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突然大笑(2)
直至子時,李承清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從弘文殿出來。陳林提着宮燈在前面引路,垂着頭一言不發。
夜裏總算是有了點涼風,李承清忙了好幾個時辰,晚膳也是在弘文殿囫囵吃過,眼下正頭昏腦漲,被晚風一吹,帶走了一身的暑熱,反而清醒了不少。
“玄渝怎麽樣了?”
陳林畢恭畢敬的回道:“九王一回來,就回自個的玉華殿了。誰喊也不應聲,就連晚膳也沒用。福壽宮派人來問了一趟,也沒說什麽,只說讓您手下留情些。”
李承清聞言,輕輕“嗯”了一聲。太後到底是顧及玄渝的,無論如何也不忍心看着玄渝在宮裏舉步維艱。
也罷,原也不想拿他如何。雖是個假冒的,可未來能用到的地方多了。別的不說,假的利用起來更為順手,若是真的弟弟,反而讓李承清做起事來束手束腳。
宮裏不比外頭,只希望玄渝能夠早先明白自個的處境。
李承清沒再說什麽,擡腿大步往前走。路過玉華殿的門口,腳下微微一頓。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略一思忖便擡腿進了玉華殿的大門。
負責守門的宮人見狀,慌忙跪下行禮,正要宣唱,李承清擺了擺手,示意他閉嘴。這才獨自一個人進了寝宮。
屋裏黑漆漆的,也沒點個燈。李承清閉着眼睛都能猜到,以玄渝的氣性,今日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晚上必然睡不着。眼下能安安分分的待在玉華殿裏,已經算是“安分守己”了。
李承清才走了幾步,腳下絆了一下,他借着月光走至櫃前将蠟燭點亮,這才瞧清屋裏的情形。
四個字就能總結:雜亂不堪。
碎了一地的瓷片,桌椅翻倒,燭臺倒在一旁。書籍衣裳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壓根沒有落腳的地方。
李承清眉心跳了跳,目光四下逡巡一遭,最終落在牆角的一團黑影上。
玄渝雙臂環膝,縮在牆角,将臉埋在膝頭,動都不動。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平心而論,若是真弟弟這樣受委屈,李承清還會心疼一二。可眼前這個少年,注定只是一顆棋子,又何來心疼一說。
“哭什麽?男子漢大丈夫,打你一下你就委屈成這副樣子了?”
玄渝應聲擡頭,眼眶紅紅的,左臉紅腫褪了下去,只留下五道深紅色的指痕。可想而知,當時李承清打人,真的沒有留手。
“我怎麽不委屈了?你還是我親哥哥嗎?為什麽你護着李淳汐,你都不護着我?你不護着我就算了,為什麽連一句解釋都不聽?”
玄渝像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說了一大通。他氣了一個晚上了,就等着李承清過來哄。哪知道李承清連個好臉都不肯給,還一味的責怪。怎能不讓他心生委屈。
“我還沒把你怎麽樣,你倒是先委屈上了。”李承清在玄渝面前站定,想了想,伸手拉他一把,“起來,坐在這裏裝可憐麽?”
“你不要碰我!”玄渝将李承清的手打開,怒氣沖沖道:“你就是偏寵李淳汐!其實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還說什麽會護着我。我呸,你就是個薄情寡義,忘恩負義的僞君子真小人!李承清。你這個大混蛋,我早就看清你了!我不要再留在這裏了,你放我回去!”
“你是第一個敢這麽罵我的人。”李承清手跟鐵鉗似的,拽着玄渝的衣領,跟拎小雞似的,把人提溜起來,淡淡道:“我是什麽樣的人,輪不到你在這裏指手畫腳。等你什麽時候坐到了我的位置上,才有資格評價。”
“那你把位置讓出來啊,我當太子,我當儲君!”玄渝扭了扭肩膀,梗着脖子嚷道。
“就你?”李承清嗤笑一聲,大手重重地拍了拍玄渝的後腦勺,“算了吧,你再修煉五十年,都未必是我的對手。走吧。”
“去哪兒?”
“上藥……還有吃飯。”
玄渝覺得,李承清是個脾氣很怪的人。早在他回來之前,玄渝已經設想了無數種可能。獨獨沒想到李承清居然會和顏悅色的進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李承清很是熟悉玉華殿的擺設,徑直走到書櫃前,打最上面一層抽屜裏,拿出一瓶金瘡藥,這才緩步走到玄渝的跟前。
玄渝梗着脖子,嘟囔道:“別以為你給我上藥,我就會原諒你。你今日在這麽多人面前動手打我,你就該知道自己做了怎麽樣不可饒恕的大錯!”
李承清二話不說,一把将人按坐在床上。聞言,淡淡道:“我只恨當時打輕了,應該讓人擡了竹板打你。”
“李承清,你個大混蛋!”
然而,李承清的報複随之而來,他半蹲下來,一手捏正玄渝的下巴,纡尊降貴的給他上藥。
他手法并不輕柔,還有些粗魯。弄得玄渝疼得龇牙咧嘴,可偏生整個人都在李承清的控制之下,半點也逃不脫。
如此,玄渝好容易喘了口氣,又罵了一句:“無恥,卑鄙,下流!”
“省省力氣吧。”李承清拍了拍玄渝的後腦勺,一本正經的吓唬他道:“板子都準備好了,你是要先吃飯,再挨打,還是先挨打,再吃飯?”
“不要!”玄渝縮着腦袋往後縮了縮,吓得牙齒咯咯打顫。
“不要什麽?不要吃飯?”李承清将金瘡藥收了起來,似笑非笑的瞥了玄渝一眼,“你不要以為,你惹下的禍事,真的可以不了了之。蔣皎的事,我前腳才處理好。你倒好,後腳就敢拿箭對着淳汐了。你膽子很大啊!”
“你喜歡他,當然是信他的話。”玄渝涼飕飕的吐了一句,“我早就看出來了,李淳汐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我說什麽,你都不肯信。反正你是太子嘛,又是皇兄,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就是把我殺了,我也不敢有意見。頂多去了九泉之下,跟母妃哭訴哭訴。”
“油腔滑調。”李承清招了招手,令人送晚膳過來,這才回眼看了玄渝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就盡管胡作非為罷,你看我護不護着你。”