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慕滄兩眼一亮，左手握拳放置唇邊輕咳一聲。
“要簽名啊，那好吧。”
将手伸向趙溪。
趙溪：“？”
“紙……你沒帶嗎？”
“噢抱歉，那要不就算……”
“不，我有！”
慕滄立刻打斷，從身旁助理的包裏掏出了一個文件夾，文件夾中有一小疊印着Pluto字樣的生寫照片。将照片拿到手裏，他挑挑選選翻看了一遍，抽出一張自己的單人照。
“喂，這套生寫還沒發售啊。”李小亮俯身在他耳邊，輕聲提醒道。
“沒關系，反正也沒多少人買。”慕滄無所畏懼地自信回答。
再從李小亮的包裏抽出一支馬克筆，就着休息室的矮桌，提筆寫下。
大概就簽一個名吧，本來趙溪是這樣想的。
但慕滄足足寫了五分鐘。
用的還是馬克筆細的那一頭。
你在寫作文嗎？
“對了，你叫什麽？要站子To簽嗎？”慕滄擡起頭，向她問道。
站子？
還沒開始建。
雖然起個站名也就是用幾個好聽且不明所以的詞語随意結合一下，幾分鐘就能搞定的事。但如果不小心同其他飯圈的站子重名了的話，也會挺尴尬的。
“呃，你就寫Cici吧。”
“CC還是C-i-c-i？”
“C-i-c-i。”
“是你的網名嗎？”
“唔，算是吧。”
“好了。”寫完最後一個字，慕滄把筆蓋蓋上，将生寫遞給趙溪。
“謝謝。”
他的神情恢複如常，除去剛剛猶如大型犬的行為以外，他正經時候的臉還是相當有迷惑性。
目光溫潤，他将視線移開，對着趙溪搖了搖手裏的機票。
“登機了。”
直到他起身離去，趙溪才發現他的身高确實沒有水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無論放在哪裏都相當顯眼，更何況是在隊友平均身高不到一米八的組合裏。
他變成了不和諧的因素。
僅僅只有助理陪伴的身影與剛剛Adonis的境遇天差地別，顯得有些孤單。
直至背影從視線中消失，趙溪将包重新挂上右肩，轉身離開。
—
位于市中心21樓的公寓此刻看起來空曠又淩亂。
睡衣被松松垮垮的扔在沙發上，廚房裏擺着昨晚的外賣盒，電腦被随意地放在地毯上，化妝品散落一地，不小心就會踢到一支粉底液。
伸手撿起滾到腳邊的粉底液，趙溪皺了皺眉，找了這麽久，原來在這裏。
——今天早上來不及化妝的罪魁禍首。
這一個月幾乎都在外地，先是追了Candy少女的G市演唱會，然後去到C市參加檸檬臺的年中盛典，又去到S市參加了時尚雜志舉辦的慈善晚宴。
忙得雞飛狗跳四腳朝天。
昨天回家已是深夜，匆匆忙忙吃了外賣，還要一邊修圖一遍統計訂單。
熬到深夜洗漱睡覺，今天一大早又來到機場。
堪稱當代勞模了。
趙溪自認不算是個邋遢的人，面對家裏亂糟糟的一團，她無奈的歪歪頭，将袖口向上挽去。
再亂下去，這個地方就住不了人了。
扔掉垃圾，将物品歸位，拿出吸塵器給幾個房間一通清理，放出掃地機器人繼續善後。
一切收拾完畢，也已經下午兩點了。
大掃除讓人失去困意，她現在腦海裏只有饑餓。
家裏空了一個月，也沒有菜可以吃了，不想再繼續點外賣，她坐在凳子上，思考再過五分鐘出門去樓下超市買個菜。
出國讀書中麽多年，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也能練就一身不錯的廚藝了。
大小姐嗎？
趙溪低下頭，無聲地輕笑一下，似是嘲諷似是唾棄。
手機鈴聲便是在這時響起。
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手指輕敲桌面，撐着頭等待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接起。
“媽。”
“什麽時候回家？”
“……”趙溪舉着手機呆呆望了會兒窗，回答道，“最近不回。”
“不回？你是覺得你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做起來體面嗎？好好的學說不上就不上了，我也不求你讀個什麽高學歷回來，但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看看其他家的女孩子，學了藝術回來，自己開個畫展，搞搞樂器演出，做點什麽服裝設計。你管她們做得到底有多爛，看在家裏的面子上，誰不是把她們捧着的？只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就別說了。”趙溪冷聲打斷母親的話，“我還有事要忙，最近不回家，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按下挂斷按鍵，她向沙發上躺去，思緒仿佛回到了遠在m國的大學時期。
她總是覺得，自己和那些一輩子都靠家裏的世家大小姐是不一樣的。
她能完成非常漂亮的作品，能捧回一座座獎杯。
她可以不依靠家裏的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成為相當優秀的攝影師。
搖了搖頭，從沙發上起來，突然沒了做飯的心思，去睡覺吧。
沒有站穩，一個趔趄，相機包從沙發滾到地毯上。
趙溪連忙打開确認鏡頭是否損壞。
好在相機包夠厚，完好無損，她将相機重新放回包內。
一張薄薄的照片輕飄飄地從包內落到地面上。
是慕滄給的簽名照。
趙溪這才有時間仔細看他寫的話。
【最真誠的祝福送給我最可愛的粉絲，祝你學業進步、工作順利、家庭幸福、愛情美滿。養的花花草草全部茁壯成長，家裏的小貓小狗健健康康。美貌值節節攀升，體重值日日下降。謝謝你喜歡我，我是Pluto慕滄。
謝謝Cici。】
趙溪的嘴角有些抽搐。
平心而論，在收到過的這麽多明星To簽中，這個人的字是寫得最好的，流暢而不淩亂，擁擠卻不難認。
但也是最實在的。
其他的明星，要不就是寫“陪我一起走下去”，要不就是寫站子名，寫得越短，越方便她掃描下來做成站子的水印。
而這張，字數多得幾乎要把整張照片占滿。
好好地一張生寫，能看清的只剩他刻意繞開了的臉部。
依舊帥氣的臉，被圍照在密密麻麻的祝福語之間，仿佛是他本人正站在面前唧唧呱呱。
不行，又要回想起他腦內聒噪的聲音了。
趙溪将照片放在一邊，笑出了聲。
将電腦放在茶幾上，她順勢坐在了地毯上，背靠着沙發，将圖片導入進去。
就當是，日行一善吧。
【@慕滄-ReachForGlory：追逐榮光，伴你前行。@Pluto-慕滄】
慕滄的臉天生适合鏡頭，高清拍攝下也看不見毛孔和瑕疵。只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雙眸，取下口罩後淡色的唇，是平靜的弧度，卻給了旁人關于它的觸感的遐想。
發送到了慕滄和Pluto的超話裏，評論和點贊卻跟管理別的愛豆的站子時有着天壤之別。半個小時過去了，評論也僅僅是寥寥上百條，轉發更沒有突破三位數。
外圈的評論甚至多于他粉絲的評價。
——第一次get到慕滄，這個站姐技術好牛，來拍拍我家哥哥吧。
——老天，來個人多拍拍慕滄吧，這個臉真的不能浪費了，星辰什麽時候才能讓他單飛，不要再在糊團熬下去了。
——我話就放在這裏了，只要慕滄不做/愛豆，我就要開始搞了。
——真的好帥，哈哈哈哈對不起，慕滄不要跳舞了，來演戲吧，這張圖也太有電影的feel了。
——小廢是最帥的花瓶，不容反駁。
……
粉絲緩慢上漲，可能也有不少圈外路人僅僅是為了欣賞帥哥而關注，為他花錢的粉絲大概少之又少。
準備退出賬號之際，一條私信彈出。
【@Pluto-慕滄：Cici，是你嗎？】
這個人，上大號刷微博啊？
趙溪對小糊團愛豆的無所畏懼表示佩服，然後選擇否認。
【@慕滄-ReachForGlory：不是。】
【@Pluto-慕滄：不要裝了，明明今天來拍我的就只有你一個人。】
你好像還很得意？
【@慕滄-ReachForGlory：……】
【@Pluto-慕滄：好開心哦，謝謝你，你是第一個來給我送機的粉絲。】
趙溪撓撓頭，這可真是偶然。
【@Pluto-慕滄：下次在組合活動中能看見你嗎？】
喂喂，不要得寸進尺啊。
你們團的活動有什麽追的必要嗎？
不是，你們團居然還有活動？
趙溪揉了揉眉心。
【@慕滄-ReachForGlory：我會來的，活動時間地點可以告訴我嗎？】
【@Pluto-慕滄：下個月15號，就在京市藝術館，我們有一場小小的演唱會！】
【@Pluto-慕滄：你能來我真的太開心啦！我送你門票吧！】
【@Pluto-慕滄：「圖片」，掃這個二維碼填信息就可以了，是電子票，到時候出示二維碼就可以進場。】
看出你的激動了。
對面這個賬號加V的小愛豆連發三條的回複，連趙溪也不由得失笑。
居然是電子票，有夠簡陋的。
【@慕滄-ReachForGlory：好的，到時見。】
【@Pluto-慕滄：下個月見！「開心」】
這個人，看起來好容易滿足。
在一個不紅的組合裏，開着小場地的演唱會，因為一個粉絲的到來就開心得像個孩子。
他們的表演真的不好看嗎？
其實趙溪也沒有看過，廣大網友也很少有人看。
他們表演的機會不多，被翻來覆去嘲笑的也只是出道演唱會上的那場全開麥真唱。
臨時的磨合，還未記熟的歌詞和動作，互相碰撞的走位。
時間仿佛沒有給他們機會。
下一場，我會好好看的。
你們也好好表現吧。
在那時，趙溪并沒有想到，這會是Pluto的最後一場演唱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