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牽着小徒弟回了客棧,梅慕九興致勃勃地在虛彌戒裏翻找衣服,挑了好半晌,最終挑了件和自己身上差不多紋飾的黑袍,将它縮到秦衡蕭的尺寸,親手給他換了上去。
秦衡蕭紅着臉任由他換,不想駁了新師父的面子,梅慕九這才發覺這小孩對自己人是真的很不一樣。
喚夥計上了點吃食,盯着徒弟吃了兩碗飯,梅慕九才笑眯眯地帶着他前往仙居府。之前和夥計打聽了幾句他才知道要建立宗門還得前往登記,不然是不受世人承認的。
他剛剛踏進門檻,便見總管堆了滿臉笑迎了過來。
梅慕九只是一眼就看出此人已有金丹大圓滿的修為。
“閣下裏面請……”
總管搓了搓手,顯得有些尴尬。他能感受到此人應有元嬰修為,可是道尊級別的人物應該早有人知,可這位卻着實面生,這使一向自持能識得萬人他不免挫敗起來。
梅慕九點點頭擡步進去,總管遲疑問道:“恕在下眼拙,敢問道尊尊號?”
“……”梅慕九卡殼了,面上一派淡然,內裏卻是在頭腦風暴。
我怎麽又忘了給自己取個名字。
他張了張嘴,卻是不敢再胡謅,畢竟此次很有可能要跟随一生。
總管戰戰兢兢在一邊帶路,看他沉默不言,面覆寒霜,還以為有哪裏不周到,更是不敢開口再說話,倒是秦衡蕭乖乖跟着走的同時還奇怪地看了他好幾眼。
“便叫我……”梅慕九幾番定奪,終于道“無上。”
總管被突如其來的話吓了一跳,再一揣摩這個尊號,被吓得更加安靜了。
梅·取名困難症·慕九沒發覺這麽多,暗自松了口氣,自認解決了一樁大事。
到了登記處,只見這房間牆面皆由靈石砌成,靈氣萦繞,幽光熒熒。四面牆滿是文字,定睛一看,竟是宗門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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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玉牆最頂上方正是帝澤天宗。
總管推開暗門,取出名簿,再取出一只黑色毛筆,梅慕九霎時察覺到了一股沉重的威壓,他想也不想地趕緊一手攬住秦衡蕭,為他與小吱減輕壓力。
梅慕九敢肯定名簿與毛筆是一套法寶,且足有仙品的品質,宛若天道生成。
總管卻也不是常人,以金丹修為執筆,竟不見絲毫疲累。
填了些基本信息,總管拿出一本薄冊遞給梅慕九:“請過目。”
接過一掃,是一些規章制度。如宗門分為三個品級:三品通幽,二品掌地,一品通天。而要建宗者必須要有元嬰及以上的修為,且初始成員不得少于三人。
總管還不忘解釋一句:“宗主,徒弟與護法,皆不能少。”
梅慕九翻到最後一頁的名冊,只見六大通天大宗高高在上,與後面的宗門相距甚遠。帝澤天宗光內門弟子就有七千人,其餘的玉仙天宗,陰聖天宗等通天宗門也都不下四千人。從掌地開始的宗門,弟子人數便都只有二千往下了,而通幽的內門弟子幾乎都只有百餘人。
“原來如此。”梅慕九了然。
總管雖也有些疑惑這位道尊為何看起來連常識都不知曉,但終歸不願多想,只是問他宗門內還有誰。
梅慕九左臂攬着秦衡蕭道:“這是我的親傳弟子,護法……”他看向小吱,展顏一笑“這是護法。”
總管:“……”
小吱:“唧。”
作為被天道選定的總管,他活了上千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奇事,嘴角都不覺抽搐起來。
“怎麽,不行嗎?這書上并未說明護法必須是人類。”
那是因為沒人會把猴子當護法吧!它連話都不會說啊!
總管一臉平靜,內裏瘋狂腹诽。
最後見梅慕九一副認真的樣子,終于認輸,顫抖着下了筆。
“宗門名稱。”總管已經不想擡頭看他。
梅慕九頓時又陷入了沉思。
“伏仙……?”他難得遲疑。
總管也不知說什麽好,本着早點完事的心理,沒等他決定,就刷刷寫了上去。
梅慕九:“……”
梅慕九:“不用如此着急。”
站在一邊的秦衡蕭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宗門山峰又是在何寶地?”總管趕緊發問。
“還在找。”梅慕九迅速回答。
總管總覺得自己做完這件事要減壽百年。
生怕這人又要拿薄冊說事,他苦着臉,從懷裏掏了個令牌扔給梅慕九。
“此乃宗門令牌,開山立宗後将它置于山門,則天下皆知此山為你宗門,且玉牆留有痕跡。七天內,請宗主盡快尋找寶地,過期不靈,天道不認。”
梅慕九被天下皆知四個字震了一下心神,随即鎮定下來,将令牌放好,與總管辭別。
這事做完,梅慕九卻覺得更加沉重,寶地哪是那麽好找的。六大天宗就已将世間得知的仙山占去了多數,其他無數大小宗門也瓜分了這片大陸,再找一個,談何容易。
回去後又翻看了半天《乾天寶地錄》,皺着臉逐個确認了歸屬,梅慕九想,是不是得去打聽打聽有沒有小世界之類的秘境,也好開辟一點新地盤。
“這書不是這麽看的。”看了許久的秦衡蕭冷不丁道。
“嗯?”梅慕九還沒回過神。
不再多說,秦衡蕭直接上手,竟直接将書撕開,撕成奇怪且不規則的形狀,接着在地上擺出了一個極像陣法的形狀。
剛一擺成,白光驟起,地上竟出現了一張巨大的地圖。
梅慕九訝道:“這是……”
秦衡蕭不說話,看上去有些緊張,梅慕九心下了然,立即又放出了幾個法器防止人查探。
見防禦周全,小徒弟才放松下來:“我的義父,不是人。“梅慕九:“……”
秦衡蕭不理他:“上古時紫氣在蓬萊凝聚,月圓之日承帝流漿而得道,化為人形,從此以蓬萊人仙得名,自成一族。但蓬萊一族人數過少,又遠居東海盡頭,常人極少得見,所以世間只當傳說。時至今日蓬萊族人早已失散,混于人世,但傳承一代一代從沒斷過。義父就是蓬萊人仙的後人,承載着無數年的傳承。”
說到這裏,他見梅慕九也只是稍有驚色,方才繼續說下去:“他精于陣法與蔔算,也對乾天了如指掌,書肆裏的藏本除去他自己所作,也多是家族收藏。除去有緣之人,無人會買。還有一事,也說給師父吧,義父撿到我時就為我占蔔過,當時便得知在這兩天會有一個人來收我為徒。”
“……難怪。”梅慕九心中五味雜陳,又有點恍然大悟。難怪他當時說要收徒後,魏先邪又是開了幻境,又是拿出棋子做那一番古怪動作,想是不僅考驗他的心性,更是想确定他是否是卦象上的人,所以在确定後才這般輕易地就将秦衡蕭托付給了自己。
“這幾年他雖未讓我修煉,卻教了我許多事,書肆裏的書我全都學過。”
秦衡蕭難得說這麽多話,說完便又縮在了一邊。
梅慕九鼓勵般地摸摸他的頭,突然想起什麽,拿出《天易八卦法決》看了半晌,終于意識到了一件大事。他分出一絲神識進入虛彌戒,帶出了一本《天易太虛法決》,兩本法決竟是上下兩冊。
“這法決還是玄明幼時從一個通幽宗門的小弟子那兒騙來的,倒是眼光毒辣,挑了這樣一本上古仙法。”梅慕九心裏感嘆。
把兩本法決和地圖收起來,梅慕九笑道:“先給你洗髓,明天我們開始修煉。”
聞言,把自己縮在陰影裏的秦衡蕭立即擡頭,雙目也仿佛有了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