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體模特
和葉望濘從同居人變成戀人這件事比遲筠想象中的來得更容易,像是一篇故事裏順理成章的劇情走向,水到渠成的圓滿結局。
然而在現實中,在一起只是基本的開始。第二天是周末,沒有了早起上班的煩惱,遲筠心安理得地睡了個昏天黑地。
醒來時外面天光大亮,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遲筠用手輕輕碰了一下褶皺的床單,還有餘溫。
遲筠踢踏着拖鞋往客廳走,他圍着茶幾繞了一圈,沒見到葉望濘留下便利貼,猜測葉望濘大概只是出門買早餐,便沒在意,打着哈欠去洗漱了。
趙佳茵在遲筠刷牙的時候打來了電話。第一遍響起遲筠沒接,他含了滿嘴薄荷牙膏的泡沫,心想着洗漱好再回撥,然而趙佳茵緊接着又打來了第二通。
遲筠只好吐掉了泡沫,随手擦了擦沾了水滴的手,接了電話:“媽,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啦?”趙佳茵照例是同樣的開場白,遲筠一聽到這句話就知道趙佳茵肯定沒事,果不其然,電話那端傳來了趙佳茵的叨叨絮絮。
昨晚幾點睡的、不能熬夜、早餐吃了嗎、在公司還适應嗎……無非就是這麽幾句,好像天下的媽媽都說不煩,遲筠當然也不覺得煩,他向來都是一一作答,為了讓趙佳茵安心。
遲筠開了免提,邊繼續洗漱邊含糊不清地回答,趙佳茵問完聽完總算放下了心,興致勃勃地說自己今天和小姐妹約了去逛街,就不同他多說了。
“看到喜歡的就買,”遲筠哄她,“我給你轉微信?”
趙佳茵撲哧一笑:“自己留着吧,你賺的那點都不夠我一個包的零頭。”
遲筠也笑了,可笑容只挂在臉上短暫一瞬,又漸漸淡了,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機,猶豫半晌才重新開口:“媽,我下周回家一趟。”
“好啊,”趙佳茵的聲音依舊歡喜,“叫上小葉一起吧,在家住兩天也可以。”
遲筠慢吞吞地走出浴室,剛想回答,仰起頭卻見葉望濘剛好從門外進來,見他望過來,還揚了揚手上的紙袋。
“他……就不去了。”遲筠帶着幾分不确定的私心,朝電話那端道。
“怎麽了?”趙佳茵抓住了他話音裏的猶豫,“要和媽媽說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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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望濘已經把紙袋放在了餐桌上,他不急不緩地走過來,直到走到遲筠面前才停下,笑吟吟地垂下眼瞧遲筠。
“沒有,沒有,”遲筠一時語塞,葉望濘卻越靠越近,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必定要讨要來一個吻的架勢,讓遲筠只能慌亂而快速地結束掉這通電話,“那我先挂了。”
挂了電話,遲筠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擡頭對葉望濘解釋:“我媽的電話。”
葉望濘剛才還是越離越近,這會兒卻彎起眼,倒向後退了一步:“我知道,吃早餐吧。”
遲筠沒由來有些失落,他說“哦”,剛要去餐桌邊坐下,卻被葉望濘反握住手。
葉望濘含住遲筠的上唇,忍不住發出悶悶的笑聲。
遲筠像個發條鏽了很久的小機器人一樣,一會兒動一下,一會兒要動不動,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接受這個吻。
等到葉望濘意猶未盡地放開他,遲筠才暈暈乎乎,還帶着點不太高興的意味問:“你笑什麽?”
“看你好像很失落的樣子,”葉望濘松開遲筠,又壞心眼地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說,“補上早安吻。”
吃過早餐以後已經是下午了,葉望濘問要不要看電影,遲筠搖了搖頭:“我今天要畫稿子。”
事實上自從開始實習,遲筠已經很少接商稿了,一來是時間不夠用,二來是他向來沒什麽金錢觀念,對賬戶裏的數字也不敏感。但現在不同了,昨晚他剛剛誇下海口說要養葉望濘。
所謂的養當然不是由趙佳茵出生活費養他們兩個人,遲筠對這一點無比确定。更何況他已經作了打算,要坦坦蕩蕩向趙佳茵出櫃,就更有了幾分未雨綢缪的心理準備。
于是遲筠更加确信不能像以前那樣了,他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種心情和葉望濘給奇跡暖暖買衣服沒什麽兩樣。用養豌豆公主的方式養也是養,用養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方式養也是養,那葉望濘當然得是矜貴的豌豆公主才行。
葉望濘當然不知道遲筠在短時間內産生了這麽多的心理活動,他善解人意地把自己的行李都搬到了遲筠的卧室,騰出了原本就作為畫室的側卧。
但想法是一碼,實際又是一碼。
畫畫和寫作是同樣的,需要靈感,也需要手感。盡管遲筠在心裏為目标加油打氣,但也許是因為太久沒動筆了,手生的緣故,兩三個小時過去了,他依舊沒有想法。
不是線條不夠流暢,就是勾線有問題,遲筠塗塗改改,越改越煩悶。
正好這時候葉望濘推門進來了,手上還拿了一杯牛奶。
“畫不出來嗎?”葉望濘都沒看他空白一片的速寫紙,只看臉色,就大致猜了出來。
遲筠恹恹地點頭,他接過葉望濘遞來的玻璃杯,抿了一小口,舌尖傳來了奶香的甜味:“你連牛奶都放糖?”
葉望濘挑了挑眉,說:“本來就是甜牛奶。”
他似乎只是專程來送一杯牛奶,并沒有別的意圖,送完就要轉身出去了,卻被遲筠叫住了。
“等一下,”遲筠托着下巴打量葉望濘,葉望濘只面帶笑意地注視着遲筠,并不問他叫住自己的理由,而遲筠則思考了一會兒,轉身扯平了飄窗上的絨毯,“你坐這裏。”
葉望濘沒有提出疑問,按照遲筠所說的走到飄窗前坐下了。
遲筠繼續發號施令:“踩在絨毯上,對,一只腿再屈起來。”
“手撐在下面。”
“放松一點。”
葉望濘全然聽從遲筠的安排擺好了姿勢,遲筠要做什麽顯而易見。
“你不畫稿子了嗎?”他問。
遲筠已經換上了畫板,注意力全集中在速寫紙上,他心不在焉地說:“等下畫……”
葉望濘得到了回答,便不再追問了,安安靜靜地倚在飄窗邊。只是作為模特太過枯燥和乏味,只過了不到二十分鐘,他就再次開了口。
“你以前在畫室,畫過多少模特?”
“沒多少,”遲筠沉浸于畫出葉望濘那種削瘦的骨骼感,“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們自己每周輪流。”
“嗯?”葉望濘歪了歪頭,一副真的很好奇的樣子,“那畫人體呢?”
遲筠說:“畫室會找裸模。”
葉望濘饒有興趣:“哦?”
這個話題似乎給了他偷懶的理由,葉望濘直起身,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了兩步。
遲筠一擡眼就見葉望濘慢悠悠地往這邊過來了,他語無倫次的解釋:“有男有女的……”
葉望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往前走了一步:“有我身材好嗎?”
遲筠仿佛不由自主地被架上了一臺正在運行的跳樓機,無論他做出什麽舉動,驟然加速的心跳都不會為之停止。
于是遲筠眼看着葉望濘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直到停在他的面前,才終于慢半拍地回答:“我又沒看過你……”
葉望濘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忘了。”
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葉望濘卻并沒有脫下身上襯衫的意思,而是俯下身,一條腿半跪在地上,撩起遲筠的T恤,緩緩向下。
他低下了頭:“作為賠禮道歉。”
葉望濘的手是涼的,唇舌卻是熱的。
遲筠無意識地猛然抓緊了他的頭發,卻又在閉上眼時,一根一根地松開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