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味之燒是淺草六區有名的火鍋店,采納了江戶時代的修建風格,木和紙的藝術脆弱又美麗。
二樓衛生間。
一個穿着粉紅色洋裝的六歲小女孩趴在兒童洗手臺上不停作嘔,吐不出來的時候還會把手指伸進喉嚨裏掏小舌頭,連同嘩啦嘩啦的水流一起把胃裏的東西統統給吐了出來。
與此同時,鄰近的包間裏若菜不放心地頻頻朝門口看,“咔醬一個人真的沒關系嗎?剛才我應該跟過去的。”
鬼的主食是人類,無法吃人類的食物,就算勉強吃進去了也不會消化。
月彥清楚伽百子不是拉肚子而是去催吐的,也不好說出事實,從滾動着的火鍋湯中夾了塊羊肉片到若菜碗裏,安撫道,“伽百子六歲了,不是三歲,她一個人也可以的。”
若菜也知道是自己擔心過頭了,大概這是每個做母親的心情吧。
轉頭看到月彥碗裏幹幹淨淨的,若菜怕他因為休息不夠沒有胃口吃不下這樣油膩的東西,突然有些後悔說要來吃火鍋,“是不合胃口麽?如果實在不想吃這個我們還是回去吧,我煮清淡一點的面給你吃,今晚應該不用去上班了吧?”
“今晚不去了,難得的假期,好好陪陪你。”
月彥略過了她前面的問話。
因最後半句話帶來的心跳加速,若菜沒辦法思考太多,忽略了他不自然的停頓,“我們好像很久沒有好好的說話了。”
月彥低眸注視她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伽百子回來了,臉色白得厲害,之後沒再動筷,只喝了些水,而沉浸在接下來的親密相處中的若菜竟沒能發現她的異常。
吃完火鍋,走出味之燒的大門,伽百子說想去商業街逛逛,若菜哪裏有不答應的,權當飯後散步了。
……
此時的炭治郎在以淺草寺為中心的地帶轉了好幾圈,好幾次迷路,最後陰錯陽差地走到了一樂拉面的攤車附近,才找到正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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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真的太大了,全是那麽高的樓房,簡直跟迷宮一樣。”
炭治郎取下背後的大木箱放到長凳上,自己也跟着在旁邊坐下來,說着說着自責地嘆氣道,“彌豆子,怎麽辦?找了一整天都沒發現什麽蛛絲馬跡,總不能在我妻桑家住太久。”
“餓了的話要來一碗熱乎乎的拉面嗎?”一樂老板隔着半張暖簾對外面的人招呼道。
炭治郎數了數錢包裏為數不多的錢,他才加入鬼殺隊沒多久,得到的任務金還不夠他在夥食上過于奢侈,只能捂着咕嚕叫的肚子婉言謝絕,“我還不餓,謝謝老板,老板的拉面非常好吃,下次一定會來光顧的。”
炭治郎沒好意思繼續坐在這,重新背起木箱,這時,空氣中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氣味,他的動作猛然一頓,眉頭整個鎖起來,“這個氣味是……我妻桑在附近嗎?不,不止是我妻桑,那是我妻桑身上沾染的那個鬼的氣息!是那個鬼!那個鬼正在我妻桑身邊!”
他堅信自己的判斷,顧不上其他,趕緊順着氣味疾步趕去,随着距離的拉近,臭味愈發濃烈,他不禁捂住口鼻,“怎麽回事……比我妻桑身上的氣味還要難聞,這真的是普通的鬼嗎?”
不知不覺追到了人山人海的商業街,淺草的夜晚燈紅酒綠,正是人滿為患的時候,若不是嗅覺出衆,炭治郎根本不可能在這樣密集的人群中找到特定的對象。
找到了,在那裏!
炭治郎幾乎是屏住呼吸擠開行人跑過去,“我妻桑,你小心你身邊的……”
聲音戛然而止,炭治郎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視野中的若菜滿臉笑容地走在一個男人身邊,男人正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什麽,随後從她手中接過小女孩抱在臂彎裏,從背影看去,俨然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剛才被那股霸道的臭味掩蓋,現在才發現不是一個鬼,那個小女孩也是鬼。
我妻桑的丈夫和女兒都是鬼。
這個卑劣又殘忍的現實釘住了炭治郎的腳步,他甚至不敢去看她。
眼前浮現的笑臉出現蜘蛛網般的細密裂痕,逐漸擴散加深,最終鏡子般破裂,滿地碎片。
他沒有靠近,但月彥聽見了他剛才的聲音,準确無誤地在黑壓壓的人頭中找到了他,帶着妻兒走過去,同時不留痕跡地打量他。
是鬼殺隊的制服,那麽腰間佩戴的也肯定不是竹劍,而是日輪刀,還有他耳朵上戴着的花劄耳飾……
若菜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炭治郎,露出驚喜之色,“炭治郎,你在這邊找工作嗎?找得怎麽樣了?”
說話間她看向丈夫和女兒,為雙方介紹,“炭治郎,這是我的丈夫月彥和女兒伽百子,你看過他們的照片的。月彥,他就是白天跟你說過的炭治郎,暫時住在家裏,伽百子,快叫哥哥。”
伽百子當然也認得鬼殺隊制服,這聲“哥哥”怎麽都叫不出口,只好去看無慘大人的臉色見機行事。
月彥身上的氣息在看到花劄耳飾的時候有一瞬間克制不住,好在很快調整過來,揚起虛僞的假笑,“原來你就是若菜說的竈門炭治郎,初次見面。”
無慘大人都表态了,伽百子也給了個大大的笑臉,露出兩顆小虎牙,甜甜地喚道,“哥哥晚上好。”
“……”炭治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嗓子像被黏住,光是控制住手不去拔日輪刀就已經是極限了。
若菜終于發現了他的異樣,收起笑容,走近一步,她比炭治郎還要矮上一些,只要稍微擡頭就能把他的表情和冷汗密布的狀态盡收眼底,“炭治郎,怎麽了?是找工作不順利嗎?”
迎向她關切的目光,炭治郎努力找到聲音,但說出口後才發現啞得厲害,“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感冒了嗎?聲音沙啞還流了這麽多冷汗?”若菜失了逛街的興致,回頭對身後的人說,“月彥,咔醬,不如今天就先回家吧,我煮些姜茶給炭治郎喝,再好好睡一覺明天應該能好許多。”
……
怎麽可能好!
炭治郎全身肌肉緊繃,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右手死死抓着日輪刀刀柄,只要一想到主卧和次卧分別躺着一只鬼,他就放不下心。
鬼不可能認不出他身上的制服,也就是說現在的情況是雙方都知道對方的底細卻沒有戳破那層脆弱的紙。
他要先發制人嗎?過後又要怎麽向我妻桑解釋呢?她好像沒有産生絲毫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