足的理由懷疑南一明，才自己跑來。”

說得通是說得通，可別的可能還有很多。

“我都說了，這和你們靠證據說話的思路不一樣。”

“等等！老外怎麽知道要去那個空間振動監測基地找線索？他早就知道南一明是空間異能？”

“這個我沒法猜，你得問他。不過這麽好的機會你能放棄？”

“什麽機會？”

“把他放出去替你找啊！”

上尉考慮一會兒，知道問肯定是問不出來的，而且現在必須放人。他不确定地問：“他可是蓋了戳的超級神經異能，怎麽跟？”

“神經系的确厲害，可只能在短距離有效。你放心，我有辦法。”

單上尉的手機這時叫了一聲。他看過信息挑挑眉，說：“或許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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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明在樓梯上停下腳步。他有點暈。明明昨晚陳暄那家夥還不怎麽會親吻，怎麽這麽快就讓自己要拿捏不住了？

陳暄看他一臉欲求不滿，有點無奈，趕緊拽着他往前跑。

“手術室裏估計很快會發現我們不在，現在一刻也不能耽擱。”

好吧。

“不要最後三分之一酬金了？”雇來的幫手一個是四級力量系，一個是四級風系，肯定便宜不了。

“我們已經拿到三分之二，夠了。最後這點風險實在太大，一開始我就沒準備能拿到。他們肯定準備好下手了。不信你看這裏是不是有問題？”

他們正跑過一條昏暗的走廊，裏面雖鋪着和房子別處一樣的地毯，牆上的裝飾卻顯得簡陋。

“走廊太長了。”

“對，我估計我倆的房間根本沒在他們的住處裏。這樣，即使特安局的人找來，也不會立刻懷疑他們做了換芯片的事。”肯定還有其它準備，他們看不到就是了。

“你既然能用異能，幹嘛不直接讓他們付全款？”南一明想到，如果昨晚沒有陳暄那一出，恐怕連那三分之一酬金也拿不到。

“彙款這事挺複雜，還得用他們自己的意識，不能直接操縱，只能用暗示的手段。”

“那怎麽不多弄點？”

“太多了暗示就不夠了。當時我也不确定他們藏了一手，沒想冒險。再說你不是不讓我做壞事嗎？”

“……”

再上一段樓梯就到他們的房間。南一明突然心裏一緊，馬上拉住陳暄。

“上面有人。”

話音未落，樓梯頂端射下來一道強光，兩人趕緊用手遮住眼睛，閃身往牆邊靠。

緊接着，一股熱蒸汽撲面而來。

陳暄不等南一明反應過來，拉着人就往回跑，另一只手掏出手機，語音撥號。

南一明踉跄之後回頭看，順着樓梯，流下來小瀑布似的滾水，強光之中蒸汽騰騰，看不清後面還有多少。水湧到走廊裏，眼看要追上他倆的腳。

他加快腳步，誰知猛地撞上在他前面一步的陳暄。

走廊的另一頭，一道閘門正關上，而他們還有一段距離，肯定趕不上了。熱水已經到了腳底，傳來一陣刺痛。蒸汽濃得讓人喘不過氣，甚至看不清身邊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