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鱗次栉比的繁華街道上有一家新開的咖啡店,和其他咖啡店不同,這裏招呼客人的是“女仆”。
容貌姣好的年輕女人穿着黑色和服,外面套有白色西式圍裙,在背帶處和裙邊滾上一圈花邊,對追求浪漫和身份的上流社會華族們來說是地位的象征,也是一種新奇。
炭治郎雙手僵硬地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反觀坐在對面的若菜早已習慣這樣的場合,姿态從容,配上優雅的洋裙和精心盤起的卷發,讓她一舉一動看起來都有種從容大氣的典雅。
淺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化開了原本就柔和的五官,更為身體輪廓渡上了一層纖塵不染的聖潔。
看着這樣的她,炭治郎捏緊了雙拳,指甲掐到掌心中去,生疼。
若菜喝了口鮮奶油咖啡,放下杯子後發現炭治郎神色不對,愣了下,遲鈍地掃了周圍一圈,恍然大悟,不禁反省起來,“對不起炭治郎,我只顧自己喜歡的,你是不是不習慣這樣的氛圍?你想吃什麽?不如我們去吃拉面吧?一樂的。”
若不是位置有限,若菜肯定一樂拉面的攤車都會被接踵而至的客人“洗劫”一空,酒香還是怕巷深的。
不過一樂老板好像也沒有要擴大生意的意思,不然完全可以去鬧市擺攤。
吃過一樂拉面的炭治郎被它那說不出來的不可抗拒的誘惑力蠱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等兩人坐到一樂店裏後,炭治郎又開始煩惱了。
要把真相告訴我妻桑嗎?但是要怎麽說?一邊是在一起生活了六年甚至更久的丈夫女兒,一邊是才認識兩天的陌生人,一開口就是鬼,她不會相信的吧?
感受到他頻頻掃向自己的視線,若菜放下筷子正色道,“炭治郎,如果可以的話我能聽一聽你的煩惱嗎?”
“诶?煩惱?”
“因為我見你一副想說什麽的表情,是關于工作方面的事嗎?”若菜能想到的只有找工作不順利,她一個婦道人家可能幫不上忙,但至少能夠傾聽,說出來也會輕松一些。
炭治郎張開嘴又閉上,重複了好幾遍,最後決定采取迂回戰術,“要說工作也确實是因為這方面的事……我妻桑,你和你丈夫是怎麽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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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菜不解他為什麽會在這個話題上提到月彥,轉念一想有些抱歉地說,“月彥是在一家生物制藥會社上班,這家會社招聘員工的要求有些高,必須有相關專業的知識,當然我不是說炭治郎你……文化方面有問題,請千萬不要誤會。”
若菜認為自己的表達容易引起誤會,着急想要解釋的模樣讓炭治郎失笑,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沒事的我妻桑,我并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你的事。”
“好奇?”若菜雙眼微睜,似乎有些驚訝。
這下輪到炭治郎手足無措了,“我……我、我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
若菜當然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也不逗他了,想了想說道,“我是藥商的女兒,跟月彥是鄰居,從小就認識了,長大後他去國外留學,但也一直在通信,等回國就順理成章的結婚了。”
炭治郎猜測這個月彥最初确實是人,變成鬼很可能是在所謂的“出國”這段時期,當然,前提是我妻桑的記憶是真實的。
這個世上存在能夠操控記憶的鬼嗎?
“我妻桑,其實你更希望能和家人在一起吃飯吧?”
早上她在家做了早餐,可能是感受到他和月彥之間的暗湧,最後選擇帶他出來吃。雖然內心極不願意用“家人”這個詞來指代那兩個鬼,可對我妻桑來說他們都是無可取代的最重要的存在,她真的能接受那麽殘酷的真相嗎?
若菜曲起兩根手指,并攏戳了戳他的額頭,“我只是突然想吃外面的早餐罷了。”
說完若無其事地轉回去,拾起筷子繼續夾了一口魚卷送入口中。
炭治郎垂下眼,伸手摸向還殘留着微弱熱量的地方,深深吐出一口氣,終于下了決心,“我妻桑,你的丈夫是——”
“炭治郎,你能在這裏等我一下嗎?我去那邊買點東西。”
若菜眼看賣鲷魚燒的攤車要駛遠,急忙追過去,連自己穿着高跟鞋都忘了。扭到腳的時候連炭治郎都跟着倒抽一口冷氣,趕緊跑去扶她,眼看着右腳腳踝腫成雞蛋大小。
“好像傷得有點嚴重,得趕緊去看醫生才行。”
剛摔倒時痛得呼吸都停滞了幾秒,緩過來後反而沒那麽疼了,若菜說着就要站起來,“……鲷魚燒的攤車快走遠了。”
“這種時候當然是看醫生更重要啊。”炭治郎和若菜四目相對,最終敗下陣來,“我幫你去買,你在這裏先不要動,我很快就回來。”
炭治郎從小幫家裏賣炭,需要上山下山的跑,加上後來鱗泷師父的訓練,腳程很快,一來一回只用了一分半的時間。
“麻煩你了,咔醬最喜歡吃這個了。”
聽到她的話,炭治郎遞出的動作一頓,原來這是買給鬼吃的。
若菜接過紙袋,剛烤好的鲷魚燒很燙,她卻笑了起來,在他發呆的時候把買東西的錢塞到他口袋裏,然後從紙袋裏拿出一個鲷魚燒,“是紅豆餡的呀,快趁熱吃吃看。”
炭治郎放下背後的木箱,又往前靠近一步,卻沒有去拿,而是避開手中的鲷魚燒順勢抓住她的胳膊。
若菜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人已經到了炭治郎背上。
“我妻桑知道哪裏有醫生嗎?”炭治郎雙手往後拖住若菜的大腿調整了下姿勢,确定不會掉下來後騰出一只手去拿腳邊的木箱,把箱子背到身前。
若菜呆呆地指了個方向,“那邊有一家小診所。”
“再忍耐一下,我帶你去看醫生。”
“啊?哦,嗯,謝謝。”
炭治郎跑起來很穩,若菜絲毫沒有感到颠簸,趴在他肩頭一低頭就能看到貼在胸前的大木箱,突然想起來炭治郎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抱歉,我很重吧?”
“不,很輕。”
“你真是溫柔,其實我自己能走的。”
炭治郎抿唇不語,溫柔的那個人難道不是她嗎?明明受傷的人是她,還在擔心他背不背的動。
剛才想要說出真相的勇氣,一旦被打破,就提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