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吳緣告狀以後, 神清氣爽,捏着一縷死氣的她也隐隐感受到修為瓶頸的松動。
重頭再來的她少走了許多彎路,在不缺乏靈氣的情況下,修為速度自然遠遠快于前世。如今把握住那抹契機, 她便毫不猶豫地選擇閉關修煉, 直接突破煉氣期, 順便再把修為鞏固一下, 還能把法寶一起煉制了。
在那之前,她不忘向父親和槐山上其他人交代一下。最主要的還是讓她爸每天晚上給徐晏亭熬煮藥湯, 好好進行鍛體修煉。
武文全簡直要羨慕死了, 他的境界,按照吳緣的說法, 也就是練氣中層罷了。結果人小姑娘都要突破了, 他還在這邊慢慢磨。
不過他也和吳緣保證, 讓她安心閉關去, 有他們在, 槐山安穩着呢。
吳緣并不擔心這點, 無論是武文全還是寂明法師,看着不顯山露水,但實力着實不錯,自己還是門派的長老, 稍微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主動招惹。
盡管如此,她閉關之前還是給每個人分發了符篆, 然後把門一關, 結界一布, 開始修煉。
至于雲修遠, 早被她抛之腦後了, 他能有她的修煉重要嗎?
和吳緣的輕松不同,雲修遠此時心情十分緊張。
他才剛到家,一擡頭便看到他爺爺寒着臉,一臉風雨欲來的模樣。
雲修遠不由咯噔一下,他已經很久沒看到爺爺這樣的表情了,上一次還是五年前,當時爺爺帶徐晏亭去參加他同父異母弟弟的周歲宴,回來時便氣得将最心愛的一套茶具給砸了。
他微微擰眉,露出關切的表情,“爺爺,是不是趙爺爺那邊情況不太好?”
早上爺爺原本是要和他一起去槐山的,結果趙爺爺忽然病發,爺爺急忙趕了過去。
雲老爺子看着他誠懇的表情,忍着怒火說道:“今天你和吳緣說了晏亭八字克人?你希望晏亭被趕下槐山嗎?”
雲修遠第一反應就是徐晏亭偷聽了他和吳緣的話,打電話向爺爺告狀。他的身體果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差,而是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将大家給騙過去了。
他心中生出一股戾氣,面上卻露出委屈的表情,“是不是晏亭和你說了什麽?晏亭他不喜歡我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招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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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了這時候,他還在狡辯,甚至推鍋給晏亭。
雲老爺子此時不是一般的失望,“晏亭什麽都沒說,是吳緣親口和我說的。她還問我,你和晏亭之間是不是有誤會,她希望能解開你們的誤會,她是個好孩子。”
雲修遠仿佛當場被錘子狠狠砸了臉,表情一片空白。
居然是吳緣?她到底在想什麽?明明他是為了她好啊。她就那麽喜歡徐晏亭,為了他甚至不惜出賣他?
他嘴唇抖了抖,勉強擠出一抹笑,“可能是我說的不清楚,讓她産生了誤解,真的不是那樣……”
雲老爺子冷冷道:“是不是誤解我會判斷,她把你們的對話都錄下來了。”
他望着他的眼神充滿了失望。
雲修遠手緊握成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疼痛讓他清醒了過來,他眼眶瞬間紅了,“對不起,爺爺,我錯了。我只是想到我爸媽就心情難受,我不該遷怒到晏亭身上的。”
以前他只要提起早逝父母,爺爺便會心軟下來。
是他這段時間太急切了,做事也失去了以前的穩妥。他現在還不是雲家家主,沒法真正做到随心所欲。
雲老爺子沉默了下來,說道:“我知道了,以後你就少和晏亭碰面吧,他身子弱,經不起折騰。”
他揮揮手,讓雲修遠離開。
雲修遠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長長吐出一口氣。忍耐,他還得繼續忍耐。
接下來幾天,雲修遠讓家裏的傭人偷偷盯着雲老爺子,雲老爺子每天都出門,今天去看徐晏亭,明天和老友去釣魚,後天去給患者看身體,大後天去道觀聽經,一切行程都十分正常,像往常一樣。
只是以前的他不太找那些玄學大師,這段時間面見的頻率似乎高出不少。難道是為了徐晏亭那命格?
他心中忍不住嗤笑,爺爺嘴上義正言辭地訓斥他,只怕心中也有這個想法,擔心自己被克了。
雖然內心十分不以為然,但他面上還是做足了乖巧的姿态,甚至程霜霜那邊也不太見他。
直到十一月二十八號,雲老爺子從外頭回來,對他微微點頭,“明天準備開個家族大會,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雲修遠吓了一跳,這事未免也太過突然了。
“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雲老爺子望了他一眼,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盆栽上,“只是我覺得自己老了,準備先把一部分財産給分了。”
祖産肯定不會動的,但雲老爺子也有自己的私産,作為家族族長,又有好幾代的積累,私産頗為不菲。
“爺爺您肯定會長命百歲的。”雲修遠心情不是很好,最近因為徐晏亭的事情,爺爺對他意見不小,在這種心态下分財産,他又能拿到多少呢?但如果能多分到一些,他也能以此作為基金,啓動自己的事業,不再處處受限于雲家的制約。
等到第二天,雲家家族大會如約開始。其他幾房的人似乎早收到消息,早早便來到宅裏。
雲修遠的一些堂弟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和他打聽這事。雲修遠自己還迷糊着呢,只能敷衍了過去。不過在看到徐晏亭不在場時,他不免松了口氣。
等到人來的差不多了,雲老爺子喝了杯茶,潤了潤喉嚨,“我名下財産分了七成準備這次分了,自己留下三成等死了再遵照遺囑分配。”
拿出來分配的這部分私産,他留了三成給旁支,其餘七成留給自己的子孫,每個兒子和孫子孫女都按照人頭分,不偏不倚。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晏亭從小在我身邊長大,肯定也是要有他一份。他媽早早去了,他媽的那部份也留給他。這孩子身體弱,我不免偏疼他幾分,你們可別吃醋。”
被喊過來的旁支族人心情大為舒暢,這畢竟是雲老爺子自己的私産,他全留給自己子孫都是正常的,他們能喝口湯已經不錯了。于是一個個眉開眼笑。
雲修遠的堂兄弟們則是意外之喜了,半點意見都沒有。原本以為按照爺爺對雲修遠和徐晏亭的偏疼,大頭都是他們的,結果修遠和他們是一樣的,晏亭也就是多出了他媽那份。這結果比他們想象中要好多了,于是一個個積極表态。
“晏亭在我們心中就是親兄弟,本來就該有他一份。”
雲修遠整個人都要炸成一朵煙花了,他的手指微微發顫,怎麽也想不明白,作為雲家未來的繼承人,他分到手的居然和其他堂兄弟沒什麽兩樣,甚至徐晏亭這個外人,因為多了姑姑那份,都比他多。
不,按照爺爺的分法,死去的姑姑都算在內,那他父親呢?他父親那份就直接抹除了嗎?
一股不平之氣在他胸口回蕩,沖的他腦子一熱,脫口而出,“那我爸爸呢?”
話剛出口,他便有些後悔,“我并不是想要他那份,我只是為他委屈,爸爸那份可以留作族産。”
他表明自己并不是沖着錢來的,而只是想要公平。他甚至懷疑,爺爺是不是因為徐晏亭的事情,故意用分財産一事來敲打他。
然後他就看着爺爺的臉色沉了下來,“你爸爸做錯了事,他那份就免了。”
做錯事?和母親私奔嗎?可是這事不是早翻篇了嗎?
其他族人也不免心生疑惑,雲老爺子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和兒子和解,就算秋後算賬也不該是這時候。而且死者為大,何必呢。雲老爺子平時頗為通情達理,也不是這種人啊。
雲老爺子深呼吸一口氣,“我早不怪他私奔的事情了,這事上我也有錯,不該因為面子而梗着一口氣,讓他在外頭吃苦那麽多年。只是他不該哄騙我,将你充作自己的親生子送到我面前來。就算他沒有孩子,他帶着老婆回來了,我還能把他趕出去不成?”
他語氣充滿了痛心疾首的意味,眼眶發紅,只是強忍着控制住情緒。
原本一片議論聲的會議室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雲老爺子,又僵硬地轉頭望向雲修遠。
這話的意思是,雲修遠不是雲家血脈?真的假的?
至于雲修遠,直接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在瞞天過海那麽多年後,這事居然還有被捅開的一天。
他臉色直接白了,“爺爺,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其他人微張嘴巴,表情是如出一轍的呆愣。他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八卦給震傻了,一時之間都失去了語言功能。
雲老爺子見他這時候還在裝模作樣,更痛心了。
“一開始你沒經過家裏同意,先斬後奏認程霜霜為外甥女,我還沒懷疑到你們身上。直到後來旅游時遇到個高人,他點出我只有六個孫子三個孫女,我就偷偷讓人給每個孩子做了個鑒定。”雲老爺子把吳緣的那套說辭稍微改了改,又模糊了一下時間線,讓大家誤以為在離開老家之前,他就已經知道真相了。
“你早早就知道這事了,不然你和不會和程霜霜相認了,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自己的親人是誰,而你卻一直瞞着我們。”
“她私下還喊你小舅舅不是嗎?”
在程霜霜這名字出來後,雲修遠便知道大勢已去,他再也不可能成為雲家的繼承人了。雲家不可能将那麽大的産業交給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他閉上眼,後悔的情緒湧了上來,或許和霜霜的相認,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甚至和她相認以後,原本順風順水的他開始走黴運。
他的腳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