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雨天
更新時間:2014-09-21 12:30:00 字數:2013
劍卿指腹擦過那一顆顆滾燙的淚,聲音低啞似長久未開口的人那般,幹涸無力。
“不要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沒有忍住。哥哥,你不要說,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哭的一塌塗地,手指握着琴似嵌進了其中,不動也忘了動,只拼命的搖頭泣聲而道。
“我……”
“哥哥,求求你,我不想聽,求求你,別開口,我只要哭一會兒就好了,真的,求求你,不要說,好嗎?”眼底的淚,停不下來的掉下一顆又一顆,劍卿的每一個音節,對于她都像是極刑,她怕聽,她不敢聽,就這樣就好,她明白的。
“好,我不說。”劍卿壓下眼底的沉光,輕聲道。
手指捧着她的臉頰,一如那般,揮着指腹擦掉她總掉的淚滴,心底宛若裂開了一道口子,濃濃的往裏面灌着酸的甜的,五味交雜的東西,令他一時間揪着,難以忍着,可面上的清冷紋絲不動,好似披着一張面具,令人卻步,望而卻步。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才漸漸平息了下來,微紅的眼睛,微紅的鼻子,手指從琴弦上挪開,咝聲抽搐,只見那滿掌手心,竟被琴弦割成幾道,露出裏面的紅肉,鮮血有的已凝固在了琴木上,猩紅的。
劍卿目光微沉,落下的手掌,削下衣襟一端,将她的手掌包裹其中,琴被他扔到一旁,落出大大的巨響,破碎的六弦,猙獰全斷,琴聲不複。
“回山。”
然後擁起她的腰肢,疾步向外而去,天際漸漸黑了,有轟隆電閃雷鳴的聲音在頭頂叫嚣,他一語不發,懷中的人安靜的似消了身影般,手心緊裹的青色斷衫,沒有任何疼痛之意。只是眉梢前,有憂愁傷感,一時褪不下去。
話開話落,似一瞬間,可破碎開的就是這平靜的生活。
以後會怎麽樣?
她從衣襟間瞧見了那騰亂的天空,心底的酸澀漸亂如麻,一時口快,道盡所有,以後的山間大抵也不會平靜,會不會躲閃着見彼此,只一方天地,擡眸不見低頭見,他們會再也回不去了。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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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雨聲落下的第一滴開始,便接二連三的往下落,争相恐後,争前擠後的向着人間的樹下,瓦下,地下鑽去,他們也在雨勢漸大時,回到了山上。
薄薄的布錦已經濕透,顧不得其他。
劍卿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之上,從房中的衣櫃中找出一個木盒,将手上濕透又染了血的衣襟撕碎,血肉都有些翻起,他垂着頭令人瞧不清神情,只見拿過一塊錦布塞進了她的口中,沉聲道下一句:“忍着。”
便見他将一壇酒打開,對着手掌澆下,刺啦,火辣辣的疼痛席卷而上,她的眉頭緊緊的皺着,眼底淚花又作勢要洶湧而起,口齒咬着錦布,還要壓扁,咬碎。
劍卿不瞧,擦掉酒落下的酒水漬,然後快速的打開一瓶藥,将丹捏成粉末撒到掌心,再用一塊白色的綢布,将其包裹緊實,再瞧不見任何,只手掌裹着一塊白色的布條,醒目的。
“莫再沾水,吃喝做何,不用你操心,雨水甚大,莫出去,晚了,睡吧。”說罷,便揮袖而去,門外是轟鳴雷雨,門內靜逸異常。
她瞧着手心,無力的裂開一絲笑,然後慢慢的挪動腳步,真那般聽着劍卿的話,在卯時一刻就去睡了,掩上的眸,落下的一滴淚,兩個人兩項心事。
翌日。
晨起,雨勢沒停,反倒更加大了,她躺在榻上沒有動,聽着雨聲,在想,現在什麽時辰,哥哥是不是已經起了,是不是決心不再見她了。
好在有預感,心底也無從再充斥什麽。
昨日的情緒還悶在胸口,沒有因為睡了一夜便消散一空,只是任由她此時這般任性一次吧,也許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淅瀝瀝。
似午時,雨聲漸小,她緩緩起身,只着裏衣站在門前,瞧着門外蔫蔫卻又嬌豔欲滴的花在風雨中昂頭挺胸,遠處黑沉的天還壓着低低,沒有任何改變,許是山間本就距天近,她能瞧見雲擦過對面那座木樓的樓頂而過。
沒有人。
站了一刻,她才轉身而歸,似戰落的兵衛,垂頭喪氣,只是瞧見了桌角上一碗清粥和一籠包,還有籠包下壓着的一張紙,規矩的楷體寫着:“處理事情,最遲晚歸。”
她唇角微微淺笑,端起那碗已涼的清粥,喝下。
好像是周記伯的粥,籠包,濃郁的肉汁随着一口咬下,緩緩的滲透而出,口齒間全是豬肉大蔥的味道,不知想到什麽,她眼角彎彎,笑的開懷。
可也只昙花一現般,便落了幕,安靜的吃起這晚知的早飯。雨似不知疲憊的繼續着,她百無聊賴,在那間小樓中走走上上,左左轉轉,右右停停,似瞧了半晌,也未瞧見她的琴,倒是在她的房間,瞧見一本民間雜記。
泛舊發黃的紙張,微微翻開的兩夜,有雨偶順着窗縫而進,落在紙上,印濕了一片,那字跡便的模糊不清,她拿過書,瞧見殘缺的字樣,不由想起她還未及笄時,随着煙花一同瞧了許多的時候。
那時,似瞧出她對曲兒感興趣,煙花總是有時間便帶着她一起去聽各種各樣的曲兒,還有伴之曲兒而生的折子戲,那些描着花妝,深邃濃郁的眼神臉頰,拂袖間的羞澀情意,舉手投足間,竟是綿綿不絕。
這本書便是那時候買的。
從一個老伯的手中,他總是在巷尾的一處院子裏,給人們講書生女鬼的故事,還有狐貍與道士的故事,一個個的絡繹不絕,精彩萬分,令人聽了忍不住深陷,想象其中,那女鬼是什麽樣子,書生又是怎樣的一個文雅勁兒。
這書便是老伯折合自己多年的講書經歷,寫成的,被煙花出手買給了她,那時她瞧着喜歡的緊,小心的放在了床榻邊,伴之而眠,也是那時漸漸懵懂的情意,令她知道,哥哥于她是怎樣的存在。
她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