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程樂開始回憶,他盡量簡短的敘述過去,但放在腿邊的手卻一直在微微顫抖。
餘晝注意到了,但卻沒說話,只是耐心的作為一個傾聽者。
他是真的好奇,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認識簡臻是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那時候他家裏因為工作的原因,在我們那片老舊居民樓租了房子。”
“他長得好看,真的是我從未見過的那種好看,而且聰明,周圍小孩都喜歡和他玩,但他只喜歡跟着徐鈞。因為徐鈞比他大五歲,上初中,懂得知識多,鎮得住他。”
“當時因為我父親總是喝酒鬧事,附近的小孩都不願意和我玩,徐鈞看我可憐,便開始帶着我和簡臻一起玩。不過因為簡臻性格高傲,我和他不太對付。”
“我爸喝酒了總愛打我,我漸漸就受不了了,于是就計劃逃跑,但是我當時年紀小,不知道一個人出去要怎麽活,便想着偷拿我爸藏起來的錢。”
程樂自嘲的笑了笑,“其實現在想想,那時的我自以為很成熟了,卻連基本的常識都不清楚。”
餘晝明白他的意思。一個小孩,即使帶着錢,身上連個證件都沒有,在外面又怎麽能生活呢。
“但我當時不明白啊,我以為有錢就可以想做什麽做什麽了。所以有一天,我翻到了我爸藏在小匣子裏面的500塊錢,當時就要逃跑。”
“巧合的是,我剛剛把錢匣打開,我爸就一身酒味開門進來了,他一眼就看見了我在做什麽,臉色當時就陰沉下來。我當時太慌了,拿着錢呆站在那裏,都忘了要跑。”
“他開始揍我,身邊什麽趁手用什麽,雞毛撣子這種都是最基礎的了,他後來直接拿過了前天晚上喝完了的酒杯,就像今天那人一樣,扔在地上,酒瓶當時就碎了。”
“大概是我爸打我的聲音太大了,周圍的鄰居都探出頭來,但他們見慣了這件事,都懶得管了。我那天差點以為我會被我爸給打死。但是那天唯一的變數就是,路過的簡臻進來了。”
接下來發生什麽不用程樂說餘晝都能猜出來。
簡臻為了救程樂,不慎眼睛被酒瓶紮傷,程樂爸爸一看傷了別人,當時酒就醒了一半,然而程樂在失神的父親和受傷的夥伴之間猶豫了半晌,為了這一次艱難的逃脫,還是咬了咬牙,拿着錢跑了出去。
“我不該跑的。”說到這,程樂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哭腔,但他極力控制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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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都忘不了,我跑的時候回頭看的那一眼。簡臻一手捂着右眼,獻血不停從手中湧出,而他卻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冷冷看着我的模樣。”
“所以後來……”餘晝開口。
“後來我一個小孩在路上游蕩,自然被警察給帶走了,警察打電話給我的媽媽,我媽媽把我領到她再婚的家裏了。”
餘晝有些介懷,“那簡臻的眼睛究竟有沒有事情?”
程樂搖了搖頭,“我媽媽就因為這件事與簡臻的媽媽交換了聯系方式,簡臻因為送醫及時,住了幾天院後眼睛倒是沒什麽大礙了。但是聽醫生說,視網膜收到了一定損傷,所幸問題不大。”
程樂看向餘晝,“這麽多年來,我心裏一直想着這件事,很怕他因為我曾經的錯誤,心有芥蒂。”
說完這些話,兩個人久久沒有說話。
餘晝根本不敢想象,還那麽小的簡臻在拼盡全力去幫助朋友而受傷後,親眼看着朋友抛下自己一去不複返的心情。
難怪後來簡臻根本就懶得管別人的閑事,一副高高挂起的樣子。
他甚至還因此沒少私下裏吐槽他。
過去對簡臻行為的各種誤解,此刻都有了解釋。
不知道為什麽,餘晝此刻特別想要看一眼簡臻,而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簡臻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一邊逗貓一邊刷着手機,仿佛注意到了餘晝的視線,簡臻突然轉過頭來,直直撞上了餘晝的視線。
大概是心情還不錯,簡臻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突然沖着餘晝擺了個鬼臉,依舊帥氣,但卻一瞬間打破了他高冷的形象。
餘晝本來心情還比較低落,被他這麽一弄,直接笑出聲來。
“怎麽了?”見餘晝突然笑了,程樂有些奇怪,他視線往簡臻那邊掃了一眼,但簡臻已經轉過頭去。
餘晝擺了擺手,笑卻莫名停不下來,“其實我想,現在的簡臻雖然看起來也很冷酷,但他可能從未變過,他一直是過去的那個他。”
別人他不清楚,但簡臻卻是不只一次幫過自己,雖然每次都性格惡劣要他感謝他,但餘晝看得出來,對方的每一次幫助都是真心的。
餘晝開始掰着手指頭一點一點給程樂細數簡臻給自己補課的事,講故事時神色生動,程樂都被他繪聲繪色的表演逗笑了好幾次。
餘晝的神情是那麽認真,程樂真的感受到了安慰。
程樂看着餘晝,心裏萬千思緒,最終只化為嘴角邊淡然一笑。
“可你沒有想過,他這樣也只是因為你啊。”程樂低聲喃喃道,聲音很小,餘晝根本沒有聽到。
“總之呢,簡臻這個人雖然很煩人,但我覺得你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
天空終于開始炸響第一個悶雷,餘晝被吓了一跳,話也說完了,幹脆直接打開陽臺的門要進屋。
程樂跟在後面,看着餘晝一步蹦到簡臻旁邊的沙發上抱着抱枕把自己縮成一團的身影,笑了笑,小聲說道:“或許吧。”
屋內徐鈞正拿着鏡子不停端詳着自己的臉,見餘晝一猛子從陽臺竄了出來還吓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餘晝直接把自己縮在角落裏,這是他覺得打雷天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他指了指外面,“打雷了,你們沒聽到嗎?”
簡臻把手機放下,“沒,你這裏隔音還挺好的。”
程樂把陽臺的窗戶關上,走到徐鈞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下雨了,我們先回去吧。”
徐鈞看了眼窗外,确實是要下雨了。他放下手裏的鏡子,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我這裏有傘,你們先拿着,半路下了就不好了。”餘晝兩步蹦到地上走到門口的櫃子前,彎腰拿出一把藍色的雨傘,“就一把傘,你們先湊活用吧。”
“行,哥到時候讓簡臻還你。”徐鈞接過傘,剛要推門出去,卻發現沙發上還坐着個活大爺,他“啧”了一聲,“簡臻,坐那參禪了?還不走。”
簡大爺只是掀了眼皮往門口看了一眼,手上撸貓的動作不斷,根本是一點要走的架勢都沒有,他挑了下眉,語帶嫌棄,“就一把傘,我和你們又不順路,半路下雨了淋到我了算誰的?”
徐鈞皺眉,“那你打車。”
“這麽晚了,車也不好打,萬一我等車的時候下雨了呢。”
“我身子弱,明天還要上學,可受不得雨水的拍打。”
徐鈞一聽他開口就腦袋疼,“那你住這”眼睛卻是看向了餘晝,征求他的意見。
餘晝今天聽了程樂的話之後本來對簡臻就帶了一絲憐憫之心,一聽簡臻的話,頓時腦補簡臻被雨淋了之後又沒人照料直接一病不起的模樣,不由得更是心疼。
就住一晚,也沒什麽事……吧。
餘晝讷讷的開口,“擠一擠還是可以住下的。”
聞言,簡臻撸貓的動作一頓,他擡眼看了餘晝一眼,對方微微低着頭,身上的白色居家服衣領很寬大,像個棉毛罩子一樣套在他瘦弱的身軀上,更是襯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小小一只,很軟,想揉。
意料之外,更添驚喜。
簡臻進門後一直板着的嘴角終于微微勾起,他笑了笑,看着餘晝的視線充滿了侵略性,“那就多謝了。”
徐鈞兩人走後,屋子裏只剩下兩個人。
餘晝趕緊自己現在正踩在雲層上,飄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先是站在原地和簡臻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機械的擡起右腿轉了個彎,徑直往卧室走去,“我去拿被褥。”
簡臻把手裏的貓放到了地上,長腿一邁幾步走到餘晝卧室,攔住了餘晝要拿被子的手,不贊同道:“拿那個做什麽,我到你家還能讓你打地鋪不成?這不是虐待人嘛。”
餘晝無言了幾秒,“別想太多,是給你拿。”
簡臻:“……”
簡臻低聲笑了笑,“你還真的沒把我當外人啊,哪有主人直接讓客人睡地上的。”
餘晝被他笑紅了臉,直接把被子拽了出來,抱在懷裏,氣哼哼的,“那我睡。”
簡臻直接把被子從餘晝的懷裏扯了出來,扔到了一旁的床上,右手不客氣的直接搭在餘晝左肩上,“得了,你都沒把我當外人,作為內人,我特許你跟我一起睡床。”
餘晝往後退了一步,禮貌道:“這不太好,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真稀奇,”簡臻松開手,坐在床上,雙臂往後一撐,視線□□裸的上下掃視着餘晝,“整日守着個不知道對方是美是醜的網戀對象,就好比和那不得現行的孤魂野鬼談戀愛,摸不着碰不得的,有什麽意思?”
餘晝不理他。
簡臻盯着他看了幾秒,“你知道你剛才那句話哪裏說錯了嗎?”
“什麽?”
簡臻:“你湊過來點,我告訴你。”
餘晝擡頭看他,眼帶警惕,“你要幹嘛?”這大爺又想整什麽幺蛾子。
簡臻無辜的伸出手,“放心,什麽都不做。不聽就算了,也不影響什麽。”
激将法果然有用,餘晝半信半疑地往前挪了挪,把耳朵湊到簡臻的面前。
簡臻低聲笑了笑,“只有睡過,才能說是家室。你這話不嚴謹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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