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喜歡
這日恰好是南衣休沐,瑞芷一個人在處所閑得慌,便拿了好些珠子穿簾子玩。正當她覺得這個夜晚真心無聊透頂的時候,外面就傳來輕輕的幾下敲門聲。
瑞芷放下珠子前去開門,見陳詠宜提着果果籃子站在外面。
瑞芷又驚又喜,笑言道:“詠宜?你怎麽過來了?我前些日子也去過太後那邊,可是都沒有見到你呢。”
“娘前些時日身體不好,我告假回去過幾次,可能趕巧了沒有碰上吧。話說瑞芷你真要跟我站在這裏說話麽?這果籃子提在手中可是好重的,一路走來快要把我的指頭給壓折了。”
瑞芷也是興奮糊塗了,忙不疊地将陳詠宜讓進了屋子,又出門拿了點心泡了花茶回來。
陳詠宜笑吟吟地将水果切盤擺好,然後拿了幾只瑞芷那邊的小銀叉過來:“說起來還沒正式謝過你呢,你一定費了好大周折才把我調到太後那裏的吧。家裏人聽說我做了女官,還是太後身邊的,可都是驚吓壞了。爹爹和姨娘們這些日子見了我也是小心巴結,看着他們都有些戰戰兢兢的樣子,想着爹爹這些年來為了家裏也是不易,原本心裏那些不好的念頭就被壓了下去。哎……我也不要他們這般‘俯首稱臣‘的,只要娘親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強了。”
瑞芷也知道陳詠宜是個千年聖母黨,不過就她自己來說,也不喜歡睚眦必報斤斤計較,反倒是覺得這種以和為貴的做這種法比較雙贏。
當你在恨一個人的同時,自己的心情的必然受到牽制,人若是總是将目光定在讨厭的人身上,很容易心境空虛止步不前。她元瑞芷可是要做鳳藻宮尚書的女官大人,不能因着不值得的人和事耗費自己太多的精力。
說了幾句話之後,瑞芷便問起了陳詠宜的姻緣問題。果不其然陳采女的臉上立馬頂起了兩團紅暈,不過依然硬撐着用正常口氣答話道:“你三哥知道了我……當了女官,所以……元伯父跟爹爹已經談過了。總之瑞芷你別問了,這話叫我怎麽說呀!”
“好好好,你別打我,我不問。不過看這情形呀,你必然就是我未來的三嫂了。你到了二十才能出宮,我哥還要等上個三四年的,他也太可憐了。我聽說詢宗年間,曾經有過提前放女官出宮的先例,改天跟皇上打聽一下的好。”
“瑞芷……”陳詠宜聽得這話有些緊張地握住了瑞芷的手指,“雖然你這般費盡周折都是為了我,可是我還是想多問一句,只盼着你別惱了我。你可曾想過,為什麽你提的事情無論多麽荒唐,萬歲爺都會應着幫你辦呢?是因着同明妃娘娘情誼非常還是對你別有想頭呢?林選侍嚷嚷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也不是吧。”瑞芷有些不知道怎麽講,“反正我是不會同意這一輩子都留宮牆之內的,說實話,雖然能感知到皇上喜歡我,但也不算是那種特別純正的男女之情,總覺得他對我充滿着一種欣賞和觀望的态度。而且前些日子我在太後那邊表過态,想來近期是無事的。唉,不管了,見招拆招吧。”
送走了陳詠宜,瑞芷洗漱下準備就寝。誰知翻來覆去的總是睡不着,胡思亂想間也難免盤算起來。
話說這些日子一直躲着齊秦也不是辦法,陳詠宜的事情還需要齊秦幫忙不說,自家姐姐元岚不日也要回宮了。自打姐姐有了身孕之後,齊秦每每去衍慶宮用膳,都會帶着自己的司膳女官過去按着元岚喜好做菜。去姐姐那邊幫忙飲食,瑞芷也不願意把這個機會拱手讓給賈涵,如此說來她和齊秦遲早都是要碰上面的。再往長遠計,之後升職什麽的都是要齊秦點頭授權的。
瑞芷給自己打氣,心裏沒有鬼的人自然哪裏都能見光。
于是在第二日,瑞芷做了一盒比較費工夫的精巧點心,親自送去了東配殿。齊秦見到瑞芷後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詫異,繼而臉上便浮現了些許笑意:“你來了?朕看折子剛巧看得無聊呢,過來陪朕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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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瑞芷将點心從食盒裏拿出來放在桌上,每樣拿起來吃了一塊,“看杜總管不在,下官就代勞試食了。”
齊秦看着這般殷勤的瑞芷,不由出聲打趣道:“雖然說是近在咫尺,可是朕怎麽覺得和元大人多少年頭沒見了一般。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古人誠不欺我。”
瑞芷心底默默嘆息,齊秦也算得上是“閱女無數”,每天在後宮左右逢源,最懂得女人喜歡聽什麽,泡起妞兒來也真是毫不含糊。如果瑞芷真的是個本土古代女,鎮日的沒見過幾個男人,那麽對齊秦估計就沒啥抵禦能力了,可這幾句“情話”對于她這個見慣了二次元癡情漢的穿越女來講,就沒那麽大奏效了。
聽過何以琛的“如果世界上曾經有那個人出現過,其他人都會變成将就。而我不願意将就”麽?
聽過的阮正東的“她不愛我,所以我永遠也不會讓她知道”麽?
聽過紀存希的“我只知道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必然,第三次就是命中注定”麽?
送幾棵秋天的菠菜在二十一世紀是泡不到女孩子的!
就在瑞芷想盡辦法不着痕跡地搭話時,外面杜全帶着閻平君走了進來。
齊秦看到閻平君也是笑道:“看了半天的折子,都忘了今兒平君下午說要過來的事情了。”
閻平君聲音依然清泠動聽,她對着齊秦規矩福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過來嘗嘗元大人做的點心。”
閻平君掃了瑞芷一眼,朗朗開口道:“如果本宮沒記錯的話,前些日子太後剛剛吩咐過,這下午的點心不能超過八道,以免萬歲下午吃傷了神晚膳用不好,倒是宵夜可以多上一些。元大人是太後親派李尚宮選上來的,應該知道這項新規定吧。”
瑞芷眉頭一皺,這話太後自然是囑咐過宣辰殿禦膳廚房的,只不過她今兒一心想着跟齊秦打好關系,把這一層給忘了。
齊秦見瑞芷尴尬,忙出言解圍道:“閻淑媛也別怪瑞芷,這些天朕這邊總是有‘客人’來訪,是朕吩咐她多做一些的。”
“客人呀?”閻淑媛對着齊秦嬌嗔道,“下午臣妾說好了要來,皇上還約了別的主子,可知不是把臣妾的話放在欣賞了。”
“不是別的娘娘,是臣弟。”
齊宋邊說邊走進來,将身上的披風交給身邊的小厮,對着齊秦道:“臣弟請皇兄安,沒想到今兒您這兒這麽熱鬧。”
閻平君見得齊宋也走了進來,心中驚喜參半,便不再對着瑞芷多言語。
齊秦招呼齊宋坐下來吃了幾塊點心,而後對閻平君問詢道:“你這次特地過來,可是有什麽要跟朕說的?”
“是。下元節就要到了,臣妾想去趟甘露寺祈福,還望皇上允準。”
“甘露寺麽?”齊秦皺眉,“皇後出宮祈福倒是聽說過,可是這宮妃……祖宗沒傳下來這般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陳采女當年不也是被冊封過宮妃麽?”閻平君不依不饒道,“臣妾家裏世代久居江南,父母不便過來探望,比不得各位家住京中姐妹的方便。如果皇上連出門祈福都不依得臣妾,那臣妾每日關在宮裏還有個什麽趣兒。”
看着齊秦為難的樣子,齊宋登時就更不開心了。
方才對着爺的妞兒找茬,現下又為難爺的弟兄,上次的下雨還跳出來擾了爺的興致,這新賬添舊賬的都還攢着沒跟你算呢。
于是齊宋涼飕飕地開口道:“皇兄破壞了規矩是為了母後,你破壞了規矩是為了你自個兒,你跟我母後怎麽能相提并論呢?我說的是吧,瑞芷。”
瑞芷只是笑着搖頭不說話,就聽得閻平君再度出聲道:“本宮同王爺也算是故人相識了,當着皇上的面兒,王爺說話也該給平君幾分面子才是。”
“故人?”齊宋一臉懵懂,“咱們之前認識?”
“嗯。當年王爺初入江南,王府擴招過女史,平君也曾去參選過,可惜……”
“這樣啊。”齊宋一臉了然,“難怪本王沒印象,說起來還是沒見過面嘛。”
閻平君無奈地笑笑,齊宋,我們見過的,只是你不記得了。
瑞芷看着閻平君用低頭掩飾神傷,之前一幕幕的往事仿佛串珠子一般穿成了簾子。
前些日子閻平君打了純嫔,正好是從太後那邊出來,安知不是聽得齊宋婚事的緣故?之前閻平君對自己也是客客氣氣,但自從中秋佳宴遇見自己和齊宋在一道兒,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處處跟自己過不去。
原來……皇帝家的人一個不落,都是有情史的,齊宋也不例外。只不過,別人都是為了女人傷神,只有沒心沒肺的他給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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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那日,元岚從昌宜行宮搬回了皇宮,據說齊秦親自出了宣武門将其接了進來,并連着在衍慶宮歇了比較和諧沒有x生活的三日。
于是明妃娘娘一時之間風頭大盛,請安之人絡繹不絕,尤其的新入宮低位份秀女,幾乎只要有空就來衍慶宮刷存在感。雖然元岚從未出來親身見過她們,但仍舊滅不了這些人心中想要巴結奉承的熊熊焰火。
相比衍慶宮的“烈火烹油,鮮花着錦”,未央宮裏就安靜多了,而皇後的存在感也瞬間降低到了史上最低。
衛芍兒捧着茶盞嘆口氣:“你這裏和我那裏,甚至同林婕妤、純嫔累加起來,估計都比不過衍慶宮一半的熱鬧。”
司徒佩幽幽嘆氣:“熱不熱鬧的,終歸還是表面功夫,算不得什麽;今兒許是她熱鬧,明兒就是你熱鬧,都是一樣的。現下最令本宮憂心的,還是明妃肚子裏的孩子。現下宮裏有孩子的,就你和賀心妍、林容;而這其中有皇子的,不過只有林婕妤一個,若是元岚也有了皇子傍身,咱們之後的處境恐怕會更加不利啊。”
“那娘娘的意思呢?”
“太醫說本宮很難再有孩子了,況且皇上根本都不過來,本宮一個人怎麽能生得出孩子?不過借腹生子也是不錯的。”
衛芍兒露出些許疑惑的表情:“借腹生子?您想着要提拔哪位秀女不成?”
“提拔起來好不好用還是兩說,萬一肚子不争氣或者一個個的生公主也是白搭啊。”
話說到這裏,衛芍兒自然聽得出司徒佩的弦外之音:“林容和她妹子都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這樣的母妃也教導不出什麽好皇子。娘娘母儀天下,自然該為孩子的未來做打算了。”
司徒佩臉上總算浮現出了些許笑意:“妹妹說的是。”
農歷十月十五正是下元節,瑞芷得到齊秦允準放假一日去含光寺幫姐姐祈福。
含光寺是京中三大國寺之一,餘下兩個分別是白龍寺和甘露寺。這日下元節,寺中不乏京中各路達官貴人,瑞芷也很自然地遇上了熟人。
楚王一身寶藍色團花束腰裰衣,襯得身形颀長挺拔,風度翩翩。他笑着對瑞芷打招呼道:“好些日子不見元大人了,說起來今兒可真是巧。”
瑞芷亦是颔首道:“果然很巧。”
“元大人可是還要趕着要忙皇上那邊的事情?若是不急,不若陪本王去寶殿後面走走。”
瑞芷對楚王也有好些疑問,尤其是關于自家娘親的事情。正巧他出言相請,也自是不會拒絕:“今兒皇上給我放假呢,瑞芷願意陪楚王散散心,王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