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Part 27
正是夏初,海邊頗有涼意,因為走得急,宋流丹只顧得上給善善收拾衣物,而薛承睿更是簡裝上陣,所以一到下榻的酒店,先安排了住宿後,又立刻奔到稍近的商場去采購。
宋流丹三下五除二買了兩套行頭,沒想到薛承睿比她墨跡多了,左看右試的臭美極了,宋流丹就笑他:“我覺得你應該再去投個胎,改變下性別。”
薛承睿對着鏡子理了理衣物,又随手撥弄了發型,斜斜的勾起一邊唇角道:“難道你不知道,有種人天生就應該是賞心悅目的。”
善善正自顧自的玩魔方呢,而宋流丹一聽薛承睿的話就更樂了,“不好意思,我只聽說過狐貍精,天生就是來吸人骨髓的!隊長,請問你是狐貍精托生的麽?”
薛承睿滿臉黑線,在鏡子裏那邪魅的小眼神橫了她一記:“你就埋汰我吧,哥哥我非得找個時間讓你見識見識魅力兩個字怎麽寫的!”
宋流丹笑盈盈的摟着兒子,兩片臉頰笑得都有些發僵:“你的魅力我知道啊,以前咱公司不是連掃地的阿姨都拜倒在你的牛仔褲下了麽!”
薛承睿被噎得差點噴血,氣鼓鼓的刷了卡,又不顧宋流丹的掙紮,強行的一手拖着宋流丹的手臂、一只手攥着善善的小胖手,一步一跺腳的走到了一家童裝店。
宋流丹拍着胸脯順順氣兒,斜了薛承睿一眼:“看你這架勢我還以為你要把我從五樓丢出去呢。”
薛承睿別過頭去輕輕的哼一聲:“我才沒那麽小氣呢!”
宋流丹噗嗤一聲樂了,他有時候就跟孩子似的。
宋流丹告訴薛承睿她給善善帶了行裝,可薛承睿頓時笑得有些賊兮兮的,宋流丹的目光在童裝店裏掃了一圈,看到了三個模型身上的親子裝,适才反應過來薛承睿的‘陰謀’。宋流丹撥了撥頭發,拉着善善的小手就往外走,善善似乎還有些不樂意,定在原地,還伸出手臂将宋流丹往後拽。宋流丹不明所以的回頭看兒子:“兒子,你不用買衣服。”
薛承睿暗暗笑着揉了揉鼻子,而善善嘟着小嘴說:“丹姐,我們托兒所的樂樂就跟他爸爸媽媽一起穿親子裝,可漂亮啦。”
宋流丹無奈的捏了捏兒子的臉頰:“可是薛叔叔不是你爸爸呀。”
善善皺了皺小鼻子:“可是我爸爸在哪裏呢?”
糯糯的語氣聽起來很委屈樣子,宋流丹的表情一時有些凝滞,淺淺的笑容僵在嘴邊。該怎麽告訴兒子,媽媽昨天又遇見爸爸了,可是媽媽不想讓他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帶着你偷偷跑掉了?無論如何宋流丹也說不出口,“你爸爸他……他在很遠的地方。”
善善兩只眼睛紅紅的,聲音可憐兮兮的:“那他為什麽不回來看我呢?我好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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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為宋流丹都努力給善善最多的愛,希望填補缺失的父愛,可是善善一天天在長大,他也會羨慕別的孩子有爸爸疼愛,薛承睿對他再好,在善善眼裏都是他的睿哥。宋流丹沒法子不擔心今後随着年齡的增長,善善在這事兒上會不會更加追根究底。善善憋屈的嘟着小嘴,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強忍着沒落下來,宋流丹也跟着心酸。
不明所以的專櫃售貨員難免小聲嘀咕交談着。
懊惱的薛承睿一把扛起善善在肩頭,屈指彈了彈善善的額頭,道:“你這小家夥,知不知道什麽叫做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可是個男子漢,怎麽能讓女人哭呢?”
善善一看宋流丹眼圈也是紅紅的,吸了吸鼻子辯解,憋着哭意道:“我沒掉豆豆。”
薛承睿揉揉他的短發:“丹姐還要你保護呢,你要堅強,知不知道?”
善善小肩膀一聳一聳的,重重的點頭:“嗯!”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帶着他去海邊兒沙灘上踏浪撿貝殼,笑嘻嘻的一會兒就忘了煩心事。晚上的時候四處去吃海鮮燒烤,幾天下來善善的小臉肉了一圈,宋流丹擔心他吃撐了會肚脹,于是限制他的食量,可小家夥不樂意,揮舞着小胖手表示抗議:“丹姐,我餓!”
宋流丹才不相信呢:“瞧瞧你圓滾滾的肚子!”
啊,善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亮晶晶的兩只眼睛可憐兮兮的望向一旁吃着香噴噴烤肉的薛承睿,薛承睿收到小家夥求救的信號後,眼睛一亮,斜勾着唇角笑得壞兮兮的,将一串烤肉在善善的鼻翼下掃過,善善聞見香氣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薛承睿笑:“想吃嗎?”
善善眨巴眨巴眼睛重重的點頭,薛承睿忍不住笑出聲,張大嘴又咬了一口,然後很是得意道:“等明天!”
嘴巴沒有享受到、還被睿哥給忽悠了的善善很生氣、非常生氣,這後果便是晚上宋流丹給他洗澡的時候,被他弄了滿身的水,整個身子都濕噠噠的。
宋流丹被折騰得也沒了脾氣,等給他擦幹了身子将他抱到床上去,才又去泡了澡。洗完澡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出來,恰巧聽見櫃面上的手機在響,因為善善已經睡着了,于是宋流丹到外間去講電話。許久不曾同季堯旋通過電話,宋流丹挺開心的:“旋姨,最近好麽?”
季堯旋日日在山裏吃齋念佛,生活倒是平靜無瀾的,三年間,只除了沈霏和江嶼辰時不時去看望她,季堯旋是很少見外人的。因為宋流丹也離開江家了,李媽更加不願意待在江宅,所以就到山裏來陪她,畢竟是多年的姐妹,好歹也能做個伴兒。
季堯旋是偶然聽聞江嶼辰到G城的消息,一想到宋流丹和善善也在那城市,季堯旋一顆心突突跳得根本靜不下來,雖然說江嶼辰是去談生意,可這凡事都有意外,萬一再碰上,指不定又鬧出什麽事兒呢。她打電話就是想提醒宋流丹,可是宋流丹告訴她:“旋姨,我見過他了。”
電話那端瞬時靜默下來,宋流丹怕季堯旋擔心自個兒,于是安慰她:“旋姨你放心,我當時就跑了,現在外地躲着呢,等江嶼辰走了,我再回去想辦法吧。”實在不行,她就只能再搬家了。
季堯旋細細思考須臾,現在确實也沒別的法子了。“要不然我給問問看他什麽時候回來。”
宋流丹答道:“行,那旋姨麻煩你了。”她也沒向公司請幾天假,在外面待得時間久了也不習慣。原本宋流丹是想把善善搖醒跟季堯旋講上幾句話的,季堯旋三年就偷偷地見過善善兩次,十分想念自己孫子,可大約是這幾日在海邊兒玩得太累了,宋流丹叫不醒他,這小家夥一聽見聲音就抱着被子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像只蠶蛹。
季堯旋雖然覺得遺憾,卻也道:“罷了罷了,等下次我白日裏給他電話。”
于是兩人沒聊上幾句又挂了。
等到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宋流丹收到季堯旋的一條短消息,說是江嶼辰後天離開G城。
她這晚上睡得極好,一覺睡到自然醒。中午吃飯的時候她跟薛承睿商量明天回去的事兒,薛承睿拿着刀叉似乎是有些猶猶豫豫的樣子,宋流丹于是問他:“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
薛承睿一邊慢條斯理的切着牛排,一邊玩世不恭的笑笑:“沒事兒,能有什麽事兒啊,不就明天回去麽,行!”
宋流丹瞧着薛承睿低眉順眼的樣子,怎麽都覺得奇怪。
因為第二天要起早,所以晚上宋流丹早早的就哄了善善睡覺,她剛把行李收拾好,門鈴就響了。大晚上的薛承睿抱着瓶紅酒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了,宋流丹一看他那表情就忍不住想笑:“你不是想跟我舉杯邀明月吧?”
薛承睿笑着往飄窗臺上一坐,斟了兩杯酒,遞給宋流丹一杯,“我這幾天特別開心,所以……值得慶祝!”
冷不丁的聽薛承睿大發感慨,宋流丹覺得特別不習慣,可還是陪他喝了點兒酒,她酒量不行,就抿了那麽幾口,薛承睿不知是酒瘾犯了還是怎麽回事,抱着酒瓶不撒手,不過他酒量好,幾杯下肚一丁點兒異樣都沒有。
宋流丹怕這紅酒後勁兒大,就去跟他搶酒瓶:“明天還要開車呢,你今晚上還睡不睡了?”
薛承睿任由她奪走紅酒瓶,把高腳杯裏的最後一點兒喝完後,仰頭看了低垂夜幕上的璀璨星子,悠悠道:“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呢?”
宋流丹的手指僵了僵,若無其事的笑笑:“我能有什麽事瞞着你?你想多了吧。”
薛承睿懶洋洋的歪着頭眯着眼睛瞅了她兩眼,宋流丹嗤笑:“隊長,你別拿這副怨婦的眼神瞅我行不行?”
誰知薛承睿搖了搖頭,別回頭去,一手撐在玻璃上,幽幽的開口:“我還記得在孤兒院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穿着一條白色的碎花裙,我當時就想,怎麽有女孩兒長得這麽乖巧呢。”宋流丹沒想到他會突然間談及往事,不由得怔了一怔,聽到他對自己的形容,又覺得好笑,結果薛承睿就涼涼的拿指尖戳了她腦門一下,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當初乖巧的小白兔怎麽就變成小野貓了呢。”
宋流丹“切”了一聲,笑着拍掉他的手指,“我當初被你欺負那麽多次,現在不讨回來可真說不過去呢。”
薛承睿就盯着她,一雙桃花眼亮亮的,泛着水光似的,宋流丹被他盯得身子都有些發麻,搓着涼涼的手臂不自在的把頭扭到一邊兒去:“今晚月亮挺圓的啊!”
薛承睿知道她這是故意躲着自己呢,讪讪的笑笑,繼續道:“知道我那時候為什麽總欺負你麽?”
“我還好奇呢,我都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招惹過你了!”
薛承睿的表情柔柔的,“時候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就想,你這丫頭吧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可骨子裏卻很倔,認定了什麽就是什麽。那時候全孤兒院的女生都愛纏着我,就你不搭理我。我就挺生氣的,小爺我又高又帥,憑什麽你不拿正眼瞧我呢?我琢磨了好些天,最後發現只有在我揪你馬尾辮的時候你才會拿眼睛瞪我,你瞪我我心裏也開心,因為我覺得你看見我了。就算是我不在你心裏,至少……我在你眼裏。”
印象中薛承睿從沒這麽正正經經的說過這麽一大長串話,就算是表白他也總能叫她啼笑皆非,所以他現在這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宋流丹一邊兒覺得別扭,同時又覺得自己承受不起。“隊長……我……”
“你別覺得為難。”薛承睿趁着宋流丹沒注意,又把她左手邊兒的紅酒瓶給拿回來了,又倒了杯紅酒,沒喝,而是捏在手中淺淺晃着,“我今晚上給你說這話不是想要感動你,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不管發生什麽事,宋流丹,我都在你身邊陪着你,陪着善善。我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不在乎多等幾年,只要你能看得到我,只要你還在我能夠觸及的地方,我就等得起。”
窗外霓虹點點的,宋流丹盯着遠處的霓虹燈,眼睛突然就有些酸了,薛承睿湊近了瞅見她微紅的眼圈,特別煞風景的就笑了:“丹姐,你可別哭啊,哭了我可就當你心裏有我了!”
宋流丹斜着眼睛忿忿的看他,薛承睿笑得特欠揍:“你說我追了你這麽久,也沒讨個名分,多冤枉吶!你要是真感覺過意不去,不如讓我占點兒便宜?”說着話,嘴唇就湊過來了,宋流丹噌地從窗臺上跳下來,吸了吸鼻子,一只腳踹過去:“滾蛋!”
薛承睿故作很遺憾的樣子,聳了聳肩:“你不讓我親也沒關系,要不然你幫我一個忙?”
宋流丹眨了眨眼睛:“什麽忙?”
薛承睿道:“就一點兒小事,回頭再說吧。”
而等薛承睿“回頭再說”的時候,宋流丹和宋從善已經被他開車載回B城去了。三年沒回來,宋流丹對這城市還真有點兒陌生,所以直到薛承睿開車在主幹道上繞了一圈後,宋流丹才意識到她自己是掉薛承睿的套裏去了。她怎麽就這麽貪睡呢,早知道薛承睿這家夥會開車來B城,她就該睜着眼睛盯着前路才是!
薛承睿的親爸薛峰是B城的生意人,他四歲的時候薛峰生意發達了,就跟他媽離了婚又另娶了一個富家女,薛媽拿着薛峰給的一筆錢之後就跑掉了。十歲之前薛承睿是生活在孤兒院裏的,後來薛峰又娶的老婆方琳生不出孩子,兩個人商量來去最後又把薛承睿從孤兒院給領回家了,可是方琳又打心眼裏不喜歡也看不上薛承睿,沒倆月就把薛承睿給弄國外去了。宋流丹在G城遇上薛承睿,他也是剛回國沒多久,薛承睿跟方琳的關系簡直是事成水火,他自個兒也不樂意回到B城,所以就到他叔叔那兒去了。
宋流丹沒想到薛承睿會突然改變想法回到B城來,更沒想到薛承睿會把自己“拐帶”到B成來扮演他的女朋友騙薛峰和方琳,因為他這親爸和後媽正給他張羅親事呢。
宋流丹覺得自己擔不了這重任,于是只得推脫,可薛承睿就不依,“你不是號稱能拿奧斯卡的演技麽,不好好利用下多浪費呀!”宋流丹哭笑不得,更何況薛承睿拿了二十年的朋友之情來壓她,她沒法子,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了。
薛承睿先把她安頓在市區的一家酒店裏,到酒店之後宋流丹才知道薛承睿這家夥絕對是蓄謀已久,因為他把宋流丹在G城雇傭的照顧善善的保姆阿姨也給提前請過來了。宋流丹咬着牙瞪他:“你這家夥太惡劣了!”
薛承睿又露出“奸計得逞”的笑:“既來之則安之,我還能把你賣了不成?”
宋流丹無奈的呼出一口惡氣,沒說什麽。她這不是典型的自尋死路,自己往虎口裏跳麽。薛承睿是沒在B城住過幾天,自然不知道她和江嶼辰那堆事,可她放不下心吶,于今之計,只得期盼薛家這檔事趕緊解決了,就帶着善善離開。
而此刻,江嶼辰卻還身在B城。
在宋流丹的公寓下等了一宿,江嶼辰搖下車窗,眯着眼睛四處望了一望,根本就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前晚,當季堯旋打電話向阿啓迂回的詢問他們何時回B城時,江嶼辰就有所懷疑,因為如果這時間點兒實在是太巧合了,更何況季堯旋以往幾乎沒有過問他的公務和行蹤,這時候問了,那不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所以,江嶼辰才特意讓阿啓告訴季堯旋,他們今天會回去,實際上回去的只有阿啓和沈霏,而他則又到這裏來守株待兔。
一晚上沒睡,江嶼辰這會兒精神不怎麽好,點了根煙抽了兩口,才覺得緊繃的精神緩和了幾分。等神思清明了些,阿啓正好打電話來,“辰哥,查到了,跟丹妹走得很近的薛承睿的确是薛峰的兒子,是他跟前妻所生。”
江嶼辰掐滅了煙,按了按眉心,“能查到薛承睿的消息麽?”
阿啓猶疑了兩秒,反正總是躲不過去的,也只能說了:“骁哥的人查到薛承睿的車……昨天下午進了B城。”容骁行事素來是果斷而神速。
江嶼辰挂斷電話,将手機收回口袋,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襯衫,神色篤定而從容。既然宋流丹進了B城,那事情可就好辦多了,找她……不是輕而易舉麽?
薛承睿還算是謹慎,沒有直接帶宋流丹去見薛峰和方琳,而是先見了他的爺爺和奶奶。薛承睿知道兩位老人最疼愛自己,所以就尋摸這先把他倆給搞定了,他那個魔鬼後媽方琳估計也就折騰不出什麽花樣了。提起方琳,薛承睿就覺得牙根癢,她一方面看自己不順眼,偏偏生不出孩子,又擔心薛峰以後将家産交給這唯一的兒子,所以就想在薛承睿的婚事上下功夫,想讓薛承睿娶了她的侄女方潇潇,這樣一來,薛家的一切不還是她方琳的。且不說薛承睿對方潇潇這丫頭沒感覺了,就算是他哪天神經錯亂了,也不會讓方琳稱心如意!
宋流丹覺得薛承睿的爺爺奶奶還是挺慈祥的,說話亦是和和氣氣的,她自己沒什麽親人了,一見到人家家中一團和氣的,也跟着覺得開心,老人嘛,有時候就跟孩子似的,宋流丹就拿出哄善善的模樣去哄兩位老人開心,也算是得她們喜歡。
薛承睿站在爺爺奶奶朝宋流丹擠眉弄眼,大約是誇贊她表現好。宋流丹嘴角抽了抽,翻了翻眼皮白薛承睿一眼,薛承睿還是樂,嘴巴都合不攏。
宋流丹簡直是無奈了,于是也不去管他。
因為照顧到兩位老人的口味,所以今天吃飯是在中國風氣息特別濃烈飯莊。
宋流丹陪着爺爺飲了好幾杯茶水,喝茶喝多了,就總想上廁所。她第三次從洗手間出來,旋開水喉認認真真的沖洗手指,一邊還想着善善跟保姆阿姨會不會鬧騰。其實善善很乖,宋流丹工作忙,有時候要加班,善善在托兒所之外也經常由保姆阿姨照顧,他好像從小就很懂事,雖然也粘她,但從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又哭又鬧。
這才半天沒見,宋流丹就覺得想兒子了,不由得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抽了張紙巾将指尖擦拭幹淨,随手把團成一團的面紙投到垃圾箱裏,轉身正打算離開了,江嶼辰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她眼前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宋流丹特別想裝作沒看見江嶼辰繞道走,可是他摟着她的腰就把她抵在牆邊兒了。這洗手間其實離薛承睿所訂廂房特別近,宋流丹看着半掩的廂房門,心突突跳得厲害,她就害怕廂房門突然開了,被人看見她和江嶼辰這副說不清的親昵姿态。
宋流丹也不敢掙紮的太厲害,刻意壓低的聲音卻隐約帶着怒氣:“你放開!”
江嶼辰當然不肯,兩條強健有力的臂膀就那樣死死地緊緊地摟着她,濃烈的男性氣息萦繞在鼻翼,宋流丹想躲又躲不掉,不免心焦氣躁,“江嶼辰,你究竟想怎麽樣?我折騰不起了,不想跟你折騰了,求你放過我,可以嗎?”
江嶼辰沒吭聲,只是用墨一般黑的眸子盯着她,他突然繞到她的身後去,從後面攬住她不讓她動彈,視線同她一樣盯着她所在包廂的木門上,熱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耳邊:“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們在這裏談,第二,換個地方談。”
如果可以,宋流丹兩個都不想選。她現在走了,待會兒要怎麽跟薛承睿交代呢,更何況還有長輩在這裏,這也顯得她太不禮貌了。可她沒得選。在車上的時候,她給薛承睿打了電話,最初薛承睿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來突然高漲的分貝差點沒把宋流丹給嚷聾了:“你在B城人生地不熟的,你上哪兜什麽風,快點給我回來!”
宋流丹拿眼神偷偷瞄了眼一旁開車的江嶼辰,他嘴角上揚的弧度一如三年前,帶着輕微的不屑和譏嘲。她抿了抿唇,平複了下心神:“隊長,我遇到了熟人,有很重要的事要談,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釋好麽?”
薛承睿淡定不下來:“你遇到什麽人了?”
宋流丹實在是沒辦法,咬了咬牙,道:“前男友,前男友總行了吧?”
薛承睿仿佛被噎到似的,說話都結巴:“你……你……前男友……是善善他……”
宋流丹煩躁的撥了撥頭發,“不是。”
這會兒因為突發狀況根本就不清楚的薛承睿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可是等他挂斷電話後,再細細一想,宋流丹曾經說過她就交過一個男朋友,那不是善善的爸爸還能是哪個?他懊惱的幾乎撓破了頭,可是再打電話過去,就沒人接了。
等宋流丹結束通話,江嶼辰打着方向盤拐了個彎,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男朋友?”
宋流丹把手機收到口袋裏,沒好氣的回答:“不關你的事。”
她語氣很不耐似的,江嶼辰也沒生氣,只是繼續說:“薛承睿挺不錯的,比起三年前的趙赫……你的品味總算是高了些。”
雖然江嶼辰唇角還挂着笑,可是宋流丹聽他這語氣,就覺得不舒服,從身體到心裏都不舒服。“我跟你早就沒關系了,我跟誰交往……你管不着。”
江嶼辰卻微微挑起眉尖,轉眸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眼底閃爍着點點星光,“是麽?”
這樣的語調才讓宋流丹謹慎起來,他分明像是知道了什麽,聽起來仿佛很篤定很坦然。宋流丹心裏的小鼓開始敲起來,她怎麽就忘了呢,如果江嶼辰想查她,太簡單了,最壞的可能就是……他已經知道了善善的存在。
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宋流丹覺得呼吸都困難,現在善善就是她的死穴,她不能沒有兒子。
江嶼辰沒有忽略她細微的表情變化,他握着方向盤的雙手不由得收緊。最後,車子停在一處無人的街道上,這地方挺偏僻的,宋流丹搖下車窗四處看了看,恐怕今兒個就算江嶼辰把她掐死在這兒,都不會被人發現。不過,宋流丹想,江嶼辰再生氣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他無非也就是看不得她過得好罷了。
“我們談一談。”
宋流丹忍不住笑,他都把她拉到荒山野嶺來了,她還有權反對麽?既來之則安之,宋流丹覺得薛承睿送給她的這句話此刻用着……最合适。“你想談什麽?麻煩快點兒,我還要回家。”
江嶼辰問她:“這麽着急回家,是為了見你男朋友,還是為了見你兒子呢?”
宋流丹忽然覺得有些冷似的,她咬着唇,防備的盯着江嶼辰。“跟你沒關系。”
江嶼辰反倒笑了:“跟我沒關系?我長眼睛了,那孩子跟我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阿啓拍到善善的照片,傳給他,他看到那張小臉,跟他頗為相似的五官,一瞬間仿佛什麽都明了了。怪不得那日在游樂場裏,他會對一個陌生的小家夥産生親切感。
宋流丹還在垂死掙紮:“真可笑!全世界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總不能每一個跟你長得像的人都是你兒子吧?”她說着說着就忍不住譏諷,“不過那也說不定,你江少的女人一打一打的,指不定外面有多少私生子了呢。”
聽了這話,江嶼辰的臉色才黯淡下來:“我沒有別的女人。”
他一字一句道,聽起來真像是解釋,宋流丹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又輕笑,跟自己又有何關系?她說:“是麽,那得恭喜沈霏了,覓得有情郎!”
江嶼辰的呼吸有些重,“沈霏她不是你所想——”
話被宋流丹不留情的打斷:“夠了,江嶼辰,我們各走各路不好麽?你有你的愛人,我也有我的家庭,求你了,別來打擾我了,可以麽?”
江嶼辰盯着她,眸色沉沉的:“家?”他譏諷的笑,“你是說,讓我的兒子去叫薛承睿爸爸?”
宋流丹暗自攥緊了拳頭,堅定道:“那是我的兒子,跟你沒有關系。你想要兒子,讓沈霏給你生去!”
其實宋流丹的反應早已在江嶼辰的預料之中,她既然選擇逃避,一躲就是三年,又寫下那樣一句話,她根本就打算将善善的存在隐瞞一輩子。可是他終究是知道了,“如果你不願意承認,難就等DNA報告吧。”
宋流丹一顆心提到喉嚨眼去,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看着他。而江嶼辰說:“阿啓已經取了我和宋從善的頭發去檢驗,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她覺得呼吸不暢,整個人仿佛陷入泥沼之中,越掙紮反倒陷得越深,可是……沒有人能夠救她。“你想怎麽樣?”
他說:“我的兒子,自然要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