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演技
林曉樂提出問題的時候, 江絡面上不顯，其實心裏是松了口氣的。
江絡：【高考考場上考生看到這種能跳起來，送分題。】
江絡的演技說好不好, 說壞不壞。
全看她什麽時候認真起來, 想演了。從前快穿八個世界, 每個世界一個新人設, 崩了倒是沒有懲罰, 但總歸會對攻略任務造成影響。上一個喪屍世界，她還能張牙舞爪, 肆意生長, 等到了下一個世界，成了王府裏一個比花瓶貴重不了多少的婢女, 那就只好夾着尾巴做人了。
“江上劃船的歌女”她沒見過，演不來。但這道題不一樣。
沒人比她更知道，一個痛失所愛的皇帝應該是什麽樣子的了。
江絡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勢一變，周圍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直直地盯着她。
女皇似乎剛剛從一個宴會上被叫回來, 喝多了酒, 腳步還有點虛浮。
黃金打造的王冠很重，她微微歪着脖子，大概是踩到了龍袍, 絆了一下。然後, 她微微擡起頭, 在鋪平的床榻上，看到了自己已經死去多時的愛人。
江絡嘴唇翕動，眼珠子在眼眶裏不可置信地震動了兩下。她張了張嘴, 滿以為自己叫出了愛人的名字。
但事實上，她已經無法發出聲音。她上前，将一只手輕輕地放在愛人的臉上。
若是尋常女子，此時該趴在他身上，哭得直不起身才是。然而女皇在是一個女子，一個妻子之前，最重要的，她是一個皇帝。皇帝是不能有軟肋的，就算這個軟肋已經失去，也一樣。
她俯下身，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擦去自己眼角的一滴淚，然後回過身，目光變得狠厲。
女皇幾乎是将那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咬牙切齒道：“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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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樂沒有注意到，自己嘴裏叼着的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掉到了地上。
長長的煙灰四濺。
江絡放得快，收得也快。她重新站定，恢複了尋常慵懶冷淡的模樣：“導演，您看我這演技還成麽？”
這看什麽。
這還看什麽啊！
江絡剛才這個無實物表演，沒劇本，只有個模糊得不行的人設，但是在她的表演下，周圍人甚至都能把整個劇情給腦補出來。如果這種演技只能用“還成”形容，那這個世界上怕是少有幾個演的好的了。
林曉樂這人雖然嘴巴毒，脾氣暴，但勝在能屈能伸。
他從地上撿起煙頭，在褲子上草率地擦了擦，塞回嘴裏，眯着眼睛打量江絡幾秒，開口道：“你有這演技，跑去做什麽練習生，幹嘛不演戲？”
江絡倒是沒想到他會說這個。
她思考幾秒，回答道：“因為現在影視寒冬，就業艱難，而且潛規則嚴重，演技好也拍不了戲？”
後面幾個練習生深有體會，說：“是啊是啊，我還是科班出身，跑去橫店連個有臺詞的龍套都接不到。”
“這次來參加《閃女》也不指望着出道，就想着人氣上來點，好歹能演演網劇女一。”
林曉樂是出了名的鬼才導演，出道就執導大制作，高處不勝寒，平時接觸的都是獎杯拿到手軟的影後影帝。
原本對這些練習生抱有偏見，覺得她們小小年紀，太過功利，卻沒想到其中酸楚理由良多。
江絡看他抽着煙，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提醒道：“導演？”
林曉樂掐了煙頭，從藤椅上站起來：“叫林導，還愣着幹什麽，趕緊去換戲服，請我的價錢很貴的。”
“導演你答應了？”
“嗚嗚嗚嗚絡絡你太棒了！”
練習生們一陣歡呼，跟群小鳥似的叽叽喳喳跑了。
林曉樂綴在後頭，叫住江絡：“喂，那個綠眼睛的。”
江絡回頭，她的眼睛是墨綠色的，在暗處偏黑，但是陽光一打，就流光溢彩，像是上好的翡翠。
林曉樂心裏一晃，定了定神，說：“我明年有部電影要開機，缺個女三號，來不來？”
“女三號，”江絡問，“女一和女二是誰？”
林曉樂說：“還沒定，只是我覺得女三號的人設很适合你。”
江絡懶懶地撩了下頭發，說：“那等到時候您再來找我吧，只是我提醒您一句，您要是真想請我，女一女二可得掂量掂量，可別等到明年咖位被我壓下去了。”
林曉樂望着她的背影，聳着眉頭苦笑了下。
五分鐘的廣告片，金主爸爸撒足了錢，有完完整整的劇本，還有堪稱精致的戲服。
周盼摸着軟綿綿的古裝愛不釋手，星星眼問服裝師：“姐姐，這我能帶回去嗎？”
服裝師被她逗笑：“用完也不會拿出來第二次，你想要就拿吧。”
周盼歡呼一聲，跑過來找江絡分享喜悅心情，結果一看見她，人都呆住了。
江絡在這部短劇裏飾演的角色，是“貴妃娘娘”。
造型師正在給她坐發型，真發拿罩子罩起來，戴上高聳入雲的假發髻，然後插上叮叮當當的釵子。
眼尾被故意畫長，尾端還加上一抹淡淡的紅。
她回過頭，朝你一笑，就像是朵朵桃花盛開，妩媚妖嬈。
周盼捂着小心髒道：“你要是穿越回古代，肯定也是貴妃，讓君王不早朝的那種。”
系統聽着咂舌：【果然還是周盼了解你，這形容不就是你本人嗎。】
江絡提着裙擺，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指定位置上。她的位置是一張貴妃榻，旁邊還有兩個侍女——分別是邵漫和蕭妙，給她打着扇子。
蕭妙眼裏閃過一絲驚豔，捂着胸口說：“還好抽到這角色的是你，這衣服紅紅綠綠的，要不是穿在你身上，絕對俗氣得要命。”
邵漫剛才還嫌棄宮女服太素，現在也不由慶幸。
簡單地講完戲，攝制正式開始。
廣告片的劇情很簡單，一個普通女孩穿越到古代，恰巧手裏拿着酸奶。她靠着酸奶的美味，一路吸引了宮女、貴妃、乃至皇後的注意，從此走上人生巅峰，最後全後宮一起舉着酸奶，喊出廣告詞。
抽到“穿越女”角色的是周盼。
練習生們大多沒有演戲經歷，有演技也一般，周盼感覺自己一路上披荊斬棘，NG了差不多一萬次，終于來到江絡面前。
一進去，連鏡頭後的攝影師都精神一震。
貴妃這角色江絡熟啊，回來前最後一個世界就是後宮傾軋，她當了幾年貴妃，現在一秒入戲。
分明躺在貴妃榻上，但整個人就是高高在上的，看穿越女的眼神就像是看個有趣的玩意兒。
江絡說自己臺詞：“這個‘真牛酸奶’，真有宮裏傳的那麽美味？”
剩下兩人都被她帶入了戲，言語舉止都像是小宮女：“可不是麽，娘娘，奴婢之前有幸嘗了那麽一口，那滋味兒啊——”
江絡“哦？”了一聲，揮揮手，“呈上來吧。”
“過！”
林曉樂面露驚喜，雖然已經看到過江絡演技，但是效果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有她在裏面挑大梁，其他練習生的演技都能顯得不那麽辣眼睛。
短短五分鐘的廣告，後期制作周期很短，不到一個星期就正式投入使用。
【标題】看了閃選手那個廣告片，突然覺得論壇之前對選手的前景預測得變。
【主樓】之前你們都說以後蕭妙能走綜藝咖，邵漫能走演員，剩下的妹妹就只能多想辦法上舞臺，現在看來能走演員的反而是江絡？
【1L】純路人，江絡演技震撼我全家，這是什麽神仙演技？
【2L】之前你們一直說江絡不是演員臉，江絡瞳色影響角色，江絡演技絕對很差，現在簡直啪啪打臉。
【3L】離出道都還有幾個月呢，這麽提前操心妹妹前景幹嘛？馬上就二公了，趕緊投票才是正事。
二公在即，《我無法忘記》組也迎來第一次導師考核。
開始事前，崔曉冰小聲對宋寒說：“其實這組我一直有點擔心，她們雖然都是上位圈成員，但是也因此瑣事太多，練習時間幾乎只有其他人的一半。”
江絡四人站在所有練習生和導師面前，練習生們竊竊私語。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江絡要選vocal，她真的能唱嗎？”
“還有奚小憐也是，我之前從來沒聽過她唱歌，總感覺會翻車。”
除了和江絡關系好的幾個，剩下的練習生對她的感情很複雜，又愛又恨。
人這種生物，總是會暗自期盼站在高處的人掉下來，結果江絡一開嗓，她們的心就沉下去了：“總是忘不了，和你在一起的快樂。”
唱的真好，甚至有點太好了。
不僅僅是江絡，剩下幾人發揮也非常好，一曲結束，練習生中有人開始歡呼。
江絡握着話筒，正要松口氣，崔曉冰忽然開口：“你們有個很嚴重的問題。”
氣氛一僵，隊長蕭妙小心翼翼道：“崔導師，請問是什麽問題？”
崔曉冰：“你們自己沒有沒有發現嗎？我之前一直重複，歌跟故事一樣是活的，你們的技巧雖然都很完美，但是情緒太平了——自己入不了戲，臺下觀衆怎麽入戲？”
《我無法忘記》是一首悲傷的情歌，正确的打開方式是，要把自己唱哭。
但是這四人別說哭了，連表情都沒有多的，說實話，崔曉冰有點失望。
蕭妙咬着牙，鞠躬道：“對不起崔老師，我們會回去練的。”
話是這麽說，現在離第二次公演，只剩下短短的四天。
蕭妙把隊員組織起來開小會，開門見山：“你們中間，有誰失戀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