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突然大笑(4)
李承清答應的非常爽快,大手一揮,立馬将尋沅丢到扶風手下去了。
玄渝一聽,立馬就有意見了。扶風成天到晚冷着一張臉,跟別人欠他多少錢似的。尋沅生得文文弱弱,被扶風欺負了怎麽辦。
雖然不知扶風是不是那種小肚雞腸,喜歡公報私仇的人。可玄渝認為,極有可能。
他是個有什麽就說什麽的人,當場舉手表示抗議。李承清一記眼刀殺了過來,雖未說一詞,可表情裏就透着四個大字:沒得商量。
玄渝覺得還是要再掙紮一下,湊上前幾步,佯裝嬌羞的搖了搖李承清的衣袖,腆着臉笑道:“皇兄,可別啊。扶風一看就是那種喜歡公報私仇的人,回頭他要是欺負我師弟了。怎麽辦?”
“扶風不會的。”李承清瞥了玄渝一眼,目光漸漸轉向尋沅。灼灼的目光似乎要将他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尋沅垂着頭,往玄渝身後躲了躲。
“九王多慮了,扶風是殿下的屬下,一切都聽從殿下的指揮,不敢有半點逾越。既是九王的師弟,往後扶風自然會多加照顧的。”扶風頗為罕見的沒有拔劍,玄渝竟然有點不太習慣。
“你先回去休息吧,從明日開始,卯時起,去弘文殿上課,風雨無阻,不得有誤。”李承清發了話,揮手讓玄渝下去。
玄渝雖然覺得卯時起,實在是不近人情。可是李承清已經大發慈悲将尋沅給他送來了,也就沒有什麽可以再讨價還價的了。況且,李承清素來不是個可以讨價還價的人,跟他讨價還價,無異于拿刀往自己脖子上抵。
這種蠢事,玄渝輕易不會幹的。
“走,我帶你去我的寝宮。”玄渝拉着尋沅的胳膊,作勢要走。
“慢着。”李承清伸手将人攔下,對玄渝道:“你自己先回去。”
“啊?不是,李承清你什麽意思?莫不是看上尋沅了?那可不行的啊!”玄渝将尋沅往身後一拉,像老母雞護着小雞崽似的,兇神惡煞道:“我師弟可是鐵骨铮铮的漢子,絕對不會像我一樣吃你的軟飯!你想都不要想……哎呦!”
李承清一掌重重地拍向玄渝的後腦勺,薄唇輕啓,吐出一句極輕的話:“滾。”
“哦,好!”玄渝十分乖覺的擡腿就走。走了幾步又扭過身來,拍了拍尋沅的肩膀,愁容滿面道:“狗兒子,我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自己好自為之啊!你放心,李承清品位還是挺高的。應該看不上你。”
“滾!”這回連尋沅也聽不下去了,毫無風度的指着玄渝罵了一聲。
“滾就滾。”玄渝打了個哈欠,背着手大搖大擺的往殿外走。
偌大的昭陽殿頃刻之間只剩下了李承清三人。
“我……”尋沅抿着唇角,正要開口,哪知被李承清一個手勢禁了聲。
李承清同扶風道:“你去,将躲在殿外偷聽的小東西拎回去。”
“是!”扶風領命,邁着大步,氣勢洶洶的往殿外走。伸手一抓,提溜着玄渝的衣領,将人拖走。
“放開我!放開我!李承清,你不能欺負尋沅!你不能!這個世上只有我才能欺負他,你要是膽敢碰他一根手指頭,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唔唔……”
扶風索性點了玄渝的啞穴,耳邊總算是清淨了。
“皇兄……”尋沅悶頭跪了下來,低垂着頭,兩手緊張不安的捏緊衣角,顫聲道:“求你不要殺我。”
李承清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一別十年未見的親弟弟,好不容易見了面,開頭第一句話居然是求自己不要殺他。
可笑至極,也實在是凄涼。血溶于水,其實也不過如此。
“皇兄?誰是你皇兄?”李承清右手負在身後,轉了轉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淡淡道。
尋沅臉色一僵,面上染上一絲難堪。咬牙将上衣脫了下來,露出肩膀上的梅花胎記。如今是夏日,他竟然也開始瑟瑟發抖,兩手攥緊衣裳,低聲道:“皇兄,我并非是有意想要欺瞞于你的。當年我驟然被送出宮去,你也被送進了未央殿,甚至來不及再見一面。如今一別十年未見,我只求你不要傷害我跟尋玉。”
李承清眸色泠然,一字一頓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年護送我出宮的侍衛怕我在外遭受不測,就随意從外面弄來一個小乞丐,同我對調了身份。”尋沅說到此處,拳頭攥得更緊了,也不知道是愧疚還是難堪,臉都憋紅了,“自那時起,尋玉就同我一起入了清心觀。他掉進過冰窟窿,六歲之前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這些年頂着我的身份過活,在觀裏受了不少欺辱。”
“皇兄。”尋沅跪行過去,兩手緊緊攥着李承清的衣裳下擺,昂着臉求道:“這些年都這樣過來了,我也早就習慣了現在這個身份。我知道你從來都不喜歡我,更不會為了我而放棄這些年苦心經營的。但求你好生對待尋玉,待事成之後,放了我們出宮。”
“你可知這種事情一旦被人揭發,父皇心裏會如何想?”李承清眉心抑着怒火,說到底也怪他自己。這些年都沒問過弟弟的死活,眼下又有什麽立場質問。
尋沅收緊十指,指尖泛起不自然的蒼白,輕輕道:“皇兄若是真的在意我,當初去清心觀接我的時候。只須驗明正身,并知尋玉是個冒牌的。可你并沒有。我想,你也許一早就想弄個假弟弟回朝。可未成想到,尋玉本身就是個假的。”
“當年,皇後娘娘将你我的母妃生生逼死,又連同蔣大人将你送出宮外,就連我也過得如履薄冰。你既同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我又怎能看着你也陷在泥潭裏。”李承清沉聲道,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尋沅身上,“事到如今,只能将錯就錯了。”
他彎腰将尋沅扶了起來,手停在半空中躊躇片刻,到底是拍了拍尋沅的肩膀,嘆道:“其實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往後既可以護住自己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又可以毫無保留的利用“九王”達到自己的目的。一舉兩得,再好不過。
“皇兄。”尋沅終是忍不住,一頭紮在了李承清懷裏,低聲嗚咽道:“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再想着你。我一直盼着你接我回來,可我盼了十年之久,岐山的楓葉紅了又落,反反複複十年光陰過去了。你到底還是記得我的。”
“都過去了,往後你就跟在我的身邊罷。”李承清拍了拍尋沅的後背,以示安撫。他這些年過得如履薄冰,在這深宮中摸爬滾打早就有了一套生存法則。
如今做起事來游刃有餘,再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辱的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