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項鏈
Andy也很驚訝, 她不是不知道品易背後的資本是佰盛,只不過沒想到,日理萬機的宋祁川會自明身份, 出席行業內一次無足輕重的讨論會。
她繞過重重人群和宋祁川打招呼,倆人循例寒暄着,宋祁川的目光遞過來, 往她身後找了會兒。
虞歲早在看見他的那一秒,就換座位到了最後一排。
芳姐給她寫得稿子晦澀拗口,雖然只有短短幾句話, 可她背起來還是覺得挺難。
她縮在後排順詞,身旁不知什麽時候坐下了一個女人。
虞歲擡頭沖她笑了一下, 然後低頭繼續, 誰知對方突然開口了。
“你就是虞歲吧?”
虞歲點點頭, “您是?”
“我是《品易》雜志的主編。”她伸出手,“我叫安染, 你也可以叫我染姐。”
虞歲錯愕地和她握了握手,“您好。”
“金夢那一期封面我看了, 你拍得很不錯。”安染自顧自聊起天來,“聽說你入職不到一年,Andy挺有眼光。”
“謝謝。”能得到對手的誇獎, 虞歲有些意外,“是我走運而已。”
安染笑了笑,唇邊浮現出兩枚隐隐約約的梨渦。
她和Andy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 Andy追求精簡、高效率,這一點在她的穿衣打扮上也能體現,安染和她不同,她穿裸粉色毛線裙, 低發髻顯得溫婉,說話也輕聲細語,溫柔得不像能主宰一本雜志的決裁者。
“Andy還不知道你的身份吧?”她突然問。
虞歲有些怔愣,“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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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覺得,我身為《品易》的主編,卻不知道老板是誰吧?”安染笑着說。
虞歲這才反應過來,她似乎确實還擔着一個品易法人的身份。
這算不上什麽好事兒,尤其是眼下,她已經和宋祁川分道揚镳,并且決心好好工作,在魅尚大展宏圖的時候。
“那個......”虞歲“呵呵”笑了兩聲,“這件事,我會和宋......會盡快處理的,我無意參與品易公司的任何運營。”
安染似乎有些意外,“所以你會一直待在魅尚?”
虞歲點點頭,“嗯......所以這件事,希望您可以替我保密。”
要是被Andy知道,說不準就會以為她是什麽商業間諜了。她現在幾乎一貧如洗,要是失去了這份同時符合她興趣喜好,薪酬又算可觀的工作,新生活才是真的一片灰暗了。
安染打量她幾秒,然後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臺上的演講進行到末尾,虞歲上去了。三分半的稿子她說得還算順暢,下臺時掌聲雷動,她擡眼看了一下,宋祁川就坐在第一排,目光深沉,像兩口黑潭,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虞歲像沒看到似的,自如地回到了座位上。
研讨會結束了,虞歲跟在Andy後面往外走,在走廊上碰到一個人,聽說是文聯會的主席,Andy和他攀談起來,然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指着虞歲,“對了小虞,你去找一趟宋總。”
“哈?”虞歲有些不願意,“有什麽事嗎?”
“下期鑒品要拍一件粉鑽項鏈,那件首飾兩年前在佳士得被宋總拍走了,我剛剛找他借了一下,你現在去跟他秘書取一下。”
虞歲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回去。
找了場上的工作人員,一路問了出去,宋祁川已經上了車。
他那輛黑色的邁巴赫低調地停在路邊,副駕駛的車窗半降,寺維的臉露出來,好像知道虞歲會來一樣,輕聲說,“宋總讓你上車說。”
虞歲遲疑了兩秒,然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宋祁川坐在另一側,見她上來以後,眼神微微波動,聲音有些粗粝感,“Andy讓你來的?”
“她讓我來取您的藏品。”虞歲盡量用公式化的語氣說着,車廂內暖風浮動,冷熱的強烈交替讓她說完便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宋祁川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後排的空調溫度,然後擡頭看向司機,“開車。”
“去哪?”
“你不是要項鏈嗎?”宋祁川眼神寡淡,沒什麽情緒,“現在去給你拿。”
“去哪拿?”
“平微山。”宋祁川看着她,“你的房間。”
虞歲的腦袋錯亂了幾秒,然後突然想起來,粉鑽項鏈,兩年前......
應該就是宋祁川當初送給她做生日禮物的那條了。
再次踏進平微山的別墅,虞歲有些唏噓。
袁嬸拉着她的手問長問短,心疼她瘦了,讓她多回來吃飯,那副關心的神态,俨然對她和宋祁川之間的分裂一無所知。
虞歲有些鼻酸,用力把眼淚憋了回去。
這裏的一切都不屬于她,她不該再動搖了。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着,疏離地看着宋祁川,“我就不上去了。”
宋祁川在她對面坐下,囑咐寺維,“你上去拿。”
寺維上了二樓,整個客廳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虞歲裝作在看花園的風景,眼睛避着他,宋祁川端正地坐着,想和她說話,見她這種姿态,又覺得喉嚨沉重,難以開口。
不一會兒,寺維下來了 。
那個藍色絲絨盒子被推到虞歲面前,宋祁川神色淺淡,“拿給Andy吧。”
虞歲點點頭,“我們用完就還給你。”
“不用還。”宋祁川看着她,“本來就是你的。”
虞歲要離開的腳步頓住了。她沒回頭,聲音有些幽遠。
“要還的。”
她能還給宋祁川的東西,本來就不多。
袁嬸在一旁着急地看着,她本想留下小姐吃一頓晚飯,可寺維攔住了她。她在廚房門口暗自焦慮,不知道倆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宋祁川身形微晃,最後一句話都沒說出他來。
虞歲就這麽走了。
宋祁川去了覃榭舟的俱樂部。
從前幾乎都是覃榭舟叫他過去,他從沒主動去過,因此,當覃榭舟在他們當做據點的那間包廂裏看到宋祁川時,他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最近不忙嗎?”他湊過去,拐彎抹角地問。
宋祁川眼神晦暗,專心打臺球,一杆清臺,場上其他人都發出了不小的歡呼聲。
唯有覃榭舟不為所動,繼續孜孜不倦地打探着,“聽說你今天參加了一個出版行業的研讨會?”
宋祁川瞥他一眼,“又是誰告訴你的?”
“這還要誰說嗎?”覃榭舟故作唏噓地在沙發上坐下,“你為情所困的事兒,連裴凜都知道啦!”
宋祁川随手砸了個打火機過去,舌尖抵着上颚,“誰為情所困了?”
“誰為情所困誰自己心裏清楚。”覃榭舟滿不在乎地說着,遞了一杯酒給他。
宋祁川接過來喝了一口,皺了眉,“這什麽酒?”
覃榭舟笑了笑,“忘情酒。”
宋祁川臉色一沉,把酒杯放了回去,拿起衣服,“走了。”
覃榭舟追上去,宋祁川步子邁得很大,他緊趕着,邊跑邊說,“小歲子是個好姑娘,你錯過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宋祁川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一直走到車上,他降下車窗,點了一支煙,發動車子,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兒。
纏繞的青煙升騰而起,覃榭舟打了個電話過來。
他似乎有些生氣,語氣很沖,“當年那只是一場意外,就算你再怎麽自責,十年也夠了!”
宋祁川眉眼低垂,沒說話,嘴邊勾起一個自嘲的笑。
怎麽可能夠了呢?他欠的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所以現在愛而不得,不通通都是報應嗎?
新春将至,魅尚舉辦了一場年會。
虞歲沒有什麽像樣的小禮服,跟謝媛媛借了一身行頭參加。
喜慶的氛圍最能感染人,虞歲在抽獎環節抽中了一臺蘋果筆記本電腦,她用不上,當場八折賣給了需要的同事,半年的房租到手,她樂得一晚上合不攏嘴。
芳姐問她,“你老家哪裏的呀?票買了嗎?”
虞歲愣了下,然後笑呵呵地說,“沒買到票,今年不回去了。”
“不回去也好。”芳姐拍拍她的肩膀,“回去肯定給你安排相親,一茬接着一茬,煩都煩死人。”
“你和姐夫是不是相親認識的呀?”虞歲打着哈哈。
“才不是,我們是自由戀愛。”芳姐笑着說完,“不過你也不愁這個啦,光我們公司內部,對你有意思的男人就一大把了,更別提還有靳燃這麽個大帥逼,一個就頂一百個了。”
虞歲皺着眉,剛想說她幾句,芳姐就興奮地戳了戳她的肩膀,“你看那是誰?”
虞歲回頭一看,靳燃就杵在大廳門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她跑過去,“你怎麽來了?”
靳燃勾了勾唇,“在隔壁商場做活動,在朋友圈看到你們公司在這裏開年會。”
虞歲看了眼手機,她抽獎中了一臺電腦,剛剛确實發了條朋友圈炫耀來着。
“不小心帶上定位了。”虞歲說。
“結束了嗎?”
虞歲警惕地盯着他,“幹嘛?”
靳燃擡手看了眼手表,“帶你去個地方。”
他渲染得十分神秘,還說李藝宵已經先去一步了,虞歲好奇地跟他過去,然後就見他把車停在了酒吧門口。
好家夥,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酒吧。
虞歲進去,李藝宵興奮地沖她招手,“這裏這裏!”
虞歲看他們兩個,一點遮擋都沒有,再看自己,還煞有介事地戴上了口罩,一時都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明星了。
幾個人落座,謝媛媛也趕了過來。
她的表情有些糾結,看了虞歲一眼,然後附在李藝宵耳邊說了什麽。
虞歲覺得奇怪,“你倆幹什麽?排擠我?”
“沒什麽。”李藝宵倒是灑脫,“就是謝媛媛說,他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宋祁川。”
虞歲一愣,“他也在?”
謝媛媛指了指舞臺的另一側,“那兒呢。”
虞歲剛想看過去,靳燃端着一盤小黃瓜放到了她面前,“今天讓你吃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