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燕渟配出來那古怪的藥果真有奇效, 徐幼寧在連續昏睡了三日之後,病情突然好轉了。
能說話,能大口喘氣, 也能自己坐起身。
五日後,禦醫來看, 直說脈象正常,胎相也穩, 只是稍顯虛弱, 多加調養便無恙了。
“太醫, 我的孩子, 真的無恙嗎?”
“小主放下,別的微臣不敢說, 這一點可以保證,微臣絕不敢沒有根據的胡言亂語。”
徐幼寧欣慰地望向太子,兩人目光交彙, 都輕輕點了一下頭。
等太醫走後, 徐幼寧倚在太子的肩膀上, 有一點想哭, 到底克制住了。
病了這十幾日, 每一日她都想到了死, 也每一日都想活下去,每一日都在經歷死去又活來。
“這回你是吃大虧了。”太子道。
聽到她說着心疼自己的話, 徐幼寧突然覺得自己沒這麽慘了,笑道:“殿下,那會兒我都以為我留不住小黃了。”
“怎麽會呢?你都取好了小黃這個小名,寓意吉祥,自然能保它周全。”太子寬慰道, “你放心,我也問過燕渟。他說他的藥的确可能會傷的到孩子,不過這個影響就是有和沒有。”
徐幼寧聽糊塗了,“有和沒有,是什麽意思?”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配的藥對孩子有影響,你第一次服下的時候就已經落胎了,你到現在都沒有,所以這藥對你和小黃都沒有影響。”
“你如今倒是肯信他了?”徐幼寧揶揄道。
太子略一挑眉,一派淡然的模樣:“你是服了他配的藥好的,這藥我一無所知,自然得信他。”
說着,他頓了一下,看向徐幼寧:“再說了,不是你一直再說,你信他麽?”
“我沒說他是好人,我只是覺得他不會害我。”
“你知道他做的什麽壞事?”
徐幼寧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忙道:“我不知道啊,是你一直說他是惡人,我不敢懷疑你。”
太子很滿意這個答案,正想去 吻她,又聽她問:“殿下,我能不能親自向燕渟道謝呀?”
“不能。”?輕?吻?最?萌?羽?戀?整 ?理?
太子回得斷然。
“為何?”徐幼寧頓時着急了,“他救了我的性命,我總該親自道謝。”
“下回吧,昨兒他已經離開文山別院了。”
“走了?”徐幼寧怏怏道,有些不肯相信地看着他。
太子微笑,并不言語。
倒不是燕渟想走那麽快,是太子立即就把他轟走了。
燕渟不是什麽善類,所以他犯不着跟燕渟講什麽道義。
易地而處,有朝一日他落在燕渟手裏,燕渟同樣會對他下手無情。
徐幼寧沒留意太子神情,只是發起愁來:“那祖母來了怎麽辦?他走了就沒人配藥了呀。”
她想見燕渟,一則是想為自己的事道謝,一則是想為祖母求藥。
相處了好幾次,她對燕渟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
他喜歡的、他在意的,就是視如珍寶百般呵護,他不喜歡的、不在意的,在他眼裏就如塵埃一般,生死不計。
徐幼寧不知道自己哪裏得了燕渟的青眼,讓他幾次相幫,但她明白,如果不親自向燕渟求助,燕渟不會去救她的祖母。
太子正在斟酌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徐幼寧着急追問:“殿下,你的侍衛一直在給燕渟做幫手,他學會配藥了嗎?”
“沒有。”
燕渟臨走時,特意叮囑太子不要叫他學他瞎配藥,不明白其中原理的人,是配不出來的,若是勉強配了,也絕對不能給徐幼寧吃。
“那怎麽辦呀?”徐幼寧着急起來。
燕渟走了,沒人會配這個藥,那她祖母不是沒救了嗎?
“等你的家人到了,若有需要,我再派人去找燕渟,如何?”
徐幼寧大病初愈,太子着實無法将老太太過世的消息說出口。
他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害老太太的兇手和主使者,他都不會放過。
“如今你病好了,我讓月芽過來陪你說話,好嗎?”見徐幼寧精神還不錯,想着有人陪着她分散注意力也好。
果然,提到月芽,徐幼寧的神情輕松了許多。
“月芽也在?”
“你忘了嗎?他們跟王吉一塊兒過來的,只是因你病着,院子裏就只留了王吉。”
徐幼寧嗔怪道:“那你不是害人家王吉嗎?萬一給人家染上病,我可賠不起?”
“那你先賠給我,我再賠他?”
徐幼寧對上太子眼裏的深意,哼了一聲。
她才剛剛好轉,他就有心情使壞了。
不過,他有心情使壞,也證明她是真的好了,不是哄她騙她。
“你再躺一會兒,我出去一下。”
徐幼寧點頭。
雖然他們住在文山別院,但太子每日的事情并不少。
她在榻上坐了一會兒,王吉就給她端了些甜軟的糕點進來,每樣只要一丁點,只是給徐幼寧解饞的。
“姑娘。”
徐幼寧剛吃了一口,就聽到一個熟悉久違的聲音。
一擡頭,果真看到月芽站在門口。
“月芽,快過來。”
月芽快步走到徐幼寧身邊,幫着她食案擺得齊整些。
“姑娘,聽說你身子大好了,我真的……”月芽說着,忍不住哭了起來,“姑娘,你能好起來,真是菩薩顯靈了。”
這些日子月芽見不着徐幼寧,只知道徐幼寧因為回家探望的老太太,也染上了同樣的疫症。
月芽跟素心求過要來院子這邊伺候徐幼寧,只是連素心都不能過來,更何況是月芽呢?
她每天做不了別的,就是向各方神仙菩薩祈求徐幼寧早日痊愈。
“別哭了,我這不是好着呢!”徐幼寧說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太醫說了,不止我好着,小黃也好着呢!”
“小黃?”月芽瞪大了眼睛,看看徐幼寧,又看看徐幼寧的肚子。
徐幼寧也覺得好笑,笑過之後,捂着嘴不好意思道:“是我給孩子取的小命。”
如果承乾宮裏沒有養大黃的話,小黃并不算什麽不得了的小名。
但是……
月芽的表情有點古怪。
“姑娘,這是你自己在心裏偷偷取的嗎?”月芽決定了,如果只是姑娘的想法,她一定要勸住姑娘。
徐幼寧道:“不是啊,是殿下問我,我想出來的。”
“啊?”月芽這次是真的目瞪口呆了。
殿下居然知道?
那他對小黃這個名字……
“殿下喜歡小黃這個小名嗎?”
“應該喜歡吧,”徐幼寧眯着眼睛想了想,太子當時沒說不喜歡,那她就當他是喜歡了。
“這樣啊。”月芽徹底沒言語了。
當初姑娘給大黃取名叫大黃的時候,殿下還特別不滿意呢,現在姑娘給小王子取名小黃……
月芽看着徐幼寧,發自內心道:“姑娘,奴婢覺得太子殿下真真是疼姑娘的。”
徐幼寧沒想到月芽突然來這麽一句,蒼白的臉頓時泛紅。
她清了清嗓子,“怎麽突然說這個?”
“那姑娘給狗取名叫大黃,給小王子取名小黃,殿下都不生氣。”
徐幼寧原本根本沒想到這一層,當時取名的時候,她頭暈腦脹的,只想着祖母跟自己說過的那些民間典故。
鄉下的小孩子都喜歡取狗剩、鐵蛋這些小名,好養活,抗風霜。那會兒她跟孩子可能會沒命了,就想着取一個低賤些的名字不叫鬼差把它的命索了去。
“那會兒我病着,所以他就随我了。”
“那也是心疼姑娘!”月芽道,“那會兒聽說王公公要到這邊來伺候,我和素心姐姐都想過來,王公公說,他也不是來伺候姑娘的,姑娘屋裏,只有殿下一個人。”
徐幼寧咬唇不語。
這疫症十分兇猛,徐幼寧每日都生不如死,如果不是因為他一直在自己身邊,徐幼寧或許都撐不到燕渟把藥配出來。
她舒了口氣,低頭去摸自己的肚子。
“姑娘,姑娘。”外頭王吉敲了門。
“王公公,有什麽事嗎?”月芽忙站起身問,
王吉回道:“徐家三姑娘前來探望小主。”
徐家三姑娘?
徐幼寧大吃一驚:“徐幼姝來了?”
月芽看着她詫異的模樣,便道:“姑娘不知道嗎?前兒奴婢就聽說,殿下派了人去京城裏接家裏人過來。”
月芽這麽一說,徐幼寧倒是想起來了,當初太子說的是要接徐家的人來文山別院。
那會兒她病着,太子這麽說,她也沒仔細想。
她根本不想太子把陳氏和徐幼姝接過來,她只要祖母過來就好了。
“姑娘,那你見三姑娘嗎?”月芽問。
徐幼寧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朝着外頭的王吉問:“王公公,我祖母到了嗎?”
王吉在外頭似乎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徐幼寧等了片刻,才聽到他說:“老太太不便挪動,這回只接了老爺、太太和三姑娘來。”
徐幼寧聽着就生氣。
祖母病得那樣重,為了自己活命,竟把祖母一個人丢在京城裏。
“小主,要傳她進來嗎?”王吉問。
月芽見徐幼寧臉上有愠怒之意,小聲道:“姑娘,咱們不見三姑娘吧,見了也是添堵,撈不着什麽好。”
徐幼寧沒有吭聲,遲疑片刻,方下定了決心。
“且叫她進來吧,我正好有事要問她。”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是不是都很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