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知
更新時間:2014-09-21 16:19:06 字數:2029
這本手劄在她離家那一日,就被收起裝進了箱子中,怎麽會在這裏呢?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坐在窗前,伴着風雨,瞧書中的故事。
一個書生愛上了個女鬼,卻因着人鬼殊途,而被道士迫使分離,可長久的歲月裏,書生相思成疾,郁郁寡歡,最終食不下咽,饑餓而死。
在魂魄從身體中飄離而出時,瞧見了她,站在他草屋三丈之遠的地方,她知道靠近會令他陽氣衰弱,所以離的遠遠的,她也知道當初的分離是避不可免的,所以隐了鬼魂,悄悄的跟在他身後,遠遠的看着。
因為道士曾說:‘人間命數自有天定,你出現在此,他瞧了去,這便是定數;你傾慕了他,他愛戀了你,也是定數;我迫爾與他分離,自也是定數……芸芸衆生,人世匆匆紅塵難免,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莫強求,便終有好緣在。’
女鬼聽了,便默默的隐了身影,令書生再也瞧不見,只這般活在同一地界,卻陰陽相隔,再不相聚着,瞧他病弱生死,她無法插手,命數不得強求,她只是想陪在他身邊,陪他走完人間這一生便好了。
而最後的最後,是兩個鬼攜手在陰間團聚了,不久便一同投了胎,轉世重生,許是前世修的安分道,今生竟有緣相識相終,如願以償了。
那道士有一句話倒是真,緣分莫求,定數莫強,一切自在冥冥之中。
“呼,哥哥,我只是心系于你罷了,沒有想着要強求什麽。”她合上書,瞧着窗外忽大忽小,就是沒有一絲一毫轉停的雨,心思淡靜平和宛若流水,沒有半點波瀾,輕淡的聲音灑落在窗前,她伸出那只完好無傷的手,接着窗外的雨,任由雨滴在手心,蕩漾起滴答滴答清脆的漣漪。
入夜。
她不由想起了久久,從壓下的箱子裏拿出一疊泛黃的紙,鋪開撫平,磨着墨,然後提筆而道,将她的歉意敘述而清,沒有躲避想要求得原諒,只是想起那一日的離開,并未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便那般不管不顧的随着劍卿離開了。
一張紙上,寫的滿滿,而後她才放下筆,找出小小的竹簡,放入其中,只等劍卿回來,尋他要來鷹隼将信箋給送過去。
一日時光匆匆而過,雨終是在翌日晌午停了下來,她一個人坐在門前的檻上,瞧着慢慢放晴的天,發呆、發愣,無所事事,直至夜幕降臨之際,瞧着劍卿被一個女子攙扶環擁而歸時,她才猛然回神,木木的瞧着劍卿伛偻的身軀,垂着的頭,腳尖擦地而過的樣子,輕喚:“哥哥?”
“還不快來幫忙。”幾欲被劍卿高大的身軀遮的無影無蹤的女子,聽聲穆然大吼,聲音之大,暴力而急躁,恍若夾雜了萬千火燒在了嗓子中。
“哥哥,這是……怎麽了?”她箭步向前,扶住劍卿的另一側,手指瞬間被染了血,粘稠在手心,令她一瞬間僵硬,口齒都略微的打顫的說道。
“還不是因為你。”女子微擡眸,一雙猩紅的眼,瞪着她,嘶牙裂齒般恨恨的說道。
Advertisement
她似沒聽到,垂着眸,透過光看見手心的血色,還有劍卿幾乎不見原色的衣衫上全是一大片大片的血漬,腳下似乎還有血滴落的聲音,泛起如雨那般滴答滴答的聲音,如鐘敲在心口之上,嗒嗒嗒嗒嗒的,令她幾乎失了白。
一将劍卿安置好,她就急忙将那日的藥箱拿出,從裏面翻倒出許許多多的瓶瓶罐罐,淚眼婆娑的對着女子,輕顫着唇,啞聲而道:“哪個是止血的藥?哪個是治傷的?這些哪個是?”
女子終是垂了頭,單膝跪在地上,從那一堆瓶瓶罐罐之中找出了幾粒藥,一粒喂到了劍卿的口中,一粒捏碎放在了一旁的茶杯中,還有其他的,在她手心未動,夜幕剛至,燭火不甚亮,卻照着女子的臉異常昏暗陰沉。
只見她徒手撕碎劍卿的衣衫,露出裏面的身軀,健瘦的胸膛上盡是一道道的傷疤,新傷舊傷交加而布,紋絡也參差不齊,猙獰着,蟄伏着,她瞧着,瞬間變瞪大了眼,眼中的淚,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哭什麽哭,師兄還沒死,弄盆幹淨的水。”女子瞧之,頓然大怒,厲聲吼道。
“好,你等等,我去打水。”她聽之,默默的将淚擦幹,轉身去打來一盆水,放在女子身側,卻見女子扯下幔錦,在水裏浸濕,要為劍卿擦拭,她一步向前,顫聲而道。
“我來,行嗎?”
“快點,還要包紮。”女子雖怒,卻是錯開了身,将幔錦遞到了她的手中,只見她未接,從一側的架上拿過一條手巾浸濕,然後手腳輕輕,擦拭着傷口上的血,有的血肉因傷口深而裂開,有的淺淺一道痕,冒着血珠,她不敢用力,哪怕再輕,她也怕,眼也總是濕潤,卻不敢流淚,只小心的将血漬擦掉,然後退開,交由女子。
那前前後後不知多少道傷口,哥哥,這是怎麽了?
她數着身上那一道道的傷口,心底似被千刀萬剮般,難受不已,可不敢怠慢,不敢擾了,只靜聲的站立一旁,一動不動。
“真不知師兄瞧上你什麽,纖弱無骨,只知道哭,除此之外,你還能做什麽?”女子将藥塗好,傷口處理好,突然側身回眸,對着她一頓說。
“哥哥沒有瞧上我,他有心儀女子了。”她微微發愣,瞧着女子怒不可揭的樣子,緩垂眸,将眼底的哀傷擋住,輕聲而道。
“哦,是嗎?師兄竟還藏了個女子?是誰?”女子微挑的眉,一副不信,卻是瞧她哀傷滿滿的模樣,不像是妄自菲薄之态,不由開口詢問道。
她親眼目睹師兄将其帶回,不似尋常的對待,更甚之後幾年時光,她雖再未曾來,卻也知曉這座只他一人的山邸,多了一個幼小兒,取代了姑姑的位置,頃住他心,怎會又多了一個莫名的人?迷離不解,所以問道。
“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