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任之
更新時間:2014-08-20 21:14:00 字數:2026
哥哥。
……
一人如此絮絮的說了許久,終是停下了口,只靜靜的看着湖泊,像陷入塵埃之中,再未發出一聲。
夜越來越深,月升的更高隐在雲霧之中,半遮半掩欲語還休。微涼的夜風侵入她的身體,似無動的頑石,惹不起半點波瀾。
慢慢流轉的時間,迎來找尋而來的人。
久漢如她那般,輕手輕腳走到她的身旁,靜默而坐,眸似瞧着湖泊,卻分斂出一絲心神落在她的臉容之上,瞧她不動于衷,瞧她眸光悠遠似飄走,緩緩開口。
“我知你心有疼痛難忘,可我話也真心,我想照顧你一生,令你無憂無顧,可若因為此,令你逃離流浪,那此言也非我初衷,九兒,我不想看你悠悠一人,孤身而行。”久漢沉默一言,緩而續之。
“我怕你再陷險境,而我不能相救,九兒,我希望你留在久家,視同己家那般,莫憂莫怕,若你不喜,今日這般,再不會出現了。”說罷,久漢瞧了她一眼,便淹沒了聲,靜靜的伴之她身側,聽風吹月,了無聲。
片晌。
也許一刻。
也許很久,她眼眸輕挑,慢慢轉動回歸神識般,輕輕的開口:“我是孤兒,自小便是流浪,衣不蔽體流蕩街坊之間,被人打罵俱是常事。”似随着話慢慢掀開記憶最初時的情景。
她瘦小的身體,總是讷讷怯怯的。
偶走過人潮的地方,皆是一片怒罵聲,更甚者會揮着手中的棒槌向她而來。她不解,卻無可奈何,無人照料,饑餓難耐,她需要向人潮中求救,可每每面對的都是一些兇惡嫌棄的臉,眸一絲白目瞧的她似多麽厭惡的東西。
她無法。
只得終日在夜靜之時,撿人們灑落的東西,能吃的能穿的,只要能稍稍墊補一下早已空扁的肚子,她幾乎什麽都能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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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她常與花為伴,以花草為褥,睡在露天之下。
陰潮的夜會令她饑冷難耐,那時她會躲在人戶家的牆角,蜷縮一團睡上一宿,雖然翌日總是在毆打謾罵中醒來,逃跑。
那段時光,她忘不掉。
卻舍掉了,因為遇見了他。
她突然緘默了聲,将眸轉回湖泊上,深深的情意,淺淺的聲音緩緩而來:“其實我叫若言,如若的若,言之一行的言。”
道下便又沒了聲。
兩人又如兩樁木般,靜靜的各占一方,夜風越發的冷了,久漢僵硬的手指略微的動了動,酸澀的眸從剛才扼長卻又簡單的回憶中收回,看着她嬌弱的容,心疼俱加,緩緩擡手似想要撫摸她的臉頰,安卻掉那過往的疼痛,可是臨至面前,卻收回了。
“回去吧。”他拂卻衣衫上的灰塵、露水,站立在似磅礴無際的湖泊前,輕道。
她微微側眸,沒有應,只盯着久漢那在黑暗中瞧之不清的臉,看着他在湖泊前微微泛亮的眸,沉靜不語。
“我家便是你家,縱然你未曾答應我所說的那些,可這話也作數的,莫拒我,回吧,那樣流浪的生活再也不會有了。”久漢手從袖下伸出,細潤修長的五指蔥白蔥白,在水波的泛應下,似閃着光。
她眨着眸,似在瞧面前是否真假。
片刻,沒有扶久漢的手,起身徒步跟着他回去了。久漢在前,她在後,她目不轉睛的瞧着那道雖不寬厚的背,微微劃過一絲錯愕的感覺。
如若沒有哥哥……
也許與他也是一樁好的未來。
可若是沒有哥哥,只怕如今的我也并非是我,哪來這些莫名的相遇。
她垂着眼角,越發輕緩了步伐,眸間不輕易的回望身後漸行漸遠的湖泊,心底輕呢:“哥哥,緣分好重要,你住進我心,卻終不得份,他予我身,想要踐實那份,卻終少一緣。果然,一切自是定數,求不得,強不得。”
哎。
一夜輾轉,睡下已是寅時。
她總扼不住輕擰的眉似悄悄舒展了片刻,纖華的被面被她握在手中,緊實成一朵攪擰的花,皺巴巴,似做了夢,卻憶不起任何,醒來時,也不過才寅時剛過,窗外驕陽似起,微微露出一絲絲橘黃的暈染,在雲州上。
她起身前去了竈房。
已有廚娘在裏面切菜熬粥,淺淺的香味彌漫着。
“九小姐。”廚娘瞧見,不由輕喚,似不解這位住進家中不多日的九小姐來竈房作何?
“我可以借用這裏一下嗎?”她瞧之,微微一笑,緩緩開口,說間已将那長長寬寬的袖挽起扼在臂間,目不暇接的瞧着竈房裏堆砌的菜、肉、魚……等物。
“九小姐,這竈間髒亂,婆子我做便是了。”廚娘是一瞬驚慌,直呼推遲,莫令她沾染上塵灰,讓她快快離去。
“無礙,我做過,不怕,廚娘你忙便是。”話間已掕上一把未洗摘的菜,将它清洗幹淨,切塊去籽,然後往一旁一口空着的大鍋中添水至溫熱。
廚娘見此,也不便多言,只時不時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深怕一不小心傷了這位看着嬌滴滴的小姐。
不多時,她那鍋開了水便添上了白米南瓜,慢慢的悶着,待至冒起熱泡,南瓜開始翻滾漸軟,她才擡手拭去額間不斷因熱氣而迸發的汗漬,道:“有勞廚娘了。”
“交給婆子便是了。”廚娘應道。
清晨的初陽總是嬌嫩溫和着,她坐在橋廊之上,看荷花,晨時的早膳,丫鬟多嘴的将從廚娘那裏聽到的說給了久久聽,引得久久正執勺喝粥的手一頓,眸孔瞪大,驚呼:“九兒,這是你做的?”
“莫要嫌棄。”她只輕輕擡眸,淺笑。
“以後莫做這些了,有廚娘在,你想吃何說一聲便是,無須自己下廚。”久漢晚至的身影恰巧聽見此番對方,微顯責怪的眸瞧了丫鬟一眼,便輕柔的對着若言道。
“我能做的并不多,況且你這般收留我。”她低垂的眸,瞧着手心碗中的清黃相加的清粥,低聲呢語。
“你……罷了,随你,小心些。”久漢怒不可遏,可未待将怒氣發出,便一散而空,只頹廢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