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和好
明明心裏想着要好好說話, 可當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寧栖卻壓制不住心中的怨怪。
再次醒來時外面并無陽光,仿佛是個陰天, 李嬷嬷正坐在一旁打着瞌睡, 像是一夜都沒怎麽休息, 寧栖輕輕的走下床榻,不願驚醒她。
李嬷嬷還是突然睜眼,乍一見床上沒了人影, 頓時心頭一緊, 好在一轉身就看見了梳妝臺前的女子。
“娘娘醒了怎麽不叫老奴。”
她立馬拿過一件披風蓋在女子身上, 順勢接過梳子,慢慢梳理那如瀑的青絲。
這幾日都沒有好好照鏡子,寧栖覺得自己平時表現的很正常, 可當看到銅鏡中憔悴的面容時還是愣了愣。
“昨日太醫來瞧了,娘娘并無大礙, 只是憂思過度導致的昏厥, 平日只需放寬心即可。”李嬷嬷正聲道。
昨夜她去了太醫院拿藥膳方子, 這種入口的東西她從來不放心別人來,誰知就這麽一遭, 椒房殿出了這麽大變故, 好在娘娘無礙, 不然她也對不起皇上的囑托。
坐了半響, 寧栖忽然道:“芝蘭可有什麽家人?”
聞言,李嬷嬷一邊替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神情嚴謹,“這個老奴已經讓人打聽過了,芝蘭宮外還有一個母親和一個十五歲的弟弟, 已經妥善安置了。”
寧栖擡手扶了下額,心中不禁有些難受,“芝蘭的屍體一定要好好安葬,多拿些銀子給她母親,弟弟也要安頓入私塾念書,給當地縣丞傳個口谕,日後要多加照看他們母子。”
李嬷嬷自然是點了點頭,想到芝蘭那丫頭也是心頭一嘆,平日看着沒有一點穩重的樣子,沒想到……
“娘娘醒了,奴婢這就讓人傳膳。”梓春突然走了進來,面上露出一絲喜色。
仿佛想到什麽,李嬷嬷又神色一正,“昨夜周王連同其他幾個王爺判亂,好在都已被擒獲,王丞相還差點逃了,好在今早被景安王在城門口給抓個現行,丞相府也被查抄,其他反賊都再等着皇上裁決。”
說到這,她又一副欲言又止,“皇上一夜未睡,處理完反賊又守了您一個時辰,跟着才去上朝,先前下朝後才去壽康宮看望太後。”
寧栖似乎沒有任何反應,等梳好發髻後就讓人端洗漱用具進來。
Advertisement
李嬷嬷不禁嘆口氣,明明娘娘先前已經想開,怎麽如今又鑽進了死胡同。
——
壽康宮裏氣氛比較融洽,內殿中并無其他伺候的宮人,就連太後的貼身嬷嬷也退了出來,一邊抹着眼角淚漬望向裏頭的一幕。
沒想到有生之年她還能看到皇上和太後解開心結的這一天。
不同于前幾日的萎靡,太後此時仿佛來了些精神,靠在床頭一邊張嘴喝着兒子喂來的藥,兩人間的氛圍頭一次如此平和。
“丞相雖犯了株連九族之罪,母後若真喜歡其女,兒臣可以赦免其罪,并給她與皇弟賜婚。”蕭辭淡淡道。
聞言,太後又皺着眉深思了會,“哀家看的出秀惜自幼愛慕昱兒,但到底她父親出了這事,難保她心中沒有怨恨,你去問問昱兒的意思吧,他若覺得不要緊,哀家自然沒有其他意見,若他實在不喜歡,那你該怎麽來就怎麽來,不必顧忌哀家的看法。”
蕭辭并未再多說什麽,放下空了的藥碗,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打算。
知道他必定一夜未眠,太後突然擡手拍拍他手背,“聽說皇後昨夜暈了過去,這孩子雖然表面看着不聲不響,其實比誰都擔心你的安危,母後是過來人,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她的确是個好孩子,過去都是母後對她存有偏見,好在她也沒有怨恨哀家。”
聞言,男人倒是眸光微動,似未想到這話是從自己母後嘴裏說出。
“其實仔細想來,寧家也是世家大族,無論從樣貌還是品行,哀家的确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勝過她的女子,有她陪在你身邊,哀家百年之後也會放心。”
太後突然頗為認真的看着他道:“她是皇後,你的嫡妻,不管日後宮中有多少人,你也絕不可做出寵妾滅妻之舉,明白嗎?”
她曾經也是皇後,最能體會這種心情,這世上最難做的也就是這個中宮之主。
四目相對,望着眼前滿臉和藹的人,蕭辭卻一度沒有出聲,他的皇後的确厲害,每天都能給他新的認知。
“母後所言極是,後宮紛亂多,兒臣向來不喜,已與禮部下令自此廢除大選。”他目光清明。
聞言,太後倒是臉色一變,顯然沒想到他會有這種想法。
可随後又微微眯眼,“哀家老了,管不了事,無論你做什麽決定,哀家都不會過問。”
如今不大選,不代表以後他沒有這個想法,世間唯有男人的話最不可信,她幾十年前就已經看的通透。
先帝那時對貴妃不一樣愛的死去活來,可等人一死,照樣醉生夢死搜尋佳麗。
蕭辭眉宇溫和些許,又閑話了幾句才從壽康宮出來。
王德全立馬迎上前,“周大人等人已經在禦書房等候多時,皇上如今可要過去?”
邁上龍攆,他不加思索,“去椒房殿。”
好似也不意外,王德全立馬揮揮手讓人起駕。
然而此時椒房殿中并非只有一人,待他過去時,只聽見殿內傳來些許說笑聲,他腳步未停,攔住宮人的見禮,随即邁入內殿。
當看到來人時,寧依依驚的連忙屈身行禮,“臣婦叩見皇上。”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皇上,可她莫名就是有些瘆得慌,因為她公公這幾日也是忙個不停,還與她談及了丞相府被株連一事,如今朝中人人自危,好在尚書府與丞相走的不近。
“趙景既不在京中,日後可以多進宮陪你姐姐。”他神色如常。
聞言,寧依依愣了愣,随即連忙低下頭,“臣婦遵旨!”
話落,她便識趣的退了下去,若非聽到宮中有異變,她也不會在這個風口浪尖進宮,好在姐姐和孩子沒有事,而且皇上應該極其疼愛姐姐,不然怎會讓自己進宮多陪伴對方。
寧栖坐在那別過頭,并無任何指責的意願,直到整個人被擁入一道熟悉的懷抱,她卻不禁閉上眼,許多話到了嘴邊反而說不出口。
屋外沒有微陽,顯得殿內有些暗,女子的神情也看不太仔細,男人低頭輕吻着她額心,聲音溫和,“是朕沒有考慮周全才讓你險些出事。”
一開始蕭辭的确只想讓她屈服自己,讓她眼中不再只有她父親,也惱她是一顆捂不熱的心,可縱然再喜歡,他也不願讓人牽動自己的情緒,這是帝王的大忌。
但得知叛軍闖入椒房殿,他從未有一刻如此不安,甚至是恐慌,因為如果沒了孩子,她的心也不會在落在自己身上。
她就像一把流沙,自己握的越緊,消散的就越快。
“此事不關張大人的事,請皇上不要責罰于他。”寧栖唇角一抿。
察覺到她疏離的語氣,蕭辭眉間微蹙,“狩獵前夕朕才察覺到有埋伏,此舉是将計就計,張進為人耿直,朕以為你可以察覺出一二。”
雖然也存有私心,可他以為她如此聰慧,定能猜到自己的安排。
寧栖緩緩擡頭,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手心一緊,“皇上做什麽都讓臣妾去猜,可臣妾不是每次都能猜到您要做什麽。”
他難道沒想過,但凡自己有一絲相信,會有什麽後果嗎?
男人眸中掀起些許情緒波動,就在女子扭過頭之際,唇角微啓,“對不起。”
低沉的嗓音響起在耳邊,似打破了多日的隔閡,寧栖閉上眼任由淚珠滑落,再也忍不住緊緊揪住他胸口的衣袍,埋首輕聲抽泣。
她每一次哭都是為了她父親,如今卻接二連三因為自己而難過,這似乎是他一直想要達到的目的,可此時此刻蕭辭心中卻并無愉悅。
母後的話讓他想起,自己似乎從未站在她的立場去想過,所以她才會不安,不願将自己徹底交付于他。
“立你為後的确有權衡利弊之想,可世間女子千千萬,為何朕非你不可?”
他喉嚨微滾,聲音暗啞,“自是因為你是朕的心之所向。”
下颌處還挂着幾顆豆大的淚珠,寧栖緩緩擡起頭,縱然眼眶泛着紅潤,可目光卻是從所未有的堅定,“皇上也是臣妾的心之所向。”
蕭辭心間一動,盯着女子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道溫熱的觸感落在唇角,下一刻他順勢欺身而上,逐漸反客為主,氣息交融間越發炙熱滾燙。
視線中是男人立體的下颌線,還有微微滾動的喉結,寧栖伸手環住他腰,唇齒交纏間主動迎合,似感受那道越發滾燙的呼吸,她閉上眼手心慢慢探向腰帶,卻又被一只手緊緊按住。
“你身子未愈,不可。”他聲音仿佛啞到了極致。
輕輕吮了男人下颌,感受到腰間的手驟然一緊,寧栖第一次如此大膽,“太醫說并無大礙,只要小心即可。”
對上那雙水光潋滟的盈眸,男人只覺得心頭燒起了一把火,就着軟榻将人按在身下,無法抑制的與女子融合在一起。
外頭的王德全等了又等,按理說要是沒有說和,皇上應該早就出來了,可等了将近一個時辰皇上也沒有出來,他倒是不急,可是周大人他們怕是急死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終于殿門開了,他們皇上可算走了出來。
王德全偷偷瞄了一眼。發現他們皇上臉色還不錯,看起來應該是和皇後娘娘和好了才對。
想到這他也松了口氣,不然受罪的還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
梓春與李嬷嬷等人也很急,都怕自家娘娘想不開,非要犟到底,随着邁入內殿,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李嬷嬷不禁露出一絲笑意,立馬給梓春使了個眼色。
“娘娘身子未愈需要多休息,讓人打水沐浴吧。”
梓春愣了愣,娘娘休息和沐浴有什麽關系?
但她也沒有多說,李嬷嬷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她向來不敢反對對方的話。
看着被扯攔的外衣,寧栖神色複雜的靠坐在軟榻上,不知道是他們皇上的力氣太大,還是庫房的送來的料子質量不好。
李嬷嬷緩步靠近,望着女子還泛着微紅的面色不禁掩嘴輕咳一聲,嘴角的弧度如何也按耐不住。
“娘娘是要休息,還是先用膳?”她神色正常。
寧栖只覺得面上有些熱,一邊故作淡然的拿過披風蓋住衣衫不整的自己,“傳膳吧。”
自己不怕餓,可是不能餓着孩子。
李嬷嬷笑着點點頭,而後又語重心長的上前幾步,“娘娘若是有何不适,切記讓老奴傳太醫,這可馬虎不得。”
皇上年輕力壯,要是一個沒拿捏好傷着娘娘腹中的子嗣就不妙了。
對上她意有所指的視線,寧栖面上發燙的別過頭,“無礙。”
對方還是很溫柔的,也很考慮自己的感受,不過難為他還記得禦書房有要事處理。
見此,李嬷嬷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等沐浴過後,寧栖随便吃了點東西才去小憩,可能是孕期嗜睡,再次醒來時外頭的天都已經黑了,待她準備去喚人更衣時,腰間卻忽然一緊。
感受到身旁的熱源,她不由微微擡眼,果真對上一張線條分明的輪廓。
“皇上……不是該在禦書房處理公務嗎?”
想到白日的荒唐,她莫名覺得耳根有些熱。
埋首至她頸窩,男人聲音沙啞,“朕說過無論多忙都會陪你一起用膳。”
呼吸間全是男人的氣息,寧栖不禁低下頭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帶着些許弧度。
握住那只小手,他目光一頓,“以後無人時可以喚朕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
男主女主都各有不足,并非十全十美的人,只是相遇讓他們彼此變的更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