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依照慣例,南夜爵率先主持會議,直到講清重點後,再由各部門主管發表言論。
寬敞的會議室內,陽谷透過頂層的玻璃穿透進來,落于正在發表觀點的夏飛雨臉上,她言辭清晰,說話有條不紊,淡然的神色無形中又有着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冷漠。翦瞳內閃耀的多數是自信,待講完後,會議室內掌聲如鳴。
夏飛雨抱以禮貌的笑,不卑不亢,大大方方。
散會後,各高層主管魚貫而出,南夜爵翹起腿,見夏飛雨收拾了資料準備離開。
“飛雨……”她的身上,總有種莫名的氣質吸引着他,撩撥得人渾身奇癢難耐。
“總裁,還有事嗎?”明媚不失豔麗的笑,夏飛雨自信,有足夠的殺傷力。
“下班後等我。”
“對不起。”女子微蹙起眉頭,“我下班後想回家。”
“吃完飯後,我送你回去。”
“可是……”夏飛雨緊捏着手裏的資料,擡起頭,語氣壓抑道,“今天是情人節,總裁,我們還是約在改天吧。”
南夜爵稍頓,狹長的雙眼微眯起,“你有男朋友了?”
夏飛雨自嘲地揚起笑,眼中的落寞被南夜爵收入眸內,她別開視線,“不是,我只是沒有想到,這樣的日子你會約我。”
男人雙手在辦公桌上撐了起來,他踱步來到女子跟前,大掌在她肩上輕摩挲下,将先前的話再度重複,“下班後等我。”
說完,就徑自走出會議室。身後,夏飛雨雙眸晶亮,唇角也不由揚起。
閻家。
莊園別墅內,天空忽然陰暗,像是上演的舞臺劇突然下拉的帷幕那般,黑的有種陰森的感覺。花園內,閻越躺在搖椅上,他一身白色,那種單調蒼涼的色彩幾乎令人看過就會心中驀地疼痛,閻越雙目緊閉,直到身邊傳來腳步聲,都沒有睜開。
Advertisement
“少爺。”劉媽輕喚,男人動了動眼皮,“你還是去吃點東西吧。”
“劉媽。”閻越睜開眼,茶色的瞳仁映襯出眼底的晦暗,“有些事,我是不是做錯了?”
第一次見他如此冷靜,劉媽對他向來是疼惜而不舍,“恩恩那孩子,我是打心眼裏喜歡,那時候來閻家,真是開心,老爺夫人嘴上不說,可心裏也已經接受了。”
“是嗎?”閻越不禁反問。
“我看,那件事和她應該沒有關系,少爺,您調查清楚了嗎?閻家出事的那段日子,恩恩有多痛苦,我都看在眼裏……”
閻越頓時覺得心浮氣躁,一種撕裂的痛猛地從額頭直竄向整張臉,他痛的直起身,又彎下了腰,大掌遮住面部,“啊……”
“少爺!”劉媽急忙蹲下來,兩手去攙扶他的手臂,“啊,你的臉……”
一整天,容恩都心神不寧,一份文件打錯了好多處,幸虧今天夏飛雨心情好,并沒有多加責備。她眼皮跳個不停,也不知有什麽事要發生。
“恩恩,下班啦。”李卉每天都是以這種快樂的聲音提醒她下班,見辦公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李卉便挨到容恩身邊,“情人節呢,小樣,打算怎麽過啊?”
她将文件收拾整齊,望向窗外,馬路上,今天應該是熱鬧非凡的,男孩子定是買好了玫瑰花等着自己的女朋友,情人節,本就是花香馥郁的一天。
只可惜,她過的是沒有情人的情人節。
容恩靠在玻璃窗上,又覺這樣并不對,她和南夜爵,她,不就是他的情人嗎?只不過,只是交付身體的情人。
“恩恩,你怎麽了?”李卉見她臉色不好,便擔憂地湊過來,以為她想起了閻越的事,“這樣吧,我請你吃晚飯,我們兩個人一起過。”
“少來,今天就沒有人約你嗎?”
“哎呀,我是最可憐的孤家寡人了……”李卉一邊說,一邊就拽着容恩走出辦公室,兩人并肩來到電梯口。
剛跨進去,夏飛雨就緊挨着擠了進來,一手拿着電話正在說些什麽,“喂,總裁,我已經下來了……好,門口見。”
電梯在底層停下來,女子精致的臉畫了個相宜的淡妝,開門之際,朝着容恩勾下唇後,就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李卉識相的什麽都沒有說,南夜爵的花邊新聞,整個爵式衆所周知,她只是用力拉住了容恩的手臂,并不着痕跡輕拍幾下。
“我們走吧。”對于她的貼心,容恩不想辜負。
走出爵式,正好看到夏飛雨上了南夜爵的車,容恩倒是沒覺得有什麽,邊上的李卉卻忍不住了,“怎麽能這樣,恩恩,你以後當心着點夏主管,還有,對總裁……你可千萬別真動心……”
李卉的擔憂,容恩并不以為然,她從沒想過南夜爵有天會專一,他們不要彼此的情,又何來動情之說?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容恩一看屏幕,心裏吃了一驚。
那個號碼,怎會在隔了一年多後,給自己打來電話?
“恩恩,你怎麽不接?誰的電話啊?”
大拇指在按鍵上來回斟酌反複,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恩恩……”
容恩差點抑制不住眼眶內的淚水,她強忍下心酸,故作輕松,“劉媽。”
“恩恩,你快來閻家一趟吧,少爺好像很不對勁,他不肯去看醫生,老爺夫人都不在,我沒有主意了……”劉媽急得團團轉,哪有見過這個仗勢。
“劉媽,您先別急,到底出了什麽事?”
“恩恩,你快過來吧,我已經扶他上樓了,這個樣子不看醫生怎麽行……”
容恩心頭驟然像是被重物一擊,閻越,終不能像她嘴中說的那般容易放下,“好,你別急,我馬上過來。”
挂上電話,李卉見她臉色蒼白,“恩恩,出什麽事了?”
“卉,我有事要離開,改天再和你出去吧。”
“行,你快去吧。”
容恩打車直奔閻家而去,剛到那,就見劉媽已經守在門口。
“恩恩……”
劉媽粗糙的雙手在看見容恩後,用力握住她的手,“少爺好像是病了。”
容恩随她進去,邊安慰道,“劉媽,您別急,我去看看。”
閻越的房門緊閉着,劉媽打開後并沒有跟進去,而是守在門口,卧室內,厚重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床中央攏起的身影蜷縮着,似乎在隐忍着極大的痛苦。容恩來到床頭,将明亮的吊燈打開。
“誰讓你開燈的!”男人猛地掀開被子,嘶吼着起身,卻沒想到對方是容恩,四目相接,在她滿眼驚詫中,閻越忙背對她躺下去,“你怎麽來了?”
“你的臉怎麽了?”容恩彎下腰,一手搭上閻越的肩,“都這樣了,你還不打算去醫院嗎?”
閻越轉過身,坐在了床沿。
容恩站在他身前,垂在身側的手費了好大勁才擡起來,她手掌撥開閻越額前的碎發,剛要細看,就被他将手包住,止住了她的動作,“不要看。”
這幅樣子,肯定會吓壞了她。
容恩抽回手,執意要看個清楚,将腳步向邊上挪了些,頭頂的燈光便毫無遮攔地打在閻越臉上。
曾經,那麽意氣風發的一張臉,如今卻布滿紅痕,一道道清晰地呈現出來,原先古銅色的肌膚,如今都轉為不正常的暗紅,細看之下,有幾分猙獰恐怖。
閻越閉上眼,忽然掙開容恩的雙手,大掌交扣在她腰後,将這張曾受盡過折磨的臉埋在容恩胸前。“恩恩,別看了。”
“怎麽會這樣……”容恩只說了這麽一句話,喉嚨口就哽住了,整個身體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
閻越緊緊抱住她,整張臉像是燒起來一樣,火辣辣的疼,“那時候傷的太重,整容後,經常會有這樣的反應。”
容恩将手摸上他的臉,只覺奇燙無比,“不行,必須馬上去醫院。”
“恩恩。”閻越嗓音嘶啞,這痛苦忍得實在艱辛,“讓我抱抱你……”
容恩身體僵硬,雙手抵在閻越肩上,想要将他推開,“越,你別這樣,走吧,我讓劉媽備車。”
閻越卻更緊地纏住她的腰,“什麽痛都比不上我心裏的痛,恩恩,難道我就連後悔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容恩直愣愣地站在那,“越,你到底想要我怎麽辦?”每次都是在無可挽回的時候他才出現,“來不及了……”
“不,來得及。”閻越握住她的一手,讓她摸向自己的臉,“只要我們相愛,就什麽都不晚。”
那些曾經的傷害,也可以随着時間的變化而慢慢淡忘,那件事,是他太沖動了,其中的疑點太多,再加上種種跡象,似乎,真相完全背離了他原先所想。
如果真是那樣,就是他親手将容恩推到了南夜爵身邊。
先前的行動,太急躁了,他沒想過自己會後悔,本以為報複過後心裏會快慰,可沒想到,他和她同樣受着煎熬。
淚水溢出了眼眶,苦澀而幹鹹,容恩形容不出自己此時的心情,閻越抱的很緊,甚至已經勒痛了她。
“來不及了,什麽都來不及了。”心裏壓抑的情緒再也隐忍不住,迸發出來,她抽出自己的雙手,用力握成拳後砸在閻越寬闊的肩上,“那場訂婚宴,你知道我曾經幻想過多少次嗎?你走的那段日子,好幾次我都想跟你一起走了,活着為什麽那麽累呢?我找不到工作,每次都被人拒之門外,好多時候,我去面試的時候都走着去,我想讓自己累一點,那樣的話,回到家就能不想你,不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