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桂花嬸平時幹活幹多了, 力氣不小。楊秀禾則不同,因為有一個能幹孝順的兒子,這些年來比起村裏其他村婦, 她的日子要好過的多,甚至不需要下田, 所以力氣還真比不上桂花嬸。此時她懷着滿腔恨意撕咬楊秀禾,恨不得将這惡毒的女人千刀萬剮。
楊秀禾的臉上身上都是她咬出的傷口,疼得她慘叫連連, 直喊救命。
然而沒有人上前幫她, 只是冷眼旁觀。大家都能理解桂花嬸的心情,甚至還有幾個婦人,以拉偏架的名義上前,實際上卻是幫桂花嬸壓着楊秀禾,讓她被咬得更厲害了。
幾個老人家, 顫顫巍巍地走到她面前, 狠狠地向她吐口水。
這女人活該!
吳緣冷眼望着這一幕,她心中十分清楚,楊秀禾母子以後是別想在這個村裏呆下去了, 除非她能帶着孩子遠走高飛。要知道這村裏死在那場災難的人最少有十個,他們尚在的親人肯定會将失去親人轉換成恨意發洩在他們身上。
這也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等他們發洩夠了,楊秀禾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 臉上兩道長長的口, 往下淌着鮮血,看起來那叫一個凄慘, 可惜她這模樣, 全喚不起大家的同情。
沈老爺子走到她面前, “那個老道長是誰?”
無論是楊秀禾還是那老道長, 都是罪魁禍首。那老道長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報恩,但他一個字都不信,甚至懷疑是不是沈家的對頭請的邪道。正常的玄學倒是怎麽可能如此助纣為孽。
楊秀禾搖搖頭,她一說話,便牽扯到嘴巴的傷口,疼得她不斷抽氣。她看着周圍村民們惡狠狠瞪過來的眼神,心中害怕到了極點——大家都在恨她。她雖然有心隐瞞老道長,但這種情況下要是不說出來,給大家一個發洩的渠道,只怕以後大家都會把這筆賬算到她頭上,甚至還有可能遷怒到阿瑞身上。兒子就是她的命根子,他們母子兩還得在村子裏過活的。
她想到這點,那點隐瞞的心思就沒有了。比起老道長,當然是兒子和她更重要。
“我,我不知道。我沒有他的手機,每次都是他聯系我的。”她想要回想關于老道士的信息,卻發現越是回想,就越想不起他的長相,仿佛臉被打上馬賽克。
“他每次給我打電話,都是用不同的號碼。”
楊秀禾忍着身上的痛,拿出手機,遞給他們。
沈老爺子直接記下那幾個號碼,準備從這些號調查起來。雖然他也知道這可能性不大,但只要有一絲可能,就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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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秀禾看着他,再看看那群人高馬大的保镖,心中更加忐忑。
“我真的不知道那人做法是想讓鋒仔魂飛魄散,我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會這麽做的。我只是覺得他都死了,壽數沒用了,不如留給鋒仔。”她掩面哭泣。
沈樂新直接啐了她一口,“得了吧,說得好像親自送我小叔去死的人不是你一樣。你再怎麽開脫,你做的那些惡事也沒法抵賴。”
要是有人和他說,只要做法就可以延長他的壽命。他肯定直接報警,把這種邪道送到監獄裏再說。楊秀禾倒好,直接把人害死了,還一副自己情有可原的模樣。
吳緣開口對桂花嬸說道:“如果你兒子還沒投胎轉世,把他的八字和生前穿的衣服給我,我可以幫忙招魂,讓你們和他說說話。總得讓他們死的明明白白,不是嗎?”
桂花嬸扭打了一場,氣喘籲籲,聽到這話,臉上的悲傷之情猶在,迫不及待問道:“真的可以嗎?”
就算沒法讓兒子複活,她也想和兒子說說話,至少讓他看一眼自己的女兒。
其他村民們也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吳緣很好脾氣說道:“當然可以。你們村那些死在山體滑坡下的人,我都可以試着幫你們招魂,讓你們見到他們。當然了,如果已經投胎轉世的,我就沒法了。”
她嘆了口氣,“鋒仔他也得喊我一聲姑奶奶,看到他的遭遇,我很難過。将心比心,你們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親人,肯定也和我一樣難受。畢竟這一劫原本是可以避過的。”她說這話時,視線落在楊秀禾身上。
其他人順着她視線望去,心中更恨楊秀禾了。尤其是家裏有親戚出事的,這時候更是想上來補幾腳。
楊秀禾心中發涼,完了,她和兒子,沒法呆在這個村了。有一瞬間她想過要帶兒子離開,可是家裏之前鋒仔賺的錢,都拿來蓋那四層樓房子,沒剩多少。當時想着阿瑞身體不好,以後說親可能有難度。把房子蓋得好一點,至少能吸引好親事上門。在房子剛建好時她還很高興,覺得這房子在村裏也是一等一的,如今反而困住了自己。
吳緣唇角含着似有若無的笑意,笑容有些冷。
她就是故意的。
等那些在底下的死者知道自己本該能避免這一劫,只要其中有幾個氣性大的,就足夠把這對母子的生活攪得一團亂。他們想踩着沈海銘的屍體過好日子?
做夢去吧!
沈老爺子沒再看楊秀禾一眼,準備将兒子的屍體送下山去火化。
至少不能留在這世上被歹人利用。
村民們也紛紛幫忙,在他們的眼皮下發生這樣的事情,雖然不是他們做的,但楊秀禾也是他們村的人。這讓他們面對沈老爺子這些受害者時,心中發慌,如果不做點什麽的話,只怕要被愧疚和悔恨給壓倒。
尤其是前幾天偏幫楊秀禾的人,更是臉紅得跟屁股一樣,身先士卒,想要為鋒仔做點什麽。
等沈海銘屍體被火化了以後,已經是一天後的事情了。
沈樂新十分不爽,憋着一口氣,“爺爺,就不能讓楊秀禾死刑嗎?”
當他們把楊秀禾送到警局的時候,楊秀禾這時候便抵死不肯承認自己做的那些事。但沈樂新早就開了視頻錄下來,那些都是她自己親口承認的,想抵賴也沒法,而且還有沈海銘這個苦主在,也算是讓那些警察打開新世界大門。
只是他也問了律師,律師和他說,楊秀禾大概率最後會判十年。只是十年,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經過沈家調查,當年楊秀禾還真不是買回孩子,而是用正規收養手續。甚至派出所裏,還有小叔叔的記錄。但那份記錄卻沒有上傳到網絡上,原本的文件就收在那派出所中。官方消息就是登記的人不小心遺漏了,忘記後臺記錄上傳。
若不是這個原因,沈家早就将小叔叔給找回來了。
當時經辦這事的人也在好幾年前就去世了,可以說是死無對證。
就算沈樂新不算聰明,也能看出背後有一雙幕後黑手,但偏偏相關線索都斷得差不多了。甚至那老道士使用的那幾個手機號碼,原主人都早死了。
沈老爺子怎麽可能不想為兒子報仇,但就算他處在這位置,也不能任意妄為,該遵守的法律還是得遵守。
“她現在活着,會比死了更難受。那些死去的人不會放過她的。”
監獄裏防得住尋仇的人,但擋不住想要尋仇的鬼啊。
想到這點,沈老爺子心中便生起對吳緣的感激。若不是吳緣的幫忙,小兒子只怕連投胎轉世都沒法,更別提将真相公諸于世了。就沖着這點,這位長輩就認得值。
沈老爺子還回了小永村一趟,準備将兒子生前的東西都一并帶走。兒子的東西他不想要留在這傷心地,一件都不想。至于他在縣城買的房子,沈老爺子問過他後,準備以兒子的名義,賣了捐出去。
汪斯年見到他們,走了過來,臉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對不起,之前我什麽都不了解,就對你們說了那些話。”先前他也是幫楊秀禾說話的一員。
“鋒仔的事情我已經聽村裏人說過了。我真沒想到秀禾嬸是那樣的人,她居然把鋒仔害成這樣。”
沈樂新強調道:“我小叔叔名叫沈海銘,不叫鋒仔。你喊這名字是故意惡心誰呢。”
汪斯年連忙道歉,然後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們大概還不知道吧,阿瑞他出事了。他從昨天就昏迷不醒,氣息越來越弱,雖然及時送去醫院搶救,但醫生也沒別的法子,只怕他也活不了幾天了。”
就算對方只是孩子,但沈樂新也同情不起來,涼涼說道:“好歹比原來的壽命多活了三年呢,夠本了,該知足了。”
汪斯年說道:“我能體會你們的心情,但上一輩是上一輩,阿瑞只是個孩子,他什麽都不知道,也是無辜的。”他看向吳緣,“我請人來看了看他情況,那位大師說他這是被反噬了,除非能解決反噬問題,不然只能提前給他準備後事。”
吳緣直截了當說道:“他存在的本身就是原罪。”
他能多活三年,是踩着沈海銘的屍體。現在遭遇反噬,也是正常的因果報應。就算吳緣不認識沈家人,她也同樣不會出手幫他,這對于受害者來說兵不公平。
汪斯年繼續說道:“這些我都知道,只是他看起來太痛苦了,身上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稍微動一下就痛得要命,可以說是生不如死。我聽說你是玄學大師,甚至還幫村民們見到了他們死去的親人,很有本事。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解決他身上的問題。”
吳緣覺得汪斯年真不愧是程霜霜的舅舅,這種慷他人之慨的腦回路可以說是一模一樣,讓人惡心得想吐。
她心中越生氣,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明媚如五月陽光,“汪先生可真是好人啊,不愧是人人誇獎的大慈善家,心地可真善良,這思想覺悟就是和我們不一樣。”
汪斯年不知道有沒有聽出她的諷刺,只是搖搖頭,“我從去年就來到這裏,和阿瑞相處了一年,知道他是個活潑勇敢的好孩子,所以有些不忍心。秀禾嬸做的那些事,不應該遷怒到他一個無辜孩子身上。我看到他在床上那麽痛苦,恨不得以身代之。他還那麽小,甚至還沒見過外面多彩多姿的世界。”
吳緣慢條斯理說道:“該怎麽解決這種問題,我真不懂,你找我我也做不到。”她停頓了一下,說道:“不過我這裏倒是有另一個法子。”
“續命這個風水陣,我雖然沒試過,但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汪先生既然這麽心疼他,不如用你的命給他續上如何?也不多,給他個十年就可以。你這麽善良,肯定不會介意的吧,畢竟你都心疼得願意代替他受苦了,只是減個十年壽命也沒啥。”
“雖然我親手做法,會損傷我的陰德。但你的高尚情操太讓我感動了,你都願意短命了,我損失點陰德又算得了什麽呢。”
“擇日不如撞日,就幹脆今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