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于氏遠在蘇州的娘家侄子來青州做客了，這算是白靈穿來後遇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按理說這跟她沒啥關系，她只是活在西小院蘭花塢的一團空氣而已。在三姑娘拉着大姑娘來找她說悄悄話之前，她一直是這麽想的。
大姑娘悶着頭不吭聲，她是白老爺的第一個孩子，只因為不是兒子，從出生那一刻就失了父親的歡心，哪怕他是白老爺最寵愛的妾氏拼了命所生下的孩子。
三姑娘是白家六個姑娘中長相最出衆的，也因此，她是庶女中最不甘心的。白老爺縱橫情場十五年，真正寵愛過的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從小服侍他長大的玲玲，生下大姑娘就死了。另一個，就是三姑娘和二少爺的生母如意，本是農家女，只因為容貌出衆，被出門踏青的白老爺一眼相中，當場解下腰間的玉墜作了聘禮，納了她入門，她也是白家唯一一個有名分的妾室。
“二姐姐怎麽總是窩在屋裏頭，今天日頭這麽好，也不出去走走。”三姑娘笑盈盈道。
白靈學着大姑娘腼腆低頭，道：“外頭雪都沒化呢，怪冷的。”
三姑娘端起茶杯看了眼便放下了，她平日吃的都是白老爺屋裏的茶，哪裏看得上白靈這裏的三等貨。
“你聽說了嗎，林表哥就要來咱們青城了。”三姑娘也不墨跡，直奔主題道，“據說他十四歲就中了秀才，是蘇州城數一數二的少年才子。”
林二少爺是于氏娘家大嫂林氏幼弟的嫡長子，這七拐八繞的親戚關系太繞口，故而她們只喊表哥。只是這個表哥，也只有四姑娘能喊，她們算什麽牌面上的人？
白靈垂頭道：“林二少爺的才學自然是極好的。”
三姑娘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又瞅了眼大姑娘，估摸着那是個萬事不開口的主，只好低頭玩弄着帕子，漫不經心道：“她們都說，太太想讓四妹妹嫁給表哥呢。”
白靈幾乎要笑了，三姑娘也就只敢在她和大姑娘面前這麽稱呼那兩個人，還要找借口把身邊的丫鬟都攆出去。若她真敢在四姑娘面前擺她身為姐姐的威風，不用四姑娘自己，她身邊的大丫鬟就敢掌她的嘴。也只有出門做客，在外人面前，她們才能說一聲四妹妹。
白靈和大姑娘都不吭聲，三姑娘有些坐不住了，掐了大姑娘一把：“你就是個鋸嘴的葫蘆！四妹妹才多大，她才八歲，太太就開始給她尋摸人家了，你呢！你都十四了，再過幾年就成老姑娘了，你是真不着急，還是指望太太和老爺能給你尋個好人家？”
大姑娘漲紅了臉，聲如蚊吶：“婚姻大事，自然都是父母做主。”
三姑娘冷冷道：“那你就指望着太太吧，虧我還求了姨娘幫忙打探，如今看着，你也是不在乎的吧！”
白靈好奇道：“如姨娘可打探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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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卻不說了，端起了茶擺起了架子。一直端着茶不喝又太傻，但是喝吧，這茶看着顏色就渾濁一點都不清澈，三姑娘糾結了下，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用蓋子滑着杯沿。
大姑娘擡眼看了眼三姑娘，張張嘴又閉上了。如姨娘是跟了白老爺這麽多年的，在西小院也是呼風喚雨，和其他府上的姨娘婆子也互有來往，消息最為靈通不過。
“說吧，三妹妹，你瞧，大姐姐都要急哭了。”白靈指了指大姑娘道。
大姑娘是真的要哭了，不過是被白靈的話擠兌哭的：“我沒有，二妹妹你別亂說！”
三姑娘這才滿意道：“聽說表哥這次來，一是看望太太，二是為了衛家。南城衛家和林家也有姻親，衛家的姑奶奶嫁給了表哥的二叔，只可惜紅顏薄命，二嬸入門沒兩年就去了，連個孩子都沒留下，所以這兩家才慢慢斷了來往。這次來，就是想将林、衛兩家的關系重新拾起來。”
三姑娘見她們二人都聽得認真，心裏暗自自滿，就算是自己的姐姐又如何，這個西小院，還不是個聾子瞎子，想知道什麽，不還要讨好她？這麽想着，三姑娘故意停了下來，端起來茶來喝了口，立刻被滿口的苦澀弄得臉都皺了起來，又不好當着她們倆的面吐出來丢臉，只能勉強咽了下去。
“有蜜餞沒，快給我吃個！”三姑娘嚷嚷道，在白靈端過來的盒子裏挑揀了半天，實在是苦得不行，勉強挑了個玫瑰味的含在嘴裏，口齒不清道：“二姐姐這的茶怎麽這麽苦！”
白靈歉然道，推了推三姑娘：“繼續說嘛，這又關我們什麽事呢？”
三姑娘哼了一聲，才繼續道：“林家想和衛家撿起關系，自然不能直接上門，要托了咱們白家在其中周轉。我姨娘說了，下個月初三，白家要舉辦一次賞花宴，給青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發帖子。到時候，大姐姐十四了，二姐姐十二，都是說親的年紀，姨娘會求了老爺，讓太太帶你們出去見人的！”
大姑娘還是不說話，但眼看着是意動了。她是不争不搶木讷沉默，但不代表當機會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不會去抓住它。
白靈猶豫道：“大姐姐去就算了，我，太太會帶我去麽。”
良辰當初可是于氏剛進門時，白老爺硬是擡舉起來的姨娘，便是于氏這麽多年沒對她們母女動動她那高貴的小指頭碾死她們，也沒克扣銀錢吃食，良姨娘也謹小慎微的帶着白靈過着深入簡出的生活，力求在西小院這團空氣裏做那最最透明的那團。
三姑娘也猶豫了下，于氏不對付她們，只是因為身份差距太大，她犯不着拉低了自己的身份。但若是真的湊到了于氏跟前，哦不，哪怕是湊到了于氏身邊得臉的丫鬟婆子跟前，能不能全身而退，這的确是個大問題。
“我，我也不去了吧，我嘴笨，又不懂規矩，萬一給太太丢人了，那……”大姑娘嘆了口氣，“多謝三妹妹和如姨娘了。”
三姑娘冷笑道：“是啊，是我多事了，這是你們倆自己的婚事，偏我在這裏着急上火，你們卻瞻前顧後，仿佛我這是要逼着你們去放火殺人般！”
三姑娘猛的站了起來，漲紅了臉道：“我只是不甘心，庶出又怎麽了？大姐姐的針線活，誰見了不說聲好，便是青城錦繡坊繡活最出衆的繡娘，見了大姐姐繡的屏風，也要說聲佩服！難道就因為是庶出，就要被太太胡亂配人嗎！李家的那個老四，容貌粗鄙，連女戒都背不會，就因為是嫡出的，便能嫁給舉人做娘子！我們又比她差了什麽了？太太不上心，我們只能自己努力，又不是讓大姐姐去勾搭男人，只是讓你在太太們面前露露臉而已！”
大姑娘抱住三姑娘，害怕的看了眼門外，壓低了聲音道：“好妹妹，我承你的情，你別氣了，我去還不行麽！”
三姑娘伸出一只手握住白靈，另一只手攥着大姑娘的手，眼睛裏閃着光道：“好姐姐，我們只能靠自己了！我們若是不團結起來，不努力，就只能任人糟踐了！”
白靈被三姑娘的熱血感染，差點就要跟着喊一句，團結就是勝利！
三姑娘用力晃了晃大姑娘的手：“等到了那天，你就穿一身你自己繡的衣服去，讓大家都看看你的好女工！”
說畢又看了看白靈，想半天也沒想出她有啥特長，只好道：“我借你些首飾，你也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別太素淨了。”
白靈看着她，突然福靈心至，三姑娘這麽撺掇她和大姑娘去賞花宴，難道僅僅是為了所謂的庶女團結，姐妹情深？
“那你呢！你也去吧，好妹妹，我和大姐姐都不會說話，誰也不認識，不像你，你也跟着如姨娘去過別人家做客，是見過場面的人！你若是不去，我和大姐姐也不去了，去了也是丢人現眼！”
三姑娘所謂的出門，就是姨娘圈們少得可憐的交際活動而已，能去賞花宴的客人，她又怎能見得到呢。但是對于青城的世家圈子，雖然一個也沒見過，但不妨礙她把這些太太們的娘家夫家背景人脈全都背出來，連身邊得臉的丫鬟婆子她都了如指掌，真是青城貴族交際圈子的古代活體百度百科。
大姑娘聽了，也忙點頭。
三姑娘假裝猶豫了下，才激動道：“放心吧，又我在，決不會讓你們出醜的！離賞花宴還有大半個月，我們有的是準備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