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藤本清郎到底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底子強健, 剜去了那麽大一塊肉, 這會臉色差得很,家庭醫生忙前忙後, 等到輸完血拔掉針才離開。
藤本清郎看着牆上的裝飾,似乎想讓視線穿透厚厚的磚頭飛到兒子身邊, 沉默許久終于開口,“要怎麽樣了?”
若菜坐在旁邊削蘋果, 聽他這樣問便答,“已經清醒了,正在跟炭治郎聊天。”
藤本清郎沒動,若不是那聲低低的“嗯”,若菜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聽到了自己講話, 在心中嘆息一聲, 許久又說, “清郎叔叔,你有想過要哥哥知道你割自己的肉會怎麽想嗎?不, 一旦吃了肉,就是真正的鬼了,除了吃/人,不會再考慮別的,那才是真正的結束。”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突然發狂攻擊下人, 也是有偶爾清醒的時候的……我雖然對外說要生病了,可見識過要襲擊人的傭人到底還是害怕了,很多人都走了……要清醒的時候要求我們把他關在地下室, 那個時候他已經十天沒吃過東西了,一個人不吃飯能活幾天?他對什麽食物都沒有興趣,唯獨對人表現出很大的食欲,所以我才……”
藤本清郎總算有了反應,臉上逐漸浮出痛苦的懼意,那是一個父親對兒子可能會死的擔心,害怕到極致,便什麽都能做出來,哪怕是割他的肉喝他的血。
跟若菜印象中在商場運籌帷幄的藤本叔叔相去甚遠,那麽注重保養一絲不茍的人,平時連被風吹亂一根頭發都要立即用發膠重新梳上去,如今蒼白着臉躺在床上,哪有半分精英模樣。
手指一顫,長長的蘋果皮被削短,落入放在底下的垃圾桶內,同塑料袋摩擦發出惱人的雜音。
“在身體發生異變之前,要哥哥有接觸過什麽人嗎?或者去過什麽特別的地方?”
若菜問的問題藤本清郎最開始也仔細想過,但沒有任何可疑之處,都懷疑是不是商業競争對手從哪弄來了可怕的生物病毒。如果真的掌握這樣的病毒,還盯着一塊開發地争來争去幹什麽,都能控制國家要員做一國元首了。
做了一大堆假設,依然毫無頭緒。
若菜見他眼下青黑,露出疲态,沒有再說別的,讓他好好休息,但他心裏惦記着兒子的情況,只睡半小時就驚醒了。
這會是淩晨四點,這個時節天亮得早,最遠的天際彼端已然泛白,炭治郎想着時間還早又是在室內,就沒阻止要走出地下室。
看着蒼老好幾歲的父親,要有些哽咽,緊緊握着他的手,恍然發現他的父親即便梳再多的發膠穿再高檔的西服做最貴的保養,褪去外在的東西之後依然沒有抗住歲月的流逝,這雙手已不再是年輕的手。
人類是家人。
祢豆子從炭治郎身後跑出來,半趴在床上盯着藤本清郎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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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年紀了居然被一個小姑娘安慰。”藤本清郎捏了捏眉心,拇指不留痕跡地擦去眼角的濕潤。
像有一把鋒利的刀貼着皮膚來回滑動,雖然沒有真的割下去,卻一陣陣難受。
若菜強笑道,“清郎叔叔似乎很喜歡孩子,剛好咔醬學校結業了,等清郎叔叔和要哥哥的情況好一點,我帶她來探望你們。”
藤本清郎想問咔醬是什麽人,開口前被要輕輕按住手背,心中疑惑但打消了詢問的念頭,只和藹地笑了,“嗯,好。”
又說了些比較輕松的話題,炭治郎終于提起正事,“要桑,你之前有接觸過什麽人嗎?尤其是晚上的時候。”
有了具體的時間,要回憶起來方便許多,“都是些公司裏的職員和客戶,要說真有什麽特別的,那天三笠家族的少東家約我去吉原談生意,途中看見了一個長相十分美豔的女子,也不知道是哪家花魁。”
說到這,要微蹙雙眉,自己也有些不解,“但是,我和她只是擦肩路過,并沒有其他接觸。”
炭治郎想到那日鬼舞辻無慘劃破路人後頸那幕,對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吉原嗎?拿到日輪刀之後要盡快去那裏查探一下!
置于大腿上的手用力捏緊,若菜長長地吐出胸口的濁氣,只要有一丁點的嫌疑,她都要去親自确認,絕對不能原諒傷害她朋友的人。
暫時不能确認是不是那個花魁做的,只能先行放下,眼下還有同樣緊急的事件等待處理,若菜思忖道,“我覺得有些奇怪,要哥哥別說孩子,一把年紀了都還沒結婚,可是真崎卻說他女兒小葵到這裏來玩過。”
“……”還沒結婚的要無辜躺槍,好好說話怎麽又扯上自己的短板了。
藤本清郎對“小葵”這個名字很陌生,“這幾天為了要的事家裏亂了套,哪裏還會招待小孩子上門玩。”
若菜也覺得如此,只是那種情況下真崎不會說謊,所以這裏有問題。
要想了想,“可能是犯人看我爸無心管理宅邸就趁機而入,瑪麗安,前幾天有見到過可疑的人或者陌生面孔嗎?”
瑪麗安仔細回憶,才說沒有任何發現就立即想到什麽改了口,“三天前的傍晚我在畫館看到了一個男人,但那算不上是陌生人,以前鈴木先生來訪時見過,好像是鈴木會社的社員,我以為是來處理公事的。”
“鈴木統一郎?”藤本清郎跟鈴木合作過房地産生意,感覺他想法有些激進,那次之後就沒有再合作了,為什麽他的人會出現在這裏?
若菜當機立斷,“去畫館附近看看。”
要跟着起身帶路,被炭治郎攔下,看了眼天色,認真提醒,“要桑,馬上就要天亮了,你現在不能被太陽曬到。”
要腳下一頓,無言地收回來,重新坐回椅子上,嘴角幹巴巴地一扯,明明在笑,卻比哭還要難看,“瑪麗安,你帶他們去吧。”
畫館位置比較偏,裏面有很多珍品需要避光在幹燥環境保存,所以在遠離中央噴泉的西北邊。
路過花房的時候炭治郎特地留意了一下裏面的情況,通過透明的玻璃能看到一點點的紅色,還沒有完全開花。要說這花在中/國叫做龍爪花,但炭治郎經常在老家樹林裏看見,尤其是在墳墓邊上,這不就是很常見的一種墓地花嗎?
炭治郎看向若菜,不明白她把這花種交給要的深意,難道線索不在花上,而是裝種子的袋子?待會要去問問當時的袋子還在不在。
從斜後方射來的視線太過專注,若菜想忽略都不行,她不知道炭治郎和要之間說了什麽,既然他們不想讓她知道,她可以裝作不在意,只是仍然有種無力感。
終于到了畫館,天蒙蒙亮起來,祢豆子主動鑽進了箱子,剩下三人在附近尋找有沒有可疑的地方。
炭治郎嗅覺好,很快在牆邊草坪找到一處隐蔽洞口,有不易被發現的挖開痕跡,下面是空的。
掀開草坪,扒開泥土,潮濕的涼意從一米見方的洞口鑽出來。
瑪麗安驚恐地看着不知道通往哪裏的地下通道,“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宅子裏會有這樣的通道?挖的人有什麽目的?”
“若菜,你們留在這裏,我下去看看。”
不管若菜以前是不是鬼殺隊的成員,如今的她連普通男性都打不過,至于瑪麗安也只是負責後勤的女仆。
炭治郎當然不能讓她們涉險,放下找裝有彌豆子的箱子,主動跳下去,這裏沒有鬼的氣味,很可能真的是某個犯罪團夥,這樣的話就算沒有日輪刀他也能夠應付。
這樣狹窄的空間若是正面遇到敵人,若菜就算下去也只會成為拖累,所以并不強求,雙手抱住箱子,着急卻無力地在外面張望,突然聽到瑪麗安的聲音。
“若菜小姐。”
若菜轉過半個身子,看瑪麗安欲言又止的神态就猜到她想說什麽,眼睫一垂,“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一個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我甚至剛接觸到這方面的事,只能說我會努力,但無法保證一定就可以把要哥哥變回原來的樣子。”
即使是這樣瑪麗安也真心實意地感激。
兩人等了一會,炭治郎終于回來了,上來的時候頭上沾了些洞口的草屑。
若菜蹲下身拉他,眼睛裏的擔心快要溢出來,炭治郎只遲疑了一秒就抓住她的手,但沒有使力,全靠另一只手撐在洞邊爬上來。
若菜幫他摘掉頭發上的枯草,一邊問,“這個通道是通往什麽地方的?有沒有遇到危險?”
炭治郎搖頭,“沒有遇到敵人,若菜你跟我來,瑪麗安你回去照顧藤本桑他們吧。”
炭治郎沒有把若菜往洞裏帶,而是除了藤本家宅邸,繞着外牆來到後山樹林,意外地發現那裏站着兩個人。
“靈幻桑?影山君?你們怎麽在這裏?”
靈幻單手插在褲袋中,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我接了一個除靈委托,沒想到會牽扯進一樁連環失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