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晚,南夜爵并沒有碰她,許是看到她這幅樣子生厭。
第二天,容恩乖乖地留在屋內,臉上的腫過了一夜反而越發嚴重了,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她塗了藥膏,去就近的超市買了幾盒泡面,就窩在房內不準備出去。
南夜爵回來的時候,滿身酒味,他松開領帶走進寬敞的客廳,容恩低着頭正在吃泡面,頭發松散,簡單紮了個馬尾,素面朝天,身上的衣服也已不再光鮮。南夜爵将身體摔向容恩身邊的沙發內,頭疼的厲害,他一手揉着眉宇間,“你就吃這個?”
“嗯。”容恩放下手裏的泡面,“我不想出去吃。”
她身體才離開茶幾前,男人就翻身倒下,将腦袋枕在容恩的腿上,雙眼閉起,“給我按按,今天喝多了。”
微涼的指尖輕按在南夜爵太陽穴上,男人舒服地長舒口氣,利眸咻得便睜開,容恩避開他的視線,專注着手裏的動作。
“恩恩。”南夜爵冷不丁開口,眼中的黑亮攫住容恩眸內的波瀾不驚,“我将最柔弱的地方交到了你的手裏。”
她動作稍頓,面色露出不解。
“如果你懂得方式的話,兩根手指頭就能要了我的命。”
容恩松開他的太陽穴,南夜爵卻并未起身,甚至挪過去幾寸,枕在容恩的小腹上,“恩恩,你有這個心嗎?”
她垂下眼簾,同他四目相視,“我不會殺人。”
南夜爵揚起了笑,他和她都不知,這次的玩笑,會在将來成真,她從不想害人,卻親手将他送入了萬劫不複。
大床上,男人已經熟睡,因為酒醉的原因,他睡得很沉,一條手臂依舊霸道地橫在容恩胸前,令她掙脫不開這沉重的擁抱。
床頭櫃上,手機忽然傳來一陣震動,這麽晚了,會有誰找她?容恩翻開屏幕,只見一串陌生的號碼躍然于眼前,“想知道這一年閻越發生了什麽事嗎?十二點之前,欲誘三樓見。”
光潔的頸間,男人的呼吸清晰蕩開,容恩将手機放回床頭櫃,閻越的過去,她忽然不想再深究,既然回不去,何不忘記?
閉上眼,過了十分鐘,手機卻再度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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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恩生怕吵醒南夜爵,就拿起來看,“閻越身上有一個重要的秘密,你不想知道嗎?”
容恩微吃驚,忙回過去,“什麽秘密?”
她焦急等了片刻,可手機卻遲遲沒有反應,容恩再也躺不住,她翻個身,将南夜爵的手小心翼翼放到一邊,起身後,拿起衣服躲進了浴室。
和閻越重逢的這些日子,她也察覺到他有事瞞着自己,閻越身上的秘密,會是什麽呢?
換過衣服,容恩幾番猶豫後,還是下定決心趕去欲誘。
蹑手蹑腳将門帶上,南夜爵喝了不少酒,應該不會這麽容易醒來。
寬敞的房子,總是感覺很空,容恩來到馬路上攔車,一看時間,十一點半,應該來得及。她放下長發,有風拂過,恰好遮住臉上的傷。
欲誘門口,人頭攢動,盡管各種娛樂設施如雨後春筍般,可欲誘,卻仍然站住了這巨頭的位子。
走入裏面,人間的侈靡依舊在演繹,對這地方,容恩仍壓抑不了的排斥,她刻意避開人群,來到三樓的時候,那扇門前,有保镖候在外面。
男人看了她一眼,便将門向內推開,“請進。”仿佛已經預料到她會來。
依舊是黑地伸手不見五指,容恩走進去的時候,同上次一樣,首先聽到的就是水聲,浴室的門拉開,男人悄無聲息來到她跟前。
“閻越的秘密,是什麽?”
男人甩了甩濕漉的頭發,水漬落到容恩臉上,冷的她渾身一顫。
“死人睜眼了,可,他說是誰就是誰嗎?你未免太好騙了吧?”
容恩心裏咯噔一下,“你什麽意思?”
黑暗中,容恩看不見他,可他仿佛能清晰看到她臉上的每個表情,男人站定在容恩背後,忽而彎下腰,湊近她耳邊說道,“你也在懷疑,不是嗎?”
一語說穿,容恩卻從心裏不肯承認,“我沒有,他是越,我不會懷疑他。”
“自欺欺人。”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同尋常人的似乎都不同,具體哪裏不一樣,容恩也說不上來,“臉都不一樣了,就憑一雙眼睛,你就能認定他是閻越?”
雖然,他們之間的回憶還在,可自從訂婚宴後,容恩也産生過懷疑,收回神,她後背竄上涼意,這個男人,似乎知道的太多了,“你是誰?”
“你好像不止一次這麽問了吧?”男人繞起她一束長發,“既然心有懷疑,就該求證才是,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不想知道嗎?毋庸置疑,閻越就是你心裏的一根刺,你能說,你能輕易将它拔去嗎?”
容恩直覺,這個男人知道的要比她多得多,“你一早就知道,閻越沒有死。”
“一年前在仁愛醫院,他本來就沒死。”男人的聲音,似乎黯淡下去了很多,“你不會明白,什麽是生不如死。”
後半句話,近乎呢喃,很輕,又很飄渺,容恩并沒有聽真切,“什麽?”
“你走吧。”男人點起一根煙,漆黑的室內總算有了點亮光。
容恩摸黑走上前一步,“你究竟是誰,當初讓我走投無路的也是你吧?你騙我簽下合約,無非就是讓我留在欲誘,還有,為什麽你這麽清楚我和閻越的事?”
“呵呵……”男人淺笑,掐了煙自顧走向一邊,“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聽他的語氣,容恩就算是盤問到底他也不會說的,再說現在已是淩晨,要是讓南夜爵發現的話,又該招來麻煩了。
容恩走出欲誘,男人将她叫來的目的是什麽?一開始,她料定閻越的反常只是因為她和南夜爵的關系,可如今聽他這麽一說,心越發地亂了。
回到禦景苑,別墅內漆黑無比,容恩松了口氣,不敢開燈,只得摸黑回到主卧內。
剛躺下,原先睡相頗好的男人就翻過身來,一條手臂繞在她腰上,容恩陡的大驚,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
南夜爵将俊臉埋在她頸間,磨蹭了幾下,鼻息間猶帶着酒味,燙的她細嫩的皮膚緊繃起來,“去哪了?”聲音模糊,床氣十足。
容恩全身冰冷,可聽身邊的呼吸,平穩散漫,不像是有怒意,“我,我口渴,起來喝水了。”
“嗯……”
男人低吟一聲,光裸的胸膛貼着容恩,讓她不安地扭動了幾下,南夜爵并沒有醒來,方才只是感覺懷裏空了,就無意識那麽一問。
身後,久久沒有動靜,容恩緊繃的身體這才逐漸放松,她枕在男人胸前,身上回暖了,卻怎麽都睡不着。
睜着雙眼到天亮,背後的男人依舊睡得很沉,她蹑手蹑腳起床後,将掉落在地的被子蓋在南夜爵身上。
煮了很稀的粥,再加上一碟榨菜,容恩給醫院打過電話,确定媽媽沒事後,這才坐在餐桌前。手裏的筷子才撥了幾下,南夜爵就邊穿衣服邊從樓梯上下來。
“吃什麽?”
“早飯。”
男人繞過餐桌,在容恩身邊坐下,将襯衫的袖子挽起來,“給我來一碗。”
容恩聽他的話,将盛好的碗遞到南夜爵面前,“你吃的慣嗎?”
“我經常吃。”男人掃了她一眼,見她不信,就舀了一勺送入嘴中,剛下咽,便眉頭緊皺,“呸,這是什麽東西,一點味道都沒有。”
“這是清粥。”沒有摻雜鮑魚魚翅,味道自然清淡。
南夜爵将小碗推開,似乎這碗粥将他迫害至深,他擰着眉頭起身,“晚上等我回來,我們出去吃。”
“我這幅樣子出去,不吓死人才怪。”
南夜爵穿上純黑色的手工西裝,小拇指上,那枚尾戒閃閃發亮,“那就吓死他們,這張臉……起碼還有半邊是能看的。”
男人說完,就笑着走出了玄關,自己打了她,呆會,讓秘書去趟首飾店,上次有個女伴看中的一款胸針不錯,應該很配容恩。
對不起,他從來不會說,再說那一拳本是沖着閻越去的,下手自然重,當時,是容恩自己跑出來阻擋的。
吃完早飯,容恩簡單收拾下,就窩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到了下午,實在無所事事,便穿了外套走出去。
坐了很久的公車,這才來到一處公墓。
這兒,容恩本不打算來了,公墓外,有一片很小的林子,她彎腰走進去,順着熟悉的路線,來到一棵香樟樹下。
樹下,有一個隆起的土堆,容恩蹲下身,将邊上的野草拔去,當時閻越死後,她就在這給他弄了個墓,香樟樹下,很安靜。
現如今,這個墓已經用不着了。
待周圍的野草都拔去後,容恩就席地而坐,心裏明明很平靜,驚不起半點漣漪,可她一摸臉上,竟是成串的淚珠順着面頰在滑落下來。
“越,我好想和你說說話……”
樹林外的天空忽然變得異常明亮,有雪花透過斑駁而稀疏的樹影垂落下來,落在肩上,逗留了很久後,才慢慢化去,形成一個個深淺不一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