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論苦逼男配的逆襲之路》作者:上了天的煎餅
文案
主角版:
一個是人呆心傻情商低,
一個是癡心不改小倔驢
兩個感情白癡的戀愛讓人揪心讓人愁
還得是衆多助攻登場,
這才能有歡喜大結局
配角版:
老子好端端一個新社會五好青年,
一朝穿越,愣是成了瑪麗蘇小說裏的炮灰!
這可不成!
爺爺我可不搞基!
還是得自己動手,撮合看得過眼的,甩開嫌棄的
才能給自己謀個好未來啊!
三萬字短篇,各種第一人稱,全文存稿,番外正在碼
斷斷續續寫噠 後半段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啥啦!
筒子們湊活看吧!
內容标簽:宮廷侯爵 強強 悵然若失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清霭,方景桓 ┃ 配角:陸恒舟,方朝陽,皇後,白連宇,任少俠
☆、【一】曦光(一)
這年,初冬的長安陰風陣陣。天烏壓壓的,黑沉的吓人,卻落不下一粒雪。
我們在長安城外駐紮了一月有餘。昨日夜裏,皇城中的金鐘響了萬餘次,看樣子,勝利進京的日子是不遠了。
帷帳中炭火燒的滾燙,熱的人昏昏欲睡。世子一邊寫字一邊打瞌睡,我看了他一眼,也不阻止他偷懶的行徑,撩起帳門走了出去。外面冰冷的空氣凍得我一個寒戰,我有些後悔貿然出來閑逛了。只是這幾日我實在是心緒難平,呆在室內總覺得煩躁不安,想着出來透透氣,卻又被這樣糟糕的天氣弄得寸步難行。
肩上的舊傷在隐隐作痛,胸口的新創還未長平。陰沉的天氣讓我周身不适,身上的大傷小瘡總是在用它們最大的惡意來損毀我的身體。不過短短幾年,我已經變成一個陰沉病弱之人了。
巡邏的将士笑着沖我打招呼,他們的心情都不錯,這樣難捱的天氣仍舊笑的開心。不過說來,這些将士的反應才是最正常不過的,畢竟打了三年仗,總算要塵埃落定了。
忘了說了,這裏是晟王方景桓的軍營。三年前,被禁锢在江南的晟王起兵謀反,從江南一路攻入長安,順風順水,唯獨在長安碰了壁。長安是一國之都,晟王不敢貿然攻擊,便下令駐紮城下,靜候城內消息。
七日前,方景桓率百名将士入皇城談判;三日前,長安城全城戒嚴,皇帝駕崩;昨日,城中金鐘響起,新皇即将登基。
晟王方景桓,年二十五,皇後嫡出,為皇長子,才高八鬥,享有治世之才。如此嫡長子卻要靠謀反才能奪得皇權,足以見得那位安居于皇城內的老皇帝不是什麽賢良之輩。
而我呢,只是晟王軍中的謀士,上陣的将領,現如今遍體鱗傷,連殺敵都做不到,只能安居于一方帷帳內,替方景桓教導他的孩子。
先生。孩童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回頭看去,九歲的世子站在帷帳口靜靜的看着我,面無表情,眼眸中透着關切。
外面風大,先生身體不好,還是進去吧。
這孩子長得向他的父親,但性格跟他的母親更為肖似,當然了,這是個好事。小小孩童聰慧懂事,果敢溫柔,一點不像他那個仿佛沒有七情六欲的父親。
我走到他身邊,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我這幾日糟糕的情緒終究還是影響到這個孩子了。他看着我,眼中帶着儒慕,言語中帶着關切。
我沒說話,随他回了那個溫暖如春的小天地。
是夜,夜涼如水,北風瑟瑟。我在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世子這幾日睡在我這裏,此時已是睡得黑甜。空寂的帷帳裏,我只能盯着帳頂,心中思緒萬千。
實在呆的難受,我索性起身穿戴整齊,又摸了一件披風,想着出去逛逛。
夜裏仍有士兵在巡邏,即使已經勝券在握,我們也不敢有分毫的松懈。方景桓入城時帶走了軍中大部分的高等将領,将整個軍營交給我這個來自江湖的謀士管理。我自是不敢有絲毫怠慢,認認真真的将軍中諸事安排好,生怕出現些許的纰漏。
當真是欠他的。
我在營中轉了一圈,四處查看之後又回到了帷帳附近。我不放心睡在裏面的孩子,但又不想回去休息,便坐在了帷帳附近的一叢篝火旁。
我需要将近日紛亂的思緒理個清楚。
說起來,我會出現在方景桓身邊,當真是機緣巧合。十五歲以前,我和師傅隐居在金陵小竹山,每日采藥打漁,學的也是治病救人的本事。方景桓的老友,丞相之子陸恒舟是我的師兄。那時,方景桓剛被囚禁于江南封地,定下了要起兵的心思,便想着将我的師父,江湖智者逍廣先生請出山,擔當謀士。陸師兄也沒拒絕,帶着他上了小竹山。結果一來二去的,正主沒請到,倒是帶着我這個不到十五歲的小拖油瓶下了山。起初,方景桓不過是抱着帶着孩子見世面的心思帶着我滿江南的游蕩,可誰曾想我這些年的學識還真讓他瞧上了眼。最終,我代替我的師父,成了他的反叛大軍中為他出謀劃策的謀士。
也不過四五年前的事,我坐在篝火旁,撥弄着火堆,想着。怎麽現在尋思起來,似是很久以前了呢。
本來,事情到這裏就不會有太大的變數了,但奈何美色誤我,讓我對方景桓起了愛慕之心。
最初發現這份感情時,我慌亂過,緊張過,傷感過。我将自己關在房間裏,一遍又一遍的唾棄自己。雖然當下國風開放,分桃斷袖之事盛行,但方景桓并不熱衷于此,更何況,他還有妻有子,日後還會成為一國之君。我心中的感情催促着我接近他,我腦海中的道德唾棄着我這份不堪的感情。我無法原諒自己喜歡上一個有家室的男人,無法原諒我的背德的感情,更加不敢去面對終會是被拒絕的結果。少年人的感情單純、執拗而脆弱,我像一只縮頭烏龜,膽怯的将自己的感情縮藏在心底,不敢面對,又不想消除。
我開始變得不茍言笑,不再有少年人的活力和沖動,生怕感情暴露萬劫不複;我開始認真學習那些我從未接觸過得兵法策論,只為讓自己變得更有用;我開始拿起□□大刀上陣殺敵,即便我對塗殺生靈厭惡至極。我開始成長,開始成熟,開始努力去完成那些我從前并不喜愛的事情。
只為了得到那人的些許關注,還有一句毫無感情的贊賞。
我愛的卑微,怯懦,疲累。
有時,我也會問自己,明明不會将心中感情宣之于口,明明受不住心中道德的譴責,明明想将這份感情永遠埋葬,為何還要做這麽多,為何還要大費周章。
知曉前因後果的師兄只是無奈的看着我,動手揉亂我的頭發,給不出答案。
這那裏有解呢。
不過是無法控制的感情在作祟吧。
如今,我在方景桓身邊待了整整五年,反叛大軍順利攻入長安,即将勝利。而我獲得了什麽呢,一雙沾滿同胞鮮血的手,一個滿是傷痛的身體,和一份即将絕望的感情。
方景桓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個漂亮的,會撒嬌的,不會對他畢恭畢敬的男人。
在我為了倫理,為了道義,為了心中的準則掙紮不休痛苦不堪的時候,方景桓認識了這個出身世家的小公子,白連宇。他很漂亮,有很多的愛慕者,他的身邊時刻都跟着三位江湖英傑。而方景桓呢,以他的萬金之軀,成了白公子身後的第四人,心甘情願的同其他三位人中龍鳳一起,平分這位小公子的心。
驕傲如方景桓都可以委曲求全至此,想必他是當真愛慕白公子吧。
天又黑沉了些許,已經是寅時三刻,再過一會兒,天就該亮了。不覺間,我竟在這裏坐了半宿。火勢已經弱了,無法為我提供溫暖。我丢下手中的木棍,稍稍活動下身體,這才覺得寒風刺骨,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是冷的。
雖說冷得厲害,但這心裏,這腦中,總算是清醒了。
說白了,現如今我會這般糾結苦惱,甚至還有些許嫉恨,不過都是因為我還愛着方景桓,我還呆在他的身邊,時刻都可以看到他和他的愛人。我是個情感上的懦夫,忘不了心中的禮儀道德,也放不下漸次增長的愛慕之心。我說不出動人心弦的示愛之語,也沒有資格阻礙他人的戀情。我終究是個縮頭烏龜,既然無能為力,那也只能眼不見心不煩了。我當真害怕,終有一日我會忍受不了自己的感情,失了本心,成了那尖酸狡詐之人。
更何況,方景桓大業已成,我這個只會陰謀詭計的謀士,還是不要留在京城成為言官口中無法登上大雅之堂的陰損之人了。
這樣看來,我還是挺自私的,滿心滿眼的都是在為自己打算。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些年,我為了方景桓,付出的東西也夠多了。
在寒風中呆坐的時間太長,我身上的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我在戰場上救過方景桓三次,救過白連宇一次,最後換來的,是一次次與閻王掙命,還有方景桓那幾聲微不足道的感謝。
至于白連宇呢?我不記得了,許是托着方景桓來道謝過,許是沒有。我與他向來不對付。他看不起我這種江湖人,即便我是方景桓麾下的一員大将,也無法讓他正眼看我一下。他始終堅持着他那可笑的來自世家的驕傲,對着出身江湖的我冷嘲熱諷鄙夷蔑視,卻不曾想跟在他身後的那幾人中絕大部分都是江湖枭雄。
而我呢,除了對于情敵的不喜,再有便是我看不上他那個表裏不一的性子。白連宇人前總是天真爛漫的不行,可一旦離了那四人便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傲慢無禮,惹人厭煩。只是他的僞裝功夫當真不錯,他身旁的四人,竟都不知道這人的真實性子。
沈先生。
會這樣喚我的,是跟在白連宇身邊的那三位英豪。他們看在我師門的關系上給了我幾分薄面,不會小子小子的喚我,而是尊稱一聲先生。
我點點頭,算是回應。我與他們并無瓜葛,也不相熟,不過是點頭之交,打過招呼後便無話可談了。
北風驟停,但空氣仍舊寒冷。天已經亮了,晨光從雲層投射下來,晃得我睜不開眼。篝火滅了,正在冉冉冒着青煙。我們四個毫不相幹的人面對面站着,一時無言。
營口突然一陣騷動,我一驚,大步走過去,想要看個究竟。可遠遠就見幾隊士兵面露喜色奔走相告,我這才知道,是方景桓回來了。
随着他一同進城的百餘将領這次并沒有一齊回來,想必是被安排到皇城內,用來控制朝中勢力。跟在方景桓身後的十幾人身穿皇城統領軍的制式軟甲,看起來威風凜凜,很是英勇。
陸師兄站在方景桓的左後方,遠遠地沖我打招呼,滿臉喜色。
方景桓如今也不再穿着從前的蟒袍。他換了一身玄色繡金龍的錦袍,是皇帝常服的樣式,格外的氣派,襯得他更加的英武不凡。再加上那種總是沒有表情的臉,當真是一番天家威嚴。
這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是名正言順的皇家繼承人。
許是看到了我們幾人,方景桓眉頭一松,闊步向這個方向走來。可沒等他走幾步,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便撲到他懷裏。他猛一皺眉,但随即緩下臉色,不因其他,只因沖到他懷裏的,是那位風姿綽約的白公子。
方景桓停了腳步,留在原地同白連宇說話。我四下打量身旁幾人的表情,發現他們都沉着一張臉,有憤怒,也有麻木。
師兄站在方景桓身後進退不能。他似是想過來同我詳談,但又礙于方景桓的天子身份不敢随意離開。他甩了甩手,沖我做了幾個口型。
塵埃落定。
我了然一笑,晃悠悠的回了帷帳,準備去叫醒帳中那個貪睡的小娃。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年後寫的 結果拖拖拖到現在才寫完。。慚愧。。慚愧。。
全文存稿哦!!坑品有保證!!
只剩下三篇番外沒寫啦!!
我會加油的!
歡迎來戳 歡迎評論!!
來來來 讓我們清霭出來賣個萌!!
(づ ̄ 3 ̄)づ麽一個!!
☆、【一】曦光(二)
随後的一月,京城中的權貴們紛忙一片。
新皇登基,要處理的事情總是特別多,更何況咱們這位皇帝還是造反奪位的。從前同在軍中的大小将領軍師謀士都忙得腳打後腦勺,師兄更是整宿整宿的批閱公文,人都消瘦了不少。
這一個月,我總有一種錯覺,仿佛整個長安城中只有兩個閑人,一個是師兄剛滿五歲的小女兒,再有一個,便是我了。
入城後,我住進了師兄的丞相府,每日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沒事就陪着小姑娘玩鬧,閑得不得了。我似乎被人遺忘了,沒有人會想起我這個出身不佳的江湖人,也不會有人想要重用我這個陰損的謀士。事成之後,我便被隔離出那個滿是權貴階層的利益圈,無人問津。
倒也正合我意。
長安初冬的第一場雪并不大,只薄薄的一層傾覆于地面,沒兩日便化了個幹淨。我算了算日子,覺得時機正好,便自覺歸攏好行李,準備回金陵老家去。
我本不想驚動任何人,奈何小姑娘藏不住話,三言兩語就把我賣了個幹淨。
最先出面挽留我的是我那娴靜溫婉的師嫂和調皮可愛的小侄子小侄女。母子三人圍着我唠叨了一天,講盡了好話,卻沒有打動我分毫。師嫂是了解我的,見我去意已決,便不再白費口水,只是叮囑我常回來看看,還有,在走之前,見一見應該見得人。
我一時沒弄懂她說的是誰。結果第二日,她便抓着我去了後宮,見了當朝皇後和太子。
因着心中那份不可言說的心思,我見到這位端莊雍容的皇後時總會覺得羞愧和膽怯。我自覺對不起她,即使我沒有給她造成任何傷害。可每當我見到他的笑容時,總會覺得自慚形愧。
皇後娘娘年長方景桓三歲,出身名門,談吐修養在京城的世家圈子裏是一等一的。她是個極為優秀的女人,是方景桓那般的天之驕子的最佳良配。
那是一場很愉快的談話。皇後的溫聲細語讓我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她很年輕,終日向佛,因此更為面善。她和藹的像我問詢從前行走于江湖中的見聞,還有在少林聽禪時的感悟。皇後是聰穎而善解人意的,她的随性與從容化解了我的不安和愧疚。我開始更為自如的向她講起了從前的趣聞。有那麽一刻,我仿佛找回了少年時的活力。
她就是那般慈愛的看着我,仿佛在看自家倔強早熟的弟弟。在她溫柔的目光中,我漸漸沒了聲音。我忐忑的看着她,心中七上八下的,像是被長姐抓到小尾巴的調皮幼弟,一邊害怕,一邊想要撒嬌求原諒。
這種感覺很新奇,很美好,卻不是我可以貪戀的。
太子走到我身邊,乖巧的坐到腳踏上,仰着小臉看着我,眼中有儒慕,有不舍,還有絲絲安撫之意。
我意識到皇後孔氏知道我心中之事了。我略有驚慌的擡眼看她,卻見她仍是那副慈愛的表情,沒有責怪,只有關愛。
我一時讷讷無言。
她坐到我身邊,執起我的手,輕聲寬慰我。她并不厭惡仇視我這番龌龊心思,言語間除了寬慰我的意思之外,還透着幾分想要留我在京城的心思。
我又是驚訝又是疑惑,卻又見她笑的溫婉,歡歡嫌我點頭,眼中有着無盡的懷戀。
想來她與方景桓并無情愛吧。我從她的眼中讀出這般意味。她另有所愛,可惜造化弄人,如今已是心如死灰。
每個人都有他的過往和故事,這位皇後從前恐也是位女中英豪,只是世事無常,如今也只能青燈古佛,無欲無求。
她又與我說起長安諸事,言語間透着對白連宇的不喜與不屑,她還說起太子讀書之事,還讓太子幫腔作勢,想引出我心中的責任和不舍,從而打消離京的念頭。
可又哪有這般簡單呢。
你當真想走嗎?皇後撫着我的手背,柔聲問道。
自是不想的。我在心底說道。但事情并不是我想與不想就能決定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留在長安,哪怕是不能與方景桓兩情相悅,能遠遠看上他一眼也可心安。但情勢總不遂人願,且不說我那日漸無法控制的感情中會将我變成怎樣不堪的樣子,就說朝中紛亂的局勢也不許我在長安久留。方景桓奪這皇位的手段本就令人诟病,若再将我這等陰損謀士留于京城重用,那他的名聲恐怕會一落再落,如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難免會攪得舉國不安。更何況長安城中以權看人,我這種江湖游士最令權貴不齒,我無法融入這座奢靡的城池,也無人願意接納我。再待下去,終有一天,我會将自己逼瘋。
皇後顯然想到了這一層。她嘆了口氣,半晌後終于開口為我送行。
我略帶親昵的應了聲,像是即将出遠門的弟弟那般,笑着點點頭。
太子不舍得蹭了蹭我的膝蓋,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大禮。
自古離別苦,倒是難為這孩子了。
下晌,我回了丞相府,剛進客院,便看見師兄站在院中那棵杏樹下,神色不明。
師兄是最早察覺我心思的人。我們很早的時候就談過一次,他明白我的顧慮和堅持,看不起我的退縮和忍讓。他在看待我這份感情時總是很矛盾,他似乎既想讓我與方景桓兩情相悅,又不遠讓我愛上那個冷心冷清的帝王。他矛盾的心思我并不能理解,但我清楚地知道,他總是在為我好。
清霭。他輕聲喚我。你還是不準備留下。
他并不是在疑問,想來早就篤定我不會改變主意。他比很多人都要了解我,有些話,不用說,我們便心知肚明。
離開也好。他扯着枯萎樹枝上的一片幹葉,說道。江湖紛擾總要比這朝堂簡單許多。你在這裏,難免會受傷。小竹山清淨,你也能養養身體。這些年,苦了你了。
我不答話,只是笑着看着他。師兄對我總有一份愧疚之心。他總想着如果沒有當年那一遭求才之旅,我恐怕還是小竹山上活力四射的少年郎。而不像現在這樣,才不過及冠之年,便已周身傷痛死氣沉沉。
可人總會成長,這是我的契機,也是我的命運。事到如今一切都是我的選擇,又怎能怨的了別人。
我總想着你能和那人兩情相悅雙宿雙飛,師兄輕聲說,結果算了。你要走的時候,記得再去見他一面。總要告個別。
我沒做聲,算是默認了。
兩天後,我站在禦書房門口,肩上挂着一個小布包袱。我其實沒什麽行李,只不過是幾件衣物,幾張銀票,再加上一點幹糧和一張路引,還有一支作為武器的狼毫玉筆。
與我當初下山時無何兩樣。
曾經作為武器的□□長刀被我送給了相熟的戰士,征戰時穿的軟甲早已破爛不堪沒有用處,這幾年寫的策論則是交給了師兄,讓他當做教導太子的教材,算是盡了我的一番心意。
我這樣,也算走的灑脫吧。
禦書房門口的小太監接過我的包袱,恭恭敬敬的将我引進殿內。難得我這是還有心思胡思亂想,琢磨着這些看人下菜的太監倒是比那些目高于頂的權貴來的得人心意。
方景桓穿着天子常服端坐于高位,玄色暗金紋的錦袍襯得他更為剛毅。見我來了,他放下手中的筆,揮退了身旁近侍。一時間,殿內只剩我們兩人。
我擡手向他作揖,口中并不言語。時至今日我還是不太願意接受他的身份,我更傾向于他是那個會帶我四處游歷的王爺,而不是這個掌握着生殺大權的帝王。
不過是私心罷了。
你身上的傷,如何了?他先受不了這種相顧無言的氛圍,開了口。
已經好了大半。我答道。冬日傷口好養,沒什麽大礙。
為何不等傷好了再走?他不再端着皇帝架子,疲累的用手捏揉內心,語氣也随意許多。我想着他恐是累了,或是實在厭煩與朝臣勾心鬥角,這才在我面前這般放松。
原來我還有這般地位嗎。我在心中暗自笑道。一個可以令他放松的友人,想來也是不錯。
這點傷并不耽誤什麽事。我想在日歸家,還能陪師傅過個年。山上清冷,家師獨自一人總是孤寂。
這番推脫之詞是我早先相好的。無論對方的挽留是真心還是假意,放在人倫面前,都是無力地。
果不其然,方景桓不再言語,只是倚在龍椅上,不停的嘆氣。
說起來,這人了總是冷靜的可以,自我認識他以來,少見他又如此表現。他更多地時候像是沒有感情的木頭人,滿心滿眼的只有奪得皇位這一份執念。而他僅有的幾次情感外露都是因為白連宇。如今他這般嘆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是為了我呢。
夠了,真的夠了,不要再給我更多的期望了。
你随我奔波多年,功績顯赫,可有什麽想要的嗎?他這話問的生硬,似是沒話找話硬扯出來的。
沒什麽想要的,我也不缺什麽,太多的東西,回山上也用不到。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的青睐,想要你的喜愛,想要與你長相厮守。
小小年紀怎就無欲無求了。方景桓搖頭嘆道。銀錢可缺,又或是需要武器之類的?
師兄給了不少銀兩,并不缺錢。至于武器,那便更用不上了。山裏清淨,沒那些打殺之事。
我又怎會無欲無求。只是我所求之人,早已心屬他人。我縱有千般不願,也不過是求而不得。
我終究學會了在你面前,口是心非。
你這樣,倒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他的言語中透着無奈,倒像個正常人一般。他似是不想放我離開,又不知道拿什麽來挽留補償我。我們二人一時相對無言,各自心思百轉。
我記得,你今年剛巧及冠,是不是?方景桓突然想到了什麽,支起身子目光炯炯的看向我。今年戰事頻繁,倒是将你的及冠禮忘下了。
這沒什麽。我笑着說,不過是個儀式,沒什麽大不了的。
那你可取了表字?他知曉我向來不重視這些形式,也沒再追究,反倒是提起了取字之事。
尚未。
那我替你取一表字,你可願意。
自然。
他難得興致高昂,拿出一張灑金宣紙,提筆就寫,末了還蓋上自己的私印。他揭起宣紙随意抖落兩下,見字跡已幹,便幾步走到我面前,獻寶似的将紙交到我手裏。
我知曉他待我更像是兄長,摯友,知己,因此才會有如此的興致。我笑着,接過那張禦筆親書,心中默念着上面的兩個字。
曦光。
我呆愣的看着那兩個字,找不回思緒。有那麽一瞬我想要抱着眼前這人大哭一場,好好傾訴我這幾年的苦悶憂傷,我甚至想不顧一切的将那份感情鋪灑于我們面前,想讓這場終将無果暗戀變成青天白日下的追求。
可我終究是忍住了。
夠了,真的夠了。
有這親提二字,已使我莫大的幸運。
我笑着,将那張紙小心翼翼的折好,收入懷中。我的眼中閃爍着淚水,那是離別是的悲傷的代表。我就這麽又哭又笑的,上前給了他一個無關情愛的擁抱,還有一句江湖人離別時總會出現的話。
後會有期。
我扭身離開了禦書房,步伐堅定而從容。
在我的感情無法控制之前,在我因為無法收斂的占有欲而變得面目全非,在我們還僅僅是知己,是摯友的時候,我終于離開了你。
我想,在千裏之外的江南之地,我見不到你,便不會變成我不想看到的模樣了吧。
未出宮城時,我遇上了被昭進宮的白連宇。他仍是那般高高早上,目中無人的模樣,見到我也不言語,只是不屑的看了一眼我背在肩上的小布包,嗤笑一聲。我們擦肩而過時,他放慢腳步,輕聲譏諷道。
你輸了,他是我的。
我腳步未停,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輸了?我早就輸了。在我糾結萬分痛苦不堪的時候,我就已經輸的片甲不留了。
宮門口,師兄還在等着我。他牽着一匹白馬,那是我日後的坐騎。
可當真想好了?他又這樣問。現在可還是有反悔的餘地。
想好了。我接過馬鞭,說。沒什麽可反悔的。
悠悠歲月,孤身一人,當真受得了嗎?
有什麽受不了的。我跨上馬,淺笑答道。還有這五年歲月回憶相伴,不是嗎?
這些記憶,足夠我回味半生了。
我摸了摸胸口,笑得滿足。
記得常來信,別讓我們擔心。師兄叮囑道。他還是不放心我,總覺我還是個孩子。
知道了,再會。
再會。
我打馬離去,和這五年的生活,和那份求而不得的愛戀正式說了再見。
長安又開始落雪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基本上應該是兩天發一次吧。。。
番外正在寫。。一共兩篇。。。我努力。。。
哎。。。又木有人看啊。。
快來人啊啊啊啊!!!
昨天剛去看完盜墓筆記 今天二刷!!!
鹿晗演的好好!!!
帥!!!
三叔家的業務櫃臺真是特別诶!!
還有 哥幾個下墓是要圖多少發膠。。。。槍戰 墜崖 翻牆。。發型竟然紋絲不亂。。。
佩服佩服。。。。
不縮了。。。
滾犢子了。。。
希望有人能來開啊啊啊啊!!!
☆、【二】玄暮(一)
我從睡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來,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最近幾年總是這樣,許是人老了,睡眠也變得不盡人意了。
殿外守夜的內侍聽見動靜趕忙進來服侍,但都被我揮退了。我厭煩了這些人的日夜尾随在側,只想圖個清靜,不要他們打擾。
現在是醜時三刻,天還是黑沉的。距離早朝還有一段時間,但我卻睡不着了。
我兀自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袍,坐到書案前,望着黑暗中的某個點,陷入了沉思。
今年是我登基的第十年。這些年國家風調雨順,舉國上下一片祥和安寧。朝中文武大臣忠義廉潔,外邦年年進貢朝拜,後宮安寧無事,太子聰慧過人,一切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可我卻有些不耐煩了。
不耐煩做這皇帝,不耐煩将時間耗費在繁雜的政務上,不耐煩周旋于朝臣妃子中央,不耐煩被這皇城囚禁了自由。
我對皇位的熱情和執念,已經被一年一年的消磨沒了。
恒舟說我是個冷心無情的家夥,這一點我并不否認。任何事于我都有一個期限,一旦期限過去熱情消失,這個東西于我而言,便沒有任何用處了。
如今,我活了三十五年,還真沒什麽能讓我堅持下去的。
起初要掙這皇位,不過是因為心中的不甘和憤慨。我自幼便被當做皇位繼承人培養,我身上流着最純正的皇室血脈。皇位于我是囊中之物,是我應得的,得到它不過是時間問題。
然而我那位偏寵偏宮的好父皇,卻不甘寂寞的将我封到了江南,還不顧我的年齡和意願為我娶了妻子。而他做這一切,只為了讓他的心頭愛生的孩子登上那個位置。
多麽可笑的感情,多麽昏庸的皇帝。
即便那皇位是我所不屑的,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從我的手裏搶走的。我很憤怒,于是我謀劃了那場起義。我帶着我的軍隊,我的臣民,我的家人,浩蕩蕩殺回了長安,重新拿回了屬于我的東西。
可笑的是我那父皇,即使已經年老體衰疾病纏身久卧病榻,還不忘為他的愛子謀一份出路。
而他寵愛的那人呢,早就伏在我的腳邊,抛棄了作為皇室的英魂和傲骨,祈求我給他一條生路。
真是個廢物啊。
我從來不是什麽仁慈之輩,放虎歸山更不是我的風格。為了名聲我勉強絕了親自動手送他們母子倆上路的心思,只讓他們給即将入土為安的老皇帝陪葬,也算是全了他們這些年的深情厚誼。
而他們呢,哭喊的更加厲害,口口聲聲說着無情無義的話,将我那父皇氣的頭目充血,即将升天。
久病床前無孝子,平民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本就無情的天家呢。
到最後,這對母子被我草草了結,而真正心甘情願的為老皇帝陪葬的,是我的無能而軟弱的母後。
她愛了這個男人一輩子,為了他,母後放棄了自由,放棄了權利,放棄了自己的兒子,每日幽居于深宮之中,只為了每月能見到那人,能得到他的一點點關愛。
她從不願将注意力分給他的孩子,一開始是這樣,最後仍是這樣。
我還記得當時父皇的表情,有震驚,有感動,有愧疚,有感激,有不耐。
獨獨沒有溫情和愛意。
這就是父輩的可笑可悲的愛情。
或許是他們這段混亂不堪的感情對我的影響太深,讓我對愛之一字避如蛇蠍。我從不認為我可以愛上一個人,也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