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盛典
宋祁川結束了一整晚的應酬, 現在有些疲累。
他坐在後座上閉目,車窗半降,吹散了車廂裏的酒味。
宋自遠最近頻頻動作, 先是背着宋祁川,以董事會的名義和韓氏電科達成了合作,今天又以身體不适為由把他騙回了家, 宋祁川結束一場跨國會議趕回淡金別院,看到韓霜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正和宋自遠相談甚歡。
宋祁川不耐地擡眼看, 他的爺爺面色紅潤,神采奕奕, 哪有半分病重的模樣?
他轉身想走, 被宋自遠嚴厲呵止, 在別院花園的鯉魚池邊,他怒氣沖沖地用拐杖敲打着地面, 幾乎是怒吼着,“你爸媽不在了, 你就不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裏了?”
韓霜的生日是在淡金別院過的,她不在乎別人怎麽議論,她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裏, 看宋祁川神色冰冷地走進來,落座在她旁邊。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滿桌的歡聲笑語,宋祁川的冷漠顯得格格不入, 他的忍耐沒撐到宴會結束,在蛋糕端上來之前,他就尋了個理由起身走了。
冬夜更深露重,他的臉上寫滿倦怠, 倚靠在座椅上眉眼低垂,車子平穩地行駛在上山的路上,在某一個時刻,像是有神祗指引一般,他睜開了眼睛。
車窗外有個踽踽獨行的身影,一閃而過,他看不清楚,但心頭莫名浮現出了一絲不安。
敲了敲副駕的座椅,他叫了聲寺維,“手機呢?”
寺維從公文包裏拿出來,遞給他,“修好了。”
宋祁川的私人手機昨天不小心摔壞了,寺維準備給他買一個新的,可宋祁川卻拒絕了,那個四分五裂的手機看起來不太像能修好的,寺維有些猶疑,又問了一遍,“我買個同款?”
宋祁川用不容置喙的眼神看着他,“拿去修。”
寺維找了許多家店,才勉強把手機恢複成原樣。他原來不懂宋總在堅持什麽,剛剛遞出手機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懂了。重要的應該不是手機,而是手機裏面的東西。
宋祁川接過手機,開機,屏幕沒有任何反應。他又點開微信,那個置頂的聊天框,依舊是安安靜靜的。
他眉頭輕擰,往上翻了翻,虞歲給他發的每一條信息都在那裏,他逐字逐句地看,突然,手機像是終于反應過來,提示音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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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川心口突跳,把對話框往下拉,然後看見了那條嶄新的消息。
發自今早八點。
“晚上七點,雲頓餐廳,我想跟你談談。”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他意識到了什麽,切出屏幕,看向日期。
然後,心便沉了下去。
“掉頭,去雲頓餐廳。”
寺維像是沒聽清楚一般,“現在?”
宋祁川加重了語氣,“掉頭。”
當他神色焦急地下車,沖進餐廳前臺,詢問定位時,魏蔚正好和朋友散場。她到衛生間補妝,心情是肉眼可見的開心,朋友問她遇到了什麽喜事。
魏蔚收起散粉盒,一邊往走廊上走,一邊美滋滋地說,“沒什麽,就是剛剛教訓了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村姑,憑她是什麽貨色,也敢攀我們宋家的門檻......”
她是真的開心。宋家小輩裏就她一個女孩子,按理說她才應該是最受寵的那個,可她那個冷心冷情的表哥對她差勁就不說了,還把從外面撿來的野丫頭當成寶貝一樣寵着。
她恨虞歲,幾乎到了一種恨不得她去死的地步。
“不過這下好啦,她應該沒臉再來我們家了。”
魏蔚笑嘻嘻地說完,一擡頭,臉色瞬間慘白。
宋祁川站在樓道口,薄情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從樓梯上扔下去。
“哥.......哥。”魏蔚僵着笑上前,害怕地握着他的胳膊示好,“你怎麽,在這啊?”
宋祁川把胳膊抽回來,“你跟她說什麽了?”
“誰啊?”魏蔚還想裝傻。
“我沒有太多的耐心。”宋祁川嗓音有些沉郁,居高臨下的眼神帶來的壓迫更甚,“再問一遍,你跟她說了什麽?”
魏蔚太害怕了,帶着哭腔說,“真沒說什麽,我就、我就跟她說了當初你為什麽會撿她回來。”
宋祁川眸色漸深,“你說為什麽?”
“不是因為你那個...那個女朋友嗎?”魏蔚顫顫巍巍地說,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媽說的。”
宋祁川握着手機的手垂了下去。
他終于知道心底的不安來自于什麽了。
......
虞歲過生日那天,李藝宵正巧是拍大戲。收工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助理一湊過來她就要了手機,給虞歲發消息沒回,打電話,也沒人接。
她有預感這丫頭今天不會老老實實在家待着,怕她沒出息,又去找宋祁川,李藝宵給謝媛媛打了電話,讓她趕緊去虞歲公寓裏看看她。
謝媛媛拎着蛋糕老實去了,一看,虞歲就在客廳坐着看電視,穿着睡衣,面前擺了一大盤雞爪,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她走過去,松了口氣一般,“你在家啊,怎麽不接電話?”
虞歲指了指旁邊黑屏的手機,“沒電了。”
“那你不充電?”
虞歲晃了晃滿手的油,“沒手。”
“行吧。”謝媛媛拿出生日蛋糕,“李藝宵跟我說晚了,店裏只有這一塊兒了,有點醜。”
她把生日帽卡在虞歲的頭頂,“你湊活許個願吧。”
蠟燭剛點上,虞歲就一口氣吹滅了,她用手背擦擦嘴,神情平靜,“我沒有願望。”
謝媛媛被她噎了一下,有些後知後覺,“你今天沒出去吧?”
“沒有啊。”虞歲攤了攤手,“下班就回來了。”
“我就說嘛。”謝媛媛在沙發上坐下,随意地說,“李藝宵擔心你出去找宋祁川了,讓我來看着你。”
虞歲神色未變,頭半垂着,眼尾的流光透露出幾分決絕,“我以後再也不會找他了。”
她的語氣太平靜,反而顯得有些詭異。
縱使謝媛媛再遲鈍,也意識到了這氛圍的非同尋常。
她鑽進廁所,跟李藝宵報告了這一幕。
李藝宵沉吟片刻,問她,“她化妝了嗎?”
“化了。”
“那她就是騙你的。”李藝宵斬釘截鐵,“她絕對出去了。”
謝媛媛:“那她為什麽不說實話?”
“肯定又被那個渣男傷到了呗。”李藝宵煩躁地揉了揉頭發,“算了,別問了,随她吧。”
李藝宵以為虞歲這次依舊是戰略性放棄,畢竟這樣的喪氣話她以前也并不是沒有聽過,可她都殺青從劇組回來了,虞歲還是一副對愛情心如止水的樣子,李藝宵這才真正疑惑起來。
魅尚的盛典晚宴,李藝宵也在受邀之列。
她約虞歲去工作室看禮服,淺藍色的抹胸曳地長裙,李藝宵駕馭得大方又得體,氣質十分出衆。
可她自己似乎并不喜歡這種端莊優雅的風格,她看上了另一件正紅色的挂脖小短裙,熱辣風情又性感撩人,李藝宵想拿過來試試,被經紀人制止了。
“正紅色已經有人穿了。”
這就是娛樂圈不成文的規矩了,出席晚宴或者活動,小咖若是和大咖撞色或者撞款,那就免不了被網友譏諷想碰瓷。
“誰啊?”虞歲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問。
“佟姿。”經紀人說着,補充了一句,“聽說從巴黎調的貨。”果果
李藝宵聽後撇撇嘴,“又來,她也不膩?逢場就要豔壓,累不累啊。”
說完沒聽到附和,她轉身看虞歲,見她有些出神,就坐了過去,“你生日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虞歲回過神,“沒發生什麽啊。”
“那你跟宋祁川怎麽樣了?”
“能怎麽樣啊?”虞歲伸出手掌比劃了一個“劈”的動作,幹笑兩聲,像唱快板兒似的說道,“一刀兩斷,那是斷的幹幹淨淨。”
李藝宵抱着臂看她,沉默了幾秒,然後說,“不管你怎麽決定吧,反正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虞歲皺着眉推了她一把,“肉麻。”
魅尚盛典晚宴如約舉行,入場是一條長長的紅毯,兩側五步就安置了一名安保人員,穿過金漆雕花的羅馬柱,到達會場宴會副臺簽名留影。
其他媒體的攝像在外圍拍照,虞歲作為魅尚內部工作人員,享受最佳機位的待遇。她站在簽名板正前方,負責拍下明星入場的官方照片。
李藝宵剛複出,沒什麽作品,算不上什麽大咖,她出場得很早,穿得是那天試過的抹胸長裙,長發盤成低馬尾,長長的鑽石耳墜,整個人的氣質溫婉又大氣,虞歲私心多給她拍了幾張。
靳燃也來了,穿得很随意,一件深藍色的棒球服,松松垮垮的造型散發着一股慵懶的帥氣。只不過他是個不老實的,在簽名板前面拍照的時候,根本不看兩側的鏡頭,只盯着虞歲一個人,還朝她抛了個wink。
虞歲無奈地嘆了口氣,因為她已經發覺,身邊的同行有人把鏡頭轉了過來。她和靳燃那段緋聞剛平息兩個月,雖然後來沒出過什麽事,可她幾乎得了熱搜PTSD,害怕自己又上熱搜,她幹脆拿出了一個口罩戴上。
佟姿是最後一個出場的,剛一下車,虞歲就聽見了紅毯另一端的歡呼聲。她果然穿了一條正紅色的連衣裙,上半身是镂空的蕾絲,編織成一簇一簇的花瓣,每個花心都墜着一顆珍珠,看起來既雍容,又貴氣逼人。
身邊的閃光燈開始瘋狂閃爍,不只為了明豔的美人,還為了她挽着的那個男人——
宋祁川身着菲拉格慕的定制西裝,面容清冷,氣質出塵。他信步朝簽名板走來,郎才女貌,幾乎是整個會場最奪目的一對。
虞歲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聲音掩藏在臺下公式化的呼聲中,“麻煩看下這裏。”
她在屏幕上看到,宋祁川的目光水一般滑過了她,而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平靜地站着。
“這算公開了吧?”身旁有人小聲讨論。
“誰知道呢。”
虞歲拍了幾張照片,他們就下臺了。
芳姐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座位那邊出事了,我忙不過來,你過去看看。”
虞歲收了機器去後臺,見公關部的小吳正坐在那裏哭。
旁邊人來人往,只有幾個人上去關心了她。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小吳帶着哭腔說,“她的經紀人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這種搶座位的事在秀場很常見,只是沒想到一場時尚集團舉辦的晚宴盛典,那些明星也如此看重。一個叫方怡的女明星本來在第三排的席位,可她的經紀人在落座前,悄悄把她座位上的名帖和第一排的某個明星調換了。
虞歲放下機器,走過去問,“你們經理呢?”
“她和Andy在後采呢。”
“現場現在是什麽情況?”
小吳又說,“方怡無論如何都不同意換回去,趙冉安到現在也沒入座呢,她的經紀人說十分鐘之內搞不定,就算魅尚違約,她們就直接走人了。”
小姑娘哭得傷心,臉色憋得通紅,看樣子是真無助。
虞歲給芳姐打了個電話,詢問道,“擅自換座位也能算違約?”
“有些明星注重席位和出場順序,出席活動甚至會要求寫進合約裏。趙冉安應該有合約了,不然經紀人态度不會那麽強硬。”
芳姐說完,虞歲心中就有了定論。
得罪一個三線明星,對于魅尚來說,顯然沒有違約來得嚴重。
她抽出一張紙巾給小吳,“擦擦眼淚,我跟你一起去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吃完晚飯才有時間寫的,先發一更,二更我熬夜寫,大家不要等了,可能淩晨發,我保證明天睡醒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