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布萊迪看着眼前的統計上來的月銷量報告終于心滿意足了起來, 心道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如果不是企鵝蘭登旗下的連鎖書店實在數量龐大，對自己旗下的出版社出版書籍有特殊照顧, 計劃不可能如此順利, 銷量也不可能在第二周就沖上了暢銷榜。
他一邊如每一次做完企劃觀看效果時一樣, 邊回顧細節查找出現的纰漏，确保自己下一次不會再犯, 邊把這個好消息發給了桑稚顏。
如今的桑稚顏今非昔比, 天賦才華被高度認可的年輕作家, 還是極為受歡迎以及非常容易改編成影視劇作品的懸疑推理作家, 天然的站在食物鏈頂端, 不要說像他這樣的普通編輯, 就是他如今的主編亞當·史密斯先生也要對她笑臉相迎。
不過他們連續合作了三個作品, 她有如今的名氣地位，他功不可沒，關系自然不能以尋常認知。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大作家。
對這個調侃的稱呼, 桑稚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大作家, 看到我發的銷量就沒有喜出望外？看到現在自由撰稿人，專欄作家還有那麽多讀者的誇贊,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這也是布萊迪好奇的地方，桑稚顏肯定是不缺錢的，就是這本書豐厚的版稅沒到賬之前, 她的身家也不會比他低，可是這畢竟不一樣啊, 這可是她自己賺的，而且對她的誇贊可謂是鋪天蓋地，就是他看了都不由的心馳澎湃, 與有榮焉，她這個當事人怎麽就這麽淡定？他可是聽說了，許多作者在看到銷量和誇獎時會忍不住的跟自己編輯分享，有時候甚至會語無倫次。
可是桑稚顏呢？
不說在他把那些狂熱粉吹捧《妄想症》的截圖給她時極為淡漠，就是現在首次登上三大暢銷榜，更是有暢銷榜中的“聖杯”紐約時報，也沒有表現出失常，更不用說傳說中的語無倫次了。
和她電話聯系時，也聽不出過多的雀躍歡欣，這淡定從容的态度，簡直讓他懷疑他們兩個人到底誰才是成年人。
郁悶的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興奮往下壓了幾分。
桑稚顏難道不高興嗎？
當然不是。
在《邪惡之花》登上暢銷榜的時候，她就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好吧，果然她不喜歡失敗受挫的感覺，《妄想症》被拒絕果然讓她有些在意，《邪惡之花》簡直像是為了賭氣證明自己才寫出來的。
結果也如她所希望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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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再能否認她的才華天賦。
可是高興過後，桑稚顏覺得也就這樣？她沒有迷失在這樣的盛大的贊美當中，如流行墜空，昙花一現的作者并不少，如果沒有後續的作品，她也會如他們一樣，這點微薄的名聲遲早如風中絮語一般消逝在風中。
或者換個角度想想，這些暢銷榜數據每周更新一次，也就說每周都會有這樣的書，也沒有什麽好自豪的？
當然了，如果知道她這麽想，布萊迪會想着噴死她。
——每周确實都是數據更新，但是能引起這樣大規模稱贊，并且擁有一批數量不少的狂熱粉的能有幾個？
——而且你看看上榜作者的平均年齡，再想想自己！
——如果不是桑稚顏根本不想拿自己做宣傳，布萊迪完全可以用“天才美少女”作家當做噱頭，肯定又能吸引一批作者。寫懸疑推理的女作者本來就少，況且是年紀這麽小還寫的這麽好的！物以稀為貴啊！奈何桑稚顏根本不願意，布萊迪只好作罷。
無論什麽樣的理由，什麽樣的原因，能取得現在的成就，能接連寫出來《海底歷險記》《妄想症》《邪惡之花》都能稱作天才。
不過桑稚顏受本身教育影響，看取得的成就，會得意，會興奮，會高興，但是不會自滿。
——畢竟取得這樣的成就，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勞，也是有“挂”的嘛。
就算巴特萊是個十足十的人渣王八蛋，桑稚顏也要承認，在完成《邪惡之花》的過程中，巴特萊給了她許多建議，由此才讓她第一部 作品完成度如此之高，讓人驚呼，完全不像是推理新手所寫。
桑稚顏心道，什麽時候她不需要外力，也能寫出來一本讓所有人盛贊的書，才不負“絕世天才”的美譽。
她略一思忖，回道。
——對作者來說，已經出版的書就是過去式了，要着眼未來，等我下本書取得了更好的成績，再高興也不遲！
看到這個回複，布萊迪無語：“……”
看這架勢，《邪惡之花》還會繼續在榜上停留數周，怎麽就過去式了？不過手下的作者如此勤勞，他作為編輯該高興才是。
興奮的布萊迪，顯然忘了去年陸續拖稿裝死幾個月的桑稚顏是怎麽樣的了，被她的話轉移了注意力，順勢問道。
——下本？你下本有打算了？寫什麽？什麽題材？寫了多少了？
看着這一連串的問題，桑稚顏也忍不住的有些無語。
——很遺憾，讓你失望了，只寫了大綱。
——我之前幾個月一直在忙《妄想症》《邪惡之花》，功課有些落下了，等我忙完再說吧。
而且，她還要參加各種音樂、繪畫比賽來賺取課外實踐分數。
哪裏有那麽多時間一直寫書？接連爆肝寫了兩本，加起來幾十萬字，後者還很燒腦，桑稚顏也有些精疲力盡，看課本都覺得可愛了起來。
而随着她這句話發出去，布萊迪的興奮戛然而止。
……啥？
不祥的預感降臨了，他又想起了之前深埋的記憶。
……卧槽，不要啊！
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應該趁熱打鐵嗎？
可緊接着桑稚顏發來的一句話成功他的話憋在了心裏。
——你知道斯賓塞爾是很嚴格的，如果我功課下降太多，不但會通知我爸爸阿姨，對升高年級和申請大學也有影響。
這就這一句話，成功讓他洩氣了。
忍着開始犯疼的胃部發過去幹巴巴的一句話。
——好吧。
想想那位讓他印象深刻的上東區貴婦，胃部似乎更疼了，他不由的心道，世界上果然沒有十全十美的事，現在都羨慕他一手挖掘了個文學天才，自己也跟着在業內越發有名，可是誰能想到，天才還要上學呢？拿這個做借口，他連催稿的理由都沒有了。
布萊迪唏噓。
……
實際上，桑稚顏也沒有完全拿假話糊弄他。
斯賓塞爾的節奏并不慢，還有種類繁多的各種活動，為了漂亮的綜合評分，所有人都只能咬牙跟上節奏，沒人會願意掉隊。
人都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桑稚顏不可能放棄功課，活動實踐分暫時靠着音樂，繪畫比賽維持着自己排行靠前的名次，可是她在這兩門上真不是那種絕世天才，退一步講，就是絕世天才還要維持練習呢。
這兩樣東西都是不勤加練習水平就會直線往下掉的——換言之，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努力就能得到的。
想要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什麽，世界就是這麽公平。
在彈琴水平被那位幽靈老師從頭到尾刻薄了一遍後，她恍然大悟了，為了不再被刻薄，為了近在眼前的音樂大賽，桑稚顏只能“忍痛割愛”。
當然也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巴特萊簡直是行走的人間渣宰和黑泥精，無時不刻不再給她灌輸“金玉良言”，她為了《邪惡之花》勉強忍受他，現在終于可以暫時一腳踹開他了。
就在她走神的這一瞬間，幽靈老師的刻薄言語就鋪天蓋地的襲來了。
“——走神了？彈成這樣你居然還敢走神？！”幽靈老師磅礴的怒氣化作了狂風暴雨，朝着桑稚顏席卷而去，這一瞬間她就宛如風中搖曳的小白花，可憐無辜無助，而幽靈老師現在沒有一星半點的憐惜，“從沒有！從沒有人在我面前彈成這樣！在我跟前學了這麽久的鋼琴，結果就彈成這樣？你的天賦呢？你的勤奮呢？！”
“你這幾個月都是吃幹飯了嗎？！”
“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如果早知道你是如此的三心二意，我是絕不會收你這個學生！”
“對音樂沒有敬畏的人，是絕不會走上巅峰！”
迎着幽靈老師的怒吼，桑稚顏硬着頭皮彈完了這一首曲子，沒有再敢走神，可果不其然，又被幽靈老師從頭到尾的狠狠的挑剔了一遍。
眼神帶着濃濃的不滿。
仿佛桑稚顏不讓他滿意，他現在就能把她逐出師門。
桑稚顏正襟危坐，低垂着頭，認錯态度良好，“老師，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我這幾個月确實沒有好好練習鋼琴。”
不滿的眼神沒有絲毫消退，桑稚顏深呼吸一口氣，快速道。
“——因為我寫了一本書。”
幽靈老師不滿的眼神微滞，桑稚顏立刻趁機把《邪惡之花》的事說了下，順便解釋她為什麽這幾個月老神出鬼沒的。
說完之後，又停頓了一下，把讓綠凝出來的書掏出來，讨好的遞到幽靈老師跟前，“老師，這本書送給您，您看完後有什麽感想都可以告訴我。”
……
總算安撫住了幽靈老師，暫時不擔心逐出門牆後，桑稚顏長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又有信心去參加音樂大賽了。
可是誰知道幽靈老師在不知道為什麽陷入了沉思後，忽然冷不丁的道，“我教你彈一首新曲子吧，我自己寫的譜子。”
“什麽？”
幽靈老師卻再一次冷下臉，“啰嗦什麽！讓你學就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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