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永遠不知道她愛他3
朱可人開着一輛小标致,她盡職盡責地把林慕言和她的老單車都載到了巷子口,再往裏進她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在3米不到的巷弄裏回車錯車什麽的,她沒這個技術啊。
林慕言正要推門下車,朱可人突然道,“等等,言言,我有點話想跟你說,本來想找個好時機的,但我們兩個也不用講究那麽多,就今天吧。你……也是時候好好談一場戀愛了……別再想着那個人了。”
林慕言笑笑,“童意偉?我想着他幹嘛,想他跟我相處兩個月加減算算還欠着我幾頓飯麽?”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童意偉……那個人,我上次聽我叔叔說起,他一年前回國後跟人合夥創業,啓動資金就接近一個億……他跟我們實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忘了他吧,你下個月就26歲了,還要為個鏡花水月的初戀繼續耽擱麽?”
林慕言還是笑笑,“什麽初戀啊,好像我跟他怎麽着了似的。你哪看出來我還想着那誰啊,樣子都不記得了好吧。你說的我明白,我這不是在努力麽,不光談戀愛,結婚就已經提上日程了好麽?只是……我的情況你還不清楚麽?”
朱可人道:“你這麽着急結婚做什麽?!我是催你戀愛,不是催你結婚,這二者是有着本質區別的。行了在我這還裝什麽,你要是沒惦記着那個人這麽多年來會對誰也不動心?好了我也不多說了,免得你嫌我煩,總之你得抛棄過往,從新開始,最好是盡快卷入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本來嘛,結束對一個人的思念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另一個的人的記憶來填滿。童意偉是他沒這個福氣,姐姐下次給你介紹個好的。”
林慕言彎起嘴角,“那就謝謝你了朱大媒婆,我的下半輩子可就靠你了。嗯,還要謝謝你送我回來,回家路上請小心開車,最重要的是徑直開回家,不要拐到酒吧去。”
“行了,啰啰嗦嗦的,趕緊下來。”朱可人開門下車幫林慕言把架在後車廂的自行車搬下來,她嫌棄地蹭蹭手心沾上的鐵鏽,無奈道:”我說你什麽時候能換換你這坐騎啊?要不你下個月生日我送你一輛新的吧。”
林慕言拒絕道:“不要,你有那錢還不如折現給我呢。我這車挺好的,防盜!”
朱可人痛心疾首地搖搖頭,開車走掉了。
林慕言目送好友不太熟練地掉頭離開後,她推着自行車慢慢地往黑暗的巷子裏走去。近十年之後,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她竟然一點不興奮也不激動,心比她自己希望地還要平靜幾分。也不想進一步打聽他是什麽時候出的國,現在是在做着什麽事業,甚至他有沒有女朋友,結婚了沒。
或許這些答案不用問也早已了然于心,有的事情非得要證實了才是真的麽?他那樣的出身,自己又是那樣一個人,會走什麽樣的道路不是顯而易見麽——高中畢業,出洋留學鍍金,回國後創業也好從基層做起也罷,最終都會接班家族企業,戀愛分分合合的,喜歡妖嬈性感的也好,偏愛清新淡雅的也罷,最後多半是會娶一個門第相當的白富美回家的。
我們每個人一生下來看似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未來有着千萬可能。可到頭來,大部分人走的不過是命運一早圈定好的那條路。就像她自己,不也走在一條以她的出身環境而言最為康莊的大道上麽?
他們本就不該有交集,是命運弄人,借了她幾個月的時間讓他們相遇,可惜他拍馬即過,沒被亂花迷了眼,她卻驚鴻一瞥,“一見楊過誤終身”——林慕言想到這句話的時候自己也覺得荒謬地可笑,可事實就是這麽可笑。她是該大步向前了,她已經為了青春時的一個幻夢付出了太過沉重的代價,這樣說或許對他也不公平,她空白一片的青春難道全賴他麽?
十年的分離——也不是分離,他必然不覺得自己是跟她分離過的。十年的從沒見面兼且不通消息,那個人在她心裏早年或許還算是朱砂痣,現在也已經成了一個遙遠而陌生的符號。
怪不上他。
“呲……”一聲長長的尖銳物體摩擦的聲音把林慕言從回憶的世界裏拉回來,她的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輛跑車,車身側面漂亮的烤漆面上新鮮出爐了一道長而深的劃痕。
林慕言家附近的巷弄又黑又窄,這兩年由于住戶的違章擴建更是變本加厲地狹小,平時有機動車經過時,她會很注意地避到一旁,今天是她走神了,恍惚間她是聽到了汽車的鳴笛聲,可腦子沒反應過來要讓道。
借着遠處的一點路燈,林慕言下意識地就往車頭看去,一只前蹄立起的駿馬正耀武揚威地看着她,林慕言瞬間很想穿越回5分鐘之前去,她一定不再傷春悲秋地想什麽矯情的心事了,老老實實地遵守交通規則、禮讓每一個行人和車輛才是她這種窮人應該做的事情。
雖然很沒出息,林慕言還是不自覺地有些膽怯,她緊張地盯着車門,暗自祈禱不要下來一個兇神惡煞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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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言這天下班趕赴常林的飯局,這小子非得要他把他新交的女朋友一起順過去,說實話,紀念言對他這些長則仨月、短則一周的女朋友們沒有絲毫興趣,偏偏這小子渣歸渣,在跟人好的時候對人是真好,軟磨硬泡要他親當車夫把他的小女友接過來。當然他一旦不跟人好了對人也是真不好。
“反正順路麽?我從客戶這趕過去就來不及了,這不是還肩負着給大爺你備餐的偉大任務麽?”常林在電話裏如是說。
紀念言下班後拐了個不小的彎“順路”接上了這個跟她的前任長相出入不大的女孩,紀念言有時候也由衷佩服常林,他的審美十年如一日不變不說,偏還能找出來這麽多有相似點的女孩。
常林有一次跟他說過,“這只能怪那些整形醫生們的手藝太雷同,不過我不在乎這個,看着漂亮就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們呢。”
紀念言開車行至蔚江大道的時候,前面堵得一塌糊塗,紀念言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擊着方向盤,眉頭緊得能夾死飛蟲,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縱容常林了,他可不喜歡長時間跟一個根本不熟也好感欠奉的女人單獨待在車裏。
紀念言目光無意識地四處逡巡,腦海深處有什麽片段一閃而過,他似乎記得這附近好像有近路可抄,具體是哪通向哪他又記不清楚了。紀念言高中的時候出過一場意外,頭部受到撞擊,那之前的很多記憶都缺失或者模糊了。
他是個挺果斷的人,聽從直覺,方向盤一打就拐進了臨近的巷子裏。跑車身形靈活,在布滿了雜物和不規則牆體的巷弄裏也穿梭自如,紀念言正得意于自己的車技,就聽到“嗞……”一長聲不和諧的噪音。
“shit!”
紀念言忍不住斥罵,他隔着5米遠就不斷鳴笛警示這個推單車的女人了,她像是往旁邊讓了一點又像是沒動,紀念言在駛近她的時候估算了一下間距一鼓作氣開了過去,卻不想這女人發神經一樣突然又往路中間來了一些,正好把他的新車刮個正着。
他就知道讓常林給他派這些亂七八糟的活,就不會有好事發。,紀念言沒有女朋友,這些愛車就是他的心肝寶貝們,現在到手沒有一周的新寵慘遭非禮,他不郁悶才怪。
紀念言打開車門下來,打量了下“猥亵犯”,眼前是一個貌似夜班歸來的女人,還穿着正式的并不顯得廉價的職業套裝,卻推着一輛老掉牙的女士單車。盡管燈光昏暗,依然能看出她身段窈窕,站姿堪稱楚楚可憐似乎在為自己的罪行博取一點同情分。
她起初還頗有些忐忑地看着他,等到他慢慢走近後竟然陡然睜大了一雙明亮的眼眸,受了很大驚吓似的。
他長的有這麽吓人麽?!
紀念言很快就無暇計較這個女人不算禮貌的行徑,在昏黃的燈光下一步步走過去直到站立在她面前,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荒謬的熟悉感,就好像這個地方,眼前這個人都曾經出現在他的記憶深處。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在看清她的面容後,紀念言确定自己并不認識這個女人,他環顧四周,沒有更多的素材,他回想自己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歷也跟這片城中村沒有任何交集。
紀念言暗自疑惑難道是因為漂亮女人總是相似的,才給了他這種錯覺?
“你……”說話的是林慕言,她覺得剛剛導致自己嚴重走神的那場夢游又回來了,或者她現在還沒清醒,否則她怎麽會看到那個人以一種更高大成熟的形象款款向她走來。
紀念言蹙眉道:“你什麽你?犯了錯誤道個歉都不會嗎?”
“啊……”
“啊什麽啊?”紀念言多少有點不耐煩,這女人精神沒問題麽?昏晦的路燈下,這個女人臉色蒼白、目光閃爍、言辭不繼,而且似乎不大敢直視他,微微低垂着頭。看年齡25、6的樣子,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大,他忽然起了一個念頭,問她:“你……我們認識麽?”
“呃?哦……不,不認識。”
林慕言頓了頓,才又道:“那個,刮了你的車我很抱歉,是我不小心導致的,你已經警示過我了。你看要怎麽解決呢?你的車修理費看起來很不便宜,我現在也沒這麽多錢付給你。要不我留張名片給你,等你處理完了再聯系我,我會照價賠償的。”
林慕言在最初的怔愣過後,漸漸找回了平日的鎮定。不,或許正因為是他,她才會這麽鎮定,畢竟她知道以他的脾性哪怕不“記得”她了,也不會故意為難一個陌生的處于弱勢的女人。
紀念言終于聽到這女人說出一長串完整的句子,她的聲音挺動聽,天生自帶一股子甜甜糯糯的味道,她自己可能并不喜歡這樣,說話的時候會刻意壓低一點聲線,顯得有點嚴肅。
紀念言被愉悅了耳朵,毛躁了一整晚的情緒也緩和了不少,他其實搞不太懂她這番話的邏輯在哪裏,既然知道修理費不菲,還放心交給他全權處理,就不怕他坑人麽。剛才不是還見鬼一樣看着他麽?
紀念言本來就無意跟個看起來挺窮的女人為難,這車的修理費的确“很不便宜”,在他不過是車子多做幾次保養,對普通上班族而言則可能是一兩年的薪水。既然她道過歉了,又這麽誠心地要負起責任來,他也就放過她了。
心裏這樣想着,手卻很自覺地接過了她遞來的名片,“朱可人?”
紀念言飛速地在腦海中搜尋了一遍,确定沒有任何關于這個名字的記憶,他大發慈悲對這個看似緊張兮兮的女人說:“算了,既然你誠心認錯,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下次注意點,世上可不是人人都像我這樣好心的。”
面前的女人卻似乎并不歡欣鼓舞,她帶着夢游一般的表情輕輕點點頭。
“紀……紀念言,我們什麽時候能走呢?常林打電話來催了。”副駕駛座上等着的女人降下了一半車窗,小聲提醒他。
林慕言方才隔着車窗玻璃就看到一個隐隐綽綽的美麗身影,這會兒證實了确實是個嬌俏妖嬈的佳人。
紀念言随便回了一句:“知道了。”他上車之前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你中學是在蔚江外國語學校讀的麽?”
“不,沒有,我沒在那裏讀過書。”林慕言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