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晨光熹微。
沐萦之躺在榻上,怔怔看着帳子頂上的合歡花。
若不是錦被下面的她沒有穿寝衣,她恐怕會以為昨晚的那一切都是一個夢,一個美麗卻不切實際的夢。
半個時辰前,白澤起身了,他習慣早起,每日都要晨練。
今兒早上當然是個例外,他吩咐丫鬟打好了水,原是打算先抱沐萦之去沐浴,但沐萦之裹着被子,蒙着腦袋不肯理他。
他只好自己先去了。
這會兒正在那邊沖涼。
沐萦之聽着那邊的水聲,一張臉羞得通紅。
昨夜咳嗽過後,他再沒有做什麽進攻的舉動,就那麽一直抱着她,輕輕替她拍背順氣,他拍得那麽輕、那麽柔,以至于她竟在他懷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若是他沒有偷摸在她身上蹭來蹭去的話,她會一覺睡到天亮。
想到這裏,沐萦之又紅了臉。
盡管她知道他已經很克制了,可那麽燙一個東西在她身上蹭,睡眠一向很淺的她怎麽可能不被吵醒?
沐萦之伸手到被子中間一摸,果然是黏黏糊糊的一大片。
這人,怎麽全弄到她被子上,真夠無賴的。
沐萦之正躲在被子裏偷摸腹诽着,那邊的水聲已經停了。腳步聲由緩及重,最終頓在了她的榻前。
“萦萦,你醒了?”
Advertisement
“沒有。”沐萦之小聲道。
話一出口她就懊惱極了,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變蠢了,連這樣的圈套都會上鈎。既然沒有醒,又怎麽會回答他?
白澤看着她裹成一個粽子縮在那邊的模樣,心中憐愛極了,伸手拉她連人帶被子拉過來。
他伸手去扒拉她身上的被子,将她的腦袋露出來。
不過,沐萦之的香肩一露,白澤立即又用被子幫她攏起來,免得她着涼。
沐萦之被他強行扶起來,不得已看着他。
這一看,立馬恨不得又鑽回被子裏。
白澤剛沖了涼出來,竟然只是将水擦幹,徑直就走了過來。
見她垂眸不敢看自己,白澤忍俊不禁,抿唇道:“萦萦,我們都成親這麽久了,早該坦誠相待。”
坦誠?
沐萦之沒好氣地想,他的确是夠坦!
一邊嫌棄着,一邊又忍不住去看他。
昨夜她就看過了,但在白天看,感覺完全不同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棂斜斜地灑進來,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仰望過去,宛若一尊神像。
白澤的目光落在她微紅的鼻子上,想起昨夜的咳嗽,蹙眉問:“你感覺如何?要不要請府醫過來?”
沐萦之的喉嚨裏一直有東西卡着,不太舒适。
只是她這病是老毛病了,便是請大夫過來,來回也就那麽幾句話。
“藥方府裏都有,讓丫鬟下去熬就是。”
白澤聽着她的聲音還是不對,但身子的問題一時急也沒有用,只得點頭應了。
他起身将衣裳換上,開門喚丫頭進來。
夏岚、秋雨和冬雪一夜未睡,一直守在廊下,最初的雷聲雨聲太大,她們什麽都聽不見,到後半夜雨停了,屋子裏也靜悄悄的。一直到早上,白澤在屋裏吩咐她們備水,三個丫鬟才如釋重負,心中更是大喜過望。
一早就用水,莫不是将軍和夫人的事成了?
三個丫鬟走進來,望見白澤和沐萦之臉上的神情,便覺得離自己的猜測又近了幾分。
“将軍,夫人。”
“重新備水,伺候夫人沐浴。”白澤啓唇吩咐道,“夫人昨夜咳得厲害,立即熬了藥湯來。”
“奴婢這就去熬藥。”冬雪一向負責給沐萦之煎藥,聽到這話,當即領命退了出去。
秋雨亦退身出去備水準備伺候沐浴,唯有夏岚還站在屋裏,“将軍,先前老夫人來了思慕齋,問院門是怎麽回事?奴婢們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便說是昨夜大風刮倒的。老夫人看着有些不信,只是見将軍和夫人還在歇息,就回松鶴院了。”
不怪底下人亂傳話,昨夜白澤踹倒了院門,只要從思慕齋路過的人都看得到。
也不知白秀英會怎麽想他們。
白澤臉上沒顯出什麽情緒,只轉身對沐萦之道:“萦萦,我去娘那邊看看,興許就陪着她吃飯了。今兒你身子不适,你就不必過去了,只在思慕齋用吧。”
“嗯。”沐萦之見他往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問,“将軍今日在府裏嗎?”
白澤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要去兵部議事,不過今日沒有宴飲,會回來用膳。”
“知道了。”頓了頓,沐萦之猶豫着又開了口,“你是打算跟兵部的幾位大人一起上書,請求陛下不要跟北桀人議和嗎?”
白澤知道昨日在右相府中他和裴雲修的争論都落在了她的耳朵裏,因此并不打算隐瞞,點頭稱是。
“其實,昨日溫相有幾句話說得很對,和還是戰,其實最重要的還是陛下的意思。”
如今的右相、左相雖權勢滔天,但天順朝終究還是皇權當道。
從陛下将接待北桀使者一事全權交給右相來看,對這位年輕的帝王而言,停戰是最重要的。
“萦萦,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身為朝廷命官,做事不能依靠揣測君心。既然我知道北桀人不可信,若不阻止朝廷與他們議和,又怎能問心無愧。陛下想停戰,我們可以一直将北桀人打到沒有戰鬥之力。”
聽着他的言語,沐萦之忽然明白,白澤跟沐相、溫相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他寬闊的肩膀上,扛着的是天順朝的社稷和百姓。
“将軍……”沐萦之第一次在這個稱謂中,讀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萦萦,你別擔心,我不會蠻幹的。”
“嗯,将軍快些去吧,免得母親擔心我們。”
“等我。”說罷,白澤便跨步向外走去。
夏岚站在一旁,聽着他們的一問一答,總覺得兩人之間多了許多煙火氣,真正像是夫妻的模樣了。
待白澤出了思慕齋,夏岚便向沐萦之恭賀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沐萦之腦子裏想的全是昨夜的事,心口不一道:“這算什麽喜?”
說罷,沐萦之又囑咐了一句,“一會兒你把榻上的床單被褥都換過,我的被子,你親自洗。”
“夫人放心,我明白的。”
正在這時候,春晴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
沐萦之瞧着她面色不好,便問:“出什麽事了?”
“府裏沒出什麽事,就是剛才相府派人來說,相爺把大姑娘接回府裏了。”
父親把沐靜佳接回京城……難不成馬上就要進宮了?
沐萦之思忖片刻,便有了主意:“等我用過早膳,把紫竹帶過來,說我有話要告訴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