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煙火
最後一盞忽明忽暗的燈。
白熾燈。
在早該被廢棄的年代, 竟然奇跡般出現在這個工廠裏。
沈恪之旋轉着,換上節能燈。
那邊的大媽催促着,“小夥子, 你好了沒有, 我這老婆子也要趕回家過年呢。”
“差不多了。”
沈恪之轉上最後一圈。
他沉聲:“你是不是應該……”
金燦燦的鑰匙從空中一路抛到了他的掌心。
“你确定這是虞斂月家的鑰匙?”
大媽一笑, 也不正面回答,“反正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着有人等待的大媽也邁出了工廠大門。
整個工廠徹底寂靜起來。
燈光滅了。
虞斂月親手按下所有閘門。
她在收門,絞盡腦汁送走了這一群人,只剩下一個原地的她, 除夕夜與其與一群人周旋, 一個人的安靜反而格外閑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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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像也沒有。
她從不遠處看見一個記憶中反複出現的男人。
“這麽晚了, 你怎麽會來這裏?”
手機的手電功能的強光打在他的側臉時,沈恪之就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 如同一個通緝犯現了身。
“我想來看看你,不過你比我想象的要過得好很多, ”強光格外刺眼, 他卻忍不住通過這強光繼續眷戀地看着她的眼, “看來是我多慮了。”
“沈恪之,謝謝關心。”
雖然冒昧突兀,根本不像是沈恪之的作風,但除夕這一天,沒必要為過往的事糾結, 收到關心和祝福應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也祝你新春快樂。”
“你不去看沈攸寒嗎?”
“去啊,但不是今天,初二流水線要改造,我得等這邊的事都結束了才會過去,恐怕要到初三了。”
她說的是“過去”, 而不是“回去。”
“聽你的語氣,你偶爾也會想沈攸寒吧。”沈恪之說這話是竟然有些底氣不足。
“當然。”
“不管我們之間經歷了什麽,這都不影響我和沈攸寒之間的母女情分,這一點,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虞斂月。”
“我來不只是為了和你說一聲有關小孩的事,還有我……”沈恪之在手電下的人影晃動着靠近她,終于擋在了她身前。
“你怎麽了?”
“難不成你想我啊?”虞斂月聲線日趨清冷,甚至不複哄騙他時故作的柔軟,“還是離婚協議條件變更,我反正也無所謂的。”
他勾了勾她的腰肢。
“你真的無所謂嗎?”
他迫不及待要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訴她,同樣的經歷不應該驅散他們一樣疲于奔命的人,他們當下當然有主動選擇的權利。
沈恪之渙散的目光漸漸收斂,一如再次見面的大膽與并不克制的瘋狂,“我要是把MIF親手送給你你也會收下嗎?”
虞斂月手中拎的包猛然墜落到大片斑駁的水泥地上,“你瘋啦?”
“好像見到你,我就會不由自主地發瘋。”
沈恪之卻意外承認了。
這話卻……很撩很不像眼前的固執且驕傲的男人。
虞斂月深吸一口氣,高跟鞋随時想要越過他身邊卻又被禁锢着道,“我不會要你一手打造的公司,我沒有觊觎過他們,而且,憑我對你們的付出,也不配得到那家公司。”
“虞斂月,能繼續一直講理由嗎?”
“怎麽?”虞斂月明顯不快,她方才是說了句不配得到他的公司,這個男人就這麽舒心嗎,虞斂月低頭目光落在他固定在自己腰上的手,狠狠地掰開他的指骨關節,“你就那麽希望我不斷貶低自己,完成你內心的升華?”
“不是。”
如果她繼續說下去,還有一刻鐘,就是十二點,她就陪着他過這個年了。
他們分開的五年裏,他有多排斥這個唐人街的新春,他如今就有多渴望和這個女人共度這個全新的春節。
“那我就勸你不要做一些大跌眼鏡的事情了。”
“你應該是個成熟穩重的大人,可以給沈攸寒她想要的生活,你支撐得起你的家庭,也會擁有……未來無盡的一切。”
“沈恪之,拜拜。”
虞斂月找不到繼續和這個男人相處下去的理由了。
如果他那只手繼續安分地固定着,她還能巧妙地躲閃,萬一那張大手游離在本不應該出現的位置——
耳邊,整個工廠很安靜,只有他一個人暗沉沙啞的說話聲。
“還有十分鐘。”
“怎麽,準備了煙花秀,”女人的眼底亮晶晶的,故意道,“湖光這裏沒有禁止煙火燃放,這個點子還不錯,我很期待。”
沒……沒有。
可沈恪之見到虞斂月的眉毛呈現出難得的弧度視角,他忍不住立馬給章生打電話。
可虞斂月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開玩笑,等會會有很多免費的,一起看吧。”
“你在邀請我過年?”
“你不要想太多。”
這不過是暫且讓他和自己隔一米遠的辦法而已。
他們一起邁出工廠。
到更開闊的地方,聽着海風,手邊各自拿着一罐湖光啤酒。
虞斂月搭在金屬鐵架上的指尖觸碰到了涼意,她想起那一年,她們還在校園沒有走出國門那一會,她沒收到過年禮物,氣得要命,雖說沈恪之是個窮小子,但是沒禮物就代表別人沒把她放在心上。
他們在那一年也是一樣的看煙火。
可是她氣鼓鼓的腮幫子,一定也落在他眼裏。
沈恪之也霎時想起,“我記得那年陪你看煙花了,我什麽也沒給你買,你特別不高興。”
虞斂月:“你還好意思提?”
虞斂月還是不由自主地埋怨起來,直到男人隐約眼角的小褶子提醒她,物是人非了。
沈恪之的笑容卻愈發明顯。
其實說起舊事,虞斂月并不覺得理虧,她只是難受,她的幼稚,她對世俗的無能為力,卻又對這個男人的過分偏愛——
好像一切都可以是悲劇的根源。
“十二點了。”
火花在他們頭頂綻放,蹭蹭渲染天空,不過未多久取而代之的便是煙花燃放的煙塵味。
虞斂月輕咳了一聲。
煙火裏無數塵埃閃爍,有用一瞬間的美麗劃過他們人生的長河。
“虞斂月,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怎麽會?”虞斂月手緊緊抓着欄杆,擡眸去問,“你難道不怨恨我了?反而想要去補償……”
按理說,她那天沒有任何解釋的離開,他早該記恨于心了,那才是沈恪之情理之中的做法。
眼下,男人沉着冷靜。
“是我對不起你。”
“你完完整整經歷了什麽,我都知道了。”
“什麽意思?”
虞斂月不知道是因為簡單的熬夜還是說這絢爛過後的頭皮發麻,她一時間不知道男人在說什麽。
難道他那一雙幽深黑眸沖破了黑暗——
“沈恪之,你把話說清楚。”
“你死後,我也沒活多久。”
拉了拉易拉罐,沈恪之發覺他的手還是不小心劃過的易拉罐開口的地方。
他全都知道了!?
虞斂月錯愕地看見他指縫的血絲,她急忙拿出一張紙巾,壓制在他傷口流血的地方——
她甚至來不及去思考。
“沈恪之,不管你想起了什麽,這和當下的我們都是無關的。”
小地方的煙花秀總是結束得特別早。
“你還是在害怕,所謂的不可抗力,不是嗎?”
“所以,遠離我,疏遠孩子,這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不,”虞斂月習慣性地回避,“我離開你們,只是純粹的覺得你們不重要而已。”
“你害怕所有的東西遲早會打破,所以你親手做了那些,對不對?”沈恪之的虎口順流下來的血絲似乎是止不住了,“我的确沒有臉面去責怪或者質問你是否投入了真心?但我也不是瞎子,能親眼看出來——”
“如果你回到和我一起,那我們在一起就是對這些操控者最大的蔑視。”
“滾。”
虞斂月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時心急壓根兒說不出辯駁的話來,按照這眼前的男人的說法,只有他們在一起才是戰勝劇情。
她還沒來得及消化他早已得知這一切的事呢。
“你別想太多。”
就算他知道了,也沒必要這麽煽情。共同的經歷又不是神仙眷侶,有什麽值得他們追憶的。
“年也過了,我要回家了。”
“好。”
沈恪之留在原地,似乎眺望遠處沙灘,今日夜間的波浪也感人,平穩得不像話,月光柔和地灑在水波紋的海面上,夜色中更添光潔而順滑的質感。
虞斂月沒有想過,沈恪之願意這樣分別。
他一定也有很多想要宣之于口的,但虞斂月自知她的離開只會讓他緘默,而無法掩蓋他早就得知一切的事實。
上輩子在她死後發生了什麽。
她也很好奇。
不過上天不可能為她開無數個視角,虞斂月揉了揉眼,啤酒罐扔進了分類垃圾桶,一個人獨自鎖上了門。
洗澡,咕嚕咕嚕喝下一整罐的涼白開。
一氣呵成。
她心想,睡完這一覺什麽事情都忘了。
卻發覺被窩裏似乎有什麽礙手礙腳的龐然大物,是熊大熊二的抱枕?還是尤美送來的愛豆模型,可怎麽都不應該這麽硬啊……
再踩一腳。
那東西就是踹不下去。
她身邊出現了一個平穩的呼吸聲。
“別怕,是我。”
虞斂月立馬跳起身來,開了床邊的臺燈,只是開臺燈知有一側有,她那會還不得不越過沈恪之的上身,才能打開那盞燈。
“沈恪之,你覺得你正常嗎?”
“剛剛本來想打招呼的,不小心睡過去了,然後就被你踹醒了。”
“不是,你不覺得你很不要臉嗎?”
“一個大男人突然冒出來,還是在女人的被窩裏,你覺得這像話嗎?”虞斂月一手撐起額頭,頭重腳輕地再度教育道,“一旦出現類似的社會新聞,就問你怕不怕?”
“可我們是夫妻。”
沈恪之不慌不亂,順便脫下襪子,“還沒有正式離婚的那種。”
“你現在做什麽?”虞斂月嚴肅地壓低了眉頭,“不管婚姻關系有沒有結束,就算是婚內,也有婚內強.女幹的說法。”
“可我沒想對你做什麽啊。”沈恪之一笑,潦倒睡意蕩然無存。
他怎麽可以這麽無恥?
她不過是舉個例子,又沒暗示他對她做什麽?
真的是讨厭死了。
虞斂月沒有好氣,心态一點也不平和,“沈恪之你怎麽進來的?”
“你們工廠大媽給我的鑰匙,他說我是看上去和你最般配的人,前面幾個什麽犄角旮旯裏找來的,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呵,你長得确實人模人樣。”
男人不怒反笑,“你在是間接承認我和你般配的事實?”
“我沒有!”
虞斂月轉了一圈被子,繞在自己身上,別過臉,獨自對着另一面睡去,“別再吵了,我要休息了。”
側臉過去,來不及去想為什麽讓他留下,朦胧睡意支配着她,不出片刻虞斂月進入了睡鄉。
—
黍洲別墅區。
夜夜笙歌,醉生夢死。
南妍妍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做極致的快樂,新認識的男人帶給他前所未有的體驗。但快樂有時終歸短暫。
請來打盤的DJ這個點也該走了。
可玩心很重的年輕男孩意猶未盡,一把攬過她進入皮衣的懷抱裏——
他們尋找新的樂子。
南妍妍半推半就,不過一會一副活色生香的畫面出現在這裏,沙發上混雜着周銘的酒氣,還有南妍妍急促的喘氣聲。
南妍妍躺在這個男人懷裏,心裏又無法抑制地想另一個男人,其實在這年前來回敲了好幾次隔壁的門,都沒有回應,她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但如果有一個人願意毫無保留地擁抱她,她何樂而不為,非要自甘堕落,給別人做後媽呢。
但她沒有想過,醒來的清晨會見到蘇栖。
而蘇栖也沒有想過,那個舊日裏清純得連句不好意思說得都讓人覺得單純可笑的女孩竟然會和她這段時間一直在追的愛豆隐居在一起。
玩的尺度還不小。
尤其是她一進門,看見男人懷抱裏的南妍妍。
“阿栖,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和他只是一起玩了一會,聽會音樂……”
“那你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
“是你覺得我這個朋友不重要,”蘇栖挑眉,直接點破了,“還是你故意不告訴我呢,南小姐?”
蘇栖半眯了眼,打量着這個曾經和她的圈子格格不入卻善良堅韌的女人,什麽時候她也開始瞞着自己……有了暗藏的小心思了。
之前為這段友誼投入這麽多的蘇栖更是惡意滿滿的想,說不定南妍妍就是故意的呢。
南妍妍在家世學歷上不如她,所以搶走她喜歡的男人,故意發展這麽一段男女關系,就是為了刺激自己的感官呢。
蘇栖毫無留戀地走了。
跑車副駕駛的禮物,随手抛在空中。
平價香水,這個女人未必也看得上。
就這樣,南妍妍在新年的第一個清晨,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
湖光。
虞斂月的租房裏。
“這麽早就起來了?”
沈恪之不可思議地見到早起的女人,一個背影,散落的長發正對着他,沈恪之揉了揉眼,他掃了一眼表,正是7:30。
“沈恪之,不走嗎?”
“不能吃了早飯走嗎?”
“沈攸寒呢,”虞斂月一邊收拾着髒衣簍裏自己去年扔下的東西,一邊盤問他,“你放她一個人在家裏,這就是你合格父親的做法?”
“是她讓我過來的。”
虞斂月哂笑,“那你也真是順風順水,一來就能拿到我家的鑰匙。”
“可能是是操控者換了個思路,決心讓我們這種不受歡迎的人在一起吧。”
他不受歡迎就算了,為什麽非要帶上自己,虞斂月沒有好氣。
一擡頭。
那位男士的西裝壓了一個晚上,出現了明顯的褶皺。
“熨鬥在那裏,你自己去搗騰吧。”
“我不會用。”沈恪之說得僵硬,不會告訴眼前的女人之前在美國創業的時候自己熨燙過多少遍,又有多少次因為想起她而被蒸汽灼傷。
“沈先生,你到別人家的地盤,首先要學會低聲下氣。”
虞斂月早上的大腦還沒來得及呼吸,就順手把男人的衣服挂起來,插.上按鈕将電熨鬥預熱起來。
沈恪之還是看着她栗色長發飄飄,忽然一瞬間從後環抱住她。
這件事,他在大腦裏預演了無數次。
她能這麽對他,他為什麽卻這麽小心翼翼。
“昨晚,我好像說了很多……如果你覺得那些事你不想再去了解,那我們就一起抛之腦後。”
“虞斂月,我沒辦法不愛你。”
就像是獅子偶爾的低.喘,一瞬間壓抑而緊繃的心得以釋然松懈半分。
“沈恪之,你覺得這種真的好嗎?”虞斂月一腳踩上他,才發覺褪下襪子的沈恪之連個拖鞋也沒有,腳背上踩出一個巨大的紅印,她堅持道,“如果這是你的追求方式,那我一定會毫不客氣地拒絕。”
“為什麽?”
“太黏人了,我很不舒服。”
“那這樣呢?”沈恪之一手松弛地搭在她腰下的恥骨上,擁抱得不再那麽用力。
“打電話給沈攸寒。”
—
“喂!媽媽!”
“媽媽新年好,祝媽媽新的一年財源滾滾,桃花連連。”
沈恪之原本以為沈攸寒精心準備了什麽好話,才會讓她不間斷地講下去,結果……桃花連連對應上昨晚腦海中剛進門的那一幕。
沈恪之毫無預兆地打斷,“你媽媽做早飯呢,別吵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她最近還有工作。”
“你什麽時候做了我的新聞發言人?”
“寒寒,你別聽別人胡說八道,謝謝女兒的祝福啦,我會……”電話又被一把奪去,沈恪之一如既往的陰沉眉頭還是在這個新年露出來,“你媽不會有別的桃花了,她來一個,我擋一個。”
沈攸寒:“我覺得爸爸你想太多了。”
沈攸寒也懂一個基本道理,基數上來了,可參考比較的區間也增加了,那……她爸明顯在任何一個可比較方面都不占優勢啊。
“沈恪之,你好幼稚。”
“你換件衣服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喂,你穿着昨夜的西裝,結果你還看不上我睡衣的穿搭,誰給你的臉?”
“還要不要臉了?”
受過傷還有些疼痛的手掌貼合在冰冷的水晶玻璃上,沈恪之一把撐起,心裏卻對這九十年代老小區的裝修風格不是很喜歡,桌布還有陳年留下的油漬。
可他眼皮子下推來了一碗雞蛋面。
他想也不想地回她,“不要了。”
溏心蛋就在渥在面條的中央,臉是什麽,會有面暖嗎?
作者有話要說: 出院了,這是欠大家很久的雙更啦~
終于在12點前一分鐘寫完了。
晉江間隔期過了吧,應該可以抽獎了吧~
——
想對在我低落期一直陪伴我的傻瓜說聲“謝謝”,話說我還和這位故聽蟬搞成了個産蛋組合呢(組合名字太沙雕我要改!)
給她一直保留的推文位置吶~
《如今我貌美如花[快穿]》,是無cp文
簡非死後和系統做交易,她出力幹活,系統積攢夠能量送她回自己的世界複活。
她是個顏控,于是系統讓她幫各種各樣的女孩子攀登顏值的巅峰。
簡非:狂喜.jpg
然後她成為了被校霸糾纏的內向女生、被相公賣掉換盤纏的悲慘繡娘、被老公套路走地産離婚的單純大學生、被男神利用被現任欺騙的聖女等等等,一波更比一波慘。
簡非瞳孔地震:這遇到的都是什麽人渣!
人渣不值得,美貌才值得。簡非收拾收拾丢掉人渣,由內而外美起來,這時候人渣又想來接收她的努力成果了。
人渣:我錯了我們好好在一起吧!
系統:?
簡非:您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